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道:“新换了府邸,你这日子过得可是艰难。”
萧玖并不在意,“在宫中习惯了,大约也住不了多少时日,舅舅那边如何了?”
姜淮道:“三皇子在朝中站稳了脚跟,父亲还算拿捏得住他,他现下无依无靠,想要立足只能依着姜家。”
萧玖点点头,道:“不错,他不是太要紧,只是还得看紧了他,别叫他起其他的心思。”
钟朔道:“三皇子手中并无兵权,应当会配合殿下。”
“嗯,他知晓朝中局势,虽说是铁板钉钉的事,可兵权还在这,明日给松烟递消息试探下也可。”
钟朔道:“好,知道三皇子的动向也好走下一步。”
姜淮走时钟朔也该走了,萧玖一直送到门口,姜淮还感动得不像话。
结果萧玖转头便上了钟朔的马车,道:“表弟莫要自作多情,本宫是来送驸马的。”
姜淮没话可说,骂骂咧咧地上了马车,萧玖还嘱咐着他的车夫道:“驾车千万小心些,莫要摔了咱们的会元。”
车夫连连答应着,小心地挥了鞭子带着试图掀开车帘挤兑萧玖几句的姜淮走了。
萧玖松口气,道:“可算是走了,咱们也走罢,我送你回钟府。”
钟朔与萧玖上了车,一路看着车外绿意盎然的景色,中途钟朔还又下车买了次点心给萧玖,临到了斜玉轩的门口,钟朔凭着一包热乎的点心将长华的帝姬哄回了自己屋里,惜文跟着一架空着的马车回了帝姬府,假作萧玖回去了。
钟朔先进了门,将无关的侍婢全遣了下去,之后背着手走回了门处,牵了萧玖的手,两人悄悄地窜进了屋子里。
萧玖关上门,还像模像样地吁了口气,道:“没人看着吧?”
钟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殿下说的,好像真的偷情一样。”
萧玖弹了他脑门一下,“不刺激么?帝姬与朝臣背着驸马偷情,简直是个可写进话本子的好故事了。”
“殿下,莫要如此轻言自己。”
“好,莫当真,不过是戏言几句罢了。”
萧玖临走前留了些衣服在,方便过来时换洗,此时果然很方便,他径自去沐浴更衣,钟朔找了本书点了灯坐着看。
不一会儿,萧玖从净室出来,钟朔已传了饭,正好吃上。
钟朔拿了筷子递给萧玖,道:“饭厅咱们便先不去了,委屈殿下在屋里用饭了。”
萧玖道:“无事,事出有因,藏一藏便是,没什么委屈的。”
钟朔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连晚间就寝时抹药都轻了许多。
萧玖躺在床上,问道:“之前不是说疤痕淡了许多么?现在如何了?”
钟朔道:“在灯下看着还有些痕迹,不仔细看便看不着了。”
萧玖笑道:“你的药是很管用的。”
钟朔收了药盒放进床头,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什么凉凉的东西,摸出来一看,是个扁圆的盒子。
他道:“这不是之前惜文给的药盒么?这么久了也没再用过。”
萧玖接过来看了看,道:“这药治淤青等伤很好,似乎当时还有另一个盒子的。”,他伸手摸了摸,摸出来另一个盒子,揭开盖子闻了闻,幽香扑鼻。
钟朔疑道:“是香膏么?为何给殿下这个?”
萧玖仔细看了看其中半透明的膏体,那日惜文的情态浮现眼前,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这明明是……
这个惜文,还不知误会了多久。
萧玖的脸微微红了,他将盒子盖好,干咳了一声,道:“先放回去罢,这个有别的用。”
钟朔:“???”
