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满弓刀[古代架空]——BY:酒痕

作者:酒痕  录入:03-10

他小声道:“老师还不喜欢我呢。”
“我爹喜不喜欢不作数,你把我娘哄好,就没我爹发表意见的机会。”
卫思宁:“......” 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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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卫同学太惨了,这章番外给他吃点糖,嘿嘿。
不知道是继续更番外还是正文,想看什么告诉我。

眼盲
喻旻脚步原本迈得稳妥又慎重,喊出这声后明显感觉他脚下打了一个晃。
卫思宁很快冷静下来,觉得事已至此哭哭啼啼也无多大作用。圈在喻旻脖颈的双手又收紧了几分。
又过了许久,久到他们已经走出了那片山。
他被抱上乌狸的背,喻旻将他圈在身前,温热的鼻息喷在他耳际,伏在肩上对他说: “殿下,不怕。”
他不知道喻旻在叫他不怕什么,但他心里那点不愿面对的怯懦确实在那瞬间全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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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崩之后央叁城外一片静谧,不少黑甲士兵在雪堆里刨坑翻找,底下埋了不少北胡人,挖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没活气了。
周一辛越挖越崩溃,还要顾及稳定军心,想哭又不敢大声哭,捏着拳头憋得头痛欲裂恨不得当场厥过去。
以至于属下跑过来跟他说,看到殿下和大帅骑马往这边过来,他真就厥过去了。
央叁城刚破,需要有人处理后续杂事。
喻旻把周一辛留在那,自己轻骑带卫思宁回武川,他现在只有见到曲昀才能放心。
回到武川已经是深夜,帅帐灯火通明,帐布上印着几个或站或立的人影。
卫思宁坐在床上,喻旻从背后揽着他,林悦背手站在床边,都像是得了失语症一般没有言语。
只有卫思宁偶尔发出的吸气声。
曲昀正给他清理血污,他眼周的皮肤原本就红肿充血,加上外头寒风一激,很容易就裂了口子。雪崩之时还在雪沫飞溅在脸上一冻,更加不能看了。
除此之外腿上腰际也有不少擦碰出来的淤青和小伤口,在雪地里埋了之后也有严重恶化。
眼周皮肉细嫩,破得格外厉害些,渗出的血混着底下溃烂的腥红嫩肉,活像是拿烧红的铁水泼过似的。
林悦看了两眼实在忍不住,别过头不看了。
郎岚抽空瞄了眼师父的神色,兀自心惊。
饶是曲昀力度轻了又轻,拭血的纱布也总会带下一些破皮嫩肉,感觉像是一团铁丝球使劲在脸上打磨,疼得卫思宁直抽抽。
好容易挨过了,又被扒开眼睛往里头滴了药水,若不是喻旻抱着他,他险些痛得跳起来。
曲昀看着他的反应,终于吁出一口气,问了一句:“很疼?”
卫思宁捂着眼睛,虚弱地点头,“火烧一样疼。”
曲昀这才起身,将染血的纱布丢到盆里,凉凉开口道:“恭喜呀,没瞎彻底。”
那语气半嘲不嘲,半讽不讽,哪有半点恭喜之意。
卫思宁:“......”
除了卫思宁心情复杂之外,其余几人都如释重负。
曲大夫肯开口怼,说明还有得治。
说完便摊开纸笔写药方,写了足足两刻钟。他拎着纸吹了几口,待墨迹干些便递给郎岚去抓药。
“好好养着吧,能不能恢复如初还不好说。”
卫思宁挣扎着从喻旻怀里坐直,实在是怕了曲昀这甜枣和棍棒齐飞,问道:“怎么不好说?”
