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榻栖鸾[古代架空]——BY:桔桔

作者:桔桔  录入:02-28

  一来是为了安抚顺妃一族,再来就是他确实对萧明暄有些失望。
  特别是一顿板子不仅没扳好他的乖戾性情,反倒让他破罐子破摔,越发地桀骜难驯。
  萧明暄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和名声,怎么混帐怎么来,让他恼怒之余,也歇了废长立幼的念头,一门心思开始教导萧明玥。
  如今萧明暄担了差事,历练过后变得稳重许多,让他原本熄灭的心思又有些死灰复燃。
  无论从感情还是从理性上来说,他都更看好萧明暄。
  可是萧明玥做了十年太子,勤勉克己,兢兢业业,无功却也无过,到头来却被换下去,莫说顺妃一族要生出怨怼,就是其他朝臣也会不满。
  何况他作为父亲,终究是有些不忍心的。
  废太子,他不忍心,传位于太子,又有些不甘心。
  皇帝望着闪动的烛火,叹了口气,彻夜难眠。
  只盼着这次刺客案能带来个转机,解开他左右为难的困境。
  次日大早,宗室众人准备停当,踏上回京之路,太子仍然整日待在马车里不露面,只有晚上扎营休息时由护卫把守着去没人的地方透透气。
  行路寂寞,书也看不进去,萧明玥干脆铺开软垫做些腹背练习,聊胜于无。
  夏云泽进来的时候,他正吭嗤吭嗤地做俯卧两头起,衣衫薄软,能看出肩背臀腿肌肉紧绷,线条十分赏心悦目。
  学员额角渗出细汗,让教练甚为满意,隔着衣服上手一摸,背阔肌平滑坚实,马甲线鲜明流畅,屁股也圆翘紧致,大腿更是劲瘦有型,与原先白条鸡似的羸弱身体有着天壤之别。
  以前如虾皮般干瘪硌牙,现在似虾仁般鲜嫩弹牙。
  作为专业人士,夏云泽对美好的身躯向来欣赏不够,太子虽然比起他弟还是单薄瘦削,但是与这张清冷禁欲的仙人脸相得益彰,越发显得如芝兰玉树一般飘逸俊雅,不可方物。
  虽然嘴上叫着做人要做大肌霸,但要真把小仙男练得五大三粗,他当教练的都觉得可惜,健身也不能一概而论,要因材施教嘛!
  何况现在萧明玥亟需增强的不是体质,而是心理素质。
  上可扛天雷,下能镇河山,这才是当之无愧的铁血硬汉。
  “休息一下。”夏云泽拎进来一盒酪酥,让他趁热来吃,道:“你那陈太傅前几日染了风寒,一听说你蒙冤,强撑病体就要上路,还是皇帝发了话,让他在京中候着,我们加快行程赶回去就是,只是要你多受几天拘束了。”
  “这有什么。”太子不仅身板结实了,性情也开朗了许多,一边吃一边笑,“我正好躲个清闲,只是有劳你和二弟了。”
  夏云泽摆摆手让他不要客气,烦心事都是萧明暄的,又要搜捕萧屿又要君前侍疾,四面八方皆有消息传来,陈鱼养的信鸽都累瘦了一圈。
  他只要每天把那两瓶药带在身上,时刻准备着当机立断给太子灌一灌。
  顺便收拾了些金银细软,确保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气包脱身之后能买房买地买仆役,做个衣食无忧的富家翁。
  他们抵京当日,陈太傅忧心太子,从病榻上爬起来进宫参见,恨不得第一时间为爱徒洗脱嫌疑。
  陈太傅虽与太子有师徒之谊,为人却向来刚正不阿,谁的帐也不买,顺妃的兄长曾经笼络过他,结果被他连嘲带讽弄得下不来台,第二天还直接在君前参奏一本。
  皇帝也不担心他循私,书信要真是出自太子之手,这倔老头肯定第一个不饶他。
  陈太傅执掌刑部多年,早练得一双利眼,一见那书信就知道是伪造的,洋洋洒洒分析了一通,听得众人频频点头,连皇帝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太子被奸人陷害,表现却宽宏大气,不嗔不恼不埋怨,对皇帝依旧是拳拳孝心,皇帝怜惜他无辜蒙冤,颁下诸多赏赐,温言安抚了几句,还放了几天假让他回东宫休养。
  萧明暄比他还高兴,一路送他们两口子回去,直嚷嚷晚上让何公公摆好宴席,到时他要过来一醉方休。
  萧明玥满口答应,又突然想起什么,皱眉道:“究竟是何人模仿我的字迹,慎之查得可有眉目?”
  “咦?”萧明暄大大咧咧地朝夏云泽偏过脸去,“小皇嫂没告诉你吗?就是……哎哟!”
