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会难办很多,可目前,只有这个办法。
可同样的,也有一种可能性,他们撑不到五日对方就动手,那到时候……
可如今他只能以身饲虎赌一赌,否则……
聂柏昶咬紧牙根,他绝不能让焦昀他们受到任何危险,一点也不行。
田倚林注意到他的表情也知晓他的决定,咬咬牙,应了,连忙开始写信在没暴露之前先一步传递出去。
他们连夜商讨接下来的策略,也没继续启程,等天亮,聂柏昶与田倚林对视一眼,在那些人没启程继续朝着昌阳县去之前,起身下楼,装作用早膳。
聂柏昶这张脸太特殊,他坐在那里用膳,那一行人刚过来一眼就注意到他,视线一顿,随后不动声色也落座,宁家人大概也没想到这个他们领命前来无论身份如何都要除掉的聂解元竟然这么快就到了蔺州府。
因为觉得离春闱还早,这聂解元不会这么快,所以他们这一路并未打探,不过也多亏在这里遇上,否则,他们可就错开了。
聂柏昶和田倚林像是没注意到他们,用了早膳,聂柏昶途中装作掩唇低咳,田倚林询问他风寒可好了些,要不要再多歇息两日?
聂柏昶摇头,“等明日就启程。”
这里是蔺州府,这些人怕是还不敢在这里动手,能多拖一日是一日,只是却也不能拖得太久,对方若是察觉直接出手,对他们更加不利。
所以一日刚刚好。
到时候离开蔺州府他们走官道,他看过路线,从这里到陲杨镇刚好都是人很多的地方,只要他们速度够快,这些人应该还会迟疑一番,暂时不会动手。
如此,他们就拖了三日。
等到了陲杨镇,再坚持两日,就能等到救兵。
宁家领头的那人一听聂柏昶他们要留下,也再多住一日。
回到房间,专门拿出画像仔细瞧瞧,果然正是这次他们的目标。
而另一边,接下来一日聂柏昶两人都未出门,一直等到翌日又故意拖延到半上午,才姗姗从三楼下来。
宁家这些人早就等得不耐烦,可这里是蔺州府地界,人多眼杂,若是动手,难保不会被人瞧见。
他们耐着性子坐在大堂,生怕错过这两人让他们不知何时走了。
客栈掌柜不敢多言,只是时不时频频看过去,这二十多个瞧着像是官爷,虽然穿着便装,可骑得马以及那走路的架势,像是军营出来的。
这会儿客栈已经没什么人,所以这二十多人齐齐坐在大堂很显眼。
聂柏昶和田倚林提着行囊下来,为首的男子抬眼看去,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
若是他们再呆两日,他都要猜测他们是不是猜到他们的身份。
不过主子没说要杀的这人到底是何身份,瞧着像是书生模样,应该不认识他们。
聂柏昶与田倚林有意拖延时辰,看到他们也没多看,让掌柜的结账顺便端两份吃得过来。
聂柏昶吃得慢条斯理,可即使如此,也有早就吃完的一天。
就在聂柏昶两人即将吃完的时候,外头又有一阵马蹄声渐行渐近。
掌柜知道是又有客人来了,他们这客栈挨着官道,每日无论何时都有过往的客人前来。
“快去招呼客人!”掌柜喊了小二一声。
小二把汗巾把肩膀上一搭,立刻挂着笑容就迎出去,“客官远道而来辛苦,不知打尖还是住店?”
焦昀这一路赶路赶得眼睛都绿了,磨着牙从马背上爬下来,双脚踩在地面上才觉得像是踏在实处,只是刚走了一步,就觉得大腿里侧磨得生疼。
混账聂小柏,别让我追上你,摁死!
气死他了,不是说好要在蔺州府等着的么,这都到蔺州府了,沿途他就没瞧见人影!
焦昀一连赶了十来日的路,这会儿实在赶不下去,他得歇一天,否则,他这身子骨真的要散架了。
焦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摆摆手,蔫蔫的:“住店,把马给我喂好了,好酒好菜都赶紧上来。”这一路除了吃不好睡不着,就是冷。
虽然他穿得厚实,可如今才不过刚过正月没几日,连日这么赶路,寒风露宿的,可冻死他了。
虽然酒量不行,可这会儿得喝杯酒缓缓。
客栈一楼大堂内,聂柏昶与田倚林已经准备好走,只是刚站起身,聂柏昶耳朵微微一动,身体一僵。
田倚林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聂柏昶揉揉眉心,总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想焦昀才出现幻听,否则,他怎么隐约听到了焦昀的声音?
