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国[古代架空]——BY:来罗

作者:来罗  录入:02-10

  故而,在方祈说出自己师承的那一刻,他眼中精光一闪,却是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狡猾的灰衣小贼,蹙了蹙眉,不信道:“盗圣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子?”
  “盗圣凭什么就不能有我这样的弟子了?”方祈不服,乱挥着手脚奋力争辩,“我身上有师父前年在龙泉盗得的一把断水匕,你若不信,拿出来看看就知道了。那可是龙泉剑庐十年才出一把的稀世之宝!绝世孤品!造不得假!”
  方祈言之凿凿,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沈孟虞看他成竹在胸,心中姑且信了三分。
  不过这倒令他更加好奇了。
  他追问道:“你既有这稀世之宝,那为何还会偷到我身上?”
  “你当盗圣盗宝和寻常毛贼一样,都是慕富贵而为啊?”方祈撇撇嘴,唇边溢出一丝轻哼,犹显稚嫩的脸上,明晃晃地挂着对与沈孟虞这般只识铜臭味的凡夫俗子的轻蔑。
  “窃这般孤品,本就只是用来留名的。师父让我自己行走江湖,却又不让我当了匕首换银子,还不给我钱,所以我也只能从寻常人身上偷些银两,或者拿走一样不值钱的玩意当掉,勉强维持生计而已。”
  话毕,他又有点不甘心地偷偷回瞪沈孟虞一眼,小声多嘟囔了一句:“要不是看你好看,我才不偷你呢。”
  “什么?”
  沈孟虞没听清这一句嘟囔,不过方祈前头那一番解释,倒是与传言中的盗圣做派无异,他心中剩下的那七分怀疑,俱又散了大半。
  “没什么!”
  方祈嘴快,直接把真心话也讲了出来,等到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透露了什么,却已来不及收回。
  好在沈孟虞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失言,他松了口气,摆脱窘迫,忙不迭地用忏悔来转移沈孟虞的注意:“你现在可以放了我吧!我真得还没有来得及偷你!我保证以后也不会对你下手!我……”
  他的视线在佛窟壁上已经剥落大半、勉强只能看出个佛像轮廓的壁画上转了一圈,顺嘴接道:“我可以对着佛祖发誓!”
  “佛祖?”
  沈孟虞闻言,愣了一下,继而意识到他们此刻正处在一处未完工的佛窟内,算是明白了方祈此言的来由。
  然而世人礼佛,又有多少是真心为求佛祖解惑、笃信其实的?
  他心中一叹,唇角无意勾起,泄出一丝轻笑,却不知是在笑世人无知,还是笑佛法虚渺。
  他一边笑,一边垂头打量一番方祈细瘦伶仃的身体,随后撤去手中禁锢,不再与少年计较。
  “你一个毛头小贼,用心不诚,还是算了吧。”
  美人一笑,如净莲生波,莹然夺目,顾盼流眄,缭乱心湖。
  方祈被沈孟虞的笑容惊艳,他呆呆地靠在壁上,哪怕手脚已脱离束缚,一时间也忘了逃跑,口中不由自主地喃喃道:“你好像旁边山洞里的菩萨……”
  曾经有人赞沈孟虞如美玉、如春柳、如云鹤,更夸张些,就是天上神仙也常有人言,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赞他像山洞里的泥菩萨的。
  沈孟虞没有立刻回答方祈,只是弯腰拾起地上的腰带,盯着那已沾灰尘的绲丝革带犹豫了一下,方才重新系上。
  等到他系好腰带,理理衣襟,摘下那几片粘在袖口领缘的草叶,又将令牌收进鱼袋握在手中,这才向着犹自呆愣在原地的方祈走来。
  少年怔愣着站在原地,就像一个上好的靶子。沈孟虞虽不通射术,但是此刻靶子近在咫尺,断没有不中的道理。
  “我不是菩萨,”他悠然出手,赶在方祈反应过来之前,用特殊暗劲封住他的气海。
  紧接着,他看着少年脸色瞬间变得愕然无措,双唇抿起,脸上露出的,却是一个再温柔不过的笑容,“这样,你还觉得我是菩萨吗?”
  气海被封,等于连身上唯一值得骄傲的轻功都使不出来,盗圣之徒就是想跑,也无处可逃。
  纵然喜爱美人,也会时常因美人心软,但方祈此时身手被困,对于沈孟虞言出不践的行径,也忍不住有些恼怒:“喂!你刚才不是说算了吗?你这人为何说话不算话?”
