如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了了, 他们估摸着也不敢再起什么歪心思。关于过生辰这个念头,才再度涌上了季唯的心头。
他当然也不可能就这样放弃, 毕竟为了这一日,他可是提前准备了许久。
季唯把柳意绵送回了校舍。
昨夜心里头藏着事,今天眼底下就一片淤青, 显然是没睡好。趁着还没到中午, 早上吃了点东西又不饿,季唯就让柳意绵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觉,看着人睡着了, 才合上门悄悄走了。
离开前, 他去找了林泰,要他帮忙看着点人, 他有事要出门。经过了那一出, 林泰哪还敢说不。只催季唯走了, 说他会看着。
林泰可靠,季唯放心的很,这才走了。
因着上午去解决那家人, 什么都没准备好, 下午的事就徒然多了起来。好在季唯提前就已去福星楼,借着孙洪的面子, 让他们给他腾出一块厨房来,亲自下厨为柳意绵庆生做菜。
季唯厨艺不错, 或许比不上专门的大厨,可西点本就精细严谨,有这种耐心,再加上悟性,不管做什么都远超旁人。
更不要说季唯做的菜,有不少在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他在厨房里待了近两个时辰,甚至还借着厨房的烤炉做了一只片皮鸭,请帮厨将鸭肉撕下,又烙了白色薄饼,调制了酱料,切好葱蒜黄瓜萝卜丝等。
福星楼是永安街乃至大溪镇上一等一的酒楼,虽说季唯做的菜不少路数古怪,可那些大厨也并不看在眼里。
唯独这片皮鸭,却让大厨眼前一亮,让人去找了掌柜的来,与他谈及了此事。
掌柜一听,立马起了心思,跑来与季唯谈生意。
“你说想买我这片皮鸭的方子?”季唯倒是吃了一惊,不过一想到福星楼的招牌全鸭宴,也就了然了。
全鸭宴上虽有烤鸭,但也只是烤鸭。
若是加上这薄饼馅酱料,那是别有一番风味。在他前世,可是风靡了大街小巷。
吸引来福星楼掌柜,决不夸张。
“季公子也知道,我这福星楼里全鸭宴极为出名,若是能添上公子这道,想必增色不少。不知公子意下如何?我愿出高价!”掌柜的财大气粗,说起话来也舒服。
虽说他原可以叫大厨趁这机会偷学,但一是掌柜不屑于此,二是偷学来的毕竟有差,还不如堂堂正正地当做生意来谈。
季唯做的西点生意,可没打算涉猎这行,答应的也十分痛快。只不过要从他这买断方子,那价格可不便宜。
“一口价,二十两银子。”
掌柜吃了一惊,看季唯不似玩笑,又道:“公子这价可是高了。”
“掌柜的一桌全鸭宴都要五六两银子,几乎日日都有宴,不过三五日就能收回这钱,又怎会高了?”季唯吃过一回,又怎能不知全鸭宴的价钱。
也正是知道了,才叫的这个价。
想他当初做的裤衩子都卖了了不少钱,还引得如今长柳镇上时兴起了穿内@裤。
南北两街的掌柜现在看到季唯,可都拿他当财神爷看,买一两匹布料都白送,赚的早把买断的钱给收回来了。
可见一个好点子,用在了刀刃上,那就如同聚宝盆,等着收钱便是了。
掌柜的原有心压价,但看到边上的领头大厨给他使的眼色,念头也渐渐歇了。连在厨房里干了多年的心腹大厨子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于是掌柜的应了,叫人取钱来给季唯,顺便让领头大厨跟着季唯学。
上回在街上,季唯和柳意绵提了油条这东西,还说要做给他吃。但平时苦于没空做,趁着生辰就炸了十来根。
拿了几根分给后厨等人尝,不知哪个又偷给掌柜的送去了,没多久他又二次光顾厨房,找上了季唯。
最后两个方子是三十两买断的。
这钱数额不小,但对季唯来说,跟捡来的差不多。因此他一个下午心情都很不错,还哼着小曲儿,连大厨问了他其他菜品的问题,也都挺耐心的回答了。
申时过半的时候,季唯让管事送来的东西到了。那些都是用来做蛋糕的,包括今日清晨从长柳镇送来的蛋糕胚子、奶油、黄油和水果,他又自己做了些布丁。
这个生日蛋糕,不比给他人吃,是柳意绵生日,季唯用了心做。蛋糕里头做了足足五层,一层蛋糕,一层切片桃子,一层蛋糕,一层布丁,最后盖一层蛋糕。
每层夹心都用奶油霜,比之普通奶油,奶油霜混了黄油和奶油,口味更绵密,略显厚重,却不甜腻。
当他在做蛋糕的时候,神情专注,手指飞快,自然是没察觉到身边人惊@艳的目光。
也就是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就变成了个平整光滑的东西。
许是奶油霜混了些糖汁的缘故,透着些漂亮的粉色,最顶端用粉白的桃子和黄桃切成小块做装饰,挤了一圈白色奶油花,精致中透出一股子少女气息。
不知道绵绵会不会满意,反正季唯看着是挺满意的。
他做完抬头吓了一跳,没留意身后站了一堆人。全都对他做好的桃子布丁蛋糕指指点点。
“闻着香香甜甜还有股子奶味,也不知道是个啥?”
