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这时,丹鹤鬼魅一般地睁开眼,黑瞳流泻着银色的月华,如猎豹一般坐起身警惕着,一丝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过了一会,丹鹤快速并且悄声地穿上外衣,足部轻点落在执废面前,微蹙起的眉下一双泛着厉芒的眼睛,他将声音压得很低,“敢叫,老子宰了你。”
说完提起执废便从窗户越了出去。
这可是二楼啊,执废惊讶地看着沐丹鹤,夜里飕飕的冷风灌进执废单薄的衣服里,身体轻轻发颤,正咬着牙,人已落了地。
丹鹤两指放在唇上,吹了一声哨,不久后,哑巴大叔利落地牵着马车悄声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这一章恋姐癖的丹鹤出场了,先别砸他,他自己也相当郁闷,本来是要劫人家的妈,不小心劫错人了= =
于是将错就错,谁将谁的错,留个悬念先~
我那网页“作者回复”功能抽了,大部分回复的评都显示不了,只能显示其中几条,唉,真抱歉
大家的评我都有认真的看过,谢谢你们的一直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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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行,一路颠簸不堪,而丹鹤却觉得仍是慢了,时不时掀开帘子催促马夫,马夫尽了全力挥打马鞭,但速度也已不能再快了。
执废看着黑暗中恨不得亲自驾车的丹鹤,因焦躁而坐立不安,满口骂骂咧咧的,“快啊,快啊!”
趁着这段时间,执废好好地喘了口气。
疾驰的马车剧烈地震动着,穿越树林时夹着风声,深夜里,呼啸作响,有些骇人。
偶尔一两声尖锐的野鸟的鸣叫也能让丹鹤的精神紧绷起来,竖着耳朵像在寻找什么声音一样,直到他不知第几次按捺□内的躁动,因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而死死盯着执废。
“要不是你,老子骑马早就跑了!”丹鹤恨恨地说。
内力高的人往往听力好,执废听沐翱提起过,估计是在客栈时隔壁房间的人说了什么话,让丹鹤听出了些端倪,那些人说不定是来寻丹鹤的。
执废抬头,深夜里疾驰的马车中根本看不清人的样子,但那双豹子一般犀利的眼神却像刀子般锐利,执废不解,“那为什么不直接骑马呢?”
啊,执废张了张嘴,这个问题戳中了丹鹤心中的痛——原本这辆马车是准备给母妃的。
丹鹤沉痛地闭上眼睛,双拳紧握得在颤抖,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克制着怒火。
可是,在客栈里,丹鹤明明有时间换一匹快马的。
不得不说,最初的时候,执废对丹鹤提不起任何的好感。
既然关心母妃,为什么还要让她进宫,让她受委屈呢?母妃从来没谈起过自己的过往,那一段过去里究竟有多少辛酸事,执废不是没有去猜测过。她的豆蔻年华是在冷宫里过完的,一步不出冷宫大门,虽然有执废和绿芳陪在身边,但寂寞却是无边的。
这个人是真心要救母妃的,可是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楚就敲晕对方带走跑路,这不是匹夫之勇是什么?
就算对方不一定同意,好好询问对方也是必要的吧。
还是,他有什么不得不这么做的缘由?
“丹鹤,你原本,不是去救母妃的吧?”执废忽然问他。
丹鹤身体僵了僵,瞪大眼睛看着他,嘴唇微微颤抖着,显然是惊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丹鹤是个性格率真的人,高兴不高兴全写在脸上,看到这个表情,执废更能肯定心中的疑虑,“你也不是一个人闯进宫里的吧,是有什么人在帮助……”
“闭嘴!你给我闭嘴!”丹鹤猛地推了执废一把打断他的话,背部撞在硬邦邦的木板上,执废疼得哼了一声,再抬眼看时,丹鹤的眼里写满了愤怒,“老子等了十五年!要不是你小子突然跑出来,老子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姐姐救走了!”
