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治不了,也得治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季阅

作者:季阅  录入:02-25

  “不散了,”宋春景道:“还是坐着舒服。”
  沈欢哭笑不得的上了马车,将斗篷解下给他披在身上。
  他个半大小子,身上更如火炉一般,将斗篷烤的非常温暖。
  宋春景又打了个喷嚏。
  沈欢:“……”
  他心道,师父身体真弱。
  一炷香,宋府到了。
  宋春景昏昏欲睡。
  沈欢拍了拍他,“师父,到了。”
  宋春景醒来,拖着惺忪眼皮,慢吞吞的下马车。
  他一伸手,旁边有人极其有眼力劲儿的接了过去,扶住了他胳膊。
  将他稳稳扶了下来。
  头上也遮上了雨伞。
  宋春景头也不抬,“有劳。”
  “不必客气。”那人带着些愉快腔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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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宋春景猛地抬头。
  目光所集处,太子站在一旁,剑眉星目,似乎将深渊都盛在双眸里。
  微笑着,静静看着他。
  乌达在身后给他撑着伞。
  除了衣角有些濡湿,身上干干净净,一丝雨水也没有。
  太子沉默着。
  两人均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宋春景率先移开目光。
  随后低着头,对沈欢道:“你先回医院,等下我叫人进来接你。”
  沈欢悄悄望了望前面的人,从车角蹦下去,担忧的点了点头。
  宋春景这才想起来。
  客客气气的行了一礼,“太子殿下。”
  太子张了张嘴,“我……”
  他难得踟躇。
  向后一伸手,接过了乌达手中的伞。
  乌达退后几步,顶着雨水,站在了宋府边角檐下。
  那伞撑在了宋春景头顶上。
  伞下空间闭塞拥挤,不仅视线胶着难以理清,甚至呼吸起伏都能缠绕到一起。
  宋春景微微低下头。
  垂着的睫毛,又是那般缠倦多情的模样。
  加上今日水气蒸笼,显得更加不堪重负。
  每一根都沉甸甸的、轻轻弯着好看的弧度。
  太子手有些痒。
  宋春景一步迈出方寸之地,站到了伞外。
  “殿下请自忙,下官先进去了。”
  人到门前,却不请进去。
  这人也实在胆大包天,不把当朝太子放在眼里。
  太子上前一步,微微向他倾斜着身子,把伞又牢牢的撑在了他头顶上。
  将自己一并笼了进去。
  “我要出远门了。”太子对他道。
  “殿下一路小心。”宋春景道。
  “也不问我去哪里吗?”
  “殿下想说自会说,下官不敢随意打听太子的行踪。”
  他总是有办法私事公办,想着说几句私心话,比登天还难。
  太子嘴唇微微一动,吐出来一口气。
  “春景儿,”太子叫了他一声,慢慢问:“你能……随我一起去南边吗?”
  稀里哗啦雨声尽数化作背景音,嘈杂声乱,只能听见方寸之内他沉沉的声音,如此说道。
  “去南方督查加固堤坝,”太子坦白道:“这次要去很久,你同我一起去吗?”
  宋春景张开嘴,未来得及说话,太子补充道:“我还缺一位随行的太医,按照章程,得由太医院出一名。”
  “既然按照章程,那该是谁去,谁便去,”宋春景正直道:“下官不能徇私枉法,也不敢僭越,替诸位贵人做主。”
  这话就跟嘲讽太子徇私没什么两样。
  太子无奈至极的笑了。
  “行吧,”太子道:“交给你们院判挑人去吧。”
  “还有一事,”太子笑道:“说好每日下班后去我那里画图,怎么昨日没有来?”
  宋春景险些忘了这一茬。
  太子等着他回答。
  宋春景只好实话实话:“下官忘了。”
  “那你得补偿我点什么才好。”太子道。
  这也要补偿,那也要补偿。
  宋春景一个头两个大。
  太子想了想,“不如就随我一起去南方督查水患吧。”
  “下官说了,听院判吩咐,太子总是越级处理,叫下官有些难做。”宋春景恭敬和气道。
  说着,他猛地扭过头,打了个喷嚏。
  太子将自己披着的斗篷解下来,给他披在身上,调整了一下肩上的花纹方向,使之对称平坦,最后才将坠了碎玉黑曜石的带子系上。
  动作间,不经意蹭到他的脸,宋春景不明显靠后躲了躲。
  太子不经意说道:“宋太医总是躲着我。”
  宋春景又微微垂下头,姿态一如既往的温顺,“下官没有。”
  “刚刚就躲了。”太子说。
  “刚刚太子抬举,可是下官实在不敢当。”宋春景说。
  “怎么不敢当?”太子又说,“谁敢说什么吗?”
