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负双手慢慢踱到宇文菲菲面前,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遍唇角微微挑起讥讽道:“司冀昀一直很信任你们,可惜不论是你还是他似乎都没有将他的这份信任放在心上。”
他?
宇文菲菲脸色难看无比,不知莫妄口中的他是谁然而此时并没有多少时间令她多想,莫妄的气势太盛,竟逼得她努力忽略的羞愧再度升起。
司冀昀的为人她很清楚,只是事关宇文甾的安危她想得到莫妄的一个保证,至少她为了宇文家尽力了。
莫妄退开不再看向宇文菲菲向着宅子的里面走去,宇文菲菲看着他离开,她以为等不到他的承诺,不想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眼前时,他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
“宇文菲菲,本座杀他是因为他该死!”
宇文菲菲苦笑,他的话将她的最后一丝希望打碎。
是因为他......该死?
的确,在宇文甾踏出那一步开始,他们宇文家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另一边,北阙皇宫朝堂之上——
司冀昀一离开莫妄的宅子便马不停蹄的赶往皇宫,待他匆匆赶来时,朝堂之上似乎因为什么而争论不休,就连孔泽也阴沉着脸。
司冀昀心中一紧,敛起心中思绪对着皇座上的司寇行了大礼,目光不着痕迹的看向站在首位的秦逸凡与司冀崇。
秦逸凡倒没什么异常,而司冀崇却没有这么好的涵养,一脸得意洋洋扫过他,目光带着幸灾乐祸,司冀昀心下一沉不由得想起莫妄临来时那声嘱托。
看来妄弟还有事情瞒着他!
司寇身形较为魁梧端坐在最高位,十八年的帝王之位让其看上去不怒而威,低沉带着暗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上异常清晰:“太子,来的正好,对于百官让你代父皇御驾亲征之议有何看法?”
“能代父皇御驾亲征,震慑西俟帝国扬我北阙皇威是儿臣的职责,儿臣自当义不容辞!”
“殿下不可!殿下身为我国太子乃万金之躯,怎能前去冒险!”孔泽出列盯着司寇反对道:“陛下,先朝之列不得不防!”
众臣低头撇嘴,孔太傅今天是怎么了?素日里不是从来不喜欢参与这些?先朝之列?先皇与先太子?这岂不是明摆着说朝中有人会趁此机会谋害太子?
“放肆!”未等孔泽说完司冀崇跨前一步,不同于司冀昀与司冀勋的俊雅,他身形样貌更多的接近司寇,五官较为粗犷。
“孔大人的意思是北阙必败?”
众臣低头满脸无奈,三殿下你的关注点错了。
孔泽没有将他挑衅的话放在心上,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转向紧盯着他的司寇施了一礼道:“皇上,老臣绝无此意。太子殿下身份非比寻常,此时西俟突然陈兵必有阴谋,若让太子殿下前去只恐正中其下怀,望皇上三思!”
“望皇上三思!”许是见难得参加朝政的孔泽突然为司冀昀出声,原本一些难得表态的文官竟然纷纷出言维护司冀昀。
司寇坐在最高的位置目光穿过所有人落在孔泽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杀意:“孔太傅慎言!”
“老臣之心望皇上明鉴!”孔泽没有错过他眼里的杀意,但是他不在意,他说出来就已经猜到这样的结果。
三朝帝师天下学子之师的身份,即便他现在身居皇位轻易也动不得他。
司寇不言看向孔泽,因他弯腰垂首是以看不见他的神色,复而转向一直无言的秦逸凡沉声问道:“文相,你的意思?”
“皇上!”秦逸凡歪腰低头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喜意,听上去像是对孔泽的出声极为开心:“微臣认为孔大人说得并非无道理,再者我朝骁勇善战者不计其数,实不必让太子殿下冒这个险。”
“太子觉得呢?”司寇的声音更沉了。
“父皇,此次西俟无故用兵藐视北阙天威,儿臣身为储君为国扬威责无旁贷。”
“哈哈......说得好!这才是我北阙太子!”
司寇眼神一亮,看向司冀昀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温情,说实话这个太子不论为人还是处事能力作为太子都无话可说,然而正因如此他才会忌惮,毕竟他现在正值壮年,这个皇位他刚刚做了十八年,实不愿有个能力品行都在自己之上的太子。
他转向孔泽再度转冷:“孔太傅,你可听见?”
说着他坐直身体对着众臣冷冷道:“先皇先太子被奸人所害,朕甚为痛心,北阙有朕一日万不会再令此悲剧重演!”