丹鹤根本就不给执废思考的时间,夹着咒骂的语句一股脑地倒了出来,“是!老子救不了姐姐也不能让他们称了心了!”回头瞥一眼执废,哼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扔到执废身上,“既然这天下要乱,老子就让它更乱些——”
执废惊讶于丹鹤口中的话,呆呆地捡起了身上的信笺,拆了封口,抽出里面薄薄的一张纸,在手中展开,掀了一角车帘透过依稀的月光,上面的字迹渐渐变得清晰。
只一眼,就让执废从额上到后背都冒了一层冷汗,疑惑地抬头看着丹鹤,丹鹤眼里的莫名疯狂,让他觉得既害怕又同情。
闭眼深呼吸,稳稳地将信笺收进袖中,执废尽量让自己镇定起来。
那个性格率真喜恶分明的丹鹤,竟然为了救母妃,违心地活了十五年,在那势力之下阳奉阴违,等了这许多年,只为将计就计。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丹鹤再怎么武功高强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贸然一人闯入宫中,确如执废所猜想的那般,丹鹤的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势力。
而那封信,本来就是给太子的。
丹鹤会出现宫里,本来就是沐家安排好的。沐丹鹤,大概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吧,不然,也不可能悄然带走一个大活人,躲避了多方耳目,还能以马车作为跑路工具。
心里多了一种油然而生的感慨,对丹鹤的厌恶稍微减轻了些,可丹鹤那鲁莽的性子,还是让执废直摇头。
忍了多年,败就败在自己的性子上,难怪丹鹤总迁怒自己。
所以,明知道执废不是丹秋,也不能拱手将执废交到沐家手里,原本他们就有勾结太子意图颠覆王朝的阴谋。
西北沐家,掌控了边关要塞的商贸进出,势力不可谓不庞大,而他们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动作,大概是因为他们的图谋已经让殷无遥事先察觉而被打击过,只能将野心埋得更深。
母妃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初时执废也觉得奇怪,冷宫里当朝皇帝的废妃就只有母妃一人,那里的姨姨们不是前朝的妃子,就是更早几代的废妃。
殷无遥虽然无情,却也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禁足,如果不是母妃有威胁到王朝的可能性,依那人的性子,就算对女人没了兴趣,也不至于将人关在冷宫,到死也要葬在皇陵。
所以,那个时候母妃抚摸着执废的脸笑骂他傻,就是因为,再怎么跟父皇求情,也是没用的吧。
执废很佩服母妃,一个柔弱女子独自承担了罪名、猜忌、孤独与绝望。
反观自己,真的有能力保护他们不受伤害吗?
唧——唧——
身后响起了两声干脆的长哨声,执废正要掀开帘子往外瞧,就被丹鹤一把抓了回来。
“该死的!”丹鹤一拳在车板上又砸破一个窟窿,“是暗哨!在客栈里就知道他们是沐家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马蹄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丹鹤嘴上骂了几句,掀起车帘就直接跳了下去,马夫被吓了一跳,连带着马也受了惊,车身猛烈地摇晃了几下才勉力停了下来,只见丹鹤如一缕青烟般飘向了马车后不远的地方,执废想去阻止,可伸出的手什么也抓不到,还是晚了。
后面几人为首的一个还没看清丹鹤的动作,便维持着马仍在奔跑的状态从马上摔了下来。
“啊——!!”
“什么人?!”
几人忙抽出刀剑,月光下武器反射着冰冷的光,十分晃眼,没一会,淡淡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混着尘土的味道。
远远看去,根本看不到丹鹤手里的武器,甚至他有没有在用武器都不知道。
身手敏捷已经不能用来形容丹鹤了,他的动作之快,如一头矫健的猎豹,又像一只鬼影。
“你是……丹鹤少爷?!”
