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泽:“那是因为我家崽儿知道我打不过魇门门主,大师兄和二师兄以及他们的亲传弟子又都不在......”
薛神医:“你说你身为仙尊,修为竟然还没你徒弟高,关键时刻还要靠徒弟保护,你丢不丢人?”
善泽:“我穿来的时候已经二十八岁了,老心老肺老脑瓜,记忆力衰退,意志不坚定,不适合修炼。再说了,修仙问道本就非我所好,研究种子培育果蔬才是我的专长。哪像我家崽儿刚出生便开始修炼,心无旁骛,聪明又勤奋,没日没夜的修炼,能比吗?能比吗?”
薛神医:“是是是,你最厉害了,漫山遍野都是你这个仙尊种的果疏,说出去很长脸吗?还有,别说什么穿不穿的,我听不懂,真搞不懂你师尊当年为何让你当仙尊。”
善泽:“那是因为我最不想成仙。我师尊就仨徒弟,我大师兄和二师兄一心修仙,不理俗务,最后只能把云仙门丢给我,结果我......这次若不是我家崽儿舍命相救,云仙门恐怕要毁在我手里了。”
善泽:“唉,罢了,事已至此,我只希望助他好生调理,能多活一日,便多活一日吧。我搜集了不少灵丹妙药,全装在乾坤袋里,明日便将袋子和药一起给他,让他好生调养。”
薛神医:“乾坤袋可是历代仙尊的信物,你舍得?”
善泽:“信物又如何?能有我家崽儿的性命重要?他很喜欢乾坤袋,一直吵着跟我借......其实,我早就想送给他了。”
薛神医:“想送就送吧,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等他死了,乾坤袋自然会回来。”
善泽:“你丫会不会说话?我巴望着乾坤袋一辈子在他手里,永远不回来呢。”
“好好好,助你得偿所愿。”面对时不时爆粗口的仙尊,薛神医颇为无奈,赶紧顺毛撸,只是,“你也就比他年长十岁,别倚老卖老行不行?”崽儿啊崽儿的,听着好像你多老了似的。
善泽:“倚老卖老怎么了?他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亲手拉扯大的。”
薛神医:“是是是,你最厉害了,又当爹又当娘。”
☆、公子嫁到(五)
听师尊理直气壮跟薛神医辩解,叶明非哑然失笑。师尊总说他是从几千年后的未来穿越而来,穿前已经活了二十八岁,再加上穿后又活了二十八岁,已经是快要入土的老人了。
其实,云仙门上下没人相信他,因为他总是爱开玩笑,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修为不及他这个徒弟倒是真的,因为师尊顽皮,受不了清修的苦,修炼时总是走神开小差,还需要他这个徒弟管着。
叶明非不同,他一心修仙。因为他总觉得九重天外有人正等着他,飞升之后,他想去寻到那人,问他一句:是否愿意放弃所有,跟他在一起。
可惜,如今修仙梦碎,还命不久矣......叶明非仰头望天,除却一片朦胧云雾,什么都看不到,不知云雾之上是否真有那个一个人,一直在等他。
不过当不了神仙也没关系,他救了云仙门,帮了师尊,总算死得其所。
善泽:“除了各种灵丹妙药,我还在乾坤袋里种满了蔬菜水果,我家崽儿的嘴自小被我养刁了,蔬菜水果都喜欢吃新鲜的,以后让他吃个够吧,我穿来之前可是种子研究站的站长,种的果蔬无人能及......我还在里面放了颜色各异的宝石宝珠,照明的,暖身的,驱邪的,防毒的,有助睡眠的,解酒的......我家崽儿从小喜欢明晃晃的东西......”
善泽说了很久......每一言每一语都透着千般心痛,万般无奈,毫无世外高人的超脱和从容。
但这样有血有肉有情感的师尊却让叶明非涕泪横流。
乾坤袋可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本为弥勒所有,又称“如意乾坤袋”,内有奇异空间,专做储物之用,传闻能将天地收纳于内,是本门至宝,从代代仙尊手中流传。
师尊极少离身,如今竟要送给他吗?
薛神医从怀中取出一些丹药递给善泽,“我炼制了一些续命丹和暖心丸,你让他每日服食,能助他毒发时少些痛苦。”
善泽接过丹药握在掌心,轻声道:“寒阴毒发作会很痛苦吗?”
薛神医:“很痛苦,五脏六腑冻得跟冰渣子似的,冷硬,脆弱,若一拳打上去,能咔嚓咔嚓碎了......”
