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虎娶相公[古代架空]——BY:梁长亭

作者:梁长亭  录入:01-13

  白映阳笑道:“因为荷花是世上最美的花。”他爱荷花,自然觉是世上最美。
  小厮走到门前,拿起挂在门边的一根小竹棒,在垂挂的一截竹子上“笃笃笃”敲了三下。
  须臾,院中走出一红衣少女,她笑道:“是舟儿哥哥来了。”声音清脆,圆圆的鹅蛋脸随着笑容现出一对小酒窝。
  张、白二人日间就见过此女,正是和孟莲蓬一道送药的二鬟之一,却不知她是水芸还是水芝。
  小厮舟儿笑道:“水芝姑娘,我把保长和白公子领来了。”
  水芝一见恶虎保长凶残的脸,立即花容变色,颤声道:“保……保长,姑娘正等着你……”
  张恶虎早已迫不及待,飞奔入院,大声道:“孟姑娘,我来啦!”
  但见院中紫翠环绕三阁,当中的楼阁大门敞开着,一女子立于门前,身笼浅纱,面容憔悴,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孟桥妆还能是谁!
  张恶虎与她一别半月余,再见自是激动难言,也不顾失礼与否,冲上前就抱住她身子道:“孟姑娘,我好想你……”跟着便嚎啕大哭。
  孟桥妆柔声道:“保长,你伤口好些了吗?”
  张恶虎大点虎头道:“已经好了……”眼泪鼻涕都混作一块,孟桥妆拿绢帕替他擦拭,他连忙退后道:“别别,弄脏了你香巾!”
  孟桥妆道:“你们请进屋里坐吧。”
  白映阳想他们久别重逢,自有许多话说,让水芝领他去别处,不打扰二人。
  孟桥妆将张恶虎请进阁中,不坐厅堂,径直往内室领。
  张恶虎随她来到一间房舍,进屋便见一副紫檀雕花月亮门,门内正中央放一张书案,左侧是几架书橱,右侧是一张罗汉椅,椅案上的香鼎焚着淡淡的沉香。
  孟桥妆请张恶虎在罗汉椅坐下,自去沏茶。
  张恶虎透过罗汉椅后放的一幅芙蓉纱屏,隐约看见里头有一张拔步床,垂挂着翠色罗帐,床上绣枕、被褥一应俱全,他心脏砰砰乱跳道:“莫非这儿是孟姑娘的闺房?”不禁想象她的睡姿,脸上顿时滚烫如火。
  此时孟桥妆端上香茶,笑道:“保长,请用茶。”
  张恶虎接过来喝了一口,瞧着她直傻笑。
  孟桥妆道:“保长,你怎地这样看我?”
  张恶虎笑道:“你那日回家后,我时时想念你,今日终于见到了,我要多看一会儿。”
  孟桥妆在赋音楼阁没少被男人盯着看,微微一笑,并不介意。
  张恶虎笑道:“若能时时见到你,那真再好也没有了。”
  孟桥妆瞥了他一眼,哼道:“莲儿这孩子真是的,我叫他不许带你来,他竟不听话。”
  张恶虎笑道:“是我想见你,偷偷跟来的。”
  孟桥妆道:“他们在城中绕圈子,你还能跟得上?”
  张恶虎笑道:“三个小孩儿罢了,我怎会跟丢。”
  孟桥妆微微一笑,低声道:“你今知我是青楼女子,定然轻视我了。”
  张恶虎忙道:“我怎会轻视你,你是个……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他读书不多,不会说甚华丽的辞藻赞美人,只能说“很好很好”。
  孟桥妆嫣然一笑道:“多谢保长夸赞。”
  张恶虎笑嘻嘻半日,忽道:“孟姑娘,你好像瘦了,没有吃饭吗?”
  孟桥妆道:“吃了的。”
  张恶虎道:“那怎么还瘦了?你脸色好憔悴。”
  孟桥妆笑道:“可能是感染了风寒。”说着干咳几声。
  张恶虎向来笨拙,不太会察言观色,但此刻整颗心全系在孟桥妆身上,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尽收眼底,如今听她的咳嗽显然是装出来的,皱眉道:“你没有生病,到底怎么了?”
  孟桥妆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叹口气,缓缓道:“三世芙蓉眷清漪,风雨骤来渺人烟。”
  张恶虎道:“这是何意?”
  孟桥妆道:“你还记得那日红娘子庙求签。”
  张恶虎笑道:“怎么会忘记呢,咱们在那儿相识,一辈子都记得!”
  孟桥妆道:“这便是那日我在庙中求到的签文。”
  张恶虎不懂诗中意,问道:“签文说的是什么意思?”
  孟桥妆幽幽道:“签文说我……一生找不到惜花人,终身……终身孤苦无依……”说罢,掩面低声抽泣。
  张恶虎急给她拭泪,忙道:“别哭、别哭,签文是胡说的,不可信……”忽然想起自己的签文,如果不可信,那“桃花落尽芙蓉至”的提示岂不也是胡说八道?可现下没功夫理会这些,抓住她手道:“你这样好的姑娘,怎会没有惜花人……我就爱惜你!”