聂柏昶想到焦昀这时估摸着应该刚到青州府知道他骗了他,即使知道往这边再赶,等他赶到的时候也得近十日后,到时候……他已经假死成功。
他们两个要结账,掌柜的刚刚就算好,边等着这两位公子掏钱,边看向从外走进来背着个小包袱的年轻人,即使眉眼带着倦怠风尘仆仆,依然难掩精致俊美的五官,绷着面皮这么走进来。
掌柜的瞧着年轻人通身的穿着,都是好料子,立刻眉开眼笑:“公子打尖还是住店?”
焦昀迈着步子懒洋洋踏进来,刚想说话,就一眼瞧见站在柜台前的人,他像是打了鸡血,眼底明显闪过激动,随后磨着后槽牙,直接包袱一扔,摩拳擦掌就朝着那人的后背撞去。
聂柏昶感觉到身后动静,猛地一回头,就对上焦昀发怒猩红的眼,像头小牛犊一样横冲过来!
聂柏昶僵在当场: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82章
焦昀没跟聂柏昶客气, 这一路上他无时无刻都在想找到人怎么先捶一顿再骂一顿,等干完这些,他最后绝对不打算再理他,自己一个人进京!
不是不想他跟他一起进京吗?
他还真就不跟他一起了。
聂柏昶这么一转身, 焦昀直接就撞在他怀里。
聂柏昶浑身硬邦邦的,反倒让焦昀鼻子一疼, 更气了, 他这辈子都没气这么狠过,往日来的淡定都没了,直接揪着聂柏昶的衣襟:“也你个聂小柏!可算让我找到你了!还钱!把我之前给你的银票还我!”
聂柏昶难以置信望着眼前鲜活的人, 脑子嗡的一下像是炸开。
田倚林不认识焦昀, 可对方这模样加上年纪, 还有这跟聂柏昶的熟稔劲儿,他立刻就猜到对方身份, 也吓了一跳, 只是面上不动声色, 像是劝架,赶紧上前, 挡住身后那些人的视线, “焦兄别气别气,有话好好说!”
田倚林这一开口,提醒了聂柏昶。
聂柏昶回过神,任焦昀拽着衣襟,“你怎么找来了?你那些银钱我这一路上赶路都花了, 等以后我考中肯定还你。”
不远处宁家那群人本来正奇怪这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可听着这对话就明白了,想起来这位还是聂解元进京是赶考的,不过……这是债主吧?
也不知主子怎么想的,让他们来除掉这么个人?
连进京赶考都要借钱,这还真是混得够惨的……
如此一来,倒是不屑,反而更加觉得杀了这聂解元轻而易举。
焦昀虽然气,可理智还在,他还记得之前的怀疑,如今有外人在,他不好说什么,直接松开手,推了聂柏昶一把,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住店!给我好酒好菜上来!”
随后点点聂柏昶,“给我等着,你要是再敢跑,我就进京要账去!”
掌柜的本来还担心会不会直接打起来,这会儿看到银子眉开眼笑,“得嘞,这位爷您先坐,这就给你上好酒好菜!”
焦昀气哼哼走回去把包袱拿起来拍了拍土,转身要找个位置坐,一扭头看到二十多个人,视线不经意落在他们身上,回头说了句,“掌柜的,你们店生意还挺好啊,别没地方住了吧?”
“有有有!这些爷等下也要启程,空出来很多上房呢!”掌柜的看焦昀出手大方,亲自把食物端过来。
焦昀着实饿得很了,为了赶路,他这些时日就没吃好睡好过。
这会儿见到聂柏昶,放下心,也不再管旁的,埋头开始吃起来。
聂柏昶从看到焦昀的震惊到如今冷静下来,再瞧着焦昀虽然吃相还好但是明显饿到的模样,心里酸涩又难受,可更多的是担心。
可这些情绪他又不便露出,四周都是宁家的人,这些人并不好惹。
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来得这么快,按照计划等焦昀追来时他已经假死成功。
焦昀一直吃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吃饱喝足,这才懒洋洋睨了眼对面一直不说话的两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掌柜的,开间上房!等我睡饱了,咱再说。”
说罢,不等聂柏昶开口,直接让掌柜带他上楼去了。
田倚林却是眼睛微亮,虽然意外,可不得不说这位焦公子来得正是时候。
如今是第二天,本来想着为了不引起宁家人的怀疑只能今日离开,早上为了拖延时间,他们故意慢了一个多时辰下来。
没想到,这位焦公子这个关头来了!
