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气泡最先溅射到几人身上,虽着了雀羽外袍,还是能感觉出外头的滚烫感,若是没了这层外皮,怕是要烧到骨头里。
密闭的岩洞中,呼吸全无,几人正强忍着难受,紧盯着即将亲吻的岩浆,身子紧绷,恐惧不免袭上心头。
来不及多想,岩浆迸溅,几人纷纷投入其中,消失在逐渐闭合的熔浆里。
阖着双目,周身烫的已然失去了知觉,脑中一片混沌,如同死了一遭。
再开眼时,天地偏转,眼前一片荒芜。
赖御坐起身来,身子骨如同散了般,但总归是活着下了岩洞。
向四周打探去,脚下的土地,周边的岩石皆是黑色,头顶上空则是一片赤红,照亮了这一片不为人知的荒地。
再往远了瞧去,依旧如此,黑红交替,看的心慌。
“哎呦,我还活着。”脚边,慕青叹了一句。
赖御低头去寻,大家都在,纷纷起了身,好奇着打探四周。
“都没事吧。”赖御边脱下雀羽,边问道几个。
几个也是脱着厚实的雀衣,随意点头回复,这头顶岩浆密不透风的岩洞底下热的很。
见几个脸色不强,赖御打算着先歇息些时候再行动,目的只有一个,找到雀鸟,要回玉玺。
正欲跟几个商量,不远处空旷的天际间响起一阵杂乱的雀鸣。
乌压压的一群赤红雀鸟朝此飞来。
“鸟?”慕青挑脚仔细望去,雀鸟的身上皆披着一层火焰,犹如训练有素的将士正飞速朝此扑来。
“好像不太友善。”一旁的游荡也挑着脚探望,与慕青聊上一句。
“老赖,怎么办?”慕青转而问向赖御。
“跑啊!找个地方躲起来!”赖御想都没想,喊了一声便转身撒丫子跑起来。
这么多飞鸟,对抗显然不太现实。
没想到刚下岩洞便受了一个下马威。
“你这个怂货!”慕青骂了一句,也后知后觉的跑了起来。
“有本事你别跑!”赖御转身回怼了一句。
你娘的跑的被谁都快!
紧急关头,赖御慢下步子拉住了身后的叶秋白。
叶秋白跑的很慢,显然没有打不过就跑的意识。
这群鸟气势汹汹又带着烈火,落入其中便是尸骨无存,与那岩浆有着几分相似,可不能落下。
几人奋力跑着,可终究比不过带着翅膀飞的雀鸟,很快,头顶上空灼热起来,雀鸟已经将几人包裹住。
盘旋在上空迟迟不肯落下,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赖御见已无从逃脱,便停下来步子,仰望着雀鸟想别的法子。
其他几个也气喘吁吁停下,满头大汗的防备着雀鸟的攻击。
那群鸟似乎有着人统领,几人刚停下脚步,雀鸟群便做势,猛地向中央的赖御几个冲来。
“做好准备!”赖御大喊一声,躲到了叶秋白身后。
他赤手空拳的,可碰不得满披火焰的雀鸟。
游荡学样,也欲躲在叶秋白身后,可不及那雀鸟快,前头的几只划过游荡身旁,将他与一众隔离开,紧随其后的一群将游荡团团围住,没有再做进一步的攻击,在他周身打转,逼迫着他向外出移去。
游荡急得跳脚,一回头发现了身旁的沈政,也是因着跑的慢落了单。
两人一并向着外周走去。
“赖御,我在这儿!”游荡在雀鸟群中跳脚,探出脑袋朝依稀还能见到的赖御喊道。
“你自己解决吧!”赖御喊了回去,他也是自身难保,顾不得旁人了,若不是急忙拽住叶秋白,怕也是要被分出去了。
实则,现在他和叶秋白也被雀鸟围住,被迫着移走。
而慕青和丁禧在一片火焰中已经见不到影子。
那头,慕青和丁禧一遭,还未察觉到已经被分离开。
“怎么这么多鸟!”慕青快速挥动着木青,斩断了一排雀鸟,新的一排重新补上,来来回回不知砍了多少只。
“外头还有许多,看不到尽头。”丁禧身高看的远,外周赤红一片,不见尽头。
说着,一拳捣了过去,余波如火炮般冲击了几丈远,还是没有一丝出口。
慕青砍得手腕痛,见这种情势便也不再挣扎,收了木青,与丁禧道:“我们被分离了。”
丁禧这才向四周张望,除了轻易能捏死的雀鸟外,再无旁人。
