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红尘[古代架空]——BY:醉里春秋

作者:醉里春秋  录入:11-27


商离行淡淡道:“当年我们九子结拜过后不久,人魔两族大战便爆发了,风归云那时身在南岭,屡次接到魔族那边传信,却因厌倦战争,始终逃避过去。后来,我与无念成立秋水门,将人族团结起来共抗魔族,人族转败为胜,魔尊死于清阳掌门手上,魔族节节败退。将行战败之际,风归云却突然对无念下了手,仓惶逃回了北陆。”

谢留尘气息一滞,不解问道:“他怎么下的手?”

商离行道:“他知道无念修行衍术,感应天命,便打乱了无念的星盘轨道,致使无念推测星盘之时走火入魔,呕血而死。本来以无念的修为,发现星盘上的异常应是轻而易举之事,但那时他与他的道侣南星决裂不久,介日里失魂落魄,一时不慎,踏入风归云所布圈套,终至无力回天。”

“南星师父……”谢留尘喃喃念着这个名字,深吸口气,道:“商师兄,其实我也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商离行随口问道:“什么?”

谢留尘道:“将我养大的那个人,也叫南星。”

商离行内心一颤,诧异道:“难道是妖族那个失踪了三百年的药师南星?”

谢留尘摇了摇头:“我不确定跟你说的南星是否为同一个人。”

商离行深深蹙起眉:“你不是在云山剑宗长大的吗?”又极快反应过来,“喔,你说过你六岁才被带至云山剑宗。”

谢留尘道:“是,我在凡间的周家村长大,直到六岁方被师尊带到磊落峰修行练剑。”

商离行默念这三字,喃喃道:“周家村……好熟悉的地方,像是在哪里听过?南星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或许是受到商离行那副哀伤神色所感,谢留尘再毫无保留:“我小时候跟南星师父在周家村生活,后来南星师父病死了,将我托付给了师尊。出发前夜,有一名魔族的人找上我,交给我一套魔功,说我是魔族之人,要帮他们去云山救出魔尊。”

商离行淡淡哦了一声,反问道:“所以你便信了?”

“我那时候还小嘛,不懂嘛,”谢留尘微微赧然,又轻嗽一声,接道:“后来他们见我在云山上蹉跎十年,毫无建树。又改变计划,说只要让我杀了你,就告诉我身世真相,并将我迎回魔族。我,我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他了。”

又道:“后来,我按计划完成了那个人的安排,他又让我误杀了几名凡人,告诉我我的身份是兽王,将我安排到云山是为了让我死在人族修士手上,让天谴降临到人族身上。可是,可是,我在兽族的至宝上获得前任兽王的记忆,却又分明不是这样。”说到后面,念及这段时日的百般艰辛,只觉苦苦寻觅的身世真相愈加扑朔迷离,心里越来越难受。

“周家村,兽王,南星……”商离行怔怔听闻,却像想到了些什么,突然间翻身坐起,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难道会是你?当年那个婴儿?”

谢留尘愕然:“什么婴儿?”

商离行却不答不应,只细细盯着他的一张脸看,目光渐渐放空。

谢留尘见他不知在凝神思索些什么,躺在床上,被他盯得面皮发烫,四肢也都快麻了,小声道:“喂……已经说过对不起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商离行略一回神,忽而轻笑一声:“你想让我放开你?”

谢留尘求饶道:“你放开我嘛!商师兄。”

商离行得意一笑:“不放!”微微贴近他发热脸颊,良好视力于黑暗中见他一张俊脸泛红,甚为可爱,又不禁提着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抬高几分,自己又低头在他脸颊上狠狠咬了几口,咬了左脸咬右脸,像是要在他脸上咬下一块肉一般。

又沿着面颊一路吻过去,直至吻住他那张骂骂咧咧的嘴,抱着他在床上滚做一团。

二人几番唇齿交缠,满室气氛忽地暧昧起来,商离行心潮澎湃,执意深入,吻得愈发如癫如狂。

谢留尘动弹不得,更别论享受这一场近乎被迫的接吻了,等到他觉得自己的唇都快被商离行咬破了,才发觉自己可以动了。待获知这一事实,忙用力推了商离行几下,却哪里推得动?