  夏云泽突然下死劲捏他腰侧,好似要拧下一块肉来,再硬的硬汉也受不了在腰上搞突袭,惊得差点跳脚。
  要是换了旁人,早被他一巴掌拍进墙里嵌着去了,可惜面对小皇嫂,再大的火气也得生生咽下去,还要软着嗓子先哄为敬:“没事瞎捏什么?小心弄疼了手。”
  萧明玥“噗”地喷出一口茶来,指着他弟哈哈大笑:“你也有今天!”
  他弟面不改色地握住他媳妇的手,对着他龇牙:“你懂什么?戴好你的绿帽子上床睡一觉,晚上还要喝酒呢!”
  太子啐了一口,不再理会这两个寡廉鲜耻的,叫何公公准备热水,洗去旅途疲惫和一身晦气,头发都没完全擦干就往床上一趴,倒头睡了过去。
  傍晚时分,萧明玥神清气爽地醒过来,夏云泽坐在窗边,半晌也不见翻一页,分明是在发呆。
  “教练这是有心事?”萧明玥支起手肘,懒洋洋地爬起来,“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还能开解一二。”
  看他这无事一身轻、抛却世间愁的小模样,夏云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萧镇的事告诉他,若只说心怀不轨模仿字迹也就罢了,只怕太子追问个没完,翻出陈年老帐,就不知道该谁开解谁了。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何公公叫人备了一桌好菜,我们等二弟一起来松快松快。”
  萧明玥不疑有他,起身穿好外袍,叫宫女进来给他梳头发,还兴致勃勃地絮叨:“这次一定把他灌到桌子底下,看他还拿什么嚣张。”
  何公公在外间候着,也是笑容满面,发自内心地为主子欢喜。
  万事俱备,只差萧明暄一人。
  结果等到菜都凉透了,他也没有来。


第89章 风云突变
  傍晚时分,萧明暄被急召入宫,焦急地候在皇帝寝殿之外。
  太医们鱼贯而入,又愁眉苦脸地退出来,疾步如飞,回去煎膏熬药,陆公公送走太医,站在门口对他招了招手。
  “陛下咯血不止。”他压低了声音提醒道,“王爷千万慎言。”
  萧明暄略一点头算是道谢,匆匆步入寝殿。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皇帝已吃了护心丹,由太医施针稳住了病情,不再大口大口地吐血,只偶尔咳嗽几声,带出缕缕血丝。
  “父皇!”萧明暄冲到床边,看着面如金纸的皇帝,急问:“父皇龙体渐安,怎么突然发作?”
  返程的时候皇帝已经好转,一路上没再反复,今日抵京还精神旺健,与他们有说有笑呢。
  皇帝侧身躺着,奄奄一息,陆公公打着哆嗦,指了指地上的锦盒,悄声道:“殿下是看过这锦盒里的东西之后突然发病的。”
  锦盒?
  盒盖半开着,边缘沾染了可疑的暗红色污迹,萧明暄一凑近就闻到扑鼻的血腥味,这才意识到这满屋子血气不只是因为皇帝吐了血。
  他伸手掀开盒盖,发现里面赫然是一颗人头!
  这人头被割下来多时,肤色僵白,血迹都发了黑,只因天气渐冷才没有烂在路上,萧明暄拨开结块的长发,定睛一看,惊疑道:“哥哥?”
  不……这不可能是萧明玥!
  他暗骂自己眼拙,他们兄弟才分开没几个时辰,他哥的脑袋怎么会被切下来装进匣子里?
  可是此人五官竟与萧明玥有七分相似,只是略显稚嫩,看上去还是个惨绿少年。
  萧明暄胸口悸动,转向陆公公。
  陆公公不敢看盒里的东西,扭过脸去,结结巴巴地说:“是从昕州快马送过来的,还有一封奏折,说这是、是瑢王的儿子,请朝廷赐、赐封世子。”
  “荒唐!”萧明暄接过奏折,字里行间都是挑衅,看得人火冒三丈,“你们竟由着这东西呈送御前?”
  这必然是玳王的手笔,他报复萧镇在意料之中,但把这颗人头送进宫是意欲为何?
