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虎娶相公[古代架空]——BY:梁长亭

作者:梁长亭  录入:01-13

  二人进了门,见前方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道,小道两旁栽满桃树,枝头零星仍开有些桃花,但落在地面的桃花比枝上更多。
  张恶虎见此情景,想起孟桥妆说的“旧春桃花方落尽,盛夏芙蓉出水来”,拍手笑道:“小白羊,你瞧,桃花已经落了,芙蓉跟着便要出水来,孟姑娘就是那朵芙蓉花!”
  适才门前烛光昏暗,咨客公子、二鬟、护院大汉均未瞧清魁梧汉子的面貌,只道是白映阳的保镖,如今他开口说话,四人立时认出是梅龙县的恶虎保长的声音,脸色霎时大变。
  白映阳哼道:“你们怕甚?保长是来玩的,难道赋音楼阁不欢迎保长么?”
  咨客公子忙道:“不敢、不敢!保长,白公子,里面请!”
  桃花林中的鹅卵石小道,不时有分岔,二人随咨客公子走,经过许多岔道,终于到达一座两层高的阁楼前,门匾上写有“候归鸿”。
  咨客公子把二人领至雅间,早有小丫头战战兢兢送上茶点。
  张恶虎在万里留香只喝酒不吃饭,如今急着见心上人,也不觉得饿,喝一口茶水,开门见山道:“我来找孟桥妆孟姑娘,她住在这儿吗?”
  咨客公子忙笑道:“孟姑娘是我们家的姑娘,自然在的。”
  白映阳暗道:“果然没猜错。”
  张恶虎在门外就觉得白映阳的分析合情合理,进入大门口,穿过桃花林,来到“候归鸿”,进到雅间止,途中他已然接受孟桥妆是青楼女子的事实,此刻再听咨客公子确认,已无多少惊讶,说道:“我想见她,你带我去见她吧。”
  正在这时,门帘自外掀开,走进一位一十六、七岁的少年,身着青衫,面貌俊雅。
  咨客公子笑道:“少爷好,你出来了。”
  青衫少年笑道:“梅龙县张大保长光临寒舍,我自当亲至迎接,方不失礼数。”挥手命他退下,对张、白二人微笑作揖道:“保长,白公子,在下燕天然,这厢有礼了。”
  张恶虎见他年纪与白映阳差不多大,问道:“燕公子,你是这儿的老鸨?”
  “老鸨”是外间人对青楼老板的蔑称,尽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客人一般不会当面这样叫,客气的叫声妈妈、嬷嬷、叔叔、公公之类,不客气的至少叫声老板,张恶虎如此叫法,燕天然不禁眉头一皱,道:“非也,老板是在下的母亲。”
  张恶虎道:“那叫你母亲出来。”
  燕天然道:“保长有何吩咐,与在下说便是。”
  张恶虎道:“你做得了主吗?”
  燕天然笑道:“做得。”
  张恶虎道:“那好,你带我去见孟姑娘。”
  燕天然嘿嘿一笑道:“保长想见孟姑娘,倒不是不行。”
  张恶虎道:“怎地?”
  燕天然道:“请问保长,可知‘画中仙’?”
  张恶虎道:“什么‘画中仙’?”
  燕天然道:“原来你不知,那保长可曾听说过《天下第一花魁图》?”
  张恶虎道:“小白羊,你听说过这幅图吗?”
  白映阳道:“我听说过,这幅图画是吴门府名闻天下的画师吕鸿所绘。”
  张恶虎道:“吕鸿?这名字倒挺熟悉。”
  白映阳道:“你不记得啦,咱们保甲府的库房中放有许多他的字画。”
  张恶虎道:“啊,是了,我想起来啦。”
  白映阳道:“据说这吕画师画工极其了得,给人画像,只稍瞧上一眼,便能将之画得惟妙惟肖,凭谁也挑不出毛病来,不过他这幅《天下第一花魁图》,我却没见过。”
  燕天然惊讶道:“这幅画到处都有卖,白公子居然没见过?”
  白映阳微微一笑,他虽喜赏画,却只偏好风景山水,对美人图全不感兴趣,就算曾经见过,现下也早忘得精光。
  张恶虎道:“花魁是什么?”
  白映阳道:“就是许许多多的美人之中,拔尖的那一个。”
  燕天然笑道:“白公子所言极是。”边说边打开书橱,拿出一长形锦盒,放在案上,从中取出一轴卷轴,小心翼翼地展开。
  那是一幅绫绢装裱的丹青,张恶虎和白映阳见之顿觉眼前一亮。
  但见画上所绘的是一个美人儿,全身白衣,长发披肩,面含微笑,栩栩如生!画中人除了年龄较小些外,眉毛、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均与孟桥妆别无二致。
  燕天然笑道:“这便是《天下第一花魁图》。”
  张恶虎瞧得都痴了,怔怔道:“这是……孟姑娘么?”