  沈孟虞却只是淡淡瞟了他一眼,落落大方地回道:“我说的算了,只是让你不必对佛祖发誓。”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按住少年肩膀,另一只手灵活地在少年身上摸索一遍,翻出一个荷囊、一柄匕首,还有一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仗着自己气海未被封禁,沈孟虞运上步法,稍稍侧身,轻松避过方祈想要抢夺的动作。
  他皱着眉头,伸手在那空空如也的花鸟云纹香囊的暗扣上拨拉了一下,又看看掌中雕镂舟船的杏核,无奈地将这些鸡零狗碎小东西尽数丢进自己的鱼袋里。
  将袋口的布绳扎好,又小心翼翼地将明显沉了数倍的袋子揣进怀里,沈孟虞这才不紧不慢地抬头,冲着气得两边腮帮子都鼓起来的小贼坦然道:
  “我可没说要放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被美色迷惑,错失逃跑良机的小贼欲哭无泪ing~


第4章 后山密谈
  沈孟虞领着被搜刮去一身细软却反抗无门的小贼钻出山洞,踏着竹径行了约有两盏茶的功夫,这才七拐八绕地来到了清凉寺后寺的一处偏门外。
  这一处偏门靠近寺中高僧独居的精舍,甚少开启。此时偏门关得严严实实,隔绝寺中烟火人声,唯有两架低调朴素的马车停在门口,借着旁边的那一颗古柏遮阴,似在侯人。
  其中一架马车的车辕上坐着一名身穿短打的车夫,他看见沈孟虞身影出现,忙掀起车帘,去唤里头坐着的沈府管事,二人一起跳下马车,主动上来迎沈孟虞。
  沈孟虞冲他二人摆摆手,只将身后跟着的方祈交给管事沈章,让章伯与车夫先行回府,给这只不知道有多久没沐浴过的泥猴儿梳洗一番,换身衣裳,他晚些再回去。
  末了,他看着方祈一脸郁色,也许下一刻就会愤然出走的模样,生怕章伯他们镇不住这狡猾的小贼,想了想,又多吩咐一句,让家中厨娘顾婶儿做两个菜,先给方祈填填肚子。
  若不是因为今日身上的铜板所剩不多,腹内打鼓,方祈也不会手痒偷到沈孟虞身上。
  此时一听有吃的,他眼前骤然一亮,也不装愁眉苦脸了,安安分分地跟着章伯上了马车,自愿去沈府蹭吃蹭喝。
  看着沈府的马车消失在山道尽头,沈孟虞转身,在树下的另一辆马车车壁上敲了三下。又过了半晌,方有一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少年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掀帘出来应话。
  “郎君他一个时辰前就到了,已经先过去了。”
  笑着谢过哈欠连天的少年,让他进车里继续补眠,沈孟虞没有叩开寺门,而是顺着来时的山径折返一段,在一片古木参天的树林间脚下换了个方向,沿着另一条藏在齐腰荒草间的小道,拐进另一处佛门丛林。
  这处丛林乃是前朝古寺塔林遗址,因一场地动坍塌衰败,无人复建,自此湮没伽蓝。
  如今幽暗的林间只余四五座已经崩坏得只剩下残垣础柱的废塔,还有就是一地青苔肆意疯长,破败不堪。
  然而就是在这样杳无人迹的丛林深处,却有一道亮若白虹的刀光在其间穿行。
  刀光凛冽,挟威运气,劈竹如草,摧金裂石。
  察觉有人靠近,步声熟悉,蓝衣人扬手一掷,将那环首长刀弃在一旁。
  他脚下生风,折身逆转,不带劲力的一掌霎时推至来人面前。
  沈孟虞的反应也是极快。
  他见那蓝衣刀客一言不发就要出手,当下膝盖一曲,矮身下蹲,右腿扫堂,抬手便是一式折臂卷腕,回敬于他。
  二人身形利落,刹那间已过了几招,蓝衣人闪身避让,擦肩而过的一瞬五指全张,正欲转手锁住沈孟虞肩头,冷不防沈孟虞弓背一缩,忽然向他身上靠来,滑过腰间的右手狠狠一扯,却是将那蓝衣人躞蹀带上的砺刀石直接扯了下来。
  沈孟虞得物入手,登时疾退,季云崔五指落空,拿不住他,索性也收手站定。
  他大笑着赞叹道:“你这套小擒拿倒是越来越精纯了,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沈孟虞立在一座残损的佛塔下,将那砺刀石反手抛给季云崔。
  他揉揉略带酸意的手臂,垂眸打量塔上残存的印刻,头也不回地道:“你也就教了我这三板斧的功夫,为了防身保命,我可不得好好练着。”
  “练得不错。”季云崔肯定道。
  他接过砺刀石,又从地上捡起长刀,归刀入鞘,一并挂回腰间,这才向沈孟虞这边走来:“我本以为你要在寺中用过斋饭才来,就先……咦,你颈后是怎么了?”
  “怎么?”
  沈孟虞未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异样,他惊讶地转过头,却不大看得清后颈状况,也只能用手摸着脖子,迷惑地问季云崔道。
  “有一道红印,好像是被人劈了一掌。”
  季云崔说罢,又将沈孟虞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皱着眉头道:“你怎么这般狼狈?衣襟袍角都沾着灰,带钩的线也断了,遇着刺客了?”