“陛下万岁!”
“此次出兵西境就有太子全权处理,太子万不可辜负朕的期望!”
孔泽抬头看向司寇,他话已经说得如此明白,想不到他还会让司冀昀出征:“陛下......”
“儿臣遵旨!”
司冀昀打断孔泽的话低着头冷笑,从秦逸凡为自己出声他就知道这次代司寇御驾亲征已经没有他拒绝的余地。
秦逸凡所代表秦家一脉的文官已经让司寇忌惮非常,此次一直保持中立的孔泽竟然为他出声且话里有话,不论因为什么只会令他更为忌惮恼怒,原本七分的意思此时也变成十分,他亲征也成定局。
事情何其相似,前有一致同意他只身前往西境调查宇文甾,若无莫妄的相助自己绝没有生还的可能。
此次让他领兵讨伐西俟,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谁也不能保证能从战场上全身而退......那么,背后人的意图很明显了......他到底是谁呢?
冀勋有意皇位却不会让自己送死,舅舅的行为应该不是受他指使,那他纯粹是想为冀勋扫除障碍还是其背后另有他人?
不对!没有任何人带给秦家的利益会比得上自己亲外甥当上皇帝。
从宫内到宫外短短时间他便将所有事情在心中想了一遍,司冀昀摇头否定秦逸凡身后另有他人的猜测。
左思右想司冀昀依然猜不到这朝中有谁会有这等能力。
能查到宇文甾私铸兵械铸造官银,杀颜荣,利用西俟出兵之机使他出征,这一件件事情都非常人能够做到。
第12章 杀意!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按下心中的烦躁轻轻按了两下太阳穴,比起身后的不明之人此次司寇让他亲征的真正目的才是令他担忧的。
上次西境之行司寇是想摸清这背后之人,只是想不到背后之人没有引出却牵扯入武林泰斗的碧水宫,此次这么快决定让他亲征只怕还最重要目的——
妄弟!武林势力!
武林涉入九龙山脉,朝廷碍于与宇文甾不便责问武林,而碧水宫主莫妄却在此时救下当朝太子让朝廷与武林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若他出征莫妄随行,碧水宫主擅自插手朝廷战争足以向武林说明他莫妄甚至整个碧水宫投靠了朝廷。
只是父皇......
你是一点也不了解妄弟,以他的脾性一剑杀上皇宫远比被你算计的与你合作几率大,到时武林皇宫一片混乱才是北阙大难。
“皇兄。”司冀勋一如往常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一双眼睛清澈透亮,这样的人实不能让人相信司冀昀今天所有的遭遇会有他推波助澜的结果
司冀昀一愣,想不到会在此处见到司冀勋,自从莫妄离开那晚他们兄弟两人便一直没有再见面:“冀勋?有事?”
司冀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待司冀昀走前两步与他并肩时开口笑问:“皇兄,今日之局面有何想法?”
司冀昀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而是与他肩并肩的慢慢走在这皇城脚下,不知是不想回答还是怕隔墙有耳。
司冀勋也没有再问,一时间两人之间很是沉默。
许久——
“为什么?”
司冀勋脚步停顿了片刻随即淡淡笑道:“没有皇兄三弟与父皇均不足为惧。”
“为什么?”司冀昀停下在司冀勋面前第一次沉下脸色:“冀勋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司冀勋轻笑一声,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跨过他向前走去,直至走至一段距离他才停下,回首看向走近的司冀昀,双目泛起丝丝波光带着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恨意:“皇兄,权利太好了!没有它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西境回来皇兄应该深有感触才是。”
“你并非贪权之人,也知我并不在意这太子之位。”
“呵呵......皇兄太高看冀勋,身为皇子最上面的宝座谁不想坐?至于皇兄,不论你在不在意这太子这位皇兄都已经坐上了。”
说到这里司冀勋低头挑了一下挂在袍子上的玉坠继续道:“到是皇兄令人惊讶,冀勋自认做的滴水不漏,这么多年连父皇都未曾发觉,你为什么会怀疑到我,难道就凭莫妄身份的泄露?”
司冀昀眼神一暗,他不相信司冀勋会贪权会在乎这太子之位,他说了这么多这最后的原因一直未曾说出来。
“妄弟的身份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而舅舅却能知道并且告诉了父皇。舅舅一再不顾及我立场陷我于不利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他到底支持的是谁。母后只有你我两个孩子,不是我那只能是你。”
“就凭这个?”