  孟桥妆道:“多谢保长,可我已卖身在青楼了。”
  张恶虎豪气满腔,一拍胸脯道:“你放心,我替你赎身!”
  孟桥妆淡淡一笑道:“多谢保长美意,院中的水塘养有不少锦鲤,我与你瞧瞧去。”
  张恶虎不想瞧锦鲤,只想瞧桥妆,何况从前绝无女子肯与他这般亲近,胸口蓦地升起一团火焰,胆子霎时重了几斤,猛地扑倒,跪在孟桥妆跟前,大声道:“孟姑娘,我……我想娶你作老婆!”生怕她不答应,“咚咚咚咚咚咚……”连磕几十个响头。
  孟桥妆未料他有此举,唬一大跳,连忙相扶道:“保长,何故如此?”
  张恶虎不肯起来,仍旧跪在地上道:“我自从见到你,心心念念想着,好不挂念……你一别数日,我以为再也见不着啦,现下能再看到你,我好欢喜!”
  孟桥妆柔声道:“多谢保长挂念。”
  张恶虎道:“那你肯不肯作我老婆?”
  孟桥妆低着头,沉默良久,轻声道:“我也想时时见到保长的……”
  张恶虎见她答非所问,登时一愣,好在他为人虽迟钝,却绝不是笨蛋!他适才也曾说想“时时见到”孟桥妆,结合自己的心思,苦苦思索半晌,总算想明白孟桥妆说“我也想时时见到保长”的意思,大喜过望,又恐不对,再重头想一遍,确定无错,这才手舞足蹈,跳将起来抱住孟桥妆,纵身一跃,在半空连翻几个跟斗后,轻轻落在地面,伸嘴在她唇上一吻。
  孟桥妆却不像他一般高兴,仍然秀眉深锁。
  张恶虎全身骨头都轻了,快乐胜神仙,并未留意,笑道:“我马上回去准备大红花轿,明日便来迎你过门,咱们拜天地,结为夫妻!”
  孟桥妆叹道:“我恐怕无福与保长成婚。”
  张恶虎大急道:“你……你……你……你刚才答应了的……”生怕她反悔,一紧张口齿又不清了,牢牢抱住她不敢放手。
  孟桥妆道:“保长待我这样好,我焉有不愿之理?只是……只是我乃青楼之人,卖身契终究在艳妈妈手上,身不由己,她是不会让我赎身的。”
  张恶虎奇道:“这是为何……她要多少钱才肯放你走?”
  孟桥妆摇头道:“这不是钱的事,纵使有万两黄金,她也不会同意的。”
  张恶虎大怒道:“她存心为难你么?”
  孟桥妆道:“却也不是……”叹气道:“总之我是苦命之人,你别再记着我,另寻良人罢。”
  张恶虎道:“不行不行,你刚才已答应和我一起,我谁都不要,只要你做我老婆!”问道:“老鸨为何不肯让你赎身?”
  孟桥妆道:“赋音楼阁每一位姑娘都很有才华,全是艳妈妈费尽心血培养出来的,她若卖了一位,只得万金,她若不卖,姑娘们长久为她赚取的,可不止万金。”
  一位才貌双绝的女子来之不易,需是得自小挑选,再花重金请人悉心教育栽培,谈吐举止皆不可随意,当中所付出的心血和代价,又岂是区区万两黄金可比拟的?
  赋音楼阁、聚诗小筑等青楼,为何比别处不同?自是这儿的姑娘皆为有教养有学识的才女,与大家千金相比也犹有过之!她们眼光极高,慕名而来的宾客若得不到赏识,纵使富可敌国,要见她们也是休想。
  至于那种百两或千两便能赎出来的姑娘,就是寻常妓院的寻常妓|女了。
  张恶虎问道:“她不让你赎身,是想让你继续替她赚钱么?”
  孟桥妆摇头道:“艳妈妈对我有大恩,若不是得她收留,我早已饿死街头,她待我亲如闺女,舍不得我走。”
  张恶虎怒道:“难道她舍不得你,就不让你嫁人吗?”
  孟桥妆叹道:“她不让赎,也无法可想,保长的厚爱,我只能辜负了。”
  张恶虎哪肯就此放手,急得团团转,大叫道:“我定要赎你,她若不肯,我把赋音楼阁砸个底朝天!”
  孟桥妆急道:“万万不可,艳妈妈与县官有交情,你若砸了,她要去县衙告状的!”
  张恶虎怒道:“告就告,难道我张二虎还怕县官不成!那个简仁,他若敢帮出头,我连他的府衙一块砸了!”他口中所说的“简仁”,正是梅龙县县令的名字。
  孟桥妆道:“你这是以下犯上,要是简大人向上级报告,不止你获罪,连你家人都要受牵连。”
  张恶虎吃了一惊道:“真的吗?”他为人虽飞扬跋扈,对家人却是爱护有加,听说会牵连家人,倒不敢轻易造次,抓耳挠腮道:“这可如何是好?”
