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躺快要累死了,没得时间与慕青杠。
提到屋子,赖御又是一阵气闷,瞥了眼四周,乱的无从下脚,可还挤了这么多闲人,唯有一人在忙碌着。
叶秋白自进屋来便皱起了眉头,二话不说收拾起来,小心翼翼的收囊起地上完好的瓶罐个,将那些破碎了的包在裹布中,这一小会儿已经收拾了小半个角落。
“小孩,别忙了,先过来喝杯茶解解暑。”赖御倒了一杯新茶,招呼蹲在一角的叶秋白。
“我不渴。”随意回了一声,叶秋白继续埋头进一堆杂物中。
“起来了,等会儿我和你一起收拾。”赖御起身跳过脚下的杂物,去拉叶秋白的胳膊。
叶秋白稍稍侧转过脸,望向赖御,有些不悦道:“在收拾着,我等会儿就过去喝了。”
这杂乱的屋子,叶秋白可待不下去。
“好好好,那我和你一块收拾。”赖御也蹲下来,帮叶秋白撑着裹布。
三道瞥了一眼蹲在地上不打算起来的两人,只好咽回想说的话,抱着还昏睡的五迷出了屋,道了一句:“快些收拾,一会儿大堂议事。”
说毕,头也未回的走了。
游荡追随着三道,望了眼赖御和叶秋白旁若无人的背影,悄默声的走掉了。
慕青这才反应过来,还傻笑着等赖御说事呢,轻哼了一声,带着丁禧离了屋。
赖御在一旁,虽老是被叶秋白嫌弃着碍事,劝了多遍不用他帮忙,赖御还是紧黏着叶秋白,好在叶秋白手脚麻利,一会儿便收拾完了。
杂乱的卧房又变得整整齐齐,只是可惜了叶秋白那一大包瓶罐,里头是各种去味熏香乳液。
“收拾完了,我们下去吧。”擦了下手上的脏渍,叶秋白便着急着要下去。
刚在一旁听见了,雀羽没了,客栈又受了冲击,情势不容乐观,得赶紧商量对策。
“歇会儿,喝口茶。”赖御举了杯茶递给叶秋白。
叶秋白接过,咕嘟一大口到了底。
掏出手帕轻轻蘸了下嘴角,又急道:“走吧,我们下去。”
见叶秋白着急,赖御也不再磨叽,两人下楼去了大堂。
除了三道几个,大堂再无他人,拍晕的客人醒来后便退了房,客栈老板和小二被三道劝退回了房。
闲置的大堂刚好给几人商议事。
丁禧去后厨炒了几碟菜端上来,几人围坐在桌前等着两人。
见楼上有了动静,几人纷纷抬头看向下楼的二人。
“收拾完了?”慕青扔下手中的瓜子皮,斜眼瞥了两人问道。
瓜子皮都快堆成小山了,才来!
“呦,都做好饭了。”赖御顾不得回复慕青,被楼下的饭香味引着,三步并两步的跑下了楼梯,凑近闻了一番,愉悦道,“熟悉的味道,好久未吃过大块做的饭了。”
说毕便坐了下来,忙不迭的拿起筷子叼了块肉。
叶秋白讪讪来到,坐于赖御一旁,先寻了杯热茶暖胃。
其他几人也捡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依稀间仿佛回到了大漠里的客栈,只不过添了几双筷子,多了几副面孔。
夏夜将至,屋外还有些明明亮,外头虽是冷清,客栈里却无比热乎。
几人很快将一桌子菜扫荡完。
打了个饱嗝,赖御扔下筷子,找了处能靠住杯的椅子盘腿而坐,其他几人也追随着赖御,来至他身旁。
“怎么办?”刚入座,慕青便直接问道。
话尾落下,大堂里陷入了死寂的安静。
“别看我,雀羽没了我也没法子,总不能让你们生跳吧。”赖御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把瓜子,闲散的开嗑。
这没法子就是没法子,赖御不会生逼,也不会纠葛。
“也是,那我们就不下火岩洞,直接回大漠吧。”慕青忽而愉悦着回道,倒是省事了。
管他什么大都什么皇帝,慕青从未在意过,只是跟随着赖御罢了。
