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几个头,“谢谢恩公,谢谢恩公!我们父女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
“爹!”
胭脂也想一起跪,被谢礼拦住,“胭脂也救过我,你们不必这样。”
“她救了你一次,你可是救了他们两次。”沈予风提醒道。
谢礼看着沈予风,眼神无奈。“你们今后有何打算?我们只能帮你们一时,不能帮你们一世。”
胭脂昨夜考虑这事考虑了大半夜,终于下定了决心,咬了咬嘴唇,道:“阿礼哥哥,沈大哥,你们还缺丫鬟吗?会抓鱼的那种!”
谢礼和沈予风面面相觑,还未发话张峰就抢着道:“对对对,让胭脂做你们的奴婢,这丫头手脚勤快,绝对……”对上沈予风冷冽的眼神,张峰知趣地把嘴闭上。
“胭脂,”沈予风温和道,“若你实在没有地方可去,有一个地方可以收留你。只是,恐怕你不愿意。”
谢礼心下了然,想出言阻止,可看到胭脂瘦得脱型的脸,又怎么都说不出来。如果当日自己没跟着王老二去羌州,而是留在落崖村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呢?他现在虽然沦为他人的禁/脔,但至少是锦衣玉食,沈予风也从未为难过他,甚至还犯险救过他。
罢,就让胭脂自己决定吧。
“我愿意我愿意。”胭脂点头点得飞快,生怕沈予风改变主意,“只要能有一口饭吃,我什么都做。”
谢礼不忍,含蓄道:“胭脂现在还小。”
沈予风猜到了谢礼心中所想,含笑道:“十五岁也不小了。阿礼放心,头两年胭脂只会干一些杂活。以后,胭脂懂事之后想走便走,是不会有人强留她的。”
胭脂央求道:“阿礼哥哥,我想跟你们一起走,求求你答应罢。”
“那你爹怎么办?”
被提到名字的张峰又是一哆嗦,慌忙摆手,“不、不用管我,你们开心就好。”
“这样也算胭脂卖身给我们,一笔小钱定然少不了你的。但,”沈予风危险地眯起眼睛,“这钱该怎么用,你可明白?”
“晓得晓得!”张峰几乎要哭了,“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小的。”
沈予风轻笑,“好说。”
临行之前,父女俩在门口依依惜别,胭脂哭得直打嗝,“爹,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张峰眼睛直往沈予风处乱飘,女儿的话一点都没听进去,不时地嗯哦两声。
谢礼不满道:“这爹是怎么当的。”
“胭脂本来就不是他亲生的,是他从村里一个重病寡妇那里领养的。”
“真的?”谢礼讶然,“你怎么知道的?”
沈予风漫不经心道:“昨夜用了点小手段,他就忙不迭地告诉了我。”
“什么手段?”
“让他自以为自己中了剧毒,只要一涉赌,立刻会毒发身亡。”
谢礼长叹一声,“沈郎你也太贪玩了。”
“我这是为胭脂好。”沈予风振振有词,“她心地善良,肯定不会放着养父不管。不解决掉这个拖油瓶,你再怎么帮胭脂都没有用。我没杀他已经算仁慈了。”
晌午时分,三人走出落崖村,车夫已经准备好上路,胭脂主动提出坐外面赶车。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谢礼又开始头晕,沈风与他十指相扣,耐心地哄着:“宝贝忍不住了就同我说,我们不着急赶路。”
谢礼强忍着不适,低声道:“沈郎抱抱我。”
沈予风心中一片柔软,将谢礼搂入怀中,心知自己是把这大美人的心摘了下来。
只是太容易了一些,难免让人觉得缺少挑战性,也显得略为无趣了。
可惜,可惜。
第13章
谢礼一路上精神萎顿,晕晕乎乎,熬了三天,一行人终于到达目的地——传闻中的红灯门。
从未出过远门的胭脂站在红灯山脚下,仰头远望,目之所及是光溜溜的石岩,寸草不生,重岩叠嶂之间毫无生机。“阿礼哥哥,这山好奇怪啊!”
“确实,”谢礼磨砂着脚下细碎的砂砾,“此处气候湿热,适合多数植物生长,按理来说应是另外一片生机盎然之景。”
沈予风半真半假道:“大概是红灯门的人太可怕,连草木都不敢现身罢。”
胭脂闻言扯着谢礼的衣袖,惊恐道:“阿礼哥哥,我怕……”
谢礼无奈:“沈郎不要开这种玩笑。”
沈予风笑笑,并不多言,施施然朝山上走去,谢礼带着胭脂跟在其后。
红灯山地势险峻,好在还有阶梯可走。三人走了大半日,谢礼和胭脂均有些体力不支,终于看到了红灯门的大门。
这简直就是一个扩大般的百花楼,碧瓦朱甍,雕梁绣户,华灯错些,奢靡之气无处不在。
胭脂目瞪口呆,“阿礼哥哥,我们是在皇宫吗?”