“这些庞大的鸟群故意将我们离散开。”慕青倒是看的透彻了,又松懈了口气道,“既然是这个目的,那我们也没别的办法,跟着雀鸟走吧,看看把我们带去哪儿。”
丁禧听毕,便不再捏这群小雀鸟,护在外周与慕青一道走着。
不论去哪儿,不论雀鸟消散的尽头会有什么,因着丁禧在,慕青都不会恐惧。
脚下的平坦的黑岩路逐渐有了起伏,慕青与丁禧看不见前路,只觉得是在上坡,而周遭的雀鸟似乎少了许多。
“听,有水流的声音。”慕青稍稍停住脚步,侧耳向外探去。
周遭的空气也凉快了些,慕青便更确定了些。
“快些去瞧瞧,到底有什么。”慕青兴奋起来,被这群雀鸟守着走了一路,如同进入炼炉般炎热,衣袍都湿透了,有了块凉快的地界,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先舒服了再说。
丁禧只管跟着慕青身后,透进了凉意,心情也是舒爽了很多。
两个加快了速度,那群雀鸟也随之加快。
渐渐脚底踩出了清浅水流,慕青停下脚步,蹲下身来掬了一捧泼到雀鸟身上。
雀鸟群惊慌着四窜开,扑簌簌的飞离了慕青周身。
四周的境况展露在眼前,两人已进入了一个水帘洞,水势不深不浅,婉转着向深处流去,又有不知名的水流下落,一袭水帘贱了两人一身。
慕青缓缓起了身,嘴角的笑意落下,望着空洞的水帘幽深处失了神。
“丁禧,你听,是澈儿在哭。”许久,慕青颤抖着声音与丁禧道。
丁禧面容忽而展露少有的肃穆,决然回道:“不可能是澈儿。”
慕青全然听不见去,双目瞪圆猩红的望着水帘洞,魔怔了般。
丁禧见慕青有发作的势头,赶忙拉着他向外走去:“这个地方太悬了,我们快些走吧。”
慕青只喃喃的嗯了一声,失魂的任由丁禧拉着。
两人将要拐出岩洞时,身后的水流声戛然而止。
慕青神情紧绷,蓦地回转过身。
丁禧无奈,无法强硬阻止慕青,只能随他一道转了回去。
水帘骤停,些许的水滴落入溪中,起了些微响。
大开的水帘后方,一道幽光亮起,隐约可见其后的一个物件。
慕青着魔了般,甩开丁禧向那物件走去。
瞧着那物件,丁禧也是愕然,不再阻止慕青,伴着他一道走去。
踏着浅显的溪流,慕青走近水帘后方,看的越发清晰,那台上是个睡着的垂髫小儿,正是……
“澈儿!”慕青加快了脚步,奔向那个娃娃。
听闻慕青喊叫出来的名字,丁禧嚇的双目一闭,停顿了片刻,而后红着眼眶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台上,五岁左右的孩童面色青白的平躺着,脖颈处的一道血痕骇人的瞩目,已然气息全无,不知在这儿冰封了多久。
慕青颤微着抱起丁澈,举到面前看了一番。
那孩子就阖着双目,再也动不起来。
大颗的泪珠滚落,慕青将丁澈糅于怀中,喃喃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丁禧也来至前方,见到慕青怀中的丁澈,嚇在原地。
这不是幻障,是真的丁澈……那个可怜的孩子。
走上前来,丁禧伸臂环抱住了慕青,想了半日宽慰的话,最终都难以启口,只好沉默了。
两个一尸在这水帘洞中迟迟不肯离去。
而那常年未停歇的水流也悄无声息的向外退去。
水帘自此再无用意。
外头
游荡与八竿子打不着的沈政困在一起。
一个废物一个瘸子,着实头大,好在还有一个脑子足够用的。
没走出多远,沈政便想到了用水灭火的法子。
可这儿又没有水能用。
好在这儿还有个脸皮厚的,游荡二话不说的解开裤腰带,朝那群雀鸟嗞去。
水意加尿骚味,吓得雀鸟跟躲阎王爷似的,赶忙逃离了去。
游荡狠狠系了下裤腰带,朝雀鸟离去的方向碎了一口:“跟小爷斗,还差些!”
沈政默不作声,只捂着鼻子走掉了。
“喂,你去哪儿?”游荡见身后的人不见了,急忙追上去问道。
“去找雀神。”沈政未停下步子,反倒因着游荡追上了而加快了些步伐。
游荡未有感知,忙追着问道:“你知道怎么找那只雀?”