  “陛下得知盒中是萧镇子嗣的头颅,特命奴婢呈上来的。”陆公公也冤啊,要不是皇帝发了话,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把这玩意儿送到皇帝面前啊!“大内护卫仔细查验过,盒中并无机关暗器,就……”
  就是没想到皇帝看了人头之后会急怒攻心吐血不止。
  他父亲也是御驾亲征过的,不至于被一颗头颅吓成这样。
  萧明暄似有所悟,上前安抚道:“父皇可是被骇到了?那个只是长得像,又不是我哥哥。”
  皇帝半睁开眼皮,惨笑一声,嘶声道:“确实……不是你哥哥。”
  萧明暄不解,只好去瞪陆公公,后者快把脑袋缩回腔子里,声如蚊吟:“顺妃当年承宠之后是来过癸水的,敬事房总管被拷打之下,招认帮她改了记录,还说是先、先太后的意思。”
  他说得含含混混,萧明暄一个大男人,听得糊里糊涂,不明白怎么又扯上先太后了。
  “你说清楚!”要不是看在他服侍父皇三十余年,真想一脚踹过去。
  陆公公偷瞟了一眼皇帝的脸色,把心一横,详说道:“圆房之后,陛下再没宠幸过她,是敬事房瞒报了一次癸水,陛下才以为她初承恩露就有了身孕。”
  “所以?”他好像抓到点什么,又不是很清晰,脑袋里纷乱如麻,一个可怕的答案呼之欲出。
  陆公公闭上眼睛,神情宛如赴死,颤声道:“太子并非陛下亲生,倒有可能是萧镇之子。”
  萧明暄表情错愕,脑中一片空白。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盒中的头颅,先前对萧镇萧屿狗咬狗的期盼全转成了震惊。
  这怎么……烧香引出鬼来了?
  萧明玥不是他的亲哥吗?
  他皱着眉头,一时难以承受这山呼海啸的冲击,脑中竟然浮起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康王和瑢王,还真是子承父业,生生不息。
  他们萧家的男人这是中了哪门子邪,叔嫂相奸,代代相传?
  “暄儿,孤对不住你们母子啊……”皇帝低喃一声,语气尽是悔意。
  萧明暄飘荡的思绪这才飞回原地,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如梦似幻,全无真实感。
  萧明玥怎能不是他的亲哥呢?
  他们才重修旧好,就又要背道而驰吗?
  他神情恍惚,怅然若失,一向怕热的人平生首次感觉到森森寒意,让他指尖轻颤,手脚冰凉。
  胸中却莫名燃起熊熊烈焰,席卷漫延,令他五内俱焚,灼痛难当。
  萧明玥竟然不是他的亲哥!
  他缓缓地扶着桌沿坐下,壮硕强健的身体虚软无力,连话都说不出来。
  皇帝撑起上身,一阵剧烈咳喘唤回他的神志,萧明暄赶忙上前一步,轻拍皇帝的后背,用绢帕拭去他唇角溢出的血丝,低声道:“事已至此,父皇勿再动怒,伤了身子岂不让亲者痛仇者快?”
  皇帝顺过气来,哑声道:“孤在想怎么发落那个孽种。”
  萧明暄胸口一悸,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不如交给儿臣去办!”
  皇帝抬头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萧明暄一时语塞,有点懊恼自己嘴快。
  “不可心慈手软。”皇帝冷笑一声,叹道:“也罢,念在他不知情,且这些年事孤至孝,赐一杯毒酒,让他体体面面地去了吧。”
  皇家秘辛,多半不能为外人道,只能循着旧例,遮遮掩掩地处理掉关键人物。
  萧明暄只觉得身上冷得更厉害了,“噗通”一声跪倒,不敢为萧明玥求情,只说太子声望甚高,死得不明不白容易引发时局动荡。
  他的脑袋里还乱纷纷地理不出头绪,只凭着本能行事,仿佛白吃了这些年的教训,又成了那个莽撞蛮干的混世魔王。
  “不然你想怎么样?”皇帝眼神冷厉,讽道:“想送他回昕州认祖归宗?”
  萧明暄低下头,不敢承认自己真动过这样的念头。
  萧镇不是好东西,弄死他就是了,萧明玥直接继承封号和蕃地,当个逍遥王爷也未尝不可。
  可是他再蠢也知道这么做是生生打皇家的脸,庙堂之上也容不得他如此轻狂放肆。
  “都说你愚顽,孤却知道你心软。”皇帝伸手摸摸他的头顶,神情五味杂陈。
  是他错将鱼目当明珠,却耽误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些年只惯着他恣意妄为,理政之学、制衡之道、帝王心术……什么都没有教过他。
  如今突遭变故,却要他独当一面,是他这个做君父的太心急了。
  “也罢。”皇帝暂时妥协,计划放长线钓大鱼,将顺妃一系连根拔起,“陆玉中,拟旨。”
  萧明玥下午睡足了,看着一桌子酒菜食欲大增,结果久等客却不至,又不好先动筷子,只好叫人上来几盘点心,一边垫肚子一边逗他媳妇说话。
  夏云泽向来耿直爽快,难得表现出这么心事重重的样子,愁得连奶皮子都啃不动了。
  纸里包不住火,这事不说不行,万一太子从别处得知自己的身世,猝不及防,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不如未雨绸缪,早做打算。
  他只好绕个弯子,曲线救国,先说萧镇私下养的儿子被萧屿所知,怕是凶多吉少,再说萧家家风诡异,叔嫂相偷何时了,最后又隐晦地提到那外室之子只是幼子,上头还有个素未谋面的兄长养在别人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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