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年权臣篡位,君主生命垂危时,他都没有出现,”殷涟道。
“那就是他的好友,”陈筠宁又道,“若是好友所托,碍于情面,他不得不答应。”
枫阵道,“那碧昕的好友有谁?”
“碧昕一向独来独往,没听说过他和谁亲近,”殷涟道。
几人商讨来商讨去,就是找不到一个符合条件之人,碧昕虽出生皇室,却和碧家没什么联系,流浪于江湖,又和江湖人没多深的交情,就像一匹孤狼,根本找不到朋友。
没有朋友的感觉颜颐虽然不知,但他却懂剑客,对于一个高手而言,情义只是锁链,要想更强,只有遵循自己的内心,不为外物所滞。
碧昕以手中剑砍断与人的联系,可却偏偏有人不愿放过他。
“一个孤傲之人最不屑的就是欠债,也许指使他的人是曾经有恩于他的人。”
“以碧昕那样的身手,也会有需要人救的时候?”陈筠宁惊讶道。
“被救不只是弱者的权利,有的时候强者更渴望救赎,”颜颐道。
又来怼她,颜颐分明是看她不爽,每次她说一句,颜颐就怼回来,怎会有如此心胸狭窄之人,陈筠宁郁闷的想着。
☆、第 52 章
“蕴容,你之前说过在蝘国遭遇陷害,而后又在蓟阳郡遇到豹群袭击,可否再详细说说,”顾徽问道。
枫阵就将那些人如何神情,如何绑走两人,又每日如何虐待犯人说了一遍,听得几人都惊诧不已,至于逃跑过程不是重点,便省略过去。
“这么多人都要祭祀?当真有如此蛮夷之地?”陈筠宁以手捂嘴,害怕自己随时会呕吐。
“幸好我被义父捡到了,”裴芝拍着胸自我庆幸。
“那个畎蠡会不会就是指使碧昕之人?”顾徽沉吟半晌道,“若是碧昕中毒,畎蠡刚好解了他的毒。”
“有这个可能,”殷涟抚掌道。
“可畎族之人应该不会驱使豹群,”枫阵疑道。
“可他们能控制傀儡,”颜颐忽道。
“傀儡,”陈筠宁忽的睁大双眼,露出惊恐的表情。
“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枫阵问道。
“他们好像说过,他们是傀儡。”
听陈筠宁这么说,一切事情都串联了起来,原来处处设置陷阱引他们进入,想要置他们于死地之人便是畎蠡,也许不止畎蠡一人,他们能被抓进牢中,无人关心,也有蝘国皇家的一部分功劳,毕竟畎蠡是蝘国上宾。
“看来还得再去一趟蝘国,”枫阵叹道。
“我和你们一起去。”
“不,季乱,我有一事要请你帮忙。”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你帮我去一趟紫家,打听一个叫紫萧的人的消息。”
“紫萧也和这件事有关?”
“不,他和惊鸿有关,先祖安葬之时,也许并未将惊鸿一同下葬,而是交给了别人保管。”
“那个人就是紫萧?”
枫阵点头。
“你们走了,那我怎么办?”殷涟满脸紧张,这些人不仅仅是冲着枫阵来,说不定还包括他,没听见顾徽也遭遇了刺杀,也许下一个就是他。
枫阵道,“见榆还是先回殷家避一避,对了,沅芷你如何?”
“反正我就是一个小人物,也没人惦记我,我就待在这里等你们回来,”裴芝道,其实他是放不下外面那石壁。
“那,”枫阵目光又移到陈筠宁身上,她和裴芝不同,可不能随便安放。
陈筠宁马上道,“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不行,”枫阵一口否决。
“那为什么她可以,我就不行?”陈筠宁指着颜颐,气愤道。
“他,”枫阵被噎了一下,“他会武功,你不会。”
“那你也不会,你为什么要去?”
“他们的目标就是我,我不过去,他们如何能露出马脚。”
“我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陈筠宁又换了语气,“这里不安全,你放心把我扔在这里吗?”
墨愠已经离开,待他们也离开,没人能保护陈筠宁,确实是麻烦,枫阵权衡之下,决定带上陈筠宁。
但在雇马车之时,枫阵遇到了麻烦。
“要不要雇两辆?”枫阵悄悄问颜颐。
“这样会不会太刻意?”
