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离一脚踹在一人的手腕上,那闪着寒光的利剑应声而落,他将身后的门砰地一声关上,而门阀一落,里面的人便出不去了。
外头不过五个人,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对暗卫下的手虽然不说是致命,但不死也残,他的目标专盯着那些人的腿,几个暗卫意识到他的目的,转换了策略,不在猛攻,而是一边围着楚江离移动一边小心找机会袭击。
楚江离懒得在跟他们打这种袭击仗,手腕一动,几支袖箭飞了出去将那躲避不及的暗卫腿给钉在了地上。
几人见了脸色大变,领头的暗卫骂道:“一群废物!打了这么久也捉不住一个人!走!”
那五人被打退后,果然没有再围上来,而是奔逃开来,楚江离眼神骤然一暗,两步便飞身上树,踏上了屋檐,他站在高处将那几人的去处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有了底,便转身跃进了温府附近旁人院落之中。
领头的暗卫一把扯下脸上的袖箭,露出一个血淋淋的**,他咬着牙捂住伤口将地牢的门打开,里面的人终于被放了出来,他们拍门拍得手都肿胀起来,而等他们重见天日后,首领血淋淋的模样让他们暗自松了口气,反倒开始感谢那人将他们关了进去,免受皮肉之苦。
首领锐利的目光扫过这群怀揣着小心思的人,冷笑一声,骂道:“一群废物!主子养你们有何用!”
一个干瘦的男人有点不服气地嘟哝了一句,“那自然有爷的用处。”
首领瞪了这个娃娃脸一眼,“你别以为爷宠着你,你就能在我面前放肆!”
“这话轮不到你说,你以为你作为一个头领就很了不起么?”
娃娃脸撇撇嘴角,不屑地看他一眼,“我对爷而言跟你们这群废物可不同。”
那首领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只是扯到了伤口,让他嘶嘶抽气。
“你对于爷而言……”首领话音一顿,眼睛戏谑地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自然跟我们的作用不一样。”
“我们的作用是保护爷,你的作用……”
众人秘而不宣地笑起来,一双双猥琐的眼睛将那娃娃脸身上舔了一遍,娃娃脸瞪着眼,眼眶也红了一圈,“你们……你们污蔑我!”
“谁污蔑你了,前日夜里去爷房里自荐枕席的下贱东西……可不是我们。”其中一个男人连在一起的粗眉一挑,粗嘎的嗓音里带着挑衅的味道。
“哦,我是说十五日前起夜可没看见十七在床上,想必也是给爷做小兔子去了吧。”
“这么说来,上月出完任务,十七不是消失了么,呵,奇了怪了,当时我还找他,原来是自己快活去了!”
娃娃脸攥紧的拳头,脸色惨白,他一句自证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呐呐为自己辩解:“我……我……我没有!”
“你没有?我们可都听见了!”男人掐着嗓子模仿那日夜里听见的,“爷,轻点,饶了我吧,饶了我吧,疼啊爷!”
十七微微睁大了眼,瞳孔收缩着,两片微厚的唇翕动,面无人色,一副被说中了的样子,头领却突然道:“别说了!”
那些人马上敛去脸上戏谑的笑意,气氛再次肃穆起来,而男人冰冷的声音似寒刀戳进人心里,“哦?怎么不说了?”
暗卫们脸色忽然变了,身子不住颤抖如筛子一般,而头领却显得镇定许多,他率先跪了下来,认罚道:“之前活捉的那人跑了。”
身穿着月白色流光长袍的男人静静站在那里,沉默不语,所有人身体都绷紧了跪在地上,眼睛盯着铺满月光的地面,等待着男人发落。
“哦,看清那人模样了么?”
十七的眼前忽然出现一张素白的鞋面,他身子一颤,喉咙紧了紧,“并未看见,那人戴了面具。”
“哦,用的什么招数?”
“我……属下不知,属下被关进了地牢。”
“那你说说,我该如何罚你是好?”男人掐着十七的下巴,把人脸掰向了他,十七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睫毛簌簌颤抖,“属下悉听尊便。”
这张脸真是像极了那人。
男人棕色瞳孔中暗色的情绪一闪而过,他很快松开了手,十七再次扑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地面不敢抬起。
男人喜怒无常的性格,众人虽不算深知,却也有所了解,而且男人手段了得,甚至可以说得上阴损,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法子都用过。
而这群人却半晌没听见男人开口,在这种严寒的天气下,冷汗已经布满了额头,浸湿了他们的衣服,而十七手心冒汗,战战兢兢地,他不知道男人听到了多少刚才的话,也不知道男人究竟在想什么。
“走了便走了吧,本就没打算留。”男人沉默半晌终于再次开口,“倒是你们,一群废物,十几个人打不过一个,我留你们有何用?”