谢留尘见推他不开,声音堵在二人唇齿间,闷闷传来:“别……我痛……”

“痛才好,就是要让你痛!”商离行接吻空暇之余道:“不让你吃点教训,像你这种铁石心肠的顽石,永远也不会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

谢留尘哼了一声,心道我怎么不知道了,我当然知道!又被商离行擒住双手,按住嘴吻了上去。他一开始是想奋力反抗,但看着商离行近在咫尺的面容,眼脸下方带着深重的青黑之色,心中一软,不知觉反倒配合起商离行的动作来。

二人吻得气息不支间,屋后又传来一阵低沉的呜咽之声,谢留尘一时受惊,慌张推他道:“又,又有人来了!”

“别担心,是竹子的声音。”商离行咬住他一边唇瓣,含糊不清道:“我为你种下的竹子,准备给你一个惊喜,你这坏家伙转头却给了我一剑,好气啊……”吻得几乎将要断气,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将他半搂在怀里。

谢留尘全身酥软,尴尬地不知如何应付于他,侧身面向床里,理不直气不壮道:“可是,我不一定就喜欢男人的……”

揽住他的肩臂顿时一紧,紧接着,那只手沿着他的身侧一路往下摸。谢留尘大惊:“你往哪里摸!”

商离行笑得眉眼弯弯:“都被我亲得起反应了,也好意思说自己不喜欢?”

谢留尘大怒:“才不是!”

商离行无视他的否认,在他耳边轻轻一笑:“看你也不是什么大姑娘,怎么扭捏成这个样子?”

谢留尘被他这一声贴耳发出的笑声勾得七荤八素,瓮声瓮气道:“我还小,我不想这么快就定下来。”

商离行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继续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忽而摸到他怀中坚冷如冰的东西:“嗯?你怀里藏着什么东西?”

“我身上?我身上除了那个项圈还有什么呀?”谢留尘皱了皱眉,昏糊糊的脑袋开始运作,突然想起那日自商离行书房偷走的信笺!误会了人家一场,已是不好意思至极,哪里还敢让商离行知道自己将他未送出的亲笔信偷了出来,万一商离行问自己为何不把信给扔了还贴身藏着,自己该是多么难为情啊!

他开始挣扎起来:“没什么,你不要乱摸!那是信——”

商离行已先一步将那些东西自他怀中掏了出来:“这是什么?”见是一个金光闪闪的项圈,与一块质地光滑的玉石。他将那金项圈打量几眼,知道是兽族的东西,便可有可无地将其塞回谢留尘怀中,一心摩挲那玉石光滑表面,显是对后者产生了浓厚兴趣。

谢留尘也翻身坐起,呆呆看着那玉石,见那玉石其色作莹黄,一侧雕镂雏凤之姿。他吃惊道:“这是什么呀?”

商离行将那玉石拈在手里,无奈看着他道:“这东西在你身上,一看便是放了许久,你也不知它是什么?”

谢留尘将那东西拿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几眼:“我怎么会知道……”少顷,识海中一片清明,手中冷凉触感,使他想起了那个寒冷至极的雪夜:“啊我想起来了,是萧师姐扔到我怀里的!”

迎着商离行不解的眼神,他道:“就是之前在紫渊秘境消失的萧师姐,她后来得了紫渊秘境的传承,回来找我驱除心魔了。可是,她为什么要将这个东西扔给我呀?”

商离行定定看着他的手心,呢喃道:“紫渊秘境,紫渊秘境,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东西。”伸手一挥,点燃室内烛火,顿然一室光亮。他翻身下床道:“我去一下书房,去去就来!”说罢,一阵风似的开门而去了。

谢留尘呆呆目送他离去,等他人都跑得没影了,才后知后觉道:“好的,好的。”将玉石往旁边一扔,重新将头陷入被褥中,深深吸了几口,又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还是这里舒服呀……”

探怀一摸,才知道之前拿走的那封信笺被藏在怀里深处,商离行一时也没发现,心中想道:“还是找个时间把它还回去吧,别让商师兄发现……嗯嗯,那我就暂时不走了吧,留下来陪着商师兄。”

他极为享受地哼哼了几声,过了一会儿,听闻门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立时装模作样,正襟危坐起来。

商离行重新走进来,一手捡起一旁玉石和外袍,一手拉起床榻上的他:“走,跟我出去一趟!”

谢留尘不由自主被他带起身:“去哪?”

“我们去一趟凤临川,连夜!”

第八十八章

及至被商离行一路拉到秋水门后山,谢留尘才确信是要去一趟凤临川了。他疑惑道:“凤临川那么远,我们怎么连夜去啊?”