“可同坐一辆马车对她名声不好。”
“那我坐哪里?”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撒这种慌。
最后枫阵还是雇了一辆马车,陈筠宁换了男装,再分开倒是有些奇怪。
相比于上回粗略的装扮,这回却是男女莫辨,不过陈筠宁脸部圆润,看上去倒是显得有些稚气。
“我们要如何见到你们说的那个畎蠡?”半晌无人开口,陈筠宁颇觉不自在,便找了个话题。
颜颐道,“东夷九姓每年都会有一次相聚,日子定在每年四月四,到时所有的族人都会到。”
“四月四,那不就是一个月后,我们来得及吗?”
“如果一路顺畅,我们应该能提前几日。”
另一边,顾徽前往紫家就方便得多,紫家族地在旸川郡,位于桓州西南面,骑马不过几日的路程。
南方天热得快,蓟阳郡还是冰封河面,旸川郡满山李树已经开花,旸川流经山间,流过城外,不少村民到河中打水,浇灌菜田,城中饮水也取自此,挖一条水渠,通向城中,城中居民便从渠中取水。
此时时辰尚早,便有城中居民进进出出,见到一个俊俏后生,都投来目光,又耳语几句,也不知是在讨论什么。
“请问紫家如何走?”顾徽问城中居民。
“你是来参加琴宴吧?”
“什么琴宴?”
“你不是来参加琴宴的?”
“不是,紫家现在在举办琴宴?”
“好像是请了很多人,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看了就知道,”那人给顾徽指了方向。
顺着指引,顾徽来到紫家大门口,并在等了一段时间后,顺利进入紫家,不过对方显然有些误会,竟将他和一堆琴师安排在一处。
“你的琴呢?”坐在他边上的一人问道。
“没带。”
“琴师怎能让琴离身。”
“出门匆忙,忘了。”
“你这就更不对了,就算你忘了将自己带来,也不能将琴忘了。”
顾徽心想,他要如何做到将琴带来,而把自己忘在家里?
“是,我下回一定小心。”
“罢了,待会我将琴借你。”
琴师的琴一般不会借人,对方突然这么好心,让顾徽有点受宠若惊,然而实际上他根本不是琴师,虽然弹琴是每个士人的必备技能,但到底不是专业的,对方这么放心借琴给他,他还怕弄坏了对方的琴。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为什么要借给他琴,他又没说要演奏。
他的疑惑很快便有人为他解答。
宴会主人上场,寒暄客套一番后,紫颂道,“众位也知道举办琴宴的目的,便是相互切磋,提高琴艺,待会请大家按照次序,一一上前弹奏。”
紫颂又介绍了品评的官员,品评之人也是出自紫家,对此,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紫家可是琴界大佬,谁敢说什么。
就算后来花琼占据第一,依旧没什么用,看看琴榜前十,有一半的人来自紫家,可见紫家的影响力。
☆、第 53 章
越过数个州郡,马车在离州停下,从里面走出三个少年,其中一个唇红齿白,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扇面提着一首诗,作为题诗的人,枫阵看到这把扇子心情复杂。
“这扇子真好看。”
人群中冲出一人,伸手就拿陈筠宁手中的扇子,一个不慎,便被他抢走。
“还我扇子,”陈筠宁追着那人就跑。
那人显然比陈筠宁跑得快,一钻入人群中就找不到人影,气得陈筠宁只能跺脚。
“扇子丢了就丢了,再买一把就好了,”枫阵劝慰道。
“可那是,”陈筠宁怒地转向另一人,道,“你怎么不追啊?”
颜颐道,“我要保护蕴容。”
“追一个小偷又能怎么样?你讨厌我就直说。”
“孝正他绝不是讨厌你,”枫阵解释道,“要不回去,我给你多写几幅。”
“你说的?不许骗人。”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陈筠宁听后很满意,枫阵故意退后几步,轻声问颜颐,“孝正,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是误会。”
枫阵惊讶地看着这位好友,平时看着挺正人君子的,不会真的干了什么?
不对,陈筠宁说的是讨厌二字,莫非孝正欺负过她?又或者陈筠宁误会孝正欺负她?
看出枫阵那乱七八糟的想法,颜颐无耐道,“是因争夺配偶不成产生的嫉妒。”
“孝正,你能换个说法吗?”