“可以下洞,我有法子!”慕青尾音刚落,客栈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沈政等不及管事扶着,瘸拐着迈进门槛,朝几人走来。
“哦,你有什么法子?”赖御放下盘着腿,好奇着问道。
“还有一车雀羽在山上。”沈政回道,“怕出意外,我便藏了一车雀羽,赶快去,或许还在。”
赖御向后侧身,望向一众。
已是晚夜,几个也劳累一天,更何况下洞的想法也没那么浓烈,赖御需得询问几个的想法。
“哎!”慕青起身伸了个腰,又鼓足了劲儿道,“走吧,又有忙活的了。”
“走,我去拉车。”说毕,丁禧和慕青便出了门。
“走走走。”三道将手伸向五迷,催促道。
五迷小手赶忙抓上三道伸来的手指头,小跑着跟着三道出了客栈。
“等我!”游荡慢了半响,喊着追了上去。
叶秋白握着阿束,看了赖御一眼,无言出了门。
客栈大堂又恢复了安静。
赖御点了点头,身上的闲散全无,追上了前方那帮吵闹不停的零散队伍。
搭上了叶秋白的肩,推搡着他跑至最前头。
沈政轻缓了一口气,又费力的追了上去。
车轱辘声又响起,穿入了无形的黑夜中,一路向北,直奔连绵的小山峰。
点点星辰向后移去,刚入山峦便全部隐了去,山上树林茂密,唯有赶车的小路上还有些零散的光亮。
四周黝黑的林子里满是不知名的兽叫,与白日里截然不同。
“你藏哪儿了?”赖御问道沈政。
“雀羽堆积的那个地方,一旁有个小山洞,我当年就是躲在哪儿偷看的雀神,便藏了些在那儿。”沈政睁开双眸,与赖御道。
“大块,原路返回。”得知方位,赖御朝外头的丁禧喊道。
“好嘞!”丁禧回复了一句,抽了马屁股一鞭,马车又加快了一步向山上驶去。
有些沉闷,赖御撩开窗帘向外头透气,接近入幻的地方,赖御心颤了一下,竟产生了心障,手不觉的向一旁叶秋白的掌心攥去。
“干嘛!”叶秋白睁开眼睛,低声吼了一下赖御,手却未因赖御的缠绕而撤离。
叶秋白感知到赖御手心的冰凉,也熟悉这个地界,那日的幻境也历历在目,毫无人息的黑洞,进去了便是无尽的孤独。
天地初始,万物皆无,其中生灵也无杂念,唯有些唯我独尊的快意,若是将经历了人世间繁杂的人投进去,那便是道不尽说不完的痛苦。
赖御人前无谓强大,暗地里却向叶秋白展露着自己单薄的意志,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叶秋白虽不明白,却也无法拒绝,任由赖御十指相扣。
又一丝别样的感觉自手心传至心尖,叶秋白便不动了,兀自感受着。
已是半夜,一众都进入了浅意的睡眠。
静默的马车里,因着一个颠簸而起了骚动。
三道最先颠醒,朝外头骂去:“干嘛呢!颠死了!”
“老头,不对劲。”外头,随着慕青的一声,丁禧停下了车。
“怎么了?”三道向外打探去,顺便拍了下赖御的肩膀。
撩开车帘,赤红的羽毛再次飘落在眼前。
“坏了!”三道暗道一声,迅速折返回车内。
再寻到赖御这儿,十指相扣的两人已交互依靠昏睡过去。
☆、火岩密事56
第五十六章
外头赤羽飘落个不停,已将马车包裹住。
里头,三道点了火匣,望着眼前的两人无了言。
“老头,怎么办?”慕青戳了下三道。
也是中了邪了,两人又如那日昏睡过去。
三道忖度一番,扭头问道游荡:“铜哨带了吗?”
游荡点头:“带了。”
“走,跟我出去捉鬼。”三道招呼一声,将五迷顺手塞给了慕青。
“喂,老头你去哪儿?他俩怎么办?”慕青没了主意,唯一能指望上的怎么还走了。
“在这儿守着,别离开!”三道嘱咐一声便下了急匆匆的马车。
游荡紧随其后。
慕青与丁禧对视一眼,加强了警惕。
五迷也不困倦了,瞪着溜圆的大眼睛盯着周遭的一切。
那轻飘飘的雀羽零零散散透过窗户,落到两人身上,月光下如着了一身的红衣。
“怎样?还舒服吗?”
