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女抬头看向一旁的司风宿,她已经不知该如何劝说南门修。
对她来说,作为一个大夫来说,控制住病情,更大意义上的是不让南门修的情况继续恶化。
毕竟这病到底不像真实存在的事物那般容易控制,不是想让它如何,就能如何的。
“修……”司风宿开口。
南门修低着头,沉默。
司风宿想了想,对大宫女挥了挥手,让她先出去。
这是南门修的心病,既然都已经成病,甚至都已病入膏肓,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通的?
大宫女退出门去,她把门关上,屋外的冷气不再往屋内跑,屋里的温度瞬间就升高不少。
司风宿伸出手去,他拉住了南门修的手把他的手指掰开,露出已经被他掐出指甲印的掌心。
司风宿轻轻的抚摸着那里,把上面的红痕慢慢的拂去。
“你知道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司风宿轻声说道。
“但也不能就这样让他消失。”南门修固执,他抬起头来看着司风宿,眼中全是坚定。
若真的要让一个人消失,南门修希望那个人是他自己。
对南门谨,他已经亏欠太多。
南门修把手从司风宿的掌心里抽了回来,他知道他这样的想法对司风宿来说自私,可左右都是自私,他实在舍不下南门谨。
“没说让他这样消失。”司风宿连忙又把南门修的手拉了过来握住。
见南门修生闷气,司风宿忍不住笑了起来了,只是这笑意当中更多的却是难受与心疼。
他知道南门修的想法,所以心疼,也才难受。
有时候司风宿都会忍不住的想,要是他早一点有所作为的话,要是他早一点把南门修从那个地狱中带出来的,事情是不是就不用走到这一步?
南门修动了动自己的手,这一次司风宿却把它握得很紧,一点没有给南门修把手抽走的机会。
南门修感觉着手上的力道,感觉着掌心处司风宿的轻抚的动作,与他手上的温度,南门修逐渐冷静下来。
南门修靠了过去,他把头放在了司风宿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再去想。
他回握住司风宿的手,想了想之后道:“我想先和他聊聊。”
司风宿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他很想说无论南门修做怎样的决定,他都会支持,但事实上是他做不到。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放任南门修不管,或者让南门谨取代他。
他的南门修只有这一个,唯一的一个。
半晌之后,司风宿站起身来,“那我先去忙。”
南门修点点头,他看着司风宿向着门外走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直到门外的脚步声也消失。
待到世界重新安静,南门修放下手中的暖炉,他闭上了眼,“你在吗?”
“嗯。”南门谨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知道南门谨在,南门修身体轻轻颤了颤,刚刚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南门修咬紧牙关,他心中一阵沉闷,想到之前的事情,南门修喉间都溢出一阵苦涩味道。
果不其然,不等他说点什么,南门谨就已经先开了口,“我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
南门谨总是如此,从不会让他为难。那怕是这种事情。
南门修眼框有些发烫,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一直沉默,他不等南门谨把话说完,就开了口,“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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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别去上朝
001.
