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人之危[重生][古代架空]——BY:一只大雁

作者:一只大雁  录入:01-23

他言至此处,竟有些声哽,倒不知是想起贺逐风病得甚重,恐怕已要不久于人世,还是因此番低声下气的哀求而自觉羞辱。沈清喻心中虽有触动,却仍是有些许犹豫。
他在想,若是此番将寄灵草让给高逸,以此来换得高逸今后的相助,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他深知这寄灵草,对贺逐风的“病”不会有任何用处——
他尚在思索,忽觉身后有人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回过头,便见裹得严严实实以避免被人认出的燕阳拽着他的袖角,也咬唇蹙着眉,极小声地唤他:“少主……”
沈清喻这才想起,贺逐风也是燕阳的师父。
当初张修远设计陷害燕阳,无数人均以为燕阳是对岳霄下毒的凶手,可贺逐风却不信,他笃定燕阳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想要找出此事的线索,而燕阳父母早亡,贺逐风对燕阳一向是很好的。
甚至燕阳随他们远走关外,偶然提起师门时,也会与沈清喻说,门内师兄师姐虽会欺负他,可三师兄不一样,高逸若是看见了,便一定会护着他,为他出头做主,贺逐风也是如此,他不止一次告诉过燕阳,燕凛之如何选择,那是燕凛之的决定,无论如何,都与他燕阳无关。
哪怕师门中有人欺他辱他,燕阳却难恨,他会想起师父与三师兄,他二人对他那么好,他恨不起来,他当然恨不起来。
沈清喻几乎立即便做了决定。
他还不曾开口与高逸说话,高逸却看见了他身后这名好似极怕冷、裹得只剩一双眼睛的少年,他微微一怔,而后回神,忽而跨前一步,一下抓住了沈清喻的胳膊。
沈清喻吓了一跳,岳霄微微挑眉,想将沈清喻拉过来一些,可高逸已退了一步,像是为自己方才的失态尴尬不已,顿了片刻,方开口与他们说话。
“沈少爷,师父一直相信,当初在酒中下毒的人,不是小师弟。”高逸神色复杂,像是欣喜,可又甚是为难,最终也只是苦笑,道,“可当初之事,若不是小师弟,那嫌疑最大之人……”
是张修明。
除却燕阳之外,只有张修明动过那些酒,而无论是谁,于高逸而言,那都是他朝夕相处的师兄弟,无论什么结果,都会令他万般为难。
“小师弟年岁尚小,心性单纯,他走了后,师父一直很担心他。”高逸低声道,“师父说,如今这江湖不比当初,在外行走,一定要多加注意。”
他虽看着沈清喻,可这话显然不是对沈清喻说的。沈清喻明白,高逸显然已认出了燕阳的身份,只是他们还在客栈之外,高逸身后又有数名凌空弟子跟随,他不能直接叫出燕阳的名字,只好以这种方式来和燕阳说话。
沈清喻开口道:“高少侠放心,我会转告给他的。”
高逸有千言万语,此时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他只是移开目光,道:“还望沈少爷能多考虑考虑我方才说的话。”
沈清喻也点头:“沈某会尽快给高少侠答复的。”
高逸又叹了口气,像是想不明白为何一年之内会发生这样多的事,他蠕动双唇,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轻轻笑了笑,说:“江湖路远,珍重。”
他退后数步,再不看沈清喻等人一眼,领着门内弟子数人,目不斜视,拂袖离去。
燕阳还怔怔抓着沈清喻的袖角,过了半晌,方喃喃开口:“三师兄的话,可是对我说的?”
“当然是对你说的。”岳霄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他与你说,珍重。”
燕师弟,珍重。
……
第38章 38
38.
38.
燕阳低垂下头,随沈清喻等人离了这客栈,却好似始终不曾回神,半晌也不曾言语。
他们既已在此处遇到了高逸,贺逐风自然也在那客栈之内,那好歹也是张修远的师父,保不齐便会在那儿撞见张修远,如此说来,还是干脆换个地方入住更为干脆。
凌自初与江延回去收拾细软杂物,他们先行去了下一处客栈。
岳霄在与客店伙计说话时,燕阳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沈清喻,再度开了口。
“少主。”燕阳咬唇犹犹豫豫说道,“那……那药……”
他方吐出几个字,便立即闭了嘴,又低垂下头,甚至掐了自己一把,想狠狠打自己一巴掌,像是在怪自己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他方才是想问一问沈清喻,能不能将那一株寄灵草让给贺逐风,可他再清楚不过沈清喻是要拿寄灵草做什么,更是心知肚明这东西究竟有多珍贵,他怎么能开口让沈清喻将寄灵草拱手相让?
但是贺逐风是他的师父,他长到这么大,除了沈清喻与岳霄外,便是师父与三师兄待他最好了,如今师父重病,他明明有办法,又如何能做到袖手旁观?