听毕,沈政兀的停下脚步,摇头问道:“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哼哼……”游荡故作姿态,朝沈政勾手道,“跟我来。”
说毕,便向着不远处的小山坡走去。
沈政十分怀疑,又没别的办法,只好跟过去看看。
☆、火岩密事59
第五十九章
山丘之上也是一片荒芜,下望去更是无尽的孤寂,惹得沈政心头沉闷,再看向一旁的游荡,不知哪儿来的自信,兀自掏着衣袖。
也不知道他衣袖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半天了还在坚持着,沈政差些甩袖离去。
“找到了。”游荡兴奋的掏出一个扁平的匣子,盘腿坐于地上。
沈政疑惑着跟他蹲下,看着他打开匣子。
匣子里是一个八卦镜,跟那日三道手的的一模一样。
沈政那夜见过三道施法引出朱雀,看到游荡也有个一般的,便信了他三分,等着他也施法。
游荡捏指掐诀,瞪眼歪嘴的推算了一番,那境中的针灸毫无动静。
瞪的游荡眼睛痛,又无感知,气的他砰的一下合上匣子。
沈政还出神瞪眼望着呢,被这一声吓得激灵一番,问道:“怎样?雀神在哪儿?”
游荡偏背着身子,规坐齐整,十分自信的随意指了个方位:“在那儿。”
实则他连东西南北都辨不清。
反正没法子,不如随便走一走。
“好,那我们快些去!”沈政已信了游荡九分,又急着见庄作瑾,便忙不迭的起了身,向游荡所指的方位走去。
游荡慢吞吞的跟在了沈政身后,望着八卦镜,暗自嘟囔了一声:“怎么不管用。”
说毕,踹进了衣袖里。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无尽的黑泥地上,毫无言语,各怀心事。
走了大半天,游荡着实累的腿酸,觉得无望,不打算再走下去了。
又不知怎么开口跟沈政解释,低头忖度着话语。
“到了!”前头,沈政高喊一声。
游荡惊诧抬头,不远处的黑泥地已经消失,出现了一座庞大的山洞,洞前群鸟把守,一座石碑立于一侧,火岩洞三个火红大字显赫。
“真的到了。”游荡惊诧喊了一声,随即意识到说露了嘴,捂住嘴巴看向沈政。
沈政正亢奋着,没有听见游荡说了什么,迈着瘸拐的步子,闷头向那洞口走去。
“喂,你先别过去,有危险!”游荡跟在身后叫唤。
沈政充耳不闻,魔怔了般快步逼近洞口。
空荡荡的洞前也没有旁的,两人很是显眼,游荡便也不再躲避,无奈跟着沈政去了。
“我来找雀神,可否开一下通报一声。”沈政停至门前,与那一侧的雀鸟说道。
那只鸟未动,眼珠向沈政那儿移了过去,随后尖锐着嗓子叫了一声,之后……没了动静。
“哈哈……”游荡双手抱胸,在一旁笑出了声,道,“鸟兽怎么会听懂你说的话呢。”
沈政向后扯了一步,揪着眉头,不耐烦的朝游荡低吼一声:“那你说怎么办?”
游荡也没在意沈政的不悦,又开始掏起了袖口。
这次很快从中掏出一块金色玉佩,举到门前雀兽跟前。
那群雀鸟似有感知,纷纷飞离了玉佩。
玉佩的周边空出了一条通往内洞的路,游荡朝沈政招手,两人伴着玉佩进入洞中。
没走一会儿便通过满是火焰雀兽的过道,两人进入了一个空旷的地界,雀兽甩在身后,亮光消失,黑暗在眼前,唯有那块玉佩还闪着莹莹金光。
游荡靠近了些沈政,黑暗中着实难熬,游荡便找话聊起来,问道沈政:“你见到那雀鸟后想说什么?”
沈政没有回复游荡,心绪是越发激动,握紧了衣袖中早就准备好的木匣子。
未得到答复,游荡甚觉无趣,甩了下衣袖,连带着手中那块玉佩甩出,摔倒墙壁上。
玉佩兀的乍现一道亮光,随后,整个黑暗地界亮堂起来,四周不知是谁掌起了灯。
“满饶使徒!”庄作瑾自杂乱的熔岩洞中走出,目不转睛的望着蹲下身来捡玉佩的游荡。
此处是个旷阔的溶洞,洞中三人大眼瞪小眼的停滞住了。
“雀、雀神!”沈政最先有了反应,急忙向庄作瑾走去。
庄作瑾抬手制止住了沈政,顾不得他,又看向游荡,质问道:“你是满饶使徒?”
游荡捏着玉佩缓缓起身,直言道:“对,我是满饶师徒。”
说毕忽的快速跑向庄作瑾,将玉佩照向她的脸。
庄作瑾不为所动,轻挥衣袖将游荡拍倒在地,俯视着他道:“四喜与满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