“不要碰我,痒……”
“哈哈哈哈……”
耳边回荡着两声缠绵悱恻的声响,叶秋白缓缓睁开眼睛,周身陷入了一片火红的软羽中。
不远处,那声响的发源地,赖御半敞着衣襟侧躺在软榻上,双目如染了周遭的红羽色,猩红无光,木讷的盯着怀中的巩翊。
巩翊越发妖娆,双腿缠上赖御的大腿根摩挲,身子微微前倾,贴向赖御紧闭的嘴唇。
“放开他!”叶秋白双耳赤红的来至前端,剑指巩翊眉心,阻止了他进一步动作。
偷瞥了一眼赖御,四肢大开的躺在地上,松散的衣裳快要脱落肩膀,大片的铜色肌肤外露,看似平平的身体,实则坚实的很。
全身微红,血脉肿胀,咬紧牙关在强忍着什么,怕是中了巩翊的计。
“放开他?你这是什么口气,我与赖御情投意合,哪儿用得着你来管!”巩翊越发猖狂,更近一步摩擦了下身子,惹得赖御轻吟了一声。
赖御那叫声在叶秋白耳边回荡了一圈,拿剑的手指竟不觉得颤了几下,未经人事,叶秋白毫无防备。
强忍住脑中涌现的许多想法,叶秋白眼眸一转,威慑道:“别自作多情,赖御不会与你情投意合,赶快走开,我不想伤了你。”
“呵。”巩翊轻哼一声,俯在赖御胸前打着转道,“你怎知他不会与我好,他现在可在我身旁。”
故意着,巩翊揪了赖御一下,惹得他又是一阵颤栗。
见赖御难受,叶秋白不愿再与巩翊纠葛,收剑远离了赖御三分。
巩翊望着叶秋白动作,疑惑道:“你做甚?”
“我怕待会儿伤了他。”叶秋白顺嘴解释了一句,随即朝着地上的赖御喊了一句,“阿束,别睡了,快起来!”
巩翊正懵愣着,身下忽然多了一股力道将他推开。
在听见阿束二字后,如灌了补命的汤药,赖御登时清醒过来,推开身上的巩翊,站起来身。
“小孩!”唤了声叶秋白,赖御便朝他走过去。
剑身收回鞘中,叶秋白站于原地等着赖御前来。
巩翊瞪大眼睛望着会合的两人,怒意登到了最顶。
亿万年的交情竟不如一声阿束。
“怎么又带你入幻了。”赖御最先叹了一句,又连累上叶秋白了。
“若是我不进来,那你就和他……”叶秋白忽然由愤愤到缄了口掩了声。
何时不过脑子就开了口,跟赖御一道后什么都变了。
瞧见赖御半露的胸膛,叶秋白转了话锋道:“把衣裳穿好。”
赖御低头,这才察觉胸前一片清凉,外袍不知哪儿去了。
朝叶秋白嘿嘿笑了两声,赖御背过身去迅速整理好衣裳。
那头,巩翊已经起了身。
立于原处,人面逐渐兽化,两颊布满了赤羽,双目赤红,一双翅膀自后背肩胛骨处破裂开全身绷紧,双腿正朝向叶秋白,蠢蠢欲动。
“你果然是朱雀。”赖御转过身来,面对着快要成为雀兽的巩翊道。
一张脸还未褪去,巩翊愤怒吼道:“我自始至终都是朱雀,而你也别想逃脱这个命运,你生生世世都不会过的平稳!”
说毕,一挥翅膀,一团疯狂的火焰向赖御身后的叶秋白袭去。
火团愈滚愈大,叶秋白根本无法脱离,举剑也无法摆脱,眼睁睁的望着火焰自头顶压过来。
正抬头仰望着压来的火团,叶秋白身上忽然覆上一股冲击的力道,叶秋白防备不及,与那力道一起扑倒在地。
缓过神来时,瞧清了压在身上的人,是赖御。
赖御虽在火团之外,但走上几步便能趋近叶秋白,便也没想就扑了过来。
叶秋白双手蜷缩在胸前,稍稍隔挡住与赖御的距离,目不转睛的望着眼前的赖御,磕绊道:“你这样也救不了我,何必来送死呢。”
火团将近,谁知赖御竟笑了起来,按在叶秋白双耳边的手一蜷,紧紧抱住了他的脖颈,身子俯下,趴在他的耳边道:“让你记住我的好。”
“死都死了,还记得甚!”叶秋白生了气,在赖御怀中低吼一声,双手却打开抱住了赖御的腰身。
两人紧贴在一起,等着火团的来袭。
许久未有过这般激烈的情绪,等待着死亡的空隙,叶秋白还依稀回忆着,最久远的那次生气是在阿束出事的那天,叶秋白想入内宫去见阿束,叶宏图不让,两人便吵了起来。
之后,叶宏图便将叶秋白扔进了大营里,十岁的孩童便在那儿终结了童年。
脑子太乱了,叶秋白便闭上了眼睛,鼻翼间是熟悉的味道,如同回了那叶微荡的扁舟上……
“先生,你去哪儿?”游荡气喘吁吁的跟在三道身后。
三道的腿如同那精瘦的马蹄子,倒腾个不停,爬上了藏雀羽的小山丘,对游荡既不回复也不理睬,兀自走着。
游荡只能嘟着嘴小跑跟上,这把人叫出来了又不说话,好摸不着头脑。
山丘不高,三道很快登了顶,向下方的丘脚望去,漆黑一片,似乎比着他们待的那侧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