“季公子,能尝尝不?”
“叫什么呀?不知道哪儿能买?”
“都干什么呢!不干活了?在这偷懒小心扣你们工钱!”脸上故作平静的大厨虽训了帮厨一顿,可他们却依旧用依依不舍的眼神注视着粉@嫩@嫩的桃子蛋糕。
“不过这又是什么?要是给掌柜的尝了,说不定他也要买了。”大厨半开玩笑地说着,有些嘴馋。
季唯笑了下,“这我可不能卖,是我看家本领呢。”虽说是当着这群人的面儿做的,可里头每样东西除了他没别人知道方子,他压根不怕人复制。
今儿个借了人家厨房,还让帮厨帮忙做了不少准备工作。季唯也不吝啬,用剩余的材料,组了个小小的桃子蛋糕送给他们当谢礼。
那桃子蛋糕还不足六寸,充其量也就是个不规则的四寸,一人一口还没传一圈呢,就已经吃的精光。
越是吃就越是嘴馋,纷纷来问季唯价钱,一听说说这一个蛋糕要卖一两银子,全都咂舌吓得不轻。
大厨遗憾叹气道:“难怪你跟掌柜的说方子不贵了。”可不是不贵么,他卖二十个蛋糕就有了啊。
福星楼一日也就十多两银子进账,算得上生意兴隆了。
大厨摇着头,心里头羡慕得紧。
十个大菜,加上一个生日蛋糕,全都准备妥当,就让人把东西都搬到了福星楼三层。虽没订全鸭宴,可却是用全鸭宴的价钱包下来的,也当是借用了厨房的租金。
贵的叫人以为季唯是冤大头,可季唯却觉得值。
季唯回到书院的时候,睡了一下午的柳意绵早就醒了。
他没见着季唯,就去找了林泰,果不其然听到留言。又想起今日是他生辰,就换了身衣服,在校舍里等着他。
季唯看到柳意绵时,他换了身衣裳。是他卖了曲奇小赚了一笔后,带着柳意绵去布庄买的料子。还记得是一匹天青色与藕色,后被柳意绵裁成了衣裳。
天青色他穿的勤,但藕色却甚少见柳意绵穿上。这藕色带着点淡粉,柳意绵又肤色极白,一上身就衬的他肤色如雪,面容清秀漂亮,眉心一点孕痣鲜红如火,倒叫他一怔。
季唯上前拉住柳意绵手掌,上下细细打量,好半晌没说话。
柳意绵第二回穿这身衣服,还记得上回他穿出去时,学子们古怪的眼神,他后来就没再穿过。再看季唯这不做声的模样,有些犹豫道:“季哥,不如我再去换一身?”
“不必,这身很好。”季唯顿了顿,“买了许久,怎不见你穿?”
“不好看……”柳意绵喃喃。
“怎会?”季唯失笑,刮了刮柳意绵挺巧的鼻尖,牵起他的小手握在掌心就朝外走,“我倒是庆幸你没穿过,好看的叫人移不开眼。以后我给你买多多的藕色料子,你做了只穿给我看。”
柳意绵听得一呆,完全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缘由。脸颊爬上了丝丝缕缕的红,过了一会才应了声。
季唯带着柳意绵出现在福星楼上时,孙洪还没到。其实他原也邀请了林泰等人,只是他们不想打扰,就推脱了有事不来。
桌上的每样菜色都用精美的瓷盖给盖住了,看不到里头的东西。等了没多久,孙洪就抱着一坛子酒出现了。
“叫你们好等!是我的错,一会我罚酒三杯!”孙洪看到一桌子该起来的菜,豪气地挥了挥手,“怎的还不掀开,人都到齐了!快快快,我肚子饿得很了!”
