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寒的腰身很细,虽然都是习武之人,但整个身形明显不如嬴嗣音来的结实。
软软嫩嫩的,倒真似个月下仙子了。
沈清寒像是彻底失去了什么东西,他脑袋无力的砸在嬴嗣音的肩头,只轻轻说了一句。
“教我。”
“好。”
“我要杀了你。”
“好。”
谈恋爱谈到如此不要命的程度,嬴嗣音绝对是个中奇葩。
弯腰伸手将沈清寒抱进自己的怀中,嬴嗣音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是个欲.火.焚.身的状态,燃的厉害。
“疼你就说话。”
嬴嗣音揽着人躺下。
沈清寒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嬴嗣音说话的声音就这么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带着温柔,带着怜惜,带着些不可言说的欲望,和一些暧昧至极的宠溺。
十年前沈家的大火,嬴嗣音的红帐木轿,他那让沈清寒连着做了十年噩梦的笑声,明明提起就会让人恨到牙痒的名字,竟然能在所有事情双方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这么……这么违背常理的睡到了一处。
嬴嗣音是个疯子。
沈清寒突然觉得自己也是个疯子。
嬴嗣音的一只手碰着他的脸,感受到他莫名落下的眼泪时,突然停顿了一下,他问,“哭什么?”
“疼……”
“那我轻些。”
两个疯子。
一个为了嬴嗣音而丧心病狂。
一个为了沈清寒而丧心病狂。
“这都中午了,侯爷还不起来吃饭呢?”顾则笑拍着肚子嚷嚷着跑来嬴嗣音的院子,要知道这冀北侯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主子不吃饭,下人也别想吃饭,嬴嗣音不动筷子,这菜就不能上桌,本来早饭就没吃了,这下倒好,太阳都得晒着屁股,嬴嗣音还不起来吃饭。
嬴嗣音并不是太讲规矩的人,他做事纯看自己心情,所以顾则笑也是从小在他面前没大没小惯了的,因为能拿捏好面对嬴嗣音的那个度,所以双方相处起来也很融洽。
走到房门口就想推门进去,只是手掌心刚刚碰着门把,就有下人追上来阻拦,“小少爷,小少爷,可不能开门,可不能。”
“为什么?”顾则笑狐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
“沈公子也在里头呢,侯爷正在哄他。”
“哄他?为什么要哄他?再说了,侯爷以前和别人睡觉的时候我也进去过,你紧张什么?侯爷不是会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的人,放轻松放轻松。”顾则笑拍拍下人的肩膀,又想推门进去。
“这沈公子可和别人不一样,小少爷还是别进去了,真是为你好,侯爷都惹不起的人,你……咱们早上都没一个敢进去的。”因着顾则笑平日里在府上也玩的开,所以下人们还是坚持劝着他。
“不是,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侯爷哄人?你不是疯了吧。”
“沈公子好像心情不太好,早上起床的时候,侯爷端了杯水给他喝,估计是刚烧的水有些烫了,刚抓紧手里头就把杯子给扔了出去,好巧不巧砸了侯爷的脚。”
“砸了侯爷的脚?”顾则笑大喊一声,下人立即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小少爷,小点声儿。”
顾则笑点了点头,下人这才有松开。
“他拿杯子砸侯爷的脚?卧槽,这沈清寒这么久没动静,是不是被侯爷给……”顾则笑举起自己的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没呢,侯爷高兴着呢。”
“高兴?”
