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羽叹了口气,问,“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吗?”
“是!”清欢忙点头,身子微微抖了抖。
“进来吧。”肃羽对他道。
脏乱的屋子里点亮了油灯,男子顶着冷漠的表情,随意的坐在桌边,一脚踏着旁边的凳子。
清欢坐在他对面,怀抱琵琶,转轴拨弦,轻拢慢拈,一曲婉转小调便从弦上娓娓道出,好似海上微风,又如江南细雨,像是对离人的轻声呼唤,清婉中带着一丝哀切。
清欢一曲弹罢,不安的看了看肃羽,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情绪,然而却失败了,就在他以为面前的男子不会对曲子做出什么评价时,忽听那人问,“这是什么曲子?为什么有些悲伤?”
清欢一怔,继而赶忙答道,“这是黎哥哥教我的,说是他家乡的小调,曲子是在说妻子担心外出的丈夫、盼他归来,所以可能有些幽怨。大人若不爱听,我再为您弹一曲欢快的。”
“不用了。”肃羽道,有些不耐烦的站起身来。
清欢也赶忙站起,一时间手足无措,他试探着问,“大人可要就寝?”
“嗯,”肃羽看了看他,朝床的方向努了努嘴,“你先睡上去。”
“是……”清欢将琵琶放到桌上,人来到床边,也不知是抽了衣服上的哪个带子,他身上整件衣衫一下子便从肩上滑落了下来。
“大人,清欢服侍您……”少年边说边转身,还没在屋里看清肃羽的身影,整个人只觉肩上一麻,便失去了意识,向地上倒去。
肃羽伸手接住他,将他放到床上,看了看一旁脏兮兮的被子,还是拽过来盖到了少年身上。
“睡个好觉。”他低声道了句,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更新晚了,和大家晚说一声中秋快乐啦,中秋虽过,国庆近在眼前,啊哈哈哈哈哈~~
第55章 露馅
今晚雾气浓重,星月无光,海风吹遍岛屿,密林沙沙作响。
也许是笃定无人会找到蛟珠岛,所以寨子里夜间的巡逻尤为松懈,肃羽轻易的来到了沙冲天房间的屋顶上,掀开瓦片一角,向屋内看去。
屋里点着烛火,沙冲天正坐在桌边,搂着一人饮酒。
从屋顶向下看去,那人身形单薄,和沙冲天壮实的身材形成鲜明对比,他穿着一身样式简单的白色广袖衣袍,一头乌发松松的束在脑后,给沙冲天敬酒的时候,衣袖整个儿滑到肘下,露出修长白皙的手臂,肃羽看到他的打扮,不由想起了刚才来找自己的清欢。
“哈哈,兰儿,南宫正一事虽然折损了人马,但也算一切顺利,怎么样,你高兴吗?”沙冲天就着那人的手,将酒一饮而尽,同时大笑着问他。
肃羽一听,便料想沙冲天怀中的男子,定是他所宠爱的小倌“黎兰”。
“寨主高兴,我便高兴。”黎兰答道,他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悦耳,但意外的是,语气清清冷冷,并无谄媚之意。
“哈哈!”沙冲天似也不恼,伸手扯开了黎兰的衣领,低头在他的颈部亲吻,黎兰欲拒还迎的扶着他的肩,向上仰起头来。
肃羽赶忙合上瓦片,伏下身体侧耳贴着屋顶。
沙冲天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塔卡哈……五六天后,他们就会过来接人,南宫正还算识时务……你说,这次我该向他们要点什么好处呢?”
“寨主……呃……您决定就好。”黎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颤。
肃羽这时已然虑上心头,听这个意思,琉国很快就会来将南宫正接走,如果不加阻止的话,少爷将会落入难以脱身的险境。但现在他们接应全无,对岛上的打探也还一无所获,贸然离岛,免不了一番恶斗,还会引起沙冲天的警惕,使得攻岛难度加大。
他正思索着,忽听屋内传来了黎兰的惨叫之声,隐隐还有类似皮鞭抽打的声音,他觉得奇怪,谨慎的再次掀起瓦片一角向屋内看去,这一看,顿觉一惊。
只见黎兰被剥去了衣衫,背对着他这边,双手被绑着吊在屋梁之上,他身量其实不矮,只是看起来很是纤瘦。而沙冲天正手持一根细鞭,抽在黎兰光滑的脊背上,留下道道红印,黎兰扭动着,浑身线条绷得紧紧的
沙冲天放下细鞭,来到黎兰背后,用手抚过他身上的红痕,痴迷的道,“果然这样,你是最美的,我是再也离不开你了”,说着,他贴上前
黎兰破碎的惨叫声传入肃羽耳中,他不由挪开视线,耳中的声音却很快在痛苦中交织进了媚音,就仿佛从深渊中开出的极艳之花,散发着罪与罚的迷醉。肃羽看向深沉的黑夜,蹙眉闭了闭眼睛,他咬牙听了一会儿,再没有什么有用信息,便纵身离开了屋顶。
……
洛寻风在浅眠中翻身,忽听门外看守喝道,“什么人在那边?!”
