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钰铭

作者:钰铭  录入:02-07

  这作画人自然便是樊将军,而画中人也不是旁人,竟是那名满天下的大美人太子妃!
  裕母妒火攻心,立刻便找樊宏举理论,扬言要将樊将军惦记太子妃一事,闹到宫中太子那里去。
  那时樊裕也不过四岁,夜里睡不着,偷溜到院中,却听到父母争吵。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爹娘争吵,母亲撒泼犯浑,父亲怒意相对,全无平日半分的恩爱样子。
  他看见桌上摆着一幅画,画上女子他从未见过——今后也不得以再见——那女子侧目回望,惊鸿一瞥。
  父亲竭力压低怒气,却掩不过母亲的尖声指责,突然,母亲发了浑一样冲去扯那画,顷刻之间,将那美丽女子撕作千万碎屑。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父亲动武。他像只被掀翻老巢的老鹰,单手将手无寸铁的母亲喉咙扼住,慢慢提离地面;母亲不住挣扎,手舞脚蹬,平日里伶俐的嘴此时再也骂不成人,她的眼珠四处乱转——直到转到在窗外偷看的樊裕这边。
  那一眼让樊裕有些害怕,而随后父亲也扫了窗边一眼,那来自洞穴深处野兽般的目光把小樊裕吓得“啊”一声叫了出来——那无疑是父亲最隐蔽的面目,顷刻即逝,从今往后,无论是做将军还是做皇帝,他都再没见过,然而他从未忘记。
  他救了他的母亲,没有他,母亲那一夜便会死。
  但她终究还是病死了,活得不长,后来也不快乐,死时,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裕儿......保护好自己......千万......千万不要爱上什么人......”
  “二皇子?”
  樊裕回过神。
  袁永松了口气,道,“您方才说......那杨朔有两个儿子?”
  袁永鬼祟道,“您如何知晓?”想了想又道,“小的是说,此事当年纵是皇室之人也不甚清楚,按理说,杨骅那个昏君......更是会令人禁谈此事,您,怎会知道?”
  樊裕却反问,“你究竟是何人?”
  “小的……”袁永道,“不瞒殿下,小的原是马天南门下一个弟子。”
  “马天南......”樊裕只觉这名字有些耳熟。
  “当日那世子出生不久,尚未见过皇室祖先,便中了怪毒,宫中御医皆是吃干饭的,诊了几月未见成效,太子请我师父去诊治,我便也有幸跟着前去见过那世子......可怜那小世子,还是个粉头婴儿,也不知何人下手那般歹毒,师父亦是束手无策,那美人太子妃当即哭得死去活来,只怕找不来良药便要跟着去,师父没了法子,才给了他留下些续命的药。”袁永说完,奇道,“可那药,至多也撑不过半年啊。”
  “非小的自夸,要说世上连师父都说那人无救,便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啦。”似勾起回忆,那孩子粉粉嫩嫩的模样仿佛近在眼前,当即有些黯然,“只是半年未到,杨朔便不做太子,杨骅即位了。”
  后来的事,他不说,樊裕也知。
  当年杨朔携带家小离宫,想要归隐乡野,远离纷争,却不过一年便被皇帝的人找到,杀了亲生哥哥不说,还将刚出生的二侄儿捉了走。
  那杨煌被带到宫中时,不过是个奶娃儿,对父母被杀一事全不知情,杨骅治宫严酷,又无人敢嚼舌根子,他便一直将杨骅当做自己唯一的亲人一般对待……
  直到破城前。
  ——难怪,难怪那个自幼养尊处优的世子殿下,肯冒着风险,为他们通风报信……想必那时正是得知杀父、杀母、杀兄的仇人正在眼前,转爱为恨,要毁去杨骅半生心血。
  只不知他可曾想到自己今日境地?
  “这暴君……连自己侄儿也不放过,当真比禽兽不如。”
  樊裕瞥他一眼,瞧他这时眉眼清明,方才那贪生怕死之样反似作伪,“你师傅何在?”