他心中纠结得很,一时更不知要如何决断,而岳霄同店伙计说完了话,转身走回来,他隐约觉得几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却又不知发生了何事,忍不住微微一皱眉,故意开口缓和气氛道:“饿了吧?阿穆燕阳,去把东西放一放,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再回来。”
燕阳垂头丧气,乖巧点头,正欲转身,沈清喻却叫住了他。
沈清喻:“燕阳,你等一等。”
燕阳停住脚步:“是……”
“贺逐风是你师父,你担心他,本是人之常情。”沈清喻道,“可你应该也记得西域之事,这寄灵草对他的病,只怕毫无用处。”
燕阳方想起此事,他也是慌中生乱,竟忘了西域所见的那古怪药粉,可若是按沈清喻所说,那便是说——
燕阳欣喜道:“少主!凌大夫是不是能解此毒!”
沈清喻点头:“可以一试。”
燕阳忽而便有了十足的精神,他开心至极,拉着阿穆便蹦到马车边帮着山庄弟子收拾行李,过了片刻,忽而又蹿过来,扑到两人身边,用力抱了抱沈清喻,语调欢快:“多谢少主!”
可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岳霄已提溜着他的后衣领子,将他扯了回去,口中还碎碎念叨,道:“你这孩子,谢谢就谢谢,动什么手啊……”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不想燕阳竟回过身,也伸手抱了抱他,开心道:“谢谢庄主!”
岳霄:“……”
岳霄闭嘴了。
他看燕阳欢天喜地地回去继续搬行李,忍不住嘟囔:“这小子还真懂得哄人。”
沈清喻无奈摇头,低声道:“我看你就被哄得很开心。”
岳霄笑了一声,他与沈清喻站在路边,等江延与凌自初来此,而他靠在客栈门旁,这些日子难得闲散,便微微眯起眼,像是在歇息,半晌方开口,问沈清喻道:“你想将寄灵草让给他们?”
沈清喻点头。
“一株药草便能换来贺逐风与高逸鼎力相助,这是天大的好生意,我为什么不换?”沈清喻说道,“高逸不知张修远所为,贺逐风又是受迫,我们若借此机会拉拢了贺逐风,往后或许能令整个凌空派都站在我们这一边。”
岳霄点头:“有些道理。”
“更何况,我以为,张修远在此以寄灵草与青阳剑为饵,多少还有一丝试探的意味。”沈清喻低声道,“他也许只是猜测,应当还不确定究竟是何人拿走了入歧。”
西域之行,他们应当并未暴露身份,真正知晓他们是何人的,如容乐山等人,都已被燕凛之杀了。张修远应当只是从溯阳花消失一事中去推断,猜测是有人要以此花入药修习魔功,而最有可能拿走入歧的人,当然是与沈家有关系的人。
“他们也许在怀疑兄长。”沈清喻无奈苦笑道,“抑或是你。”
张修远可不知沈清喻与魔头凌行之的关系,他们谁也不知道沈清喻是魔头遗孤,就算往入歧上去推测,大约也只能推断他们与魔教勾结,继而发现此事,于是从沈家拿走了入歧,又找出一人学习魔功,如今入了瓶颈,便需要溯阳花寄灵草等物,来助功力增长。
岳霄觉得自己似乎已明白了沈清喻的计划。
若他们直接去拿寄灵草,便是佐证了张修远的猜测,可若是将寄灵草让给高逸,或许还能暂时混淆视听。
“而义兄会代我们告诉高逸,寄灵草对贺逐风的病毫无用处。”沈清喻道,“高逸迟早要将寄灵草送给我们的。”
“清喻,你可还记得,这是兴隆商会所办的竞拍会?”岳霄沉默片刻后,开口问,“竞拍会,可是要钱的。”
“当然记得。”沈清喻微微挑眉,“不花一分钱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还能赚得凌空掌门的谢意,我何乐不为?”
岳霄摇头低笑,一面伸出手来,敲了敲沈清喻的头,道:“蔫坏。”
沈清喻也不躲闪,反道:“那是岳大庄主教得好。”
“胡说八道。”岳霄皱眉,“我何曾教过你这些。”
沈清喻笑而不言。
二人闲聊之间,凌自初与江延二人也已到了此处,他们收拾好东西,岳霄同客店伙计问了城内最好的酒楼在何处,带几人过去吃饭,如今城内四处均是富商巨贾,要不便是出身大门派的江湖人士,他们去的时间不巧,正是饭点,酒楼内已没有雅间了,便只好在二楼角落随意寻了处位置入座。
如今虽入了春,江南的春日却仍是湿冷得厉害,江延听也不听店伙计报的菜名,二话不说便先要了两壶好酒,他是海量,岳霄也不在他之下,他甚至还觉得两坛酒有些太少了,可不料岳霄小心翼翼地去看沈清喻的神色,像是担心他喝酒引沈清喻不高兴,那没出息的样子,江延实在看不下去,方将目光移开,却听沈清喻开口道:“两壶未免也太少了,兄长们不喝酒吗?”
