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卫衍放开了皇帝的胳膊,直起了上半身,双手抱住了皇帝的脖子,开始亲吻他。从嘴唇,到鼻子,一直到眉眼。两人的汗滴在亲吻磨蹭中混合在了一起,直到再也分不出你我。
“卫衍,你又在耍赖皮了。”卫衍这样亲来亲去,仿佛毫无章法,但是景骊偏偏就吃他这一套,明知他这种时候是在耍赖,也只能让他赖上。
“陛下……”
……
隔绝内外的重重幔帐,将室内的无限春光都笼住了,偶尔间响起的喃喃细语声,更是让这明媚春光拥有了勾动心弦的魔力。明明是毫无意义的,重复又重复的对话,卫衍不嫌烦,景骊更不会嫌烦,所以必然会往复轮回,让这缕春光变得更加诱人。
第二十三章 鸡同鸭讲
完事以后, 卫衍被皇帝打横着抱进了浴池。他的脚刚沾地, 就感觉到一阵异样, 那种奇异旖旎的感觉,让他的脸上有些发烫。刚才皇帝不知道做了几次, 他没有仔细数,但是就目前的情况看来, 似乎有些过头了。
“纵欲过度难免伤身, 陛下还当节制为好。”他想也不想, 就随口道出了这句话。
“节制?”景骊听到卫衍口中冒出这个词, 神情颇为古怪, 低声反问了他一句,才在浴池中找了个地方, 舒舒服服地坐下来。
他扫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卫衍,估算着卫衍在此等状况下,还能一本正经地劝谏他, 需要多么粗的神经。
“是。”卫衍显然并没有意识到, 经过了刚才的翻云覆雨,他说这些话已经没有了足够的立场, 依然在那里正色点头。
“哦。”
景骊的神情语气中带着些心不在焉,回了他一个拖长了声调的语气词, 就不再有别的话, 只是饶有兴致地用目光上上下下地在卫衍的身体上到处巡视着。
那种目光, 怎么说呢, 用景骊的话来说必是真心欣赏, 用卫衍的话来讲自是下流无耻,但是有一点他们两人并没有异议,那就是,景骊巡视卫衍身体的目光中充满了炙热的情感,如火焰一般慰烫着卫衍全身的肌肤,让卫衍感觉到每一寸被皇帝扫过的地方都热起来了。
此时,卫衍的身体上布满了刚才欢爱时留下的痕迹,身体上的点点滴滴都昭示着刚才他俩有多么荒唐忘我。每当皇帝的目光停在某处徘徊,卫衍就慢慢回忆起,刚才皇帝是怎么用唇舌在他的身体上留下那些痕迹,而他自己又是如何用言语用肢体纠缠鼓励皇帝留下更多的痕迹。
显然,卫衍脑中坏死的那些神经,在皇帝的目光巡视下,终于复活了过来,这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
“刚才,是谁在朕问想不想还要的时候,对朕说要,又是谁在朕想退出来的时候,缠着朕说不要?”纵欲这种事,一个人的危害绝对没有两个人大,而且,咱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是绝对不可能承认那全是他的错,当然要拖卫衍一起下水了。
皇帝的话,犹如在干柴上面扔下了一个点燃的火把,再加上卫衍的脸皮厚度与皇帝比较起来,实在是相差甚远,在皇帝的视线和言语双重攻击下,他终于回想起了刚才所有的细节,脸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卫衍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瞧好,急忙寻了个离皇帝最远的角落坐下来,将身体埋入了池水中。
景骊见他扑通一声下了水,扭着头坐到了角落里,感觉到浴池里的水温仿佛一下子就升高了,就很是殷勤地挪到了卫衍的身边,要帮他洗头。
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种事,浅尝即可,否则到时候某个粗神经薄脸皮的人恼羞成怒闹起别扭来,也是件麻烦事。
宫中洗头用的香脂主料是皂角,混入了少许首乌、地乌桃等药材,散发着淡淡的药草味,对于舒缓目前僵硬的气氛不无帮助。
景骊一边用指腹在卫衍头上按摩着,一边说些闲话逗他开口,好不容易才引得他忘了刚才的事,脸色慢慢恢复到正常颜色。
“臣来服侍陛下洗头可好?”