  那袁永闻言,愈加黯然,“皇子有所不知,我师傅见那世子无命活,没多久也去啦。
  “......江湖人只道我师父一介神医,却治不了自己的病,却不知我师父为解世子之毒,亲身做了试验,只是,只是到底无效......只得将责任全推自己身上,心病成疾,才致早逝。”
  冉俊被召进来时,樊裕正运笔作画。
  看起来,樊裕心情算不上愉悦,不敢随便打扰。
  樊裕也当他不存在,只按着记忆下笔。
  房内香料燃尽,氤氲着最后一缕余烟,他收起笔。
  “你来。”
  冉俊前去。
  画中人面孔熟悉得很,只是黑发披散在腰,轮廓柔和,又做了女子装束,乍一看不太适应,但还是能一眼看出那人是谁。
  冉俊当然知道他并非真的只让自己看看,便夸道,“殿下神来之笔,九殿下着女装,也是个美人胚子。”
  

  ☆、兹事体大

  
  【周鑫供通缉犯陈申线索一案】(密)
  审官:长安司统领赵庄、刑部侍郎息延(尚书告病)、大理寺卿柳辰安
  笔录:王壬之
  人犯:周鑫
  审官(柳):人犯姓甚名谁,住在何处,因何击鼓?
  人犯:禀老爷!小的周鑫,住城西郊外,因有通缉犯线索,特来向老爷举报。
  审官(赵):大胆,无凭无据,贪图赏金,玩弄朝廷命官,可知牢中大刑?
  人犯:禀老爷,小人不敢欺瞒老爷,实是知晓此人线索,特来向老爷提供。
  审官(赵):还说不敢欺瞒,迟迟不说是为何意?来啊......
  审官(息):周鑫,你且说何处见过陈申?
  人犯:禀老爷,小的这就说。老爷知道,小的家住西郊,路远地偏.....
  审官(赵):再敢耍弄花招!
  人犯:小的不敢啊老爷,实是那陈申也是西郊之人,小的因此交代认识缘故罢了。小的在西郊几年,这个陈申也见过几次,次数虽不多,但因此人嘴里甚是不恭,逢人便说疯话......小的以往不知晓他名字,以为此人有些疯癫,便没有放在心上,此番见了老爷们张贴在城门边的通缉画像,方知此人竟不止言语不恭敬,还有谋反之实!兹事体大,小的并非贪图赏金,不敢隐瞒,请老爷明察!
  审官(赵):他说了什么疯话?
  审官(柳):赵大人,此事等捉拿陈申归案,禀告皇上再问不迟。
  审官(赵):且听他说,我今日便上奏皇上!
  人犯:小的这就交代。那陈申,自六年前刚去西郊,便总说些对皇上、对天启不敬之话,似是对,对......
  审官(柳):支支吾吾什么?
  人犯:大人,各位大人明鉴,接下来这话,小的感激圣恩,不敢隐瞒,可大人得与小的作证,不是小的说的......
  审官(赵):还敢讨价还价!来啊......
  审官(柳):周鑫,皇上赏罚分明,你莫卖关子,如实说来。
  人犯:是。皇上圣明!那陈申先是说......当今皇上谋权篡位,逼死真龙,名不正言不顺,又说圣上假仁假义,收买人心,实则背地尽是龌龊之事……
  审官(赵):大胆!大胆!!大逆不道!来人,给我拖下去杖毙!
  人犯: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审官(息):且慢!赵大人,按律法,审案期间,举报之人陈述他人之言不为罪,赵大人何必迁怒?此案最终需交皇上定夺,请大人耐心听完此人所述。
  审官(赵):哼!息子帆,赵某知道,此事牵扯到你那位好兄弟,你自然处处维护着他,依我看,第一个便应当将你上报皇上,撤销此次审案资格!
  审官(息):圣上若真有此意,又为何还让息某与你二位大人一同审案?赵大人,大家都为皇上办事,息某在朝廷上,只知皇上,不知朋友,还请赵大人收回方才的话。
  审官(赵):你!
  审官(柳):二位!二位!堂下跪着犯人,笔录还在记着,如此笑话闹给谁看?息大人,此人方才所说,确实不堪入目,赵大人恐怕是关心则乱;赵大人,本官亦可担保,息大人为人刚正,绝非结党营私之徒,此事请莫再提。
  审官(柳):周鑫,你且再说,那人可有同党?他是何时说?都向何人说的?旁人都作何反应?若有一字作假,本官这便替皇上将你就地正法!
  人犯:......是,是,大人,小的,小的不敢隐瞒,请大人......那陈申,那陈申说那些十恶不赦的话,并不是对哪一人说,只如个疯子,逢人便讲,尤其是在前、前朝暴君刚死之时......大、大人知晓,西郊那地方,都是些罪民之后,因此,谁听了也不去报他,便,便也当笑话听了,也有些,有些如陈申这般大逆不道之人,听了便传给别人......
  审官(柳):何人乱传?