  孟桥妆见他转来转去无计可施,微微一笑,柔声道:“保长,我得你怜惜,已感万分荣幸,不能在你身旁服侍,是我福薄,你这便与白公子去了罢。”
  张恶虎实不愿错过了这段好姻缘,听她提起白映阳,心中一动道:“小白羊最是聪明,我去找他想个法子。”


第14章 男风
  四更末,张恶虎躺在罗汉椅上翻来覆去,时不时透过芙蓉纱屏,去瞧睡在拔步床上的孟桥妆,听她呼吸平稳,想来已进入梦乡,便爬起悄悄开门出去。
  刚把房门掩上,背后有人叫道:“你是谁?”
  张恶虎回头一看,原来是傍晚送信给自己的那个男孩儿孟莲蓬,此时他已换下日间的蓝绿纱衫子,改着锦缎寝衣,脚踩棉拖鞋,蓬松的长发用绳带束着半截。
  孟莲蓬认出他来,惊道:“是你这头大恶虎,你怎么在姑娘房里?”
  张恶虎道:“你叫什么叫,桥妆睡着了,别吵醒她。”
  孟莲蓬大怒道:“姑娘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
  张恶虎得意洋洋道:“桥妆答应和我成婚,她现下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叫自己妻子名字,有何不可?”说着“哈哈哈”大笑完三声,这才想起桥妆在屋内睡觉,连忙闭嘴。
  孟莲蓬惊道:“姑娘答应和你这头大恶虎成婚?胡说八道!”
  张恶虎道:“你不信也无法,我明日便用大红花轿,抬她回家拜天地。”
  孟莲蓬惊怒交集,顿足道:“我问姑娘去!”
  张恶虎拦住道:“桥妆睡着了,不许打扰她。”
  孟莲蓬气急败坏,恶狠狠瞪他一眼,回身要走,迎面见白映阳走来,他心头怒气难遏,破口大骂道:“好狗不挡道!”
  早前张恶虎随孟桥妆进屋后,白映阳则由水芝领去西厢房喝茶,适才他在屋中休息,半梦半醒之际,隐约听闻张恶虎和孟莲蓬在外头说话,便起来看看,还没搞清状况,莫名其妙就被骂了一句,微微一怔,心想这孩儿怎么如此无礼。
  水芸、水芝闻声也跑来了,急道:“莲儿少爷,这是姑娘的客人,不得无礼……”
  孟莲蓬心中无比烦躁,怒道:“狗屁客人!”呸一声走了。
  水芝慌忙跟在他身后伺候着。
  水芸向张白二人道歉道:“对不住,莲儿少爷是担心姑娘,只因姑娘向来不留人过夜。”
  白映阳道:“不打紧。”
  水芸笑道:“婢子去侍候莲儿少爷了,二位请自便。”
  白映阳见张恶虎正开心地张大嘴想笑,却没笑出声,大概怕吵到屋内的孟桥妆,但他面颊早因嘴巴大咧而呈不规则状,待问明因由,也代他高兴,说去喝酒庆祝。
  张恶虎道:“不忙喝酒,有桩难题要你帮忙想法子。”
  白映阳道:“是甚难题?”
  张恶虎将他拉至院门边角数竿紫竹下,把孟桥妆的话原原本本讲了,最后道:“你给我想个法子,把她赎出来。”
  白映阳仔细听完,眨了眨眼,忽道:“孟姑娘是真心要嫁你,还是只想借你替她赎身?”
  张恶虎大怒道:“桥妆岂是这样的人!”
  白映阳道:“我适才问过水芸、水芝,她们说,这几年孟姑娘总想离开赋音楼阁,是老鸨一直不肯放人,她用了许多法子都不能脱身,为此常跟老鸨争执。”
  张恶虎道:“桥妆想从良,自要离开青楼,有甚好稀奇?老鸨不肯放人才最可恨!”
  白映阳道:“可那两个丫头都说她这几日并未被禁足……”
  张恶虎挥手打断道:“禁什么禁,我不爱听!”
  白映阳见他一脸不快,暗道:“她应允与你成婚,你自然觉得她是天下第一大好人……唉,也罢,我多留心些便了。”略一沉吟,已有主意,笑道:“要替她赎身却也不难,你这便去找简大人,让他别插手你和孟姑娘的事,只要他答应了,一切好办。”
  张恶虎喜道:“是了,简仁如不插手,就好办多啦。”
  白映阳暗笑道:“是你这人人害怕的大老虎就好办,若换作别个,可没那么容易。”
  张恶虎道:“我明日就去找简仁。”
  白映阳道:“不,你现下立刻去找他。”
  张恶虎瞪眼道:“现下是五更,他肯定还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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