  燕天然笑道:“正是。”说毕,将画卷细心卷好。
  张恶虎这才清醒过来,心道:“怪不得她生得这样好看,原来是天下第一花魁。”
  白映阳若从未见过孟桥妆,单看这幅画,多半认为吕画师作画时故意美化她,如今却暗道:“凭孟姑娘的容色,称‘天下第一’倒名副其实,这幅画虽画得好,却还没画出她千分之一的美。”
  燕天然道:“保长,孟姑娘不但是天下第一花魁,还是江南有名的才女,似她这般风流人物,心高气傲,可不是轻易见客的。”
  张恶虎笑道:“她是花魁,又有才华,心气高些也是自然。”
  燕天然道:“那么再请保长瞧一瞧墙上的字画。”
  张恶虎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此房壁上,或横或竖,挂满各种样式的字画,或气韵独到,或浑然天成,或另辟蹊径,或一泻千里……每一幅都颇具匠心!无奈张恶虎胸中无墨,见这些画上字迹弯曲潦草,有些还配有花鸟虫鱼,如同鬼画符,直把他看得一脸茫然。
  燕天然道:“这些字画,都是八方来宾为求见孟姑娘所作。”
  张恶虎道:“要写字、画画才能见她?”
  燕天然道:“还得孟姑娘欣赏你的字画方可,否则纵有黄金万两,孟姑娘也绝不相见。”
  张恶虎听得此言心头一喜,道:“这么说,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了?”
  燕天然道:“孟姑娘性格温和,才华横溢,自然是很好的姑娘。”
  张恶虎道:“我不是问这个。”
  燕天然道:“恕在下愚钝,不知保长所指为何?”
  张恶虎挠挠头,不懂该如何说明。
  白映阳立刻接口道:“保长的意思是,这位孟姑娘如此挑剔,金山银山都不放在眼里,莫非卖艺不卖身,仍是清白处子?”
  张恶虎连连点头,向燕天然看去,等待他答复。
  燕天然心下不屑道:“桥妆洁身自爱,自是清白处子,这还用问么。”脸上仍微笑道:“是不是清白处子,乃女儿家私事,我等外人又岂能得知。”
  白映阳道:“你身为赋音楼阁的少东,院中姑娘有无接客,难道也不知晓?”
  燕天然哈哈一笑,答非所问道:“白公子,你平日闲来无事,是否也有好去处打发光阴?”
  白映阳听他说得客气,实际是问自己平日是否也爱去妓院寻花问柳。
  燕天然道:“无论是梅龙县还是整个江南,我们赋音楼阁是最好的院子。城北‘聚诗小筑’,城南‘汇曲苑’,虽也不凡,但他们两家的姑娘却不及我们赋音楼阁的姑娘的有才华。我们的姑娘与客人吟诗下棋,如有哪位客官得到姑娘赏识,请进屋内交流才艺,便是私下约会了,我们虽是东家,也不会无礼询问姑娘们闺阁私事。”顿了顿又道:“似那‘暖香阁’、‘群玉馆’、‘问柳居’等低三下四、逼良为娼的妓院,可不能与我们赋音楼阁相提并论。”语气轻蔑,显然对三家妓院极度不屑。
  白映阳听对方口气,自是把己当作|爱逛“暖香阁”、“群玉馆”、“问柳居”等低三下四、逼良为娼的妓院之徒。
  其实白映阳自小便与张恶虎的妹子订有婚约,身边又有芙蕖相伴,向来不去风月场所,连这家江南最有名的赋音楼阁,他也是无意中听人说在梅龙县牡丹巷弄罢了,适才在门外,他还犹豫了一下,方确定是青楼,至于那些“暖香阁”等小妓院,今日还是头一次听说。
  张恶虎自然就更加不懂燕天然说的是些什么玩意儿,问道:“你的意思是,只要孟姑娘答应,我就能去见她?”
  燕天然道:“这是自然,不过……”
  张恶虎急着见孟桥妆,皱眉道:“不过什么?你怎地有这许多话,真啰嗦!”
  燕天然笑道:“孟姑娘一向只喜满腹诗书、文采出众的读书人,保长武艺高强,自也是人中龙凤,在下是很佩服的,却似乎不太合孟姑娘脾胃。”
  张恶虎道:“你不带我去见她,她又怎知与我不合,又怎会请我进去相会?”