  人犯:有,有些已经死了,有些还,还在那西郊。小的若要知晓,小的可说与大人名字。
  审官(柳):说。
  人犯:赵呈海,李斌,吴红婴,赖……
  审官(柳):你最后一次在何处见着陈申?
  人犯:那陈申这两年不出来发疯了,好像是捡了几个孩子,住在西郊更西的破庙里头,我们也就少见着他。只是有人路过那里,见着他教那几个孩子拜那破落佛像,拜成......
  审官(赵):如何又不明言?!
  人犯:小的怕说出来又惹大人生气。
  审官(柳):快说!
  人犯:是。陈申在那庙里拜起了皇上,又拜什么世子殿下,一会儿万岁一会儿千岁地,那群孩子便也跟着他,一起喊千岁万岁。
  审官(赵):好!好!息大人!这样的厉害人物藏在京里六年,你们竟全无察觉?呵呵,此人那日将侍郎掳走,独留大殿下与人去害,只怕更说不清楚!
  审官(息):周鑫,你还未回答柳大人的问题,你先说,最后一次见陈申是何时?何地?
  人犯:回大人,小的最后一次见那陈申,是在那十日前的平康,小的一眼便认出……
  审官(息):平康长街数十里,你说的何处?
  人犯:回大人,在那召香阁的后门倒馊水。
  审官(息):你为何去后门?
  人犯:小,小的喝了些酒,走错了地方。
  审官(息):那陈申是何打扮?
  人犯:穿得如同龟公、厨子这类下人,还包了块头巾略作掩饰。
  审官(息):可与一贯扮相相当?
  人犯:(摇头),此人平日却穿得如书生一般。
  审官(息):你饮醉酒,他又不作平日打扮,你是如何一眼认出他?
  人犯:禀大人,小的那日正巧在墙上他画像,因此他那脸,小的记得十分清楚,小的还与他打了声招呼,那人一听小的叫他,明显吓了一跳,立刻取了顶兜帽半套在脸上,掩着从后院逃走,馊水也不要了。大人,小的本也以为认错人,偏生这人如此做贼心虚,小的也忍不住再一问那阁里的下人,他们有的说不知,有的又说见过这么个人,此人才被换到此街不久,每日路过,只埋头倒水,不肯开口说话,他们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审官(息):你的意思是,陈申自知惹事不逃,反其道行之,改名换姓藏在闹市之中?
  人犯:小人怀疑如此。
  审官(息):且不说怀疑,此事便是真,为何前两日不报?
  人犯:......小人,小人......
  审官(赵):说!
  人犯:大人,小人如实说来,小人,小人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怕,怕认错了人,不敢强出头,望大人明察!
  审官(赵):你可知知此谋反大事不报,该当何罪?该当同罪!
  人犯:大人饶命,小人,小人......
  ......
  “万岁爷,万岁爷?”桂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樊帝回过神,手里捏着那封了“密”字的折子,见刑部侍郎、大理寺卿、长安司统领都还跪在桌前,道,“都平身罢。”
  “谢皇上。”
  樊帝将那折子往桌上一搁,“各位爱卿都如何看待?”
  赵庄道,“皇上,乱臣贼子大逆不道之言,谋反大事,该当诛除九族,卑职今日便带人去平康封街查人,必将陈申找出。”
  “周鑫如何处理?”
  “周鑫瞒而不报,该当同罪!”
  樊帝沉默。
  “谁审陈申?”
  三人面面相觑,赵庄率先道,“皇上,此人胆大包天,逆天谋反,看这供文还有许多同党,卑职请皇上将此案交给卑职来审,绝不放过一人!”
  樊帝看他一眼,眼中精光之后似有一丝悲意。
  大理寺卿柳辰安伏在地上,“......圣上,臣与赵大人意见不同。”
  “说。”
  “臣以为,兹事体大,既有举报,当务之急仍是先找那陈申,待人捉到手,三司六部进行会审,倘若那等诛心之言真乃陈申所言,要问他罪谁也无话可说,如今仅凭那周鑫一人所言,未经审或经一人审便定罪,有违律法,不利皇上仁名。”
  皇帝点点头,“柳卿思虑得是。”
  “西郊又何处?”皇帝终问。
  众人一时没有答话。
  “咳咳......息大人?”
  息延直直跪下,“臣,请皇上将臣从此案中撤出。”
  “缘由?”
  那笔录记得分明,虽有些不能入皇帝眼,三人不敢隐隐,还是这么报了上来,此时樊帝要问为何,息延只好硬着头皮道,“正如赵大人所言,此案涉及刑部侍郎,臣与琅邪平日有私交,未免包庇之嫌,应当尽早撤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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