“敢问殿下,这是什么?又用来做什么?”,萧玖越隐瞒钟朔越好奇。
萧玖将两个盒子都放回原处,靠近了钟朔耳边,说了几句话。
钟朔耳尖瞬间红了,他只在新婚时听过这个,此时很是无措,悔恨自己怎么问了这样的话。
萧玖捏了把他的腰,不要脸道:“改日一同试一试?这盒子里的东西还没动过呢。”
钟朔不大好意思,扭头看向旁边,算是默认了。
第46章 多喝热水
近来京中有传言,说是雍穆帝姬迁了府后钟将军每日闷闷不乐,上值也没多大劲头,雍穆帝姬倒是频频出席些宴会之类,言语风貌间也无黯然之色,很有风光满面的样子,对比两人,众人心里明镜似的,人人都道钟将军一腔情意错付帝王家,可惜可叹。
钟朔升了职后再上值时总隐约听见旁人议论他,也没说不好的话,总是什么憔悴支离,深情几许之类云云的,让他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些词怎么跟他扯上关系的。还好钟将军不大爱打听闲话,才没听着这些无稽的传言。
不过萧玖常办些赏花品诗会的,席间众人咬耳朵,他多少也知道些,对此,雍穆帝姬本人倒是没说什么,照常饮宴,只觉得简直令人发笑。
人云亦云,隆德帝惯会耍这些小手段的,不过在人前离间几句罢了。
他与钟朔如何旁人自然不知,两人恩爱不是要给别人看的。
只是这样的流言让钟朔听见总归是不妥当,说得多了总会有人信,多不好。
于是钟朔在军中上值时,正练着兵,便收到了萧玖遣人送来的信笺。
钟朔不明所以地打开,不明所以地看着晕染成了酡色的花笺上一行银钩铁画杀气腾腾的小字:君心我心,遥寄相思。
明明早上刚从钟府出去……
萧玖已然玩上瘾了。
两人偷偷住在一处已有些时日,晚间睡在一起,白日里萧玖穷极无聊时就命人送些小物件儿给他,美其名曰托物寄情,不想今日竟送了信来。
钟朔失笑。
他素来习惯陪着萧玖玩耍,当即便到书案前提笔回了一封。
过了午,萧玖捏着手中一封封的严严实实的信封,这信封中规中矩,正是军中用来送信的规制信封,脸色不是很好。
惜文劝道:“许是驸马不好意思,才封成了这样的。”
萧玖唏嘘道:“一年了,驸马还是如此不解风情,果真可爱。”
惜文:……
萧玖笑着拆了信,一边撕一边还道:“我倒是没生气,只是想起了去年紫宸殿梅林中的事,一时间恍惚,仿佛还在眼前。”
信封中是一张同样的花笺,萧玖慢慢拿了出来,却不知为何右眼皮一跳。
花笺展开,端正的字体写着:天热莫贪凉,多饮热汤。
此时帝姬府正在办一个赏桃花的宴会,萧玖在桃园中设了宴,底下察言观色的命妇小姐们眼见着帝姬的脸色不对头了,暗暗地交换了眼色,都不大敢说话了。
萧玖勉强笑着,道:“怎么小声了?在本宫这里不必拘束,这桃花开得极好,起来走动走动多看看也是好的。”
他积威甚重,诸位夫人小姐的都挺怕他,对他的话自然不能不听,一时间都忙着起身到处去赏桃花,不敢再注意着萧玖的脸色。
萧玖咬牙切齿道:“本宫还道他有多情深似海,原来特意来一封信竟是提醒我别吃凉的?!白白浪费我一张上好的花笺!”
惜文憋住了笑,道:“驸马体恤殿下辛苦呢,这字虽短,却可见驸马一片苦心。”
萧玖道:“你别替他描补,任这底下哪个夫人来看都得气得肝火旺,何况是我。”
惜文为钟朔辩了两句,自觉已经够了,便道:“殿下说得是,驸马还年轻,但此举,恕奴婢直言,确实过分了些。”
萧玖一使劲捏碎了手中的白玉酒盅,清脆的一声,满桌碎玉琼浆,令人见之胆寒。
晚些时候钟朔回府,刚到门口,便有人来传,说是雍穆帝姬来了。
虽是分居,但偶尔萧玖去看看钟朔也是说得过去的,钟朔并没什么危机之感。
萧玖正与余氏说话,见了钟朔进来还笑着牵了牵他的手。
钟朔忽然后脑一阵麻意,有种从前战前的紧张。
萧玖道:“你今日回来得早了些,正好赶上了,我与母亲正商量着纳妾之事呢,不知夫君对此事怎样看?”
钟朔一惊。
萧玖瞪了他一眼。
这事答不好可是要送命的。
钟朔忙对余氏道:“母亲明察,儿子对帝姬一心一意,此生除帝姬之外儿子再不愿娶别家的姑娘了,儿子从小看着父亲母亲,只望得一知心人便可,不求别的。”
本来便是萧玖先提出来的,钟朔郑重地拒了,也免了以后他自己与余氏之间的矛盾,算是未雨绸缪。
钟朔自己表明不再纳妾,余氏心中也放心,萧玖身份特殊,能不插手他们之间的事便不插手,这样再好不过了。
余氏笑道:“如此最好,你能安心与殿下过日子就好,莫起那些乌七八糟的歪心思,知道了吗?”