曲昀道:“看后续恢复情况,全凭运气。”
行吧,他几次死里逃生,运气应该还是有些的。心里头绷着的那根弦陡然一松,整个人反而坦然了。
卫思宁眼周重新缠上一圈白布,里头应该抹了什么药,捂了一会灼热的皮肤也渐渐舒爽。
喻旻在床头陪着,待他耐不住疲累沉沉睡去后才离开。
出来的时候林悦和曲昀果然还坐在前厅里没走。
“给你添麻烦了,”喻旻朝曲昀抱歉道,“近日还需你看顾些。”
曲昀把桌上灯芯挑了挑,豆大的烛火噼啪燃成两倍大,昏黄光亮照在喻旻刀削似的侧脸上,下巴处还有方才卫思宁蹭上的血迹,唇上翻着干瘪的白皮,整个人神情恍惚又狼狈。 饶是他想要再刻薄两句也开不了口了,只硬邦邦道:“我尽力。”
林悦递上杯茶给他,反常得一句话也没说。
喻旻心上压着事,其余两个也不知要说什么,枯坐了一阵曲昀先起身走了。
林悦一手撩开帐子,顿了顿又放下来,反复思量还是决定留下来陪着喻旻。曲兄只知道殿下贸然出城是去找执意出战的阿旻,不巧就在半路遇上了雪崩,心里多少有些气。
殿下如今躺在床上身心受创,所有气只有朝着阿旻去。他觉得阿旻此刻心里的煎熬和后怕不比任何人少。
喻旻靠在椅背上闭目缓神,不知道林悦去而复返。林悦随手拿了件外袍给他盖上,“你去歇歇吧,我帮忙守着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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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都平静无事,卫思宁静养在帐中,每日换药吃药,都是喻旻亲力亲为。曲昀看见好几次卫思宁刚睡下,他便匆匆忙忙往郭炳帐中去,再踩着卫思宁睡醒的点回来。
前几日他生着气,每日照例来看卫思宁,看完无异样就走。
这日卫思宁早醒了,喻旻在校场未归,曲昀便坐着多陪一会。
两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桌边。
卫思宁渐渐好了之后也明显感觉到曲昀话里话外都在刺他,他听喻旻的话也少去招惹。但今日他精神不错,总忍不住想要说话。
他坐在床上拥着被衾,眼睛还是被浸了药水的纱布裹着。细白的脖颈露在外面,卧床多日连蝴蝶骨都愈加明显了。
他往床沿移了移,觉得应该好好跟曲昀赔个不是,之前不顾他千叮万嘱冒着大雪也要跑出去,弄成这副样子回来还要累着曲昀给他治。
不料他话音刚落,曲昀便重重搁了茶杯,他看不见也晓得曲昀必定凉飕飕地睨着他,不觉坐直了身子。
又听他冷冷刻薄道:“我犯得着为你生气么,我不过是——”话到这里他突然消声了,过了好半天才继续说,方才的讥讽全然不在,像是一声悠远又缥缈的喟叹,“不过是觉得你们在白白辜负。”卫思宁听不出他是个什么情绪,只觉得心头坠得慌。
这话实在云里雾里,卫思宁又不好问我们辜负了什么。他缩了缩身子,又有了困意。
过了一会,他听见桌边传来收药箱的声音,应是曲昀要走了。不料却听见他又是不着边际的一句:“是我逾越了,你们自己的日子怎么过是你们说了算。”
卫思宁抱着被子拧眉想了半天也没掰扯明白。
好在自那日后,曲昀终于消气了,不再冷着脸对喻旻,也不再拿话刺卫思宁。
*****
卫思宁腿上溃脓的伤口不知怎的突然反复恶化,当晚就气势汹汹发了场高热,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还是降不下来。
后半夜人已经烧得人事不省。
“阿旻,不要急,曲兄医术过人,军医队里还有那么些老大夫,在御医署当过差的也有不少,你不要着急。”林悦站在帐前安慰喻旻,反复叫他要振作不要着急。
喻旻站在冷风里一言不发,在这吐气成烟的夜里背上却罩着一层冷汗。他心惊胆战地看着军医队的人一拨拨进去,每时每刻都将心丢在油锅里。
他只有让这刮骨的寒风吹着才能觉着自己还是活着的,只有站在看不到卫思宁的地方,他才能小心谨慎地藏起所有胆怯和害怕。
两个军医从帐内出来,没注意到站在暗处的两人,一边叹气一边搓着手走了,“凶险呐,能不能.....难说了。”
林悦脑子“轰”地一声,下意识去看喻旻。
喻旻愣怔着没有什么反应,林悦这下彻底慌神,忙去拉他,“阿旻!”
他慢慢地转头,脚下不知要往哪个方向挪,又像是哪个方向也不敢迈步,片刻过后佝偻着身子重重咳了两声,一口冒着热气的鲜血噗地喷溅在雪地上。
林悦吓傻了,“阿旻!怎、怎么了呀?”
多日来堵在心头的郁结像是和在血里吐了出来,脑子反而清醒了。他晃动脚尖带起雪沫,将刺目的血迹掩住,“不碍事。”
林悦不容分说拉着他进帐,又去跟曲昀说了这事。曲昀正给卫思宁施针,闻言针都扎偏了一根。恨恨起身臭着张脸出来给他摸脉。
“忧思过甚,郁结在胸,吐出来就好了。”他十分没好气道:“也不知日日在琢磨些什么。你是练武之人,心脉闭塞是什么后果我不说你自己也明白。就不能让我歇会神么!”
里头躺着的还生死未知,他没时间再多废话。
卫思宁的高热来得气势汹汹,全身伤口都有些反复。曲昀大着胆子用了虎狼方子吊着,虽然最凶险的时刻过去了,但后续还会不会再反复也不好说。
银针扎在卫思宁烧得潮红的皮肤上,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曲昀深吸了口气,继续打开一个布袋,里面是一排更粗更长的银针。
施完针天已经亮了。
喻旻被林悦按在外间软塌上小睡了会,这会醒了。进去的时候看见曲昀正在收针,卫思宁中衣敞在胸前,能明显看到胸口密密麻麻的针眼。
他走过去探了探额头,不烫手了。
“多谢。”喻旻动了动唇,声音干哑地不成人样,像是粗粝石子相互摩擦的声响。
曲昀原本正低头把银针一根根插回原位,听见这声儿便抬头看他,“还有哪觉得不舒服么?”