他向外看去,从门窗的剪影上看到一个看守向院子一边冲了过去,另一人则仍恪尽职守的立在门口。
就在这时,留在门口的看守视线未能顾及的一边,窗缝轻响,洛寻风抬眼看去,正巧屋外云雾飘移,月光投进屋内,他看到一片树叶从窗缝里射了进来。
很快,刚才跑走的看守跑回了门边,带着怒气道,“他奶奶的,是只老鼠在假山上乱爬,看来得捉几只猫放到岛上了。”
“呵,回头真得给老大提一下,我屋里前几天也闹老鼠呢。”另一人附和道。
屋内,洛寻风正凑着月光,迅速浏览着树叶上的暗语。肃羽在纸上告诉他硫国即将接走南宫正的消息,并说自己将想办法尽快离岛去搬救兵,让洛寻风自己小心。
洛寻风看完内容,不由蹙起了眉头,屋外云雾再起,月光隐没,他明知肃羽行事甚稳,却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不安浮上了心头。
……
第二日一早,肃羽来到海边,找到了停泊船只的地方,那里大大小小停着十来只船,最大的一艘高有数丈,桅杆高耸,船头包裹着铁皮,船身开有十几排箭孔,看起来应是这帮海盗的主舰。几个赤膊的男子,正围着几艘船在检查补修。肃羽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他们太多的注意。
肃羽观察着这些船和人,开始希望有人有出海抢掠的打算,这样他便可趁机加入,从而有看似合理的出海机会。
没想到,机会就在这时主动找上了他。
“丁奇、丁奇,”赵大元边喊他的名字边向他跑来,“你怎么在这里呀?沙老大叫你去主厅开会,有任务要布置。”
……
寨子主厅内,肃羽看了看空荡荡的四周,向坐在前方的沙冲天问道,“沙老大,是有什么任务布置给我?”
与昨日复命时不同的是,这次主厅里没有旁人,连带他来的赵大元也没有进来,只有沙冲天坐在虎皮凳上,一身白衣的黎兰被他搂在怀中。
肃羽第一次正面看清了黎兰的长相,和清欢一样,他也是修了一双细眉,他眼尾微翘,面容干净,却没有脂粉俗气,比起清欢的阴阳莫辨,长相更偏向男子的清秀,年纪也非少年,看上去已是青年模样。
沙冲天的座旁燃着香鼎,他听到肃羽发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当着他的面在黎兰的身上揉掐了几下,黎兰一副半推半就的样子,肃羽把头扭向一边。沙冲天忽然大笑了起来,将黎兰往旁边一推,两手搭着膝盖,倾身向前,对肃羽道,“丁奇,虽然你刚回来就再派你出任务是有些急了,但是没办法,能者多劳,我也就信得过你的本事,这一次,你带人出海,从宁州上岸,我要你们刺杀宁州太守!”
肃羽听罢任务,眸色微动,没有表露任何情绪,他点了点头,沉声道,“多谢沙老大信任,丁奇定然不负所望,提那宁州太守的脑袋来见!”
“哈哈,好!好!我就喜欢你这种狠劲儿!”沙冲天拍了拍大腿,又道,“铁鱼儿和赵大元仍旧作为接应,其他几个兄弟我也帮你选好了,你尽快准备准备,中午前便出发吧!”
“是!”肃羽应下,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一勾。
……
天色阴沉,乌云密布,海水呈现黯然的蓝色。
双桅帆船的甲板上,肃羽转身回望,蛟珠岛已消失在视线之中。
“哎呀,今天真不是个出海的好天气哎!”铁鱼儿走到他面前,搓手抱怨道。
“嗯。”肃羽应了一声,右手搭在悬于腰间的剑上,慢慢握紧了剑柄。
就在这时,铁鱼儿忽然对着甲板上其他几人喊道,“高进、杜鹏、钱一命,你们快过来搭把手,风变大了,帮我把帆收一收。”
“好嘞。”那几人答应着,向铁鱼儿这边走来,离铁鱼儿和肃羽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电光火石间,寒光骤起,兵刃相击、“铮铮”作响!
四人封住肃羽四面退路,忽然出手偷袭,刀剑齐出,下手便是杀招,不留一点余地。
肃羽反应奇快,长剑出鞘,旋身而起,挥剑如虹,剑势如疾风迅雷,将周身攻击一一化解。
几人偷袭不成,迅速变换招式,从各个角度向肃羽攻来。肃羽身形翻飞,长剑在他手中舞若银龙。几人抢攻不下,反倒被肃羽的快剑伤到不少,一人大喊道,“别再挣扎了,你的同伴还在岛上,若你不死,他便有得苦吃!”