南门谨闻言, 还想说点什么,南门修已经抢先他一步开了口, “你什么都不用再说。”
南门谨沉默下来,半晌之后,他无奈地叹息一声。
南门修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他固执起来,没有人能说得通。
两人不欢而散, 接下去几天的时间, 南门修都一直有些闷闷不乐。
司风宿试图说点什么,但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眼见着年关将近, 司风宿也忙了起来。司风宿忙碌,南门修便把更多的时间放在了腊梅上。
小屋之中, 南门修坐在摇椅上静静的看着门外的腊梅。
大宫女端着一碗热羹进门来,她把东西放在一旁, 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默默离开。
“有什么事情?”南门修看了过去。
“最近偶有微风,还请您多注意,莫要感染的风寒。”说话间大宫女从一旁拿出披风, 盖在了南门修的身上。
这小屋中倒是不冷,但与门外的温度相差太多,这样一出一进的,容易感染风寒。
南门修看了看盖在身上的披风, 又看了看大宫女,“你想说什么,直说好了。”
大宫女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照顾他, 她一直很有分寸,从不多言。
不过这世上除了他和司风宿之外,大概也就只有她最清楚他们的情况了。
“是关于那药的事情。”大宫女有些迟疑的说道。
南门修剑眉轻蹙,他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着。
“其实您不必如此介意,那药远没有能让那位消失的功效。”大宫女试探着说道。
南门修依旧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摇椅上,既没露出怒容,也没有因此而感慨什么。
“这药最大的功效便是抑制病情的恶化,虽然会让那位沉睡,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大宫女又道。
南门修依旧不语。
“奴婢昨日也与其他的大夫确定过了,虽说这样能够抑制病情的恶化,但是并不能完全让那位沉睡。”
南门修睁开眼,看了过去。
“他还是存在的,只是沉睡在了您意识的深处。”大宫女轻声说道,“若是您介意,甚至可以让他出现。”
南门修有几分惊讶,“什么意思?”
“一旦停药,病情必然会复发。”大宫女并未明说,但南门修却已经听懂。
见状,大宫女想了想,苦笑着说道:“这药只是暂时的,到底能压制住这病情多久,我们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司风宿当然是希望能够完全治愈,可这谈何容易?
莫要说这么短短一段时间,就算给他们十年的时间,二十年的时间,他们也未必能做到。
“而且药吃久了,必然会有抗性,谁也不能保证一直有用。”大宫女微微俯身。
南门修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他看着大宫女,脸色连连变化。
“这样也不错。”南门谨的声音,突兀地站在南门修的脑海中响起。
南门修已有些心动,他最怕的莫过于让南门谨就此消失,若他不用一直沉睡,南门修还是可以接受的。
“事已至此,既然没有两全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南门谨的声音再传来。
“我还要再想想。”南门修低下头去看,向自己的掌心。
大宫女和南门谨说的道理他都懂,就如同南门谨说的,这事情没有两全之法。
“那奴婢先退下了。”大宫女一礼之后,向着门外走去。
大宫女离开,南门修又躺回了躺椅之上。
这一次他没有心思再去看窗外的雪景与腊梅,他的心思都在刚刚大宫女说的那些话上。
傍晚时分,为数不多的夕阳被掩盖在宫墙那侧时,忙完的司风宿向着这边而来。
时值年关,司风宿最近一段时间格外的忙碌,有时一整天都见不到人。
因为这,他他眼中也多出几分疲惫,不过因为如今他的病情已经得到缓解,精神看着倒是不错。
司风宿挥退一旁的下人,独自一人进门来,他来到南门修的身旁,不等南门修开口就说道:“听说你中午没吃东西?”
南门修被问得一愣,反应过来后才想起中午自己没什么胃口,所以只是喝了些汤。
想着中午的事情,再抬头看看面前忧心忡忡的司风宿的脸,南门修都忍不住被他逗笑。
“不要多想,我只是没什么胃口。”南门修无奈地摇了摇头,难不成司风宿还以为他要绝食不成?