司冀昀摇头:“唯一能暴露妄弟身份的只有那枚碧水宫令,能自由进出我府邸发现碧水宫令的也只有你。既然怀疑到你自会留意你与舅舅周围出现的人,很不巧那晚妄弟放走的那几名黑衣人均在不同时间来往你与舅舅的府邸。”
“看来是皇弟操之过急了。”司冀勋摇头失笑,只是此时的笑容多了几分凉薄与阴冷。
“冀勋,你若真想我死,那几名黑衣人也不会暗地里救我。”
“哈哈......”司冀勋像是听到什么好笑得事情仰头大笑起来,好在两人此时已经远离皇城周围也是他们的人。
他轻松的倚在一颗树上等司冀昀走近方摇头笑道:“皇兄还是如此天真,当晚那几个黑衣人不是我派去的……”
司冀勋神情变得颇为微妙眼里带着些许恶意,一字一顿的道:“是......母……后!她到底不忍心。”
“你说是......母后?”司冀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母后?他那个与世无争的母后?
“不错!我所做的事母后一直知道,秦家支持的一直都是我!皇兄,你给不了秦家想要的,也给不了母后想要的,而这些只有我能给。”
司冀昀沉默半晌从期初的震惊不敢置信慢慢变得情绪皆无低声自嘲一笑,接着直视司冀勋淡淡问道:“母后想要的是什么?”
秦家想要什么他知道然而他母后想要的什么却一无所知,在他心里她一直是个与世无争不屑争斗的温婉女子,也对于这样的她感到钦佩,而这时却被告知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
“皇兄还是看不清。”司冀勋挑眉摇头笑笑,拂去衣摆上不知何时粘上的几片树叶,司冀昀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想要什么?后宫之中除了皇宠还剩什么?”
“后宫?母后想要后宫脱离父皇控制!胡闹!长此以往皇室岂不形成两王!”
司冀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皇室两个统治者这与拿北阙百姓当儿戏有何区别!
“有何不可?”司冀勋毫不在意:“皇兄,这个你可给得了?”
司冀昀怒道:“司冀勋你听着!这太子之位这皇位皇兄都可以不在乎,但是皇兄绝不会允许你们拿江山社稷当儿戏!帝位承载的是北阙万千子民生机岂容你们这样胡来!”
“皇兄只怕是自身难保。”司冀勋冷笑。
“相信皇兄,皇兄要这帝位并不难!”司冀昀深深看了他一眼。
司冀勋惊疑:“你......”
“西境之行以及此次我代父皇亲征,舅舅的态度是否都是你的授意?”司冀昀不再多谈突然问道。
“不是。”出乎司冀昀的意料,司冀勋竟然矢口否认:“两次均为他自作主张,不过我没有阻止。”
司冀昀怒容缓和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扯了扯嘴角,伸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摸上司冀勋的头一如小时候安慰他的样子:“冀勋,你终究没让皇兄失望。”
“你信我?”司冀勋眼神微晃心里五味陈杂一时间竟没有躲开他的手。
司冀昀微微一笑,原本爽朗的笑容在此刻有些苦涩:“信!只要你说的皇兄便信!”
司冀昀离开了,他的背影有些落寞,今天所知道的这一切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他能理解司冀勋夺位之心,然而他的母后当今皇后竟然也在算计他,这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自处。
或许真如司冀勋所说,他太天真了!
司冀勋一直看着他消失眼前才慢慢站直身体,一个简单的“信”字几乎摧毁他佯装平静的内心,他司冀勋不贪权,却也不想再让自己连最基本的生存机会都由他人决定。
正当出神间身后骤然一阵窒息的压迫袭来随即脖颈间传来尖锐的刺痛,司冀勋大惊一动不敢动低眉看向脖颈处多出的剑尖,虽是短短一截却不妨碍他认出这柄剑的主人。
“莫宫主对皇兄之义真是令冀勋羡慕。”司冀勋推开颈间的剑转身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莫妄,目光瞥向一旁,护他的几个侍卫以及隐在暗处的暗卫无声无息倒在一旁,不知他们是生是死。
“西境之行秦逸凡便意在趁机杀司冀昀,这次西俟陈兵秦逸凡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莫妄看了他血流不止的脖子收剑冷笑,他担心司冀昀一直在皇城外等候,只是想不到会听到他们这一番对话,对于司冀勋他没有半点感情若真的对北阙对司冀昀有威胁他不介意现在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