肃羽剑招一滞,胸前便被斜劈而来的刀锋划出了一道口子,他急忙纵身跃起,在空中侧翻挥剑,剑尖直挑持刀之人的手腕,那人不得已弃刀后退,仍是被刺穿了手腕,捂腕倒地、哀嚎起来。
肃羽旋身落地,与众人拉开距离,剑指身前,他脸颊染血、目光狠厉、满身杀气,宛如嗜血的修罗,用冰冷无情的声音对众人道,“该死的,是你们!”
几人皆是被他震住,一时间不敢上前。刚才在掌舵的赵大元,早已不见了踪影。
身形动、剑光随,剑影所到之处,血珠飞溅。当肃羽的剑尖指向面前最后一个活人铁鱼儿时,铁鱼儿倒在甲板上,歇斯底里的大叫道,“别杀我!别杀我!你杀光我们,谁帮你开船回岛?!”
刺下的剑尖停在了铁鱼儿心口不到半寸的地方,铁鱼儿刚想动弹,剑尖便抵上了他的衣服,肃羽道,“快开船回岛,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招!”
“好!好!”铁鱼儿疯狂的点头。
肃羽举着剑,随着铁鱼儿的站起,把剑慢慢抬高,始终指着他的胸口,就在肃羽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铁鱼儿身上之时,身后忽然传来“嘭”的一声炸响——
肃羽上身猛地向前一晃,火烧般的剧痛在他胸前炸裂开来——
鲜血自他胸前汩汩漫出,很快浸透了他胸前的衣衫——
他一把捂住胸口,转过身去,就见赵大元站在远处甲板上,手中拿着一把小型的火门枪,那枪/口还在冒着白烟。
赵大元大咧嘴笑着,“任你再厉害,也敌不过沙老大给的这个宝贝吧,哈哈哈!”
肃羽艰难的喘息着,眼前的景象开始虚晃,就在这时,他感到后心袭来一股劲风,他凭着本能,转身挥剑格挡,无力之下长剑脱手,一柄匕首刺入了他的左腹。
铁鱼儿握着匕首不断前冲,面目狰狞的吼道,“去死吧!”
肃羽用手握住匕刃,脚下踉跄,被推着不断后退,甲板上滴下一串血迹,他的后背撞到了船舷之上,身下是惊涛骇浪,头顶雷电乍起,肃羽握着匕刃的手鲜血淋漓,就在铁鱼儿想再度发力刺下之时,他突然挥出另一只手,看似无力,却自袖中射出了暗器,铁鱼儿慌忙后退闪避,同时朝着肃羽肩头拍出一掌——
电闪雷鸣间,肃羽的身体犹如断线的风筝,从船弦上翻落而下,跌入了波涛汹涌恶大海之中。
赵大元冲到船舷前,向下看去,只看到海面上一丛逐渐消失的泛红的水花。
他伸手推了一下铁鱼儿,道,“喂!你刚才干嘛还要刺他一刀,老大不是说能抓活的就抓活的吗?”
铁鱼儿挥手挡开他,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血,道,“他杀了我们这么多人,让他掉进海里喂鱼,算是便宜他了!”
赵大元环顾了下血迹斑斑的甲板和上面横躺丧命的几人,叹了口气,他拍开铁鱼儿伸向火门/枪的手,道,“你会用吗?别回头玩走火害了自己小命。”
铁鱼儿翻了他个白眼,道,“我还不稀罕呢,走了走了,返程回岛。”
而在这时,蛟珠岛上,关押南宫正的房间内,沙冲天手持着同样的火门/枪,指着面前的洛寻风,微微摇着头,面带张扬而讥诮的笑,“我劝你还是不要反抗了,若是这枪走火,下一次,恐怕打中的,就不是你的肩膀了。”
洛寻风捂着冒血的肩膀,眸中神色复杂,“我想不明白,你是怎么发现的?”
“要怪,就怪你的同伴太过保守。”沙冲天挑起嘴角道,看了眼洛寻风脚下的血滴,颇为耐心的解释道,“我昨晚派了一个小倌去服侍他,若是真的丁奇,绝不会放着大好机会不要,让那小倌自己睡了一个晚上,要知道,这个叫清欢的小倌,可是丁奇在这次出任务前,特地和我说想要的赏赐,可惜啊可惜,看来你的同伴并不知道此事,也少了点色心。”
“……”洛寻风脸色微变。
沙冲天继续道,“今早我得知他没有碰清欢,便觉得奇怪,特地把他叫来试探了一下,你知道,要手下忠心,还是需要点辅助手段的。我当时在厅里点了一种香,这香对普通人没有任何影响,但如果真的是我的手下,绝不会没有任何反应的站在我面前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