  “自然是不敢说殿下的不是。”
  这话暗指,别人不敢说你的不是,只好来挑我的毛病。
  他表情淡然温顺,却总是话里藏针。
  太子也已经习惯了,想了想,“那院判还为难你吗?”
  他问。
  “不曾为难。”宋春景答。
  一问一答,内容也颇为无聊。
  太子却好似上了瘾,似乎逗他说话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没完没了的闲聊起来。
  他二人撑伞站在门前,周围侍卫将此地团团围住。
  俱都是刀锋出鞘的一言不合就打杀人的姿态。
  行人不敢偷瞄。
  只是时间略微一久,宋春景脚下动了动,大腿不明显的倚在了马车侧边的横梁上。
  “累了?”太子歪头看了一眼,“上车。”
  宋春景推辞道:“殿下,微臣该进去了,家父该喝药了。”
  太子将视线拉长,放远,望了望宋府内染上新绿的柳枝。
  “总觉得,这次得跟你说点什么才好。”他微微仰着头道。
  宋春景示意请讲。
  “宋太医觉得,我这人……宋太医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太子三两并字,一停一顿的,将徘徊心内许久的话,问出了口。
  “太子身份贵重,人又……”
  “别瞎扯,”太子打断他,“我就要走了,此行不同以往,要许久才回来,宋太医不给我几句好话吗?”
  “下官说实话,”宋春景垂着眼睫,低声答道:“我将您当成未来天子看待,殿下身份贵重,同我云泥之别,似乎,不太平等。”
  太子心道,这点事我当然知道,也尽力去做。
  自问做的还凑合。
  万事顺你心,遂你意,不叫你受旁人委屈,还要怎么个平等法?
  “说点别的。”太子说。
  宋春景想了想,慢慢摇了摇头。
  太子有些犹疑。
  他心中藏着话,不知该不该说。
  说了怕宋春景翻脸,不说又觉得此别日久天长,怕晚了。
  雨声淅淅沥沥,落到伞上也是清脆声响,不似夏日雨水沉闷。
  他听着雨,心中正犹豫,宋春景的声音随着雨声一齐响起,他轻轻道:“殿下于我有恩。”
  太子静静等着下文。
  宋春景补全那话,“我记得的。”
  “若是没有恩,”太子慢慢问道:“你会怎么做?”
  这话一出口,彻底没有了回旋余地。
  太子手心沁出些细汗,有些后悔。
  他暗暗咬了咬牙,继续说:“胁恩求报,实在不是我的为人。”
  他此番既亲近人,又解释一番当年的事。
  可谓是一箭双雕。
  太子放松了些,忍不住在心底给自己鼓了鼓掌。
  宋春景却没那么捧场,“哦?”了一声。
  这是质疑,也是犹豫。
  太子却听出了根本不信的意思。
  “当年,我一意孤行,做过一件错事,”太子收回视线,微微垂着头,紧紧盯着对面的人,纵使那人早已垂下视线,只能看到根根分明的睫毛。
  他小心翼翼道:“如今想尽力挽回,希望宋太医给我一个机会,不要总是提防我。”
  宋春景手缩进袖子里,掐了掐指尖。
  留下深深一道痕迹。
  当年事,于宋春景而言,便如三更噩梦。
  多年来,只要太子稍微提起一丁点,哪怕仅仅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
  立刻便冷起脸,翻脸不认人。
  几次下来,太子也不怎么敢提。
  几乎以为他把那‘胁恩求报’的小人做事,全忘了。
  不料却在这情景里,猝不及防的说出了口。
  “当年一命换一事,能让它过去吗?春景儿。”
  太子顺水推舟道:“就当做没有过,成吗?”
