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一看,马车居然真的直直地向自己过来,赶紧往旁边躲去,还摔了一跤,被溅了一脸的尘土。
“呸呸呸!”小厮啐了好几口唾沫,才把嘴里的灰尘吐干净。
周围出门采办的下人看见小厮这么狼狈,纷纷凑在一起嘲笑他。
小厮涨红了脸,灰溜溜地跑了回去。
“岂有此理!畜生!畜生!当初就该掐死他!”温世仑听了小厮的话后,气急败坏的直拍桌子。
周月兰心里却是有几分开心,这温琅真是自己作死,不过温琅一直不来见他们,她也没办法从温琅手里把爵位弄过来。
“老爷,你看这样……”周月兰在温世仑耳边嘀嘀咕咕一番,用眼神询问他。
温世仑沉默一会儿说:“有损我的颜面。”
“老爷,你就是不这么做,那个温琅损你的面子还少了吗?”周月兰继续煽风点火。
此话一出,温世仑的脸色果然黑沉下来,“是该给那个孽畜一点教训了。”
……
大清早就毁人清静,温琅真是对温家厌烦得不行,自己不上门去找他们麻烦就不错了,竟然主动来找自己麻烦。
他让游景殊帮他去查了他生母的事情,但事情过去太久,并不好查。
当年相关的人,也都基本不在了。
他生母的身份犹如大海捞针,查起来很困难。
温琅倒是不着急,他现在还不够强大,等他羽翼丰满,若是他生母的死真的有内幕,他自然一个都不会放过。
从店铺里出来,已经是晌午,温琅正打算找个地方吃饭,就突然听见有人叫他,“温琅!”
他闻声转过头去,看清来人的瞬间,眉头紧皱。
居然是游景平,游景平一脸着急的冲上来,用命令的口气对他说:“带我去见游景殊。”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他记得游景平去过他的府上,可被门房赶走了。
游家大房的人,和温家的人都是温琅严厉交代过,不准放进去的人,温琅出手大方,家里的下人月钱都不少,自然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触伯爷的霉头。
游景平见温琅不说话,以为温琅根本就是还傻着,像从前那样抬手推了推温琅的肩膀,“听不懂人话吗?带我去见游景殊。”
温琅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拧。
“啊啊——痛痛痛……你他娘的快放开!”游景平被温琅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冷汗直流。
“人话自然是听得懂,可狗吠我就听不懂了。”温琅眼神冷冽的看着游景平,语调平缓没有一丝起伏,却充满了讥讽。
“你他娘的敢骂我!找死!嗷——”游景平挥动另一只手想打温琅,结果另一只手也被温琅抓住反扣在身后,然后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
游景平一个趔趄,脸贴着地面摔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一旁的路人看见这一幕,纷纷笑起来。
大人捂住小孩儿眼睛不让他们看这不雅的动作。
“温琅!你他娘的……”游景平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爬起来就要打温琅,可话说到一半,就被温琅一个过肩摔,摔来平躺在地上。
“呕——”背部重重的撞击在地面上,游景平把今早吃的稀饭都吐了出来,他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眼前黑了一会儿,就这么短暂的时间,便足以让他害怕。
温琅是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他们欺负的傻子,他根本惹不起现在这个温琅。
“好凶残的哥儿。”
“这太过了吧……”
“我看是活该,这男人是不是想轻薄这哥儿,没想到被人打了吧。”
“这哥儿长得和汉子一样,谁会想轻薄他啊。”
“我倒是觉得这哥儿长得很俊俏,若是个汉子,怕是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破。”
“可他是个哥儿,长成这样,根本嫁不出去吧,还这么凶残。”
“诶?这不是游家大郎的夫郎吗。”
“游家大郎?游景殊的夫郎!”
“就是那个游景殊?!”
“还能是哪个游景殊,可不就是那个芝兰玉树,容貌卓绝,所有女子和哥儿的梦中情郎。”
现场骤然一片哗然,显然没人想到这个被人一口断定嫁不出去的哥儿,竟然是游景殊的夫郎。
“等等,我记得游景殊的夫郎不是被皇上亲封了县伯?”
“是呀,而且是因为县伯种出了新粮食,救了南方的灾民。”
于是众人看温琅的眼神变得热切起来。
温琅头皮一紧,正想溜走就被围了起来。
“伯爷,伯爷,那土豆和红薯好吃吗?”