“是啊,看那模样,像是恨不得再被人家砸一下。”
“……”顾则笑有些无语,“你要是敢说谎骗我,你信不信我一。炮……”
“小少爷不信的话,这壶茶你自己送进去吧,我可不想再去受刺激了。”下人乖巧的把自己手里提着的紫砂壶交给了顾则笑,叮嘱道,“对了,沈公子很讨厌别人横冲直撞,进去之前记得先敲门。”
说完话,下人便如临大赦般的逃走。
顾则笑手里拎着茶壶,跟听了个鬼故事似得,满脸的都是吃了苍蝇的表情,假的吧,骗鬼的吧,闹着玩儿呢,那可是他家侯爷啊,那可是名震江湖的嬴嗣音啊,为了个男人?不可能不可能,顾则笑摇摇脑袋,听话的伸手敲了敲门。
“侯爷。”
“什么事儿?”嬴嗣音的声音还是很懒。
“给您送水来的。”
“进来。”
说是送水,结果一进来就把水壶给砸了。
‘啪叽’一声,惊得那位只穿着白色里衣,但是露出来的脖子手腕和脚踝这些地方全是深深浅浅的红色痕迹的沈清寒突然抬了眼。
这也都不算什么,毕竟嬴嗣音的禽兽作风是一贯如此。
现在的重点是。
重点是。
重点是那被他从小视为偶像大佬的男人,居然单膝跪地的蹲在了沈清寒的面前,一手抓着鞋,一手托着脚,然后……在帮人家穿鞋。
而那位高冷傲娇的沈公子,还摆出了一脸不乐意的表情,抬头瞪了他一眼后,顾则笑还十分认怂的蹲下去捡起了茶壶碎片,小声说着,“对不起,吓着你了。”
要说也不是什么玻璃豆腐心,吓着你个锤子啊。
顾则笑暗自腹诽。
沈清寒身上的白色内衬应该是嬴嗣音的,毕竟穿在身上看着有些大,而他其他的衣服,几乎都是已经碎成碎片落了一地,然后不知道是被哪个手脚麻利的全部捡到一处放着却也忘了丢出去。
顾则笑看着那衣服,也就多少猜到,沈清寒他们到现在还没出门,估计是因为没找着合适的衣服穿。
“侯爷。”刚想到这里,门口就有小丫头在敲门,“刚从‘绣青坊’里照着沈公子的尺寸拿了三套衣衫过来,您,您要先看看吗?”
“拿进来。”鞋也穿好了,嬴嗣音伸手帮沈清寒理了理头发后,这才坐下,“清寒,挑件衣服,挑好我就带你去冀北最好的斗马场玩儿。”
“不想斗马。”
“那……泛舟?”
“不想泛舟。”
“那……听曲儿?”
“不想听曲儿。”
“看姑娘跳舞?”
沈清寒抬眸瞪了嬴嗣音一眼,嬴嗣音立刻举手投降道,“不去不去不去,那我们去藏书阁看书总可以吧,练练剑,打打拳。”
沈清寒把目光移到了进来的三个丫头的手中,算是同意了嬴嗣音的最后一个提议,只是这衣服看了好一会儿,张嘴就吐出了四个让人头痛的字儿,“都不好看。”
“这还不好看,这‘绣青坊’的衣服可是宫里的娘娘们……”这么难伺候的人,顾则笑也算是头一回看见,他极度不满的嚷嚷了两句,却又因为嬴嗣音的一记冷眼而突然怂了下来,“这娘娘们也不如你美,她们都不配跟你比……”
“清寒,我看那两套就不错。”嬴嗣音指了一套青色和一套蓝色的衣袍,袖口衣摆都带着精细的刺绣,不同的衣服配上不同的发冠,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人家公子穿的衣服,虽然不合沈清寒的胃口,但嬴嗣音看起来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好看。”
“你觉得哪里不好,我让他们给你改。”
“……”倒是也说不出哪里不好,但是沈清寒就是不喜欢。
“觉得太繁琐,太精细?”
☆、公子月下仙(2)
沈清寒不说话。
嬴嗣音朝那些人挥了挥手,“东西放下,人都出去。”
“是,侯爷。”
顾则笑发现自己今天真的是撞着鬼了,也不想留下,于是跟着一行丫头们一起退了出去,果不其然,几个人一合上门,就纷纷议论了开来。
“这位沈公子也太厉害了,居然把咱们侯爷收拾的这样服帖。”
“就是,之前最受宠的那个,跟了侯爷三天就没了动静,瞧见咱们侯爷眼睛都不敢抬,这个倒好,甩脸色,扔茶杯,连院子里那颗侯爷一直照顾着的桃树,都给一剑斩去了一大半花儿呢?”
“什么?”顾则笑听了这话,满脸诧异的抬头去看院子里的桃树,结果还真跟那小丫头说的一般,花都落了大半,“我靠……这都行?这样下去不会出事吧,完了完了,我先告诉老管家去。”
顾则笑跳着脚跑了。
剩下几个丫头们一头雾水的望着头顶这棵树,倒是知道嬴嗣音格外珍惜这东西,却也不知道格外珍惜背后的理由是什么。
丫头们送来的三套衣服,嬴嗣音认真的选了一套,然后身后托着这衣服和玉冠,将东西放到了沈清寒的身旁,他蹲在沈清寒的面前,抓住他的手指头,探过头去问。
“这到底是怎么了?一早起来就不高兴?昨晚弄疼你了?”
沈清寒躲开一些,表示自己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喜欢这些衣服?觉得和你平时穿的不一样?”嬴嗣音继续问。
要真细究起来,昆仑山那破道服自然是没办法和这要进贡皇都城的衣料与款式相比,更何况这是他冀北侯府去拿的东西,哪个不要脑袋的敢随随便便拿些不好的东西往这里头送?