善泽用力瞪向薛神医,怒道:“不会说话就闭嘴,什么冰渣子,你才冰渣子。那是我家崽儿的内脏。”
薛神医又摸出一个陈旧的玉盒,“我前些年得了这个东西,你找个锦囊装上,给你家崽儿挂脖子上。”
“一块碎玻璃?”善泽接过来打开一看,不禁有些鄙夷,质疑道:“能有什么用?”
薛神医嫌弃地白了善泽一眼,“不是碎玻璃,而是某种天珠的碎片。你没发现上面灵力涌动吗?”
“我当然发现了。”若隐若现的黑色灵力萦绕在碎片四周,虽为黑色,却无煞气,而是充满了纯正的,浓厚的灵力。
薛神医解释道:“这股灵力很不寻常,且散之不去,我猜应属神仙圣人所有,虽无法一次性吸收纳于己用,但闻之于人体有益,让你家崽儿随身携带。”
善泽毫不客气地收下,“既然是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尽快给我家崽儿戴上,谢了。”
薛神医:“呵,难得听你一回谢。”
叶明非心中激荡,气息不稳,不敢再听,悄然离去。
师尊不必愧疚,他是云仙门弟子,救云仙门理所应当,即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如今虽然不能修仙了,那也没关系。在他眼里,神仙就是一群无七情六欲,无喜怒哀乐的无趣之人。而天界就是规矩森严,等级分明,束缚人性,无悲无喜的无间炼狱。听上去便觉得没意思。
比起被束缚,他更喜欢自由自在。
师尊厚爱,弟子无以为报,只盼您永远安康快乐,一如既往得没心没肺,无需为弟子愧疚哀伤。
叶明非突然想做一件事。只是不知,师尊会不会从此怪了他,彻底忘记他......
如今,事做了,人逃了,师尊怕是已经发现了......他会怎么做呢?气得跳脚?大肆追捕?还是对他彻底失望,从此断绝师徒关系,再不为他心疼愧疚?
想到这里,叶明非捏了捏挂在脖子里的锦囊,隔着锦囊抚摸着那枚不规则碎片。
这枚碎片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灵力,绕着碎片转来转去,每次寒阴毒发作,叶明非便会将碎片举到鼻前,用力吸取其中灵力,能减轻不少痛苦。
彩云之巅,云仙门中——
善泽正坐在一堆书中,费力寻找救治爱徒的方法。这几日他一直躲在书房里翻医书,都快成发霉的书虫了。
他翻书的速度很快,双眼如破弦之箭,在竹简和纸张间来回穿梭,一肯放过一丝一毫有用信息。
只是,他越是翻书,越是烦躁,耐心渐失。
让他看书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密密麻麻的古文字害得他脑门疼。以前他都是剥削他家崽儿读给他听,现在只能自己看。
“到底是何人发明了文字这种东西?当真害人不浅,就不能发明一种储存语言的道具,只让后人聆听吗?”
“是是,等你来发明吧,这样,子孙后代便不用读书写字了,只听就行。他们定然会很感激你。”薛神医嫌弃地扫了善泽一眼,淡定看书。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显是一名修为不深的弟子匆匆跑来,噗通一声跪倒在门外,“仙尊,您的密室被人打开了。”
“什么?可有少了什么东西?”善泽故作镇定,这段日子他一直操心他家崽儿的伤势,很久没去密室欣赏他的宝贝了。
“您珍藏的秘宝,全,全部不见了。”
“什么?”善泽倒抽一口气,不敢相信,不死心地问道:“一件没剩?”
密室里都是他搜集来的名书名画,本打算将来穿回去后卖个大价钱的。要知道,在现代,唐朝以前的书画能卖到天价呢。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穿回去的可能。
“一,一件没剩,还,还多了一个......”
见弟子说得慢吞吞,善泽急声追问道:“多了什么?”
“多了一个苹果核。”
“什么?”善泽差点被一口气噎死,“是,是哪个兔崽子干的?”
“在密室发现一张留书,潦草写了三个字。”
“什么字?”
“归我也。”
“给我查,到底是谁偷走的?有多少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禀仙尊,还有一事。”
“说,有什么话一口气说完了。”
“云非师叔不见了。据山下弟子来报,前几天他腰间挂着,挂着您的xxx下山了,弟子们还以为是您又让他下山购物,所以放他走了,可他一直没回来......”门外弟子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腰间挂着什么?”
弟子哪里敢再说,低头不语,倒是薛神医指了指善泽腰间,“你的乾坤袋呢?”