“真的能填饱肚子吗?”
“吃了不会有问题吗?”
“咱们平城的百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呀?”
一个个问题,嗡嗡嗡的在温琅耳边响着。
被摔在地上,慢慢缓过来的游景平突然被人踩了一脚,又给踩晕过去。
昏迷前,游景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娘的,老子今天就不该出门。
温琅一一解答了百姓们的问题,顺便给自己的新店做了个宣传。
“累死我了。”温琅扶着门走进屋里,门房见他灰头土脸,满脑子疑惑,难道伯爷今天去城郊种田了?
“回来啦,怎么弄得和小花猫似的?”宋绫婉擦了擦手上的水渍问道。
温琅这会儿正在努力平复呼吸,没有注意到宋绫婉的神色有点不自然。
“在街上被百姓们堵住了,问我平城什么时候能吃上红薯和土豆。”温琅喝了一口茶水,解释道。
“是吗,下次还是带两个人出门吧。”宋绫婉帮他把头发抚平,叫丫鬟去打水给温琅洗脸。
“洗澡吧,一身都是汗,再叫厨房做点吃的,我洗完澡出来吃。”温琅嘱咐道。
等回了卧房他才注意到,没有看见游景殊。
“和安胤恒他们出去了?”温琅喃喃自语。
他拿了干净的换洗衣物,将外衫脱在屏风上,一会儿会有下人进来收拾。
热水准备好,温琅挥退了下人,自己跨进浴桶里泡澡。
伸手掬起一捧热水,泼到脸上,温琅搓了搓自己的脸。
“舒服……”温琅闭上眼睛,感喟道。
热气升腾,温琅被熏得有点困顿。
肩上忽然传来一道力,温琅顿时绷紧了身体,睁开眼睛。
是游景殊。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游景殊俯下身和他说话,“你闭上眼睛的时候。”
温琅露出一个笑容,抬手去摸游景殊的脸,游景殊乌黑的长发像是缎子一般滑过温琅的肩头,有点凉有点痒,还有点让他心猿意马。
游景殊侧头在他的手腕内侧啄了一下,“听娘说,回来一只小花猫。”
已经洗干净脸的温琅一点都不像小花猫,咧嘴笑起来时甚至有点痞,他的长相属于阳光帅气那一款,眉眼弯弯时,有点可爱,但撩人时却足以让人心旌摇曳。
他仰头看向游景殊,笑得令人心痒,“小花猫没了,只有小野猫,你要不要?”
第100章
洗完澡又是满地的水,下人们进来收拾时,纷纷羞红了脸,青天白日里,伯爷夫夫二人感情可真是好。
温琅现在也逐渐习惯这种有人伺候的生活,想想也还好,至少他和游景殊只需要人事后来收拾“战场”,皇帝和妃子不可描述的时候,周围可都是人,听说妃子声音还不能太大了。
这些都是他在网上看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转头想要问游景殊,又猛地想起好像有点不大好,毕竟他们俩见过皇帝,游景殊曾经还是皇帝钦点的状元郎。
聊历史上的事情不觉得有什么,可要是聊认识人的房中事,似乎不大妥当。
“我好饿啊。”温琅从床上爬起来,正要去找衣服来穿,游景殊就拿了一身浅青色衣衫给他。
“新的?”温琅记得自己衣柜里没有这件衣服。
“嗯。”游景殊将新衣服拿起来帮他穿上,又拿来玉佩替他系在腰上。
“坐这儿。”游景殊牵着他走到镜子前坐下。
温琅感觉新奇极了,转头去看游景殊,“你要帮我梳头吗?”
“嗯,可能不大好。”游景殊虽然用他两个弟弟的头发试过了,但还是不大自信能梳好。
“没事,梳成什么样我都喜欢。”温琅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从眉梢眼角到唇角都是笑意绵延。
事实证明,游景殊的不大好就和学霸的我没考好一样,都不能信。
温琅的头发被游景殊梳起来一半,从头顶往下编出几根细辫子,与其它散发合拢到一起后,绾成一个髻,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
“你这辫子怕是比娘都编得好。”温琅左右晃了晃头,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发型真是越看越喜欢,简单中带着一点小心思。
“怎么想起给我买新衣服,给我梳头发,还送我簪子?”温琅转过身抓住游景殊的手问道。
游景殊揉了揉他的耳垂,说:“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了?”