  然而此次,宋春景却一反平常温柔顺从。
  眼角微微向上挑起,嘴角拽出来的弧度似乎是笑,就着这没有感情的笑,说道:“若是太子殿下当年也能有这觉悟,现在也能省下不少麻烦。”
  当年事似乎是他的逆鳞。
  只要涉及,什么温柔好颜色,什么恭敬顺从。
  表象全都去见鬼。
  一下子就露出不好惹的本来面目。
  不过,挖苦一句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他肯开口聊一聊当年的事。
  这也实属难得。
  太子松了口气,预备好了。
  宋春景却冷笑一声。
  “当年您说过,‘忍的下今夜,明日就救宋澜出来,可,若是哼出半句,喊出来一声疼,就不作数了’,殿下是想,让这事过去吗?”
  他面无表情,只有嘴唇一张一合,“次日清晨,您擦了擦手,把帕子扔到我身上,说,‘人命两清,出了这道门,往后别再出现在东宫里’,您是想,当这事没有过吗?”
  宋春景回想当年,尽是不可言说。
  最后占据脑海的是浑身鲜血,满眼艳红。
  直至满身伤痕的被抬出东宫。
  随后反复高烧,烧过了一个冬天。
  这正是他极其怕冷的源头。
  几许沉默。
  这番质问让太子无话可说。
  宋春景寒着脸,朝着太子匆匆一拜,“下官还有事,告辞。”
  遂转身要走。
  太子拉住他,“别走。”
  他眉间微皱,灌满愁苦,喊了一声:“春景儿……”
  宋春景甩了一把那手,没有甩开。
  他冷笑道:“太子现在就不是一意孤行吗?”
  太子一顿,手上一松,叫他挣扎了出去。
  宋春景在雨中解下斗篷,双手捧还给太子。
  太子没有接。
  于是宋春景便将那衣裳收入怀中,“淋湿了殿下的衣裳,回头洗干净,叫人给殿下送去。”
  太子望着他。
  宋春景心情平复了一些,似笑非笑的唇角微微一动。
  太子料到没什么好话。
  果然,宋春景说:
  “当年我一己之身,磋磨一夜,能换我爹一条命,是殿下亏了。”
  他继续道:“如今殿下救我一命的恩情,换了我一幅画,殿下又亏了。”
  “……不亏,”太子轻轻、艰难回:“均是我占了便宜。”
  他慢慢道:“若是你不愿意去我那处画画,可不去,我没想叫你报什么恩情。”
  “那我,谢殿下的体恤。”
  宋春景停顿一下,清了清有些哑的嗓子,“只是我不敢欠着殿下的,怕哪日同我要起来,我又成了身无长物、卖身救父的废物一个,实在还不起救命的恩情。”
  作者有话要说:  宋太医男扮女装嫁给太子什么的,你们的脑洞666……熬夜秃头作者想把笔递给你们OvO


第24章
  春天的雨又少又快。
  一会儿就转晴了。
  太子后悔了。
  这时机说不对,也挺悠闲,说对,也有些牵强。
  他心中突然难受起来,觉得自己莽撞。
  至少应该再等等。
  等查到幕后凶手再说。
  东宫的马车就停在原地。
  高大强壮的侍卫,刀全部出鞘,手全部都按在刀把手上。
  将站在车前的太子团团围住。
  行人来往,看到凶神恶煞的持刀侍卫头也不敢抬,都飞快的绕着走。
  乌达拉开刀鞘搭扣,握紧了手中长刀。
  随时预备砍人。
  良久,乌达望了望天上的太阳,看了看仍旧举着伞的太子。
  他摸了摸鼻子,尽量没什么存在感的问道:“殿下,回去吗?”
  许久无声。
  太子恼怒的脸在伞下一闪而过。
  伞叶遮住他眼睛,只能看到唇微微张合,他哑着嗓子,说了一个字:“回”。
  乌达松开握刀的手,松了口气。
  太子登上马车。
  马车默默前行。
  乌达站远了些,唯恐煞气波及到自己。
  东宫。
  闫真站在门口迎接归来的仪仗。
  太子下了马车,一路进了书房,咣当一声将门关上了。
  闫真视线追随太子,被那满身戾气的背影,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闫真走到乌达身边,望着那扇紧闭的门。
  堂堂太子殿下,叫人摆在大门口,当着那么多手下的面,闹了个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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