钟朔颔首道:“儿子知道了。”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钟朔与萧玖便不再叨扰余氏,直接回了斜玉轩用饭。
用过饭后,萧玖在镜前卸妆,钟朔给他拆着头上的凤纹金冠,道:“殿下今日怎么提起纳妾之事了?”
萧玖拿了块布巾擦着脸,道:“这事不急,咱们先来说说今日的花笺?”
“花笺?”
萧玖道:“是,你可还记得在花笺上写了什么?”
钟朔笑着道:“殿下的花笺臣好好收起来了,只是一时想不到该写些什么回给殿下,又忽然忆起殿下总爱吃些冰的吃食,京中热得快,臣怕殿下又吃了冰的闹肚子,便写了句话,让殿下多饮热汤。”
萧玖接过他拆下来的金冠放在桌上,点头道:“北宁说得有理,只是在我给你写了那样掏心窝子的话后你再回一句这样的话,是不是有所不妥呢?”
钟朔:“?”
“殿下认为,不妥?”,钟朔小心翼翼。
“北宁认为,妥?”,萧玖步步紧逼。
钟朔道:“臣是想着殿下的,不合殿下心意么?”,小将军这样问话,却弄得萧玖有些不自在,软声软气的,勾得人心痒。
萧玖咳了声,道:“我不是要凶你,只是人满心满意地写信讨你欢喜,你就回一句多喝热水,换你心里舒坦么?”
闹了个不开心原是因为这个。
钟朔对于怎么哄萧玖早就得心应手,开口解释道:“臣想着臣待殿下的心意无需再言,殿下的身体在臣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萧玖果然被哄住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
萧玖道:“行了,你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我说不过你。”
钟朔笑了笑,道:“殿下还没说今日怎么与母亲提起纳妾之事了?”
“咱们才成亲一年,本来不必拿这个出来说的,只是今日赏花时有个什么小姐来同我请了安,是个不大懂规矩的样子,是以我便趁你快回来时与母亲说了,也好先绝了这个隐患。”,萧玖将最后一支花簪放下道。
钟朔道:“不知那小姐说了什么?”
萧玖牵着他去床上,靠在床头道:“是孙家的小姐,差点与你成了婚的那个,说什么前几日在钟府见了你一次,你颇为喜欢她,还直接称我为帝姬姐姐,不大聪明。”
钟朔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想起来之前孙家小姐确实来过府上,“臣记得只是同孙小姐隔着屏风问候了一句,怎么成了喜欢她了?”
萧玖跟着他的话道:“不知,她还叫了我一声姐姐,怪让人生气的。”
钟朔打趣道:“是不该叫姐姐,叫哥哥才是对的。”
萧玖捏着他的脸,“再乱说?”
钟朔见好就收,马上求了饶,“臣错了,不敢了,殿下快放手。”
萧玖没使劲,松了手后没有留下一点印儿,钟朔道:“这种亏殿下可吃不了,那孙家小姐如今在何处呢?”
萧玖道:“以不敬帝姬以下犯上之由关在帝姬府了,等着孙家来要人,别人都知晓我来了你这里,明日孙家大约会求到你这里来,你直接答应他便是。”
钟朔应了,道:“殿下近来可有接到松烟的消息?”
萧玖道:“嗯,接到了,宫中的人也看在眼里,萧珙还算可用,没什么旁的心思。”
钟朔道:“那殿下便没什么顾忌了。”
萧玖困得直点头,含糊道:“嗯,明日再与你商量罢,在临邺待久了,今日应酬那些女眷,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还有些不适应,快累死了,我撑不住了,先睡了。”,刚闭了眼便睡了过去。
确实是累坏了。
萧玖靠在钟朔肩上睡着,他没敢乱动,等到萧玖睡熟了,气息平稳后才轻轻将他放倒在床上。
钟朔熄了灯,吻了吻萧玖的额头,也睡了。
第二日钟朔沐休,萧玖故意没早早回帝姬府,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正好碰上来找钟朔求情的孙大人。
孙大人就那么一个女儿,宝贝得很,如今得知人被扣在了帝姬府,急得不行,连夜疏通了关系才找到钟朔这儿来。
钟朔没说废话,很痛快地应了给他说两句话,让他先回家去等着,弄得孙大人一腔肺腑之言没处说,不上不下地憋着难受。
钟朔想着萧玖不知睡醒了没,想回去看看他,很快便下了逐客令,孙大人告辞出来,碰上了已等了他好一会儿的萧玖。
当时便吓得直接跪下了。
第47章 不能生是好事
萧玖笑道:“许久不见孙大人了,孙大人一向可好?”
孙大人流了些冷汗,道:“劳帝姬挂念,臣身体还算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