商离行道:“无妨,我们当夜回来,耽误不了多长时间。”言罢自怀中取出几张黄色符纸,谢留尘偏头望去,纳闷问道:“这是传送符?这东西不是很贵吗?你怎么会有这么多?”

商离行哑然失笑:“你忘记我号称符阵双修了?制作几张传送符,于我而言不过手到擒来之事。”

谢留尘仍是不解看他:“为什么要突然去凤临川?”

商离行朝他眨了眨眼,抛了抛手中玉石,道:“因为你那个师姐给你留下了一个好东西啊!”再不多言,将他的手紧紧牵住,点燃符纸,眨个眼的功夫,二人已到了凤临川上。

此时夜已深了,凤临川上万籁无声,一片阒静,只余点点星火打在海面上,熠熠生光。

商离行手持玉石,一路领着他到那片桃花林下,见树下河水蜿蜒,落花逝水,那块刻有九人名字的石碑原地矗立,刻印着一段流传三百年的佳话。

物是人非,再多追溯已是惘然。商离行放开了他的手,向前迈上一步,微微低头,扬手拂去碑上灰尘,谢留尘静静看他动作,听他略带怀念的声音依稀响起:“三百年前的一天,我到凤临川游历,来到此处桃花林下,那时也是如这般的夜色,树下坐着一名披头散发、眉目俊秀的青年。他坐在地上,身前摆着一张黑檀棋盘,棋盘上散落着一黑一白两颗棋子,口中不知在念些什么。我好奇心起,上前几步,问他在作甚,他说他在看星星。”

谢留尘道:“低头也能看星星?这人可古怪得很,他是谁?”

商离行轻叹一声,道:“这个人便是无念,那是我与他第一次相见。他是天衍宗赋神通门下首徒,善于推演天机奥妙,行迹素有些疯癫之处,听他将摆弄棋盘比作观测星轨,我便猜到了他的身份。我问他有多少颗星星,他说地上有多少朵桃花,天上便有多少颗星星。我再问他看到了什么,他说,什么都看到了,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我又问他,看到了如何,看不到又如何?”

谢留尘听了这等神神叨叨的对话,大感兴趣,问道:“那他怎么回你?”

商离行顿了顿,仿佛在回想着那夜的对话,他失笑一声,道:“他没有立即回答,大概是嫌我过于聒噪吧。”

谢留尘也不禁开怀一笑,心想:“原来他自很早前起就这么啰嗦了,嗯嗯,怪不得有这么多结拜兄弟,肯定是因为他过于自来熟了。”

商离行直起身来,道:“我见他坐在棋盘边,身上落满桃花瓣,有的已经枯萎了,看样子他在树下坐了很久,我有心与他结交,便道:‘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一切,还不如宁愿不知。’结果他听了之后——你猜怎么?”

谢留尘实在猜不出,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商离行轻笑一声,道:“结果他站起来,将棋盘给砸喽。”

谢留尘眨了眨眼:“为什么呀?”

商离行转过身来,笑眯眯看着他道:“因为我说得有道理啊。”

“这又是什么道理?”谢留尘心知这人又在有意戏谑了,小小哼了一声,刻意不接他话。

商离行又道:“这便是我们第一次相见的场景了。我们在桃花林下谈了一夜,他大约是开了心结,变得健谈起来。第二日风归云来了,此后,何所悟、纪清纪柔……也相继来到了凤临川,我们九人相见恨晚,干脆在这桃林下刻了一块石碑,结为金兰。后来我才知道,这位比祁欢大不了多少的青年,原来已经有一位相伴十几年的道侣了,而且还是妖族的药师。”

“南星师父……”谢留尘喃喃念着这个名字,道:“你认识他吗?”

商离行道:“见过几次面,不太熟,南星性子偏冷了些,跟我们其他八子素无交情。妖族关闭现世通道后,他消失了好几年,等到了魔族攻上南岭的时候,他才突然出现在秋水门,与我说过几句话,可是自那之后他又消失了。”

谢留尘望向那块黝黑的石碑,开口道:“当年,南星跟无念,他们为何会决裂呢?风归云又为何临时叛变?”

商离行轻抚了那石碑一下,遥遥叹道:“这世间多得是白首相知犹按剑之事,纵是亲密无间如道侣,亦难免猜忌、怨恨、对抗,时日一长,逐成怨侣,当你以后遇到很多人很多事,你便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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