  燕天然忍不住笑道:“你说的倒也有理,既如此,保长不妨作诗一首,待在下派人去告知孟姑娘,她如欣赏,自会邀你前去相见。”
  张恶虎皱眉道:“我哪儿会作诗?”转对白映阳道:“你给我作一首吧。”
  白映阳低声道:“她若当真喜欢你,你作甚都会见,只需让她知晓诗是你作的。”
  张恶虎一想不错,对燕天然道:“你听好了!”寻思良久,缓缓吟道:“赋音楼阁……里,老虎爱桥妆。桃花和芙蓉,落了开了……”最后一句不知用个什么字收尾,想了半日,实在想不出来,干脆仰天长笑,假装已经作完。
  白映阳在旁听了,肚中笑得直打跌。
  燕天然一脸愕然,他先时猜测,这头恶虎定是从旁人处听说孟桥妆的名头,故此前来想一睹佳人美貌,他要张恶虎作诗,已猜到不可能有好句子,但对方既然敢来,估计也不会全无准备,要么拿古人诗词搪塞,要么作首打油诗充数,却万料不到恶虎保长连打油诗也编不齐,这残缺的诗句还如此庸俗不堪且不知所谓。
  张恶虎道:“我诗作完了,你还不快派人去说给孟姑娘听?”
  燕天然陪笑道:“保长,你这诗作得也太……简单了……”
  张恶虎哈哈大笑道:“我这叫大拙若巧!”
  白映阳笑道:“是大巧若拙。”
  张恶虎笑道:“对对,大巧若拙。”
  燕天然苦笑道:“可孟姑娘恐怕不大喜欢……”
  张恶虎怒道:“你还没说与她听,怎知她不喜欢?快去快去!”
  燕天然生怕这头恶虎在此发飙,只得唤来小厮,吩咐他把保长作的诗去念给孟桥妆听。


第13章 梦白河
  少时,小厮回来对燕天然道:“少爷,孟姑娘请保长前去相见。”
  燕天然膛目结舌,简直不可置信。
  张恶虎喜得跳起来抱住白映阳道:“小白羊,孟姑娘她……果……果然……是……”
  白映阳见他开心得语无伦次,也代他高兴,说道:“燕公子,孟姑娘既然答允了,我们便可去见她了罢?”
  燕天然疑惑不解,孟桥妆向来眼光极高,怎会答允见这瘟神,暗忖:“莫非她也不愿惹恼这梅龙县恶霸,故而答应相见?”想通此节释然,笑道:“既是孟姑娘相邀,自然可以。”命小厮道:“给保长和白公子带路。”
  小厮领命,召来两名小丫鬟,一同将二人领出了雅间。
  自“候归鸿”后院的穿堂走出,进到一处游廊,廊道连接着楹楹屋舍,蜿蜒绵亘,房屋阁楼间花团似锦,假山叠翠,水塘映月。
  小厮在前领路,二鬟后方提灯相随,但游廊上灯火通明,此举颇嫌多余。
  二人边走边看廊外景色,正在此时,前方花间隐隐传来几缕琴音,越往前琴音越清晰,其中还夹杂有女子咭咭格格的欢笑声。
  琴音是从左侧距离最近的一所别院中传来的,别院门上挂有一面“醉花音”牌匾。
  二人经过门边,望见院内满是碧油油的爬山虎,上攀屋顶,下连花圃,花间的大树桩下倚坐着一名青年男子,他手提酒壶,有些微醺,然满面笑意,神态很是潇洒。
  白映阳心道:“这儿有琴‘音’,有‘花’树,花间还有个‘醉’鬼,果真是‘醉花音’。”
  青年男子见有人走过,嘿地一笑道:“兄台,相请不如偶遇,过来与小弟喝上几杯,如何?”手一扬,把酒壶掷向张恶虎。
  张恶虎见酒壶平平飞来,便伸手接住,他向来豪爽,又极好酒,换作平时,自当答允,只是今日心系孟桥妆,婉拒道:“多谢兄台美意,在下有要事在身,改日若有机会再饮便了。”复把酒壶掷回。
  青年男子也不在意,大笑道:“兄台慢走,有缘再见!”仰头把酒饮尽,大呼痛快。
  院内琴音戛然而止,但听一女子轻叹道:“你可别再喝啦。”
  另一女子声音格格娇笑道:“你心疼那几坛花雕么?”
  又一女子笑道:“花影姐姐哪儿是心疼酒,她是心疼赵公子……”
  又陆续经过几所别院,这些别院相隔不甚远,牌匾是些“望月吟”、“东风暖”、“葡萄架”、“清风舞”之类,取得都挺雅致,想来这便是赋音楼阁姑娘们的居所了。
  张恶虎笑道:“不知孟姑娘的居所叫什么。”
  待走到第九处别院,小厮停了下来,指着月洞门笑道:“保长,白公子,这儿便是孟姑娘的住处了。”
  但见别院门前种有许多紫竹,横有数排竹篱笆,篱笆围着一个葫芦状的大水塘,塘中飘着一池荷叶。
  白映阳抬头观看,见月洞门上的牌匾书写着“梦白河”三个瘦金大字,不由大吃一惊,心道:“怎地这三字恁熟悉,却像是在哪儿听过!”
  张恶虎指着水塘笑道:“小白羊,孟姑娘也喜欢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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