“为什么……你……”
“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震惊之下,男人们挥舞着手中武器,个个杀红了眼。
沐家的打手们纷纷坠马,与丹鹤混作一团,刀光剑影之间,月色下的沐丹鹤褪去冲动,剩下的如修罗般面对对决时的沉着冷静。
执废的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哑巴大叔则在一旁不断安抚着受了惊的马儿。
马的嗅觉的很敏感,那微弱的血腥味已经足够刺激它,不安地踢着蹄子,发出短而急促的喷鼻音,哑巴大叔一手勒住缰绳,一手为它顺毛,可马儿的焦躁仍不见有任何消减。
不多时,丹鹤已经将那群人全打倒在地,夜风吹过,血气飘然,让人闻了只觉得头晕。站在一地人堆中的丹鹤,撇撇嘴用手抹去脸上未干的血迹,踢开其中一个挡路的人,缓步走向执废。
就在他走到一半的路时,身后人堆中里突然爬起一人,跌跌撞撞地边爬边跑,速度还不慢,人到了生死关头极度的恐惧之下会激起内在的潜力,那人是如此,执废也是如此。
丹鹤骂骂咧咧地又往回走去,正要展开轻功去追那人时,一股强大的力道将他撞倒在地。
手肘抵着对方的胸,膝盖顶着他的腹,一手扣在他手臂上,月色如银,洒在大地上是一片萧索。
“滚开!老子把那天杀的宰了!”丹鹤一时被制,动弹不得,身上的执废像是换了一个人,气质冰冷,周身散发着令人战栗的气息。
丹鹤不禁咽了咽口水,慢慢的从杀戮中回过神来,执废的眼神,就像蕴藏了一片火光,月光下格外炽热。
“要是坐在这车上的是母妃,她早就为你陪葬了。”
执废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
丹鹤愣了愣,像是不认识执废一般看着他,执废见他渐渐冷静了下来,松开了手,从他身上爬起来,拍了拍撑起身子时手上沾到的沙土。
“他们,和客栈里的那群,不是同一队人——他们骑的马不同。”执废简单明了地解释着,丹鹤虽然没有问出来,但眼里满是疑虑和困惑。
丹鹤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不是同一队人……这么说来,他的事情也没有被发现,追在他们身后的打手也不过是巧合而已?不,原本是没发现的,现在一来,等于主动暴露沐家的丹鹤少爷背叛了他们,重创自己人,不是背叛是什么?
“那为什么不让我去追他!那个跑掉的人会把老子的事情说出去的!”丹鹤吼道。
执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已经来不及了,那些人用了暗哨,你刚才也听到了,不久后就会有人找到这里。”
惨白着一张脸,丹鹤紧咬着下唇,身体里的血液仿佛被执废的一句话全数抽空,剩下冰冷的躯壳。
如果现在在车上的人是丹秋,丹鹤的种种举动无异于将两人推入火坑。
打草惊蛇也好,鲁莽行事也罢,都不是理由。
他沐丹鹤武功再高有什么用,就算能将人带出皇宫,却没有能力保护她的平安。
他太自负,太高估自己了。
丹鹤怔怔地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喉结不适地动了动。
执废费力地拉起丹鹤,“还不走,难道你还有力气再厮杀一番吗?”
作者有话要说:周四那天突然接到编辑的信息说要在下周一开V,所以从周五开始就一直存稿,VIP要预先存四章,可是我觉得不能就这么让那部分不看V文的读者们黯然离去,所以紧赶慢赶熬了通宵赶完五章。
这一章是入V前的最后一章了,不知道如何感谢大家的我,就只能想出这个方法来回报大家。
谢谢大家的一路支持~不管以后你们当中还有多少人愿意跟我完成这个故事,我都会用心的写下去。
三十一
茂密的树木挡住了林间疾驰的马车,呼啸的风声从耳边划过,丹鹤坐在车里一言不发,安静得几乎听不见他的呼吸。
失去了狂傲和狠厉的眼神,丹鹤就像一只被剪了利爪的困兽,脸色也苍白许多。
从深夜到拂晓,再到正午、黄昏,他们一刻都没停。
一路南行,远离皇都及沐家,马不停蹄。
接连着两天,渴了就到林中的溪流里汲水,饿了也只是打些野味来。
马夫累了,有时候执废会替换他,执废累了,丹鹤就从他手中接过马鞭。
已经是第三天的正午了。
执废晃了晃手里的牛皮水囊,已经所剩不多了,他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的哑巴大叔似是感应到他的视线,微微回过了头,朝远处指了指,似乎在说那个地方应该有蓄水,执废点点头,问他累不累,要不要换人,大叔缓缓地摇着头,马鞭抽动有力,气定神闲地继续驾马。
讪讪笑了笑,执废放下车帘又坐了回去,那大叔体力也真好,换了自己,一个时辰坚持不到,手就先酸了。
“喝我的。”丹鹤突然将自己的水囊朝执废抛了过去,在空中划过一个堪比半圆的弧度。
执废怔然地接过水囊,这似曾相识的情景让执废想起了不太好的回忆。
丹鹤将头偏过一边,目光看着那被他砸出来的两道窟窿,语气十分轻淡地说,“对不起……”
恍然回过神,执废呆呆地看着他,“丹鹤,你在跟我说话?”
丹鹤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靠近执废,忽而猛地抓住他的肩膀,“烦死了!同样的话不要让老子说第二遍!老子承认原先是错看你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