“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
无论颜颐用的是何种词眼,枫阵终于意识到一件事情,一切的起因都在他身上,如果不是他为了逃过逼婚,撒了那个谎,孝正也不用顶着女子的身份,如果他不多管闲事,陈筠宁也不会看中他。
到了客栈,枫阵找到颜颐,问道,“现在去向她坦白还得及吗?”
“然后让她更坚定地跟着你?不如蕴容你就娶了人家。”
“我不能娶她。”
“你又没有婚约,身边也无红颜知己,陈筠宁是少有的奇女子,”颜颐将理由一条条列出来,似乎枫阵和陈筠宁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枫阵赶紧打断。
“停,孝正,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家世门第。”
“那是什么?”
“孝正,你一定要逼我说出来?”
枫阵直直望着颜颐的双眼,他的眼睛很清澈,眼底似一汪深潭,那里似乎藏着很多东西,枫阵的面容,他的不安,还有他的小心思。
“是我多问了。”
门当户对,可却没有未来,颜颐也许早就明白他的心思,只是他们谁都不愿走错一步,他不仅仅是枫阵,还是枫家的人,枫清翼的后代。
颜颐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他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劝他娶陈筠宁,可他不想。
“孝正,”枫阵突然拿过桌上宝剑,抽出利刃。
“蕴容,你好好说话,放下剑。”
“孝正,若有来世,以此为凭,”说完,枫阵一手持剑,一手握发,几缕青丝落在手中,“此为来世之约。”
女子以青丝定情,孝正,你好好收着这缕发丝,若有来世,也许凭着这缕发丝还能找到我。
次日,陈筠宁见到枫阵时,疑道,“你的头发怎么了?”
“不小心靠烛台太近。”
“那怎么会像是切的?”
“因为烧过之后很难看。”
“哦,”陈筠宁将信将疑,又转身问道,“我的扇子呢?你不会是忘了吧。”
“怎么会忘了,”枫阵将扇子递给陈筠宁,还未等陈筠宁拿到手,一直脏兮兮的手又伸了过来。
“啊,就是你,”陈筠宁风风火火地追了上去。
“唉,那也是个可怜人,”旁边一个卖菜的妇人叹道。
“请问你刚刚说的是谁?”枫阵问道。
“就是那个偷你们扇子的人。”
“你认识他?”
“城里面谁不认识他,”妇人旁边一位男子道,“原本好好的家业,一夜之间烧光不算数,人还疯了。”
“那他为何喜欢偷扇子?”枫阵不解。
“他不仅喜欢偷扇子,还喜欢偷所有有字的东西,现在卖书画的都恨死他了,”男子道。
妇人补充道,“据说这疯子原先就喜欢写字,写了一手好字,还很有名气。”
枫阵顿时心中有了猜测,“那疯子叫什么?”
“黄虎。”
上回见到黄虎,那是在半年前,那时,黄虎只是偶有不正常,清醒的时候占大多数,但他身上没有正气与外来的邪气相抵抗,原本只是偶然如此,后来发作越来越频繁,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一日夜晚,黄虎竟然将压制他的护卫打倒,然后放火烧了黄府,黄府的大多数人逃了出来,可黄家数十年累积的家财付之一炬,黄家家主也在火中压断了腿,整日卧床休息,他的儿子便无人看管,整日游走于大街之上,到处抢人字画。
黄虎如此,同样用过那支毛笔的刘鸿也并不好,他也是疯癫的时候占大多数,不过自从出了黄家的事情,刘家看刘鸿看得很紧,倒没有惹出放火烧屋的大事。
听了那妇人述说两家的事情,枫阵叹道,“没想到这邪气危害如此大,仅仅半年,他们就连亲人都认不出了,我们必须找到办法控制它,不然可能还会有下一支笔的出现。”
“也许很快就能清楚。”
“你是说这件事也与畎蠡有关?”
“那支笔出现的太巧了,它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我们要找惊鸿的时候出现,而且还给你我都发了请帖,刚好在宴会之上,碧昕就出现了。”
两人正欲往前走,一人拦住他们,“请两位跟我走一趟。”
“如果我们不去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当然,我知道你是颜孝正,名剑榜上排名第十,自然也不会单独前来。”
他话音刚落,几十个人将他们围住。
☆、第 5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