守门的是两个媚眼如丝的小姐姐,她们看到沈予风灿烂一笑,“小师叔回来啦!”
“还带回一个大美人,桥雨怕是要伤心了。”
“别闹。”沈予风笑吟吟道,“悦明,先带他们二人下去休息,我去见门主。”
身处陌生环境,又要和心上人分开,谢礼有些不安地看向沈予风,后者看出他的心思,柔声道:“宝贝先去,我晚点来看你。”
谢礼稍下心安,一如既往地温顺:“嗯。”
“小师叔,门主正在合欢楼,可要我带你去见他?”
“嗯?他这已经开始了吗?”沈予风哂笑,“我自己去便可。”
大半年未归,门中又来了不少陌生的美人,美人们带着新奇地目光打量沈予风,窃窃私语。
“这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我刚刚听悦明姐姐叫他小师叔来着。”
“唉?难道是……”
沈予风在合欢楼前停下脚步,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呻/吟娇喘,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
只见自己的唯一的师兄,红灯门的门主宫夕,正全身赤/裸地侵犯身下的女子,在他身后,另外一个有着白皙皮肤和长长卷发的美人正卖力地讨好他。
宫夕分神抬眼看了一眼沈予风,继续干正事。倒是那位混血美人见宫夕暂时用不上自己,朝沈予风缓缓走来。
“沈郎可回来了。”美人目如星辰,一举一动都是暧昧多情。
江予风脱下外衫披在美人身上,把人拉到侧边的房间,伸出摸摸美人脖颈上的吻痕,笑道:“还没到秋分呢,门主就这么把持不住了?”
“门主的催情大法已入佳境,早在几天前就无需禁欲。沈郎和门主功力相差无几,恐怕也……”
“我这半年都在外奔波,疏忽了修炼,并无进步。”
“可惜了。”桥雨拢了拢衣衫,遮住暴露在外的胸膛,“我还想和你欢爱一番,半年不见,倒是挺想你的。”
沈予风的手逐渐向下,在桥雨腰际停留,感受着细腻皮肤带来的温热触感,“你急什么。”
屏风另一边□□正酣,耳边是缠绵浪荡的声音,桥雨不免又开始情动,他握住沈予风在自己腰间作乱的手,轻笑:“沈郎今年的万家灯火还同我一起吗?”
沈予风反问:“你不用陪门主?”
“门主自然有其他人选,就算他选了我,沈郎只要一开口,他定会如你所愿。”
沈予风放开怀中美人,倒了杯茶递到桥雨嘴巴,“今年还是算了。”
“为何?”桥雨扬起秀眉,“以前我们明明很和谐,我的功力也大涨了数倍。难道沈郎已经有了更中意的双修对象?”
沈予风玩弄着杯沿,弯唇一笑,“算是吧。”
“哦?”桥雨不恼也不酸,好奇道:“是谁?”
“你猜。”
“不是门中之人吧?”
“聪明。”
桥雨眨眨眼,“他有我好看吗?”
沈予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桥雨,得出结论:“有。”
桥雨笑道:“那我可要见识见识。”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宫夕双修完穿上里衣从屏风另一侧走过来,明明是□□过后,他脸上依旧是一贯的盛气凌人,桀骜不驯;他身后跟着刚刚和他一起的女子,此刻这名女子已经穿戴完毕,长发及腰,肤如凝脂,她面带微笑,举止端庄,和刚刚在宫夕身下承欢的模样判若两人。
“师兄师姐,许久不见,甚至想念。”
宫夕和顾永捻虽然是沈予风的同门师兄师姐,但年龄都比他大十岁以上,待他像是待自己的晚辈一般。这两人年近四十,却因修炼催情大法驻颜有方,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风华正茂,其颜如玉。
桥雨识趣地退下。顾永捻牵起沈予风的手,叹道:“几月未见,师弟瘦了不少,但还是好看得要紧。”
“师姐确实更年轻了。”
顾永捻微笑,“你倒是嘴甜。不像你师兄,欢爱时只知埋头苦干,一句话也不说。虽是修炼,也太无趣了些。下次我可不想找你了。”
宫夕并不理会顾永捻对他的指责,问:“听说你去了西域?”