“可还有话要说?”
头领心中一凛,其他人不知道这话的意思,他却知道,这是在问他们遗言。
他忙道:“那人招数阴险狠毒,常用袖箭偷袭,多半致残,个子修长,高七尺有余。”
男人一把拎起瑟瑟发抖的十七,转头对头领说:“呵,给我查查,最近那些医馆有人就医,还有,刘家村可疑的人都给我捉过来。”
男人瞟了一眼手中的十七,顿了顿,“沈……沈先生那边,帮我问问他,何时回来。”
“是,爷。”
深窄的巷子一点光也没有,院落门口也未点灯,楚江离熟门熟路直接进去,摸到了那扇紧闭的木门,院子里的树上挂着一盏孤零零的灯笼,树下的石凳上一人伏在桌上睡着了。
楚江离轻轻咳了一声,那人睡得极浅,慢慢从桌上撑起身子,懒散地抬眼朝他那边望去,“这么晚?”
楚江离应了一声,“有些难缠,耽搁了。”
古承安一把扯下楚江离背上的伤员,就着昏黄的烛光看清了凌云的伤势,包括那条断腿,他伸手摸了一把,又嫌弃地在衣服上蹭了蹭手,“长上了,打断了重新接吧。”
楚江离脸色有点难看,“只有这个方法?”
古承安淡淡地看他一眼,“你说呢?上次你胳膊断了,又被庸医接坏了,还不是打断了重新接的。”
楚江离似乎想起那次经历,他抿了抿唇,眉间浅浅一道沟壑,而凌云马上道:“爷,我没事,我不怕痛!”
古承安听见这话,眉峰一挑,“哦?你不怕痛?可当真?”
凌云第一次在古承安这里治伤,还不明白古承安的心思,反而继续表忠心,“真的,爷,我不怕痛,为了爷,这么点小伤算什么,让我下油锅我都愿意去!”
古承安冷笑一声,“呵,你会后悔的。”
楚江离看不下去,还是叮嘱了古承安一句,“你轻点。”
古承安的恶名在楚江离手下之间几乎传遍了,凌云还不知道,古承安这人心理扭曲,治病虽然神,但是总喜欢折磨别人,用药喜欢用最苦的,下手也是最狠最痛的,所以一般的伤,他们能不来这里就不来这里。
楚江离也不明白,古承安长了一张斯文正经的君子脸,怎么实际上心却是黑的。
第51章
路瑾胤怎么也没想到楚江离会搪塞自己,让那古承安板着一张死人脸对自己讲了一个时辰的鬼故事。
说句实在的,古承安的死人脸在昏黄的烛光下倒是比古承安冷冰冰地讲鬼故事更加吓人,而且那古承安明知他不傻,对那鬼故事也兴趣寥寥,还尽职尽责地讲,他怀疑,古承安是故意在整他。
但是古承安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实在看不出来是会整人的人。
古承安面无表情道:“忽地,烛火灭了,门外阴风乱作,一个浅淡的影子从门外飘过……”
路瑾胤麻木地听着,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停了吧,这里没有别人。”
古承安看他一眼,继续道:“一个浅淡的影子从门外飘过,风吹得门窗碰撞砰砰作响,一个阴森森的女声飘进屋内,引起一阵回响……”
路瑾胤默默为自己盖好了被子,背对着古承安,古承安最终还是止住了嘴,他拿着自己珍藏的《京城鬼话》,心中很是不满,面上却不显,“这个故事不好听吗?”