司风宿狐疑地打量着南门修,看了一会儿,见南门修好像并无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南门修动了动,他坐了起来,在这里躺了一天,南门修都躺得有些累了。
“一起走走?”南门修看向门外。
适应了契国的天气之后,南门修倒也挺喜欢这种天地白皑皑一片的雪景,那是一种与翼国的冬天截然不同的景色。
更多了几分空旷,也更少了几分凄凉的味道。
翼国的冬天不下雪,放眼望去四处皆是落光的叶子的枯树,看上去总是有几分凄凉落寞的味道。
“好。”司风宿伸手拉住南门修,把他从凳子上拉了起来。
两人顺着走廊一路向前走去,漫无目的,只是随便走走。
因为过年的原因,宫殿以及走廊中都挂上了崭新的灯笼与饰品,就连院墙的柱子,都仔细的清洗过。
偌大个宫殿中满是白雪,再加上那些青砖壁瓦,让人就仿佛身处画中。
向前走了一段后,司风宿停下脚步朝着一旁看去,“明年雪化,朕让人在这边种满腊梅。”
南门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御花园边上。
雪中的御花园依旧繁花盛开,看着是与别处截然不同生机勃然。
这些花都是花匠们精心挑选过的,特意为这冬日准备的,生命力极为旺盛。
南门修笑着摇头,他说一句好,司风宿就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给他。
“怎么?”司风宿不解,他还以为南门修喜欢腊梅,所以才天天往那个开着腊梅的小院跑。
“多了就没那个意思了。”南门修向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很大,南门修进去之后顺着花圃看了看,很快便在其中找了一处凉亭走了进去。
这凉亭的位置极好,夏日在这里坐着不会感受到炎炎热气,反而时有微风拂过,十分舒爽。
不过冬天待在这里,就有些凉了。
南门修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你让大宫女把药送过来吧。”
南门修无声叹息一声,他终归还是不舍得司风宿,如果他没有认识司风宿,那一切又截然不同。
司风宿愣了愣,没说什么,只是招手让一旁的下人去吩咐。
大宫女速度很快,没过多久便端着一碗药过来。
南门修并未犹豫,一饮而尽。
吃完药,南门修把碗放回了凉亭的桌上。
一旁的大宫女收了东西,临走之前也不忘叮嘱,“这药性温,可能需要吃很长一段时间。”
南门修点了点头。这个时间具体多长,现在还不得而知。
司风宿见南门修把药吃下,明显地松了口气,他在一旁坐下,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边有太监找来,说是朝中官员有事禀告。
“有说是什么事情吗?”司风宿问道。
“据说是关于户部的。”太监道。
户部是掌管国库以及官员俸禄等等事项的,每到过年时,就比其他的几部都要忙得多。
司风宿刚接手的那一两年,还出了不少理不清的帐,这两年情况稍好,不过麻烦依旧不断
“那朕先去忙了。”司风宿思索片刻后看向南门修,“晚些时候再过来。”
“我想去小院那边坐坐。”
“那朕晚点去那边找你。”司风宿起身。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南门修拒绝。
司风宿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看了一眼南门修,转身离开。
南门修坐在院子当中静静地看着,直到司风宿走远,他才收回视线,起身往回走去。
重新回到之前的那个种满腊梅的小院,南门修把侯在门口的人都赶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夕阳的余晖已经消失在宫墙之外,院子中已经点上灯笼。
南门谨躺在躺椅上,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腊梅。就如同南门修一样,南门谨以前也不曾见过雪。
“他以后若是敢欺负你,我必定让他好看。”南门谨的声音传开。
南门修笑了起来,南门谨这话已经说过好几次,就好像总是说不累似的。
大宫女后面给他吃的那药和之前的确实有不同,之前那药吃下去之后整个人就昏昏沉沉,这个却不同。
也幸亏如此,才让他有了时间和南门谨慢慢习惯。
一开始两天,南门修几乎察觉不出任何异常来。
半月后,效果慢慢的就显现出来,以前几乎只要他叫就随时在的南门谨,出现的次数慢慢的少了。
年关时,司风宿开始不上朝的那几日里,南门谨几乎都没有回应。
那几天,司风宿一直陪着他窝在屋里,哪里都不曾去,倒让南门修没怎么去想这件事。
司风宿似乎也是有意如此,整个过年,几乎就没让他闲下来过。
002.
过完年,眨眼间几天便过去。
司风宿也很快便又重新开始上朝,每日天不见亮便早早的起身,直忙到晌午时分。
正月元宵之后,快到雪化的季节,天上却又下起了大雪,还一连下了好几天。
早上起来,南门修站在窗口的位置朝着窗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