按照惯例,皇帝和卫衍在一起沐浴的时候,身边没有服侍的人,卫衍的事都是皇帝代劳了,至于皇帝自己的事,只能自己动手。
卫衍眼见着皇帝帮他洗完头,擦好背,又给他松了一把酸软的骨头,才放他倚在池边,开始动手打理自己,就这么看着,他有些不忍,想去帮忙又怕皇帝多心,迟疑了半晌,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以前皇帝对这些琐事兴致极好,就算卫衍不会做的事,他也要逼着卫衍动手,后来卫衍什么都学会了,皇帝却对他心疼起来,没有得到皇帝的允许,多走半步都要给他脸色看,种种琐事更是不准他随意插手,只将他当三岁幼童般照顾,最好什么都不会做才最好。
卫衍知道皇帝的这个毛病,往日里能不动手的事,他就不去自己动手,免得让皇帝突然想起了那些旧事,心里难受。最近他受燕钰成之事刺激,深刻反思之后良心大发,觉得自己往日里对皇帝实在是不够好,就有了好好服侍皇帝一把的打算。
不过他现在摸不准皇帝是不是还在介意那些事,深怕弄巧成拙,就出言询问了一声。
“你要帮朕也行,只不过千万不要像上次那样,笨手笨脚地扯断朕的头发。”景骊现在对那些事,当然没有以前那么介意了,不过他一向很有兴致帮卫衍做点小事,卫衍也早早习惯了享受他的殷勤,所以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就很默契地沿用了下来。
现在卫衍想要服侍他,当然是好事,不过对于卫衍的手艺,他必须表示担忧。
话是这么说,说完后,景骊依然将脑袋送到了卫衍的手边,义无反顾地去接受可能会有的糟蹋。
说实话,他的心里还残留着很多年前卫衍服侍他洗头时的惨痛记忆。那次,卫衍一开始随便揉了一下就算完工,被他训过以后,就好像和他的头发有仇,一手重一手轻地在他脑袋上面乱揉一通,最后以扯断他的一缕头发做为结束。
再后来……咳咳,再后来发生的事,对他而言当然是好事,如果这次卫衍再扯断他一缕头发,他也不介意让卫衍重新回味一番,当年他是怎么让卫衍记住教训的。
“臣的手艺,陛下尽管放心。”皇帝提的那次,是卫衍第一次帮人洗头,结果自然惨不忍睹,现在他肯定不会再犯这种错。
卫衍坐直了身体,决定用手上的功夫,让皇帝改变那个不良印象。
卫衍很有自信绝不会再出当年那样的岔子,但是他没有料到天有不测风云,他面对的是做事经常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帝,出各种状况的可能性是极高的。
他正在认认真真地将香脂均匀地涂抹到皇帝的头发上,抓起来准备揉出泡沫时,突然感觉到胸口一凉。
“啊!”
“啊!”
两下惊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卫衍望着手中的头发,简直是欲哭无泪,刚才事出突然,他一不留神,就没能掌握住力道,后来发现不对,及时收手,却依然扯掉了皇帝的几根头发。
景骊则抬起头来,揉着脑袋望着卫衍,摆出了一副这事与他无关的委屈姿态。
“朕刚说完,你就重蹈覆辙了。你是故意的吧?说,打算怎么补偿朕?”景骊那恶人先告状的指控声中,是毫不掩饰的蛮不讲理。
“如果不是陛下突然那个……臣怎么会失手?”卫衍明知皇帝是故意的,依然试图和他讲理,不过说话声已是结结巴巴的,明显是被皇帝的无耻气到了。
皇帝故意捣乱,竟然还要倒打一耙,把责任推到他头上来,这种事情,是一国之君应该做的吗?
“朕突然哪个了?那个是哪个?朕怎么听不懂?”说着这种无辜谎话的皇帝陛下眼中的那抹纯洁善良,简直可以让所有的路人观之信服,不过到了现在,卫衍还会相信他的话,那就是卫衍太傻了。
“就是那个……就是咬了臣一口。”说着说着,卫衍的脸上又开始烧起来,他终于明白煞有其事地和皇帝争论这件事,很明显是傻上加傻。
“你自己凑上来要给朕咬,朕不咬岂不是太不给你面子了?”景骊又闲闲地冒出了一句风凉话,不过他眼看着卫衍气红的脸色要转白,马上就转了话头,“好了,让朕看看有没有咬破?没事,亲一下就不疼了。”
这根本就不是疼不疼的问题吧?卫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完全被皇帝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当然,这种时候景骊也不希望他再说些有的没的,很快,用唇舌封住了他的嘴巴。
“头发……”一番唇舌纠缠,意乱情迷后,卫衍好不容易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好心提醒皇帝,他的头发才洗了一半。
“没事,只要你肯好好补偿朕,朕就恕你扯断朕头发的罪。”可惜,皇帝和他关注的不是同一件事,显然他们又是在鸡同鸭讲各说各话。
卫衍还想说点什么,不过皇帝接下来的动作,很快就让他自暴自弃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如此这般,卫衍的体力终是被榨得一干二净,迷迷糊糊中他被皇帝抱回了寝殿,粘上枕头就睡了过去,再也没有力气和皇帝理论。
他醒过来的时候,寝殿里面已经暗了下来,身边空无一人,除了帐外燃着的烛火偶尔传来烛芯爆裂的声音,四周都很安静。
龙榻外厚厚的九重幔帐全部放了下来,他看不到外面的天色,无法估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就翻了个身,还不曾张口唤人,外面就响起了宫女们轻微的脚步声。
“侯爷醒了?是不是饿了,起来用点东西再睡,晚膳有一道羊肉煲汤做得极好,陛下特地给您留着。”
宫中伺候的宫女内侍,听声辨音的功夫都学得极好,她们听到殿内有了响动声,就知道卫衍醒了,很快捧着衣物依次入内,卷帘的卷帘,更衣的更衣,梳洗的梳洗,几下就把卫衍收拾整齐。
“什么时辰了?陛下呢?”