“什么日子?”温琅一头雾水,今天是十一月七日,不过年不过节的,游景殊的生日也过了,游景玥的生日在下个月。
将家里人的生日都算了一遍后,温琅摇摇头,“真猜不出来。”
游景殊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今天是你的生辰。”
温琅缓缓瞪大眼睛,对哦,今天是他的生日。
主要是以前没过过生日,自然也没把这一天放在心上。
“原来是我的生辰啊。”温琅喃喃自语,伸手抱住游景殊的腰,仰头看着他,说:“谢谢,你送的东西我都很喜欢。”
游景殊的大拇指在他的面颊上摩挲着,心头很是心疼。
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得,过去十七年温琅根本没有过过生日吧,去年又因为太忙了,就那么过去了。
“生辰吉乐,我的温琅,十九岁了。”
他低下头,在温琅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一触即离,稍稍分开一点距离,温琅装进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睛里,刹那间像是有春天的花,在他的心田绽放。
温琅主动仰起头,环住游景殊的脖子,将他拉下来,迎上去。
游景殊总是有这样的魔力,让自己一次次喜欢上他,更喜欢他。
……
“你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游景殊拉着温琅坐到院子里。
温琅不明所以,还是乖乖的坐在这里等他,心里猜测游景殊大概是想给他什么惊喜。
他喜不自禁,嘴唇上扬,期待的望着游景殊离开的方向。
这时候他突然理解了,自己以前的女同事,在周五下午为什么会坐立不安,总是盯着钟表看,问她是不是有事情,她说一会儿下班后男朋友回来接她。
那时候的温琅并不明白,这有什么可迫不及待的,又不是异地恋几年没见了。
据他所知,那位女同事和她男朋友已经同居了,天天见的人,没看腻就算了,居然还会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对方。
现在想来,温琅不禁想要嘲笑一下以前那个单身狗的自己。
就算是每天见面,一点小惊喜也足以让对方开心,期待。
这会儿已经是深秋,周围的银杏叶落了一地,堆积在地面上,温暖的阳光铺洒在落叶上,染上一片耀眼的金黄。
“春雨,今天怎么没扫院子?”温琅叫来丫鬟问道。
“回伯爷,是伯君吩咐的。”春雨上前回复道。
因为给哥儿封爵位是史无前例的,温琅他们入住府邸后,下人们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游景殊,伯爷的夫君,叫伯夫不大好听,干脆就叫伯君了。
温琅看着院子里的银杏叶,想起他和游景殊一起走过清溪山庄的银杏叶小道,唇角不由牵起笑意。
春雨和身旁的夏蕊对视一眼,看来伯君的主意,伯爷很喜欢。
温琅感觉自己要饿死了,游景殊还未回来,他正想去找人,就嗅到一股香味。
下人端了饭菜上来,只是这菜色看着很不怎么样,还有点点炒糊了。
电光火石间,他瞪大了眼睛,“伯君在下厨?”
“回伯爷,是的。”下人将菜肴放下,恭恭敬敬回答道。
温琅心里喜忧参半,游景殊亲自给他下厨他自然是高兴,可游景殊那双手是用来写诗作画的,菜刀那么锋利,万一伤到怎么办。
这时候的他完全忘了,游景殊是习过武的。
“不行,我要去看看。”温琅猛地站起来就要往厨房走。
秋月赶紧拦住他,“伯爷,伯君交代过了,不能让你过去。”
温琅不悦的瞪着秋月,秋月被吓得冷汗直流,猛地跪了下去。
她一跪,周围齐刷刷跪了一片。
“这是做什么?快来吃饭。”游景殊手里端着盘子走过来。
“你没受伤吧?”温琅从他手里接过盘子,看见他白皙的手背上有红点,肯定是被油溅到了,一时间心疼得不行。
“都起来吧,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这里不用你们伺候。”游景殊嘱咐道。
“是。”原本跪在地上的下人们立即起身,退了出去。
“他们倒是听你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伯爷呢。”温琅撇撇嘴说。
游景殊捏了捏他还有点肉肉的脸颊,“因为他们知道你听我的话。”
“我才不听呢,你都不听我的话。”温琅拧着眉头不高兴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