却也刚好有借口,再多留一日!
若是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多留两日!
这样刚好等到陲杨镇,刚好就是第五日。
只要拖一拖,就能等来救援。
聂柏昶看焦昀上楼,他立刻起身要跟上去,被田倚林给拉住。
聂柏昶这么一慢焦昀已经上了二楼,见不到人,聂柏昶勉强冷静些,田倚林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
只是他配合却又与田倚林的目的不同,他不能带焦昀去陲杨镇,他要让他在这里离开,蔺州府是安全的,只有在这里离开才不会被牵扯进来。
“怎么了?”聂柏昶装作不解。
田倚林压低声音,却又刚好能让四周的人听到,“你说怎么了?他怎么跑过来了?不是说银钱是你这兄弟给你的,怎么还要要回去?你们分家了?”
聂柏昶明白他的意思:“就是闹脾气了,我之前……怕进京路途太远累着他,就撒了个谎没让他来,他也不知怎么知道了,就追了过来。”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的是要债的,可他这生了气可怎么办?”田倚林顺着往下说。
聂柏昶揉揉眉心:“先哄哄吧,左右离进京赶考还有时间,等哄好明日送他回去我们再启程。”
田倚林假装只能如此。
于是,两人“商量”好之后就去柜台再开一天的房。
等他们上楼,坐在那里的二十多人没动弹,为首的那桌对面属下偷偷看老大:怎么办?
如今这是走还是不走?
为首的人略微朝柜台抬了下下巴。
那属下又去定了一日的房。
左右他们这次的目的只是杀了这个聂解元,多让他活一日也无妨。
焦昀脸色不郁,坐在房间里本来很累,却没躺下。
他刚刚没提之前聂柏昶骗他的事,虽然只是一瞥,可客栈大堂里莫名出现这么多人,若是平时他只当是过往的商人队伍或者别的,可他吃饭的时候,那些人不动声色看过来被他捕捉个正好。
这些人……怕是目的不简单。
联想到之前聂柏昶骗他的事,这二十多个人目标是聂柏昶?
可聂小柏何时惹到这种人?
焦昀等了没多久,两人过来了。
焦昀打开门,看了眼,演戏重重哼了声,没给他们好脸色,这才往回走。
聂柏昶和田倚林进.去。
田倚林进.去后,却是没去桌旁,而是警惕躲在门后的挡板,耳朵贴着门板仔细听,确定没人跟来,才松口气,走过去。
焦昀坐着喝茶,聂柏昶站着。
田倚林觉得气氛怪怪的,不仅如此,两人之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两兄弟关系是不是太好了点?
如果是他知道被骗对方不想让他进京,他肯定也就不进了,结果,这位焦公子竟然还追来了?
聂柏昶嗓子有些哑,他张张嘴,垂眼带着贪念瞧着焦昀,原本以为之前那一眼是最后,没想到他们还能再见。
“抱歉……我不该骗你。”聂柏昶知道这件事要解释,甚至还要想办法让焦昀明日之前离开这里。
可他同时又很清楚,如果真的告知焦昀真相,他绝不会离开,甚至还会陪他共生死。
焦昀喝茶的动作一顿,面无表情:“你抱歉什么,我跟你不熟。”
这话显然是气话,要真不熟也就不会这么追过来。
焦昀就是生气,有什么不能摊开说,非要跑,有什么好跑的?他来的时候是这样想的,可等想到楼下那二十多个人,眉头紧锁,难道真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他抬眼,对上聂柏昶小心翼翼又带着不安的目光,大概生怕他真的生气,连呼吸都放轻了。焦昀瞧他这模样,又忍不住心软。
焦昀暗骂自己没出息,还是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还有这位公子,一起坐下吧。”
等两人慢吞吞落座,焦昀才看向田倚林,“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以前怎么没见过?”说是公子却也不对,对方蓄着胡子,瞧不出年纪。
田倚林笑笑,“焦公子,鄙人田仁奇,与你是一个地方的,不过是武淳县过来的。”田倚林从刚刚焦昀用饭时就在想借口,要打发走这位焦公子又不能泄露秘密,稍微想过,只有这个理由可信。
“武淳县?”焦昀对这个地名倒是熟悉,毕竟就挨着他们昌阳县,他还去过。
就是之前他和聂柏昶假装一对的武淳县,后来抓到宁家那位凶手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