幔帐全部卷起来了,卫衍才发现外面已是漆黑一片,现在这个时辰肯定很晚了,皇帝这种时候竟然不在这边,他不由得有些奇怪。
“还有一刻就到子时了。陛下去昭仁殿批奏折去了。”一宫女恭声回答,脸上却带了些别有意味的笑意。
“陛下白天扔下一堆奏折和侯爷胡闹,只好晚上辛苦啰。听福吉总管说,昭仁殿那边有厚厚几叠奏折等着御览,陛下怕是要批到天亮呢。”另一宫女说着说着,也轻声笑了起来。
卫衍这么听下来,脸上也有了笑意,他在心里悄悄嘀咕了一声“该”。刚才那么欺负他,现在遭报应了吧。不过他仔细想了想,却又笑不出来了。
做皇帝的,想要轻松可以很轻松,日日笙歌曼舞酒池肉林不问政事的皇帝史上不乏其人;若要辛苦也可以很辛苦,呕心沥血操劳成疾英年早逝的君王史上比比皆是。
景骊的宗旨一向是不委屈自己,且向来姿态潇洒处事游刃有余,外人看来他这皇帝做得极其轻松自如,不过其中的辛苦,大概只有他自己清楚。
就算是卫衍,也因为在一起时,皇帝常常要和他胡闹,而忽略了他不在身边时皇帝理政的辛苦,其实除了皇帝明目张胆在他面前偷懒,扔给他去做的那些事,其他该做的事,皇帝一样都没有少做。
用过迟了好几个时辰的晚膳,卫衍没有在宫女们的劝说下去歇息,而是以消食散步为由,跑到了昭仁殿。
昭仁殿外静悄悄的,除了福吉在里面伺候外,其他的内侍都屏息候在外面。
有小内侍见到他过来,似乎想张口通传,卫衍赶忙向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殿内。
皇帝正伏在案上思索些什么,不曾发现他进来,倒是福吉,很快抬起头来。
两个人隔空说了一会儿哑语,不知道是不是在说同一件事,说了半晌,福吉终于明白了卫衍的意思,由卫衍接手了案头磨墨的位置,悄悄退了出去。
景骊考虑了片刻,才写下批语,他合上奏折搁下笔,像往常那般张开右手。平日里伶俐万分的福吉,今日好像被砖头砸了脑袋一般犯糊涂,竟然又往他手里放了一本奏折。
“茶。”他不耐地开口,抬眼一扫,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换了个人,语气瞬间就柔和了下来,“你怎么来了?不好好歇着,跑这边来干嘛?”
“臣一个人睡不着。”卫衍从旁边温着的茶壶中,倒了盏茶水,小心地捧到皇帝跟前。
一个人睡不着?这话怎么听着很有些哀怨的味道?若不是刚刚才喂饱过他,景骊忍不住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冷落卫衍太久了,他才会有这样的抱怨?
景骊脑子一转,就转到了歪处,不过看卫衍一本正经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不是那个意思。他见卫衍没有发现这句话很有歧义,只能按捺下来,不去提起了。
他接过茶盏,拉着卫衍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拿过左手案头的一本奏折递到卫衍手里。
“既然你睡不着,就来替朕分忧,帮朕干点活。”
第二十四章 上行下效
皇帝拿给卫衍看的那本奏折, 是民议司呈上来的密折。
关于民议司,前面曾经提过,自天熙三年四月皇帝设置以来,到如今已经整整十四年过去, 经过多年来的苦心经营,民议司的势力早就遍及景朝的疆域,在“广纳民智”的同时, 也充当着皇帝的耳目,与暗卫中的稽查司一明一暗相辅相成,共同成为皇帝体察民情,监察百官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