  “哦,不是,”季云崔一句话点出异状,沈孟虞此时已反应过来。他想了想,没有把遇见盗圣后人一事和盘托出,而是轻描淡写地带过,“遇到一个小贼,不小心着道了,没事。”
  沈孟虞说得轻巧,季云崔眼神敏锐,隐隐从他这一身狼狈的衣饰上看出几分端倪。
  仗着二人相熟已久,沈孟虞也没有出事,季云崔忍不住就此调笑他两句:“看来沈家大郎你今日是遇着那偷香窃玉的小贼了,哎呀,我怎么有点羡慕那小贼。”
  沈孟虞却懒得回他调笑。
  他的眼风斜过季云崔,幽幽瞪他一眼,只催促道:“堂堂定国将军长子,骠骑军中稗将,羡慕一个小贼,说出去你也不怕人笑话。废话这么多,还说不说正事了?”
  “说,说,说,”见沈孟虞略有些不耐烦,季云崔也收了调笑,肃容将今日约他来见面的缘由吐露出来,“安定伯那边有消息了。老伯爷的意思是暂作壁上观,不过若我们真能寻到证据,证明今上与先帝之死有关,那么他愿借手下亲兵一千,玉成此事。”
  沈孟虞点头:“嗯,还有呢?”
  季云崔接着道:“宁国侯和威化将军那边的意思也都差不多,其实只要我们手上能拿到证据,策反这些心中有气的武将也不难。至于商王那边,我在豫州任上这半年间偶有接触,但就我的观察与旁人传言来说,商王生性暴戾,刚愎自用,实非可掌天下之人。”
  “那我们或许应该感谢龙椅上那位,为了提拔心腹宠臣,重文轻武。”
  沈孟虞冷笑一声,蹲下身,一边伸手拂去础柱雕刻的莲瓣上沾污的淤泥,一边也将自己这段日子奔走的结果告知季云崔。
  “我这边情况也与你仿佛。鲁王长居帝京,性格怯懦,胆小怕事,我与他府中长史略有往来,旁敲侧击打探过,看不出鲁王有雄才大略之心,应也无意帝位。
  季云崔在一旁看着沈孟虞动作辛苦,索性从躞蹀带上摘了把随身的小刀递给他,助他清理淤泥。
  他寻思了一下,试探着问道:“那小太子呢?你教了他这么些年,他的性子,总该是最合你心意的吧?”
  “太子啊……”沈孟虞接过刀,一边刮泥,一边摇了摇头,“是,他的秉性气度都适合接过帝位,只是年龄尚稚,那位又不看重他,在朝中没有名望,怕是难以服众。”
  在沈孟虞话音落下的同时,莲瓣上的淤泥已经被他迅速清理干净。
  他放下刀,又从地上拾起一块本该镶嵌在莲心的碎石,比对着楔口的位置将其重新嵌回去,双手合十,一边祝祷一边补充道:“况且……若那位真是暗害先帝的幕后之人,此事一出,那太子也就不再是太子,若我们想匡扶一个普通宗室子弟荣登大宝,也非易事。”
  季云崔却比沈孟虞乐观许多。
  他伸出一手,在那清理干净的莲台上摸了一下,漫不经心地道:“无妨,反正我们现下也只是在寻人谋划,离举事之日尚远。再说了,此事光你我二人合计,人单力薄,必要时也可稍稍向太子身后母族陈氏透露些风声。”
  “皇后失宠,今上有废立之心,陈氏族人又哪里有肯忍气吞声、甘为他人附庸的道理?”
  “陈氏……”
  沈孟虞闻言,叹息一声。
  他双眼微阖,似在说陈氏一族,又似在说这天下众人,其间千种世情,终归一声佛偈:“仇敌可化为友,至亲亦可为敌,只要心中有一丝不信,为牟求权力富贵,转眼便能落井下石……一念善生,一念恶起,贪嗔痴怒,愚者何人?唉,阿弥陀佛。”
  季云崔不信佛祖,沈孟虞以佛理喻敌友之辨,他接不上话,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又过了半晌,他才一边感叹着一边玩笑道:“能得全心信任的,恐怕只有至亲和所爱之人吧。就好像你我之间,我猜你定没有全心信任我,不过这样我倒更加放心。”
  “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吗?你这金贴得可真够厚的。”沈孟虞被季云崔这一打岔,也没心思继续神游参禅,而是睁开眼,借着嘴皮子利索回敬他一句。
  不过他生性凉薄,与季云崔虽是竹马之交的挚友,但也有许多话说不出口,当下便没有反驳他话中观点,也算是默认了这个事实。
  “罢了,不说这个,”沈孟虞站起身,他抬头望向头顶已不再悬于正中的日头,无奈地向季云崔求助,“待会儿回城,我要蹭一段你季小将军的马车。”
推书 20234-02-10 :观沧海[古代架空]》:简介:(入库时间2020-02-09) 长佩VIP2020-02-05完结收藏:13440 评论:2274 海星:16700“后来我才明白,暗涛将涌,沧海横流,没有谁再能独善其身,作壁上观,从我踏上去往帝都的路就已经注定了不能回头,没有归路。”其实就是个大言不惭雄赳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