这可是他最喜欢的故事。
路瑾胤幽幽叹了口气,“你比故事吓人。”
古承安:“……”
他却没被打击到,哦了一声,就收起话本子起身朝门外走去,忽地,他脚步一顿,转过头道:“楚月明应该很晚回,你不必等了,他不会有事的。”
路瑾胤身子僵了一瞬,闷闷地应了一声,他心中想的却是,出去以身犯险的不是你媳妇,你自然不担心,尽说一些风凉话。
古承安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坐在院落之中,他早就知道今日会有伤员,他可不想进屋就寝后被人吵醒,干脆便在院落中等。
谁知还是难挡昏沉睡意,竟伏在石桌上便睡了过去。
而后被吵醒,他怎么都看那面容白嫩的小子碍眼,虽然这小子眉眼与楚钰有些相似,但细看可还是差了太多。
若被旁人知道他这想法,定要狠狠地骂他是个半瞎,恐怕在他眼中,楚钰要比云贵妃,楚江离还要好看上几分。
凌云一身的鞭伤,脖子上还有浅浅一道勒痕,断腿接合处怪异的支楞着,脸上头上都是碎草屑。
古承安见惯了,甚至他见过更惨的——楚江离,楚江离受伤就没有哪次不重的,他面上神色淡淡,心中却腹诽着这小子真是没用到了极点,办事不力便算了,还要主子去救。
古承安很是冷漠地推了一把凌云,“去洗澡,洗干净些。”
他略微嫌弃地嘴角撇了撇,在光源不甚明显的黑夜中倒是看不出来。
而凌云也有些难堪,他确实好久未曾洗澡了,一身臭汗不说,身上还满是血迹。
也难为刚才自家爷背他那么久。
凌云洗了半个时辰才将身上洗净,他一出去便看见古承安面无表情道:“真是有够慢的。”
古承安脸上分明没有表情,凌云心里却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感觉男人在生气,他小心翼翼地看古承安一眼,古承安淡淡地扫过他的脸,忽然嗤地一声,好似察觉到他的心中所想。
凌云心里发怵,默默低下了头。
他一到坐榻上,便自觉脱去了衣裳,把自己扒得干干净净的,古承安冷清的目光落在他洁白的身体上,忽然眯起了眼,半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凌云有些茫然,这才发现自己的小兄弟大大咧咧地袒露在古承安面前,他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根,快要滴出血来。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古承安那声意味不明的笑,让他一下子羞赧,难堪到了极点,他慌乱地捂住小兄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古承安言简意骇道:“腿。”
凌云默默伸出一条腿,冷清的盈盈月光
下,那条断腿畸形地撇着,接连处是青紫色的,一看便是被人活生生打断后,变歪了又自己长好了。
古承安看着那条本该是瓷白修长的好腿,一时竟然有些心软了,他心中叹了一口气,伸手上去抓住那条腿,低声道:“忍着。”
轻点便轻点吧。
看在他和楚钰有几分相似的份上。
……
那声凄厉的叫声,一下子让本在装睡的路瑾胤心口猛然一跳,他抚了抚胸口,听见床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又连忙闭上了眼。
那股熟悉的味道混杂着一丝血腥味,路瑾胤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而男人温热的指腹抚了上来,轻轻抹平了他眉间的沟壑。
楚江离静静看了床上的人一会儿,听着对方平稳缓慢的呼吸声,悄悄凑近了床上的人,带着些寒意的唇瓣碰了碰那人恬静的睡颜。
楚江离闭着眼,没看见对方的睫毛忽而颤动,他很快便起身离去,而有些意犹未尽地摸了摸唇,上面好像残留着对方身上淡淡的药味。
虽然他不喜欢药味,但是路瑾胤身上的,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他悯然一笑,闪身便从开了条缝的门出去。
待人离去后,床上的人倏忽睁开了双眼,他眼中一片清明,又伸手摸了摸脸颊,他心中却蓦地迷茫起来,他难免地产生了一丝愧疚。
但那丝愧疚很快便消失了,他暗暗安慰自己道,他虽然瞒了月明一些事,但是月明同样也没把事一一跟他讲述,倒是扯平了。
而且他确实仗着痴傻的名义,吃了月明不少豆腐,但月明同样趁着他睡着,吃了他的豆腐,这同样也算扯平了。
那么,他也不亏欠月明许多。
倒是给他继续大吃豆腐有了更多不要脸的理据,如此想来,他心中很是受用。
而又过了几日,路瑾胤也没有毒发的征兆,古承安便想当然道,难不成那毒解了太子的痴傻便不翼而飞,做了善事还不留名?
这样的好事,自己可不曾遇到过,自己的患者也不曾遇到过,这倒是头一回。
所以他长吁短叹地对楚江离说明情况,楚江离还是对这毒有所质疑,但在古承安一副无解的模样下,还是带着路瑾胤先回了宫。
宫中快翻了天。
大皇子新婚之夜同大皇子妃打起来了。
这宗皇室丑闻传遍了全朝,谢首辅脸色难看得很,一连好几天都没给大皇子好脸色,打便打吧,竟然还闹到了皇上那里,又传遍了全朝,惹得人笑话他。
都说谢首辅养了个好女儿,敢和大皇子在新婚之夜打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