季唯笑了,跟柳意绵一起将盖子掀了,放到一旁。满桌子菜色看得人迷了眼睛,特别是那精致又粉嫩的蛋糕,吸的柳意绵眼睛都移不开。
蛋糕上插了极细极细的彩色蜡烛,是季唯专门找人订制的。此时划了火柴点燃,随风摇曳的火苗,衬的蛋糕更加的柔美。
季唯轻声道:“许个愿望吧,生日是对着蜡烛许愿,会实现的哦。”
孙洪看得有趣,忍不住在一旁说道:“没想到你还有这心思,果真是铁汉柔情。”
柳意绵十指交叉抱在胸@前,眼睛刚一合上,就忍不住瞥了季唯一眼,脸颊微红了些,紧紧闭上双眼,嗫嚅着嘴唇,飞快许了个愿。
“许了什么?说来听听,看孙哥能不能给你实现!”孙洪拔开酒坛的塞子,给桌上的空碗倒了三碗。
柳意绵摇了下头,缓慢坚定道:“许愿了说出来会不灵的。”
孙洪哈哈大笑,也不强求,“来,我们一起干了它!”
柳意绵还没碰上酒碗,就被季唯给拦住,说他年纪小不能喝。孙洪听得直摇头,嚷着柳意绵都十六了,换做别家早嫁人生子了怎会小。
最后两人只得看向柳意绵,他却是目光微微闪动,不知在想什么,然后抿唇笑了笑,伸手将那酒碗接过,仰头一口饮尽。
动作倒是学的极像了,只不过呛得直咳嗽,脸颊嫣红地像是涂了胭脂。
“好喝不?”孙洪笑眯眯地问。
柳意绵点头,说好喝。
“好喝那就多喝几碗。”
许是有孙洪撑腰,又或许是喝了酒壮胆,在季唯凶巴巴地目光下,柳意绵大着胆子地喝了一碗,又喝了一碗。
天渐渐暗下来,永安街上的灯笼亮起来了。
此时窗外忽然传来划破长空的嘶嘶响声,紧接着就是砰砰砰的烟花在空中炸开。
夜色中,金红的火星四下飞溅。
柳意绵从未见过如此华美绚烂的烟火,痴痴依靠在窗边,那彩光映在他脸颊上,宛如画中,如梦似幻。
第115章
第116章
孙洪也有些醉, 他撑着下巴看窗边的柳意绵。
季唯走到他身边,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与他并肩而立, 看窗外彩光璀璨的模样, 像极了眷侣。
他身边不缺人, 但却缺贴心人,看着莫名有些羡慕。
这烟火就在福星楼后院里放起来的, 离街很近。烟火放了许久,浩大的声势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路人,全都聚在福星楼门口。热闹的模样, 好似年会。
烟火散去的时候, 空气中还残留着火药的味道。
孙洪起身道:“我还有事在身,先走了,改天有机会再聚。”他冲两人抱了个拳, 也不等季唯开口挽留, 就推开门走了。
季唯上前跟了两步,等他找到门边时, 孙洪已三步并作一步下了台阶, 很快出福星楼走远了。
“这烟火真美。”柳意绵说完, 眯着一双有些迷离的大眼,歪着脑袋看几步外的人。他舔了舔上唇,伸手倒了一碗酒, 在季唯回头之前, 递到了他面前。
“这是?”柳意绵脸颊坨红,看起来醉醺醺的, 液摇晃,似乎是连酒碗都抓不住, 季唯抬手包住柳意绵的手,以目光示意。
“季哥送我一场火树银花,我送你一碗酒。”柳意绵翘着嘴角,眼波流转看的季唯不醉也醉了,倒是没想到他都有些迷蒙了,还能猜到这烟火是他所放。
也不枉费他早早地托人订了。
季唯握住柳意绵的手,将酒碗递到嘴边,抵着唇,仰面一口饮尽。
“敬季哥。”柳意绵也倒了碗,豪爽地喝干,把碗翻过来给他看,“我喝光了哦。”
“你喝醉了。”季唯失笑,一根根掰着柳意绵白嫩的手指,将他紧攥的酒碗掰下来,丢到了一边,警告道,“可不许再喝了,醉猫。”
“醉猫好,醉猫妙,快乐的醉猫不会叫……”柳意绵脚步虚浮绵软,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还没走出两步,就歪斜着身子向前倾倒。
可他一点也不怕,他知道有人会接住他。
季唯无奈张开手臂,牢牢接住了这只醉猫。
“小心脚下,万一磕着可——”他话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目光惊愕地看着少年毛茸茸的发顶,感受着唇角突如其来的温热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