料肯定是最好的料,款肯定也是最好的款。
只是这东西吧,贵重归贵重,精致归精致,但要让沈清寒这样穿惯了普通道服的人突然穿的跟什么富贵公子似得,他不习惯,嬴嗣音倒也能理解。
“你得要记着,你现在已经不是昆仑山的人了,你是冀北侯府的人,你是要做天下第一剑,是要做这江湖中的天下第一,你得打败我啊。”
沈清寒垂眸去看嬴嗣音。
见对方总算是肯搭理自己了,嬴嗣音竟然还露出了些欣喜的神色来。
“有些习惯该改还是得改,比如你的那把剑,就改换掉。”
“为什么?”
“太破。”
“可是我用了十年。”
“用了十年又如何,该换还不是得换?想成为高手,首要的事情就是得要有一件霸气的,衬手的,让人看见一眼就能记着的武器,就比如我那把能以一剑抵万军的血剑,其实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你能赋予它意义,你看,那剑离了我翻不起什么波浪,可若是一旦回到我手中,能让全天下的人都觉得害怕。”
嬴嗣音小声哄着,“因为嬴嗣音,它才能一剑抵万军,没了嬴嗣音,那玩意儿就是一团烂铁,你信不信,就算有一天我死了,我那剑,也能让江湖上的人抢个头破血流?”
沈清寒自然是信的,他又侧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剑柄上的雕花都已经快被自己的手指头给磨没了的,昆仑山上人手一把的,普通铁剑。
“剑得换,衣服也得换,你见过江湖上的哪个大侠,穿的跟你似得,看着就让人觉得没有杀伤力的模样。”
“你那衣服。”
“我保证这衣服你穿上肯定好看。”
“可这也太招摇了。”沈清寒伸手摸了摸那顶发冠,眉头轻皱,似乎还在犹豫。
“你还嫌招摇?上回卫侯想要,我都没舍得送给他,你知道这东西多值钱吗?我们做高手也得有做高手的模样,那些能载入史册的大侠,哪个是平平无奇的小道士小和尚?不最差也得是个什么魔尊妖主的?总得有几件儿让人看见东西就能知道是你这个人的物件吧,否则人人都知道沈清寒,可沈清寒都走到眼前了,也没人认得出来啊。”
选了那套蓝色的束腰衣袍,沈清寒换好之后,撩帘子出来就看见嬴嗣音已经拿着那发冠在等他。
“我家清寒,穿什么都好看。”
沈清寒在镜子前坐下,以前清清冷冷,一如昆仑山终年不化的积雪一般的人,换了件衣服还真像变了个人一般,就这么和嬴嗣音出现在同一面镜子里时,还真像是一路人了。
嬴嗣音不像是会做这些事儿的人,但给沈清寒扎头发那熟练的手势,也不得不让对方有些在意。
“你以前给别人也梳过头发?”沈清寒突然问了一句。
“……”嬴嗣音愣了愣,然后伸手替沈清寒系上发冠,他回答的斩钉截铁,就两个字,“没有。”
既然人家都说没有了,沈清寒自然也就不再多问。
“我有一把剑,倒是很衬你。”
换完衣服梳完头发,嬴嗣音又带着沈清寒去了自己的兵器库选兵器,两个人都是衣着华美精致,在这冀北侯府里,走到何处都是十分招人耳目的,要说这嬴嗣音,闭关六年,天天穿着睡衣到处晃悠,难得这么妥妥帖帖的收拾了这么一回。
二人同行时,倒是让府里的丫头们方便花痴了。
“我看你那剑淬的是青色,我正好也有一把这样的剑,只不过,肯定比你那剑要值当的多。”嬴嗣音一边自夸,一边打开了自己放置在右手第三层架子上的锦盒。
沈清寒凑上前去看了一眼,一眼就被这长剑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去。
一整块和田玉石雕出来的剑柄,手指刚刚触及表面便是一股子清透的寒意直逼心口,沈清寒拿出这剑来,分量长度都比自己随身带了十年的那把铁剑要顺手的多,拔剑收剑都是有十分清脆的响声。
虽然这么想是有几分不尊师重教的意思,但沈清寒这个时候,确确实实更偏向这把好剑多一些。
“送你了。”嬴嗣音倒是大方,拿着空盒子扔出了窗外,摆明这送出去的东西他也不会再收回来。
“这剑,是何处来的?”
“不记得了,我很小的时候这剑就在家里放着的,玉石和你很相配,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着这剑该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