沈睿文还来不及说话,岳霄已兴高采烈开了口:“喝!再来两壶!”
沈睿文:“……”
当初沈清喻不想岳霄喝酒,只是因为上一世张修远在岳霄的酒中下了毒,可如今张修远不会再有给岳霄下毒的机会了,那岳霄想喝酒便喝酒,他为何要多加干涉?
沈睿文不想与他们说话,干脆扭头向店伙计点起了菜,待店伙计下去了,他方面无表情扭过头来,看着桌上众人,冷冷哼了一声。
沈清喻无奈苦笑,沈睿文如今对岳霄态度虽是好了不少,可他二人实在是从骨子里就不对付,他本想多劝一句沈睿文,不想这酒楼二楼又新上来了几名食客,那几人均随身携带武器,看起来像是江湖人士,隔着座屏背对着他们坐下,店伙计上了茶水,其中一人便压着声音继续他们方才的话题道:“我倒是听闻,那兴隆商会也请了沈家人来此处。”
沈清喻蓦的听见一个沈字,不由便微微侧目,朝那几人看去。
“今日有人在客栈那边见到他们了。”另一名着了灰衣的青年道,“那沈小少爷果真和姓岳的走在一块,我看那传言也也许是真的。”
这几人说的显然是沈清喻与岳霄,只是他二人提及什么传言……沈清喻不由蹙眉看了岳霄一眼,一时竟想不出自己都已离开中原都一年了,还能在中原江湖上传什么传言。
“若是真的,那未免也太可笑了。”另一人道,“他好歹也是名侠之子,竟然跑去做了别人的禁/脔。”
凌自初几乎一口茶水喷出来,不住捂着嘴咳嗽。他一面抬眼去看沈清喻与岳霄,像是想笑,强忍着咽回去了,干脆扭过头,像是想听座屏后那两人还能说出什么高见。
“他是为了报仇,此举想必也是无可奈何。”那灰衣青年叹一口气,像是有些感慨,“小小年纪便能如此忍辱负重,将来定非池中之物,只是那姓岳的小人如此乘人之危,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些。”
凌自初终于忍不住笑倒在桌上,他还竭力忍着声音,以免被那两人发现了,他伸手去抓沈睿文的胳膊,却被愤怒不已的沈睿文一把甩开,江延面无表情毫无触动,而沈清喻与岳霄面露尴尬,只有汉话学得并不好的阿穆,抓着燕阳的手,小小声问他禁/脔是什么意思。
沈清喻是气得牙痒,可却又无可奈何,他想出手教训这些人一顿,可他万不能暴露了身份,只得咬牙忍着,而岳霄压着声音凑过来,在他耳边喃喃道:“清喻,这可不是我说的……”
沈清喻瞪他一眼,还未开口说话,沈睿文已忍不下去了,几乎猛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气冲冲走到那两人面前,开口便是一句:“放你们的狗屁!”
第39章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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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人并不识得沈睿文,倒几乎被沈睿文吓了一大跳,面上还有些茫然,小心翼翼问:“这位兄台是……”
“嚼人舌根,岂是君子所为!”沈睿文气恼非常,“这些流言蜚语,既无佐证,你们又怎能在此胡说八道!”
沈睿文是真的气坏了,他本想抓着这几人要出个说法,而灰衣青年虽不认得他,可此时见他如此生气,自然便想这人是不是与岳霄或是沈清喻有关系,背后说人闲话,却被人抓了个现行,他有些尴尬,想暂先道个歉,可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忽听得有一人甚为欣喜地开口去唤他们。
“沈贤侄?”那人喜道,“你们怎么在此处?”
沈睿文讶然回首,便见应正阳携几名正气堂的年轻弟子,正站在那楼梯口上,似是打算来着这酒楼里吃个饭,不巧正撞见了他们。
应正阳左右环顾:“清喻在何处?”
沈清喻本在座屏之后,背对着他们,可此刻听应正阳在此处,只好硬着头皮绕出来,同应正阳行了礼,道:“应伯父。”
应正阳自是欣喜不已,当初沈清喻留下一封书信后便突然消失,他只知沈清喻在信中说要随岳霄出关治病,而后便再寻不得沈清喻半点消息。
那时沈清喻也怕暴露了行踪被张修远知道,故而不曾给应正阳写过信,应正阳一直在担心他,如今见他安然无虞,自然很高兴。
“你是沈清喻?”方才嚼舌根的那两人尴尬不已,匆匆想逃,猝不及防被岳霄挡住去路,倒吓得都有些口吃了,惊恐询问,“你……你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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