喻旻摇头,坐到床上替卫思宁系好衣服,再把棉被细细盖上。
曲昀一直看着他俩,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又嘱咐了一句:“多喝热水。”
写药方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喻旻:“殿下可曾溺过水么?”
他毫无征兆突然发热绝对是不正常的,原本只猜测是体内寒气集结。不想在施针的时候有别的发现。
喻旻愣了,“溺水?他落过水,但很快就被救上来了,应该没有溺才是。”
卫思宁十四岁的时候有次失足落水,随行侍卫很快就把人拉上来了,他自己也说只是呛了几口水而已。
曲昀疑道:“那不对,他双肺显然是严重溺水留下的后遗症,所以才不能轻易受凉。”
“严重溺水?”
曲昀回忆着细节,这样凶险的高热本就罕见,“最差也是呼吸骤停。”
喻旻心像是被猛地狠狠揪住,冷汗一下就窜上来了,喃喃道:“我、我竟不知道。”
卫思宁明明告诉他只是呛了水!他一直没有当回事,原来很多年前他就差点在他不知晓的时候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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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候有没有急救措施阿酒没查到相关资料,就当有吧哈哈哈。
看文愉快,啾咪。

辜负
第二天早膳时喻旻突然问林悦:“你晓不晓得殿下曾溺水这事?”
他思来想去都觉得卫思宁没道理对他瞎说。或许他想错了,他身上的后遗症和十四岁那年落水无关,是后来才发生的意外也有可能。
有几年他们关系尴尬,卫思宁没同他说也是合理的。
林悦咬着筷子,“溺水?” 接着摇头道:“殿下是会水的呀,怎么会溺水。”
“....?”喻旻搁下碗,凝眉道:“可他十四岁的时候明明有回落水,还是随行的侍卫发觉救他上来的。”
林悦也迷惑了,“那不该呀,我十五岁入京的时候他才十二多点吧,那会他凫水就很厉害了。”
“......”喻旻突觉心累,这明摆着卫思宁又在同他胡言乱语。
卫思宁大大小小的毛病他都可以适度纵容着,唯独瞒他对他睁眼说瞎话这条他异常难以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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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思宁在鬼门关晃荡一遭,昏睡了几日才转醒。病中多数时候都没有意识,睁开眼的时候依然什么都看不到,略微惊慌了一阵便摸索着床沿下床。
郎岚正巧进来给他换药,见他跌跌撞撞摸摸索索下床来了,又惊又喜道:“殿下醒了!”
卫思宁几日不闻人声,被猛然吓得一哆嗦,叫脚下床幔一绊就跌坐回床上。
郎岚忙小跑过去看,确认无事才呼出一口气,“殿下是要找大帅么,我这就去给您叫。”
“...先不了。”卫思宁抬手摸了摸眼睛,如常缚着布条。这么多天了还是不能视物,他有点心急,“这个能拆掉么?”
郎岚忙道:“我这就给您换药。”
缚带一圈圈解下来,之前溃烂的皮肉渐渐长出粉白新肉,眼角细嫩的皮肤下爬着些白线,要长些时日才能好。
卫思宁迫不及待想要睁眼,郎岚却说,“殿下不可着急,慢慢适应光线。”
他憋着一口气,缓缓地将眼皮掀开一条缝,却看到一片白芒。仿佛又回到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雪原中,他猛地将眼睛阖上,神色痛苦。
郎岚忙扶住他,“殿下!”
卫思宁捂着眼,沮丧道:“什么也看不见。”
“是还未习惯光线的缘故吧,我将灯熄几盏,您再试试么?”
郎岚将近旁几盏灯都熄了,两人一坐一站隐匿在房间最暗处。卫思宁眼皮微微颤抖,揪着身下的被单,再次一点点移开一条小缝。
他先是看到喻旻挂在床边的重甲,然后看到了桌子,案几。仿佛是隔着一道水墙看它们,飘飘荡荡地,像是随时都要被看不见的洪流冲走一般。
他试着眨了眨眼,再看向别处。眼前的画面像是渡了一层白边,将眼里的事物晕染地不真实。不管如何,能看到东西就是好事。
他心中一喜,眼睛慢慢张开,再睁大。忽见画面中央猛地一束白光刺过来,他条件反射想要躲,手还未抬起来那束白光便熄下去了,紧接着他看到了喻旻。
尽管那团黑影在他眼里虚化地快要消失了一般,他仍然一眼认出是他的阿旻。
卫思宁一动不动坐着,双手向前伸开,“阿旻!”恨不得喻旻立刻飞到他怀里来。
喻旻果然两三步跨过去,半跪着挤进他的怀抱中,手捧着他的脸,惊喜道:“能看到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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