善泽低头一看,腰间空空如也,一向随身携带的乾坤袋不知何时不见了。
这几日忙着为他家崽儿调养身体,竟完全忘了乾坤袋的存在。
“啊,我的至宝乾坤。”
“哈哈哈哈,定是云非小子顺了你的乾坤袋,然后裹走了你的所有宝物。”
“这个无法无天的混小子。”
“无法无天还不是你惯出来的。”
“仙尊,要派人追吗?”弟子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心想:云非师叔死定了,谁不知道仙尊最恨他人偷盗,抓到不但要剁手,还会被废掉修为,赶出师门。
“追......什么?你们谁是那臭小子的对手?我亲自追。”
打发走弟子,善泽垂首顿胸,他的宝物啊,每一件都是他花费心思搜集来的,人间难得,竟然全被那个臭小子偷走了,一件都没给他留,气死他也。
“你不去追吗?”薛神医慢悠悠品着茶,觑着眼,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追什么?我这老胳膊老腿怎么可能跑得过那臭小子的鹿。等我抓到他,一定剥了他的皮。”
薛神医嗤笑,老胳膊老腿?你还不到而立之年吧?一张脸像极了山脚下豆腐磨坊里的嫩豆腐。跑不过你家崽儿?你好歹是仙尊,怎么飞都忘了吗?
薛神医知道这些话不能说,笑道:“行了,别咬牙切齿了,很难看。我看你一点都不生气嘛。”
“谁说我不生气?那个混小子伤还没好,竟然就这么跑了,万一死在路上,谁给他收尸啊。曝尸荒野,岂不有损我云仙门的声誉?”
“你这嘴硬心软的臭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你才臭毛病,你全身都是臭毛病。”明明谪仙一般的妙人,一开口形象全灭,犹如泼皮无赖。
“......”话题太幼稚,薛神医不想继续。
他起身告辞,看着山中繁华叹息,如今正值盛夏,只希望云非小子能活过今年冬天吧。
唉,这小子跟他师尊一个性子,口是心非,固执别扭。
逃跑下山,是为了不让你师尊耗尽修为为你疗伤吗?
偷走宝物,是为了让你师尊从此恨你,不再对你心怀愧疚吗?
傻小子,殊不知,离开你师尊,你只会更快断送性命。
☆、公子嫁到(六)
叶明非醒来时已是第二日巳时,睡了一夜,盖头竟然还在头上,他自己扯了丢到一边,招呼明兰明玉帮他洗漱更衣。
听大哥说柳啸禹无父无母,只有个八岁的弟弟,不用跪拜高堂,不用应付妯娌小姑子,看来今后的日子会很清闲。
他把那件青绿色喜服丢到一边,再也不想多看一眼,换上随身携带的红衣。火红的颜色看着便温暖,令他身心舒畅。
“公子还是最适合穿红色衣服了,跟神仙似的,真好看。”明玉嘴甜会说话,一边帮他束发,一边不停夸赞。
明兰抿嘴一笑,眼中满是赞同,细心帮叶明非挂好那枚黑色玉佩,“二少爷,这枚玉佩看着不怎样,没想到这么温暖,必是罕见的宝玉吧。”
叶明非撇撇嘴,不置一词,这是柳啸禹那家伙“送”他的,什么宝不宝的?
“今天外面可有什么新鲜事?”叶明非随口问道。他睡觉之时,耳边一直传来吵闹声,忽远忽近,好像在议论什么“神仙”“灵丹”“仙丹”之类的。
明玉立马叽叽喳喳道:“二少爷,您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简直太神奇了,天上竟然下仙丹哎,我和明兰一夜没睡,跑到街上抢到了好几枚。这种仙丹很神奇,有些人怎么抢都抢不到,有些人一下就能抢到两枚,特别是说过您和丞相府闲话的人,怎么抢都抢不到呢。今日一早有人服食了这种仙丹,一下子变得精力充沛神清气爽,大家都说这是天上的神仙为了祝贺您和将军大喜特意送给百姓们的,有非常神奇的效果。如今好多人都想重金买仙丹,连那些王公贵族们都派人捧着银子求仙丹,可惜,仙丹太过珍贵,没人舍得卖。如今一枚仙丹能卖到上百两。”
其实,明兰昨晚本来是要睡觉的,结果被明兰强拉出去抢仙丹。明兰这丫头是个小财迷,觉得不抢白不抢,说不定能卖钱呢,两人又抢又捡得到了五六枚。
明兰昨晚得了大便宜,很是高兴,也顾不得腼腆了,笑道:“二少爷,我们还听说只有心地善良一心祝福您和将军的人才能得到仙丹呢。太好了,您得上天庇佑,一定能长岁百岁,一世安稳。”不用担心被柳将军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