沈予风点头,“嗯。”
“去那里作甚?”宫夕微哂,“若是游山玩水,你有那个闲情逸致不如留在门中,替我料理大小事务。”
“宫夕师弟,你可想得倒是美,予风的性子你来不了解,就没哪个地方他能待得住的。一年回来这么两三次已经算不错的了。”
“还是师姐待我好。”沈予风笑道,“不过我这次前往西域是因为听说了一桩秘闻,想去一探究竟。”
“嗯?”顾永捻来了兴趣,“什么秘闻。”
“西域的突厥王最近喜添麟儿。”
顾永捻不解,“这算是什么秘闻?堂堂一国之主,有十个八个儿子再正常不过。”
“确实,不过这位小皇子据说是突厥王最宠爱的妃子所出。而这位宠妃,”沈予风顿了顿,“是个男人。”
“这个你也信?”不像顾永捻面露惊讶,宫夕淡淡道:“男人怎么可能能生孩子?这想必是突厥王为了宠妾玩得把戏而已。”
“也不一定,”顾永捻若有所思,“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我也是抱着和师姐一样的想法,所以深入突厥,查明真相。最后,从他们国师手中拿到了号称可以让男子生子的神药。师兄,我将此药献给你,作为万家灯火的献礼,如何?”
宫夕并不领情,“本座不需要,你自己留着罢。”
宫夕身为一门之主,俗务缠身,简单和沈予风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予风,你告诉师姐,这生子药是真是假?”顾永捻问。
沈予风挑眉,“师姐真的信了?”
顾永捻一愣,随后责怪道:“你呀,总是喜欢这些诓人的玩意儿。”
“男人自然是不可能生子的,不过我确实是拿到了那传闻中的生子药,但这药具体是什么功效,我也不清楚。”
顾永捻建议:“白雅和悦明都对这些颇有研究,你可以让他们看看。”
“我回来之前在百花楼逗留了几日,已经将此药给白眼了。”
顾永捻点点头,又道:“今年的万家灯火,你要同谁一起过?”
“到时候师姐就知道了。”
*
悦明带着谢礼和胭脂来到沈予风在红灯门的住处。院子不大,但干净整洁,远离人群,最特别之处是在院子中央一棵桂花开得正迷人,散发出悠长的香气,甜而不腻,沁人心肺。
胭脂深吸一口气,“好好闻啊,阿礼哥哥,这是什么花?”
悦明噗嗤一笑,“这都不知道?”
胭脂摇摇头,“我没见过呢。”
谢礼奇道:“红灯山上寸草不生,一点绿色都看不到,怎么在这里会有一颗桂花树?”
“山上不种花草,是红灯门创始人留下来的规矩。”悦明摘下一根花枝在收拾把玩,别有深意道,“也只有‘大逆不道’的小师叔敢违背祖训,在这里种下一棵桂花树,只为博美人一笑。”
谢礼怔住了。他只是失忆,又不笨,自然知道悦明话中有话。和沈予风朝夕相处许久,谢礼也知道此人以往流连花丛,风流不羁,旧情人数不胜数,可他不愿意想这些,而是总想着沈予风对他的好。即使以前沈予风也是这么对别人的,至少现在和他一起的是自己。可听悦明这么一说,谢礼心底还是有一股莫名的情绪。
“沈郎以前经常带人回来吗?”谢礼小心翼翼地问。
“也不是经常,你是第二个。”悦明道,“至于第一个,他一年前就死了。这颗桂花树,也是师叔为那人种下的。”
第14章
十几岁的胭脂对男男,男女之事一知半解,听得懵懵懂懂,但听到“死”这个字眼还是吓了一跳。她想起了同村那些死于饥荒的友邻,担忧道:“这里这么好,也会死人吗?他是怎么死的,饿死的吗?”
悦明压低声音,“是被折磨死的。”
谢礼和胭脂面面相觑,后者是被吓到了,但前者却反应不大。不等两人发问,悦明继续道:“一年前,小师叔从外面带回来一个模样甚好的男子,一起过了万家灯火不说,还把人留身边,师叔自己也不往外跑了,陪着那人老老实实地待在红灯门数月,人人都道师叔接回来一位正宫娘娘,要收心了。正宫嫌弃我们红灯门无花无草,小师叔便不知道从哪里移植来这棵桂花树,细心照料。那段时间,我经常看到他们二人在这棵树下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