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被小侯爷攻略的一天[古代架空]——BY:粿子狸

作者:粿子狸  录入:03-27

  凌珂却只微微苦笑,叹息道:“若是此番能见到部落首领,这所谓的‘圣女’之名,也算终于能派上用场。可惜天下断没有无对价的交易,若是这回得到部落的帮助,只怕未来定然会以其他形式回报于此。”
  “不论代价如何,你只管推脱到我身上便是,哪怕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段云泱悠然回眸注视着她,神色坚定不移,“珂姐儿,你此番助我良多,若是阿巽能够恢复健康,此番大恩大德,我段云泱必将永世铭刻在心。”
  心头泛起些微酸楚与隐痛,凌珂面上不动声色,只沉默着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了远方。她现在还远远无法做到心如止水,尽管明知段云泱绝不可能将目光投向自己,却始终管束不住那颗执拗的心,酸涩抽痛,不能自已。
  前往通报的卫兵约莫半刻中便折返回来,向二人躬身敬礼,随后引领者二人走进营帐之内。帐中空间极为广大,想必是用上了障眼法之类的手段遮掩,外观看来不过是真实大小的三分之一。守卫带领着段云泱与凌珂前行了数十丈,在一扇高耸的大门前停住了脚步:
  “圣女大人、段公子,穿过这扇门,便是部落王帐的所在,只是进入前须验明正身,取您一滴血测试神明的意旨。”
  凌珂眸光一闪,随即回忆起十年前的受选之日,大祭司曾喂自己服下某种丹药,想必这就是卫兵口中所谓身份的证明。
  向段云泱投去一抹安心的眼神,她内力外放,指尖毫不犹豫地划过左手拇指,白嫩的肌肤立刻绽开一道细小伤口,不多不少溢出米粒大小的一滴鲜血,被真力裹挟着悬浮在半空。
  二人面前的大门雕饰着古朴的云纹图样,随着凌珂的血珠飞出,正中一处机/括骤然绽放出耀眼的光华,刺目的金光如同丝线般涌流而出,将血滴层层缠绕,再卷入机/关的凹陷处。片刻,只见机括缓缓转动,沉重的大门发出阵阵闷响,随后从中裂开一条缝隙,再朝两边稳稳开启。
  “恭送圣女、段公子大驾。”
  卫兵恭敬地退后几步,单膝跪地,为二人让出前行的道路。
  凌珂与段云泱相视一眼,也不多做耽误,快步走入大门中,只见眼前不远处正是一方雕饰华美的营帐,通体金红的毛毡地毯从落脚处向四方绵延,其上缝缀的金银丝线闪耀着耀目光辉,恍惚间如同星辰坠落人间。
  地毯尽头是一张宽大的软座,椅上赫然坐着一名中年男子,一头长发梳作细小发辫,由镶金嵌玉的绛红抹额束在脑后,肤色黝黑,剑眉阔唇,一双寒星般的眼定定逼视着来人,沉声开口,似有金石相击之声:
  “娜依雅,你可知罪?”
  这句话饱含着真力传出,凌珂段云泱顿时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竟生生被强悍的威压逼得后退半步。她忍不住心中骇然,此人自己如何不识,正是十余年前征战草原各方,奠定了舞炎部落霸主地位的铁血英雄,“血刃王”巴尔达。
  巴尔达于十五年前击败部落王座的几十名竞争者,成功问鼎舞炎部落,执政期间励精图治,致力于农牧业的改革与促进中原地区的通商,极大推动了部落的发展强盛。他本人更是日夜勤修苦练,武艺卓绝,手持铁血长刃横扫**,放眼整片蒺藜草原,也少有人但敢做他的对手。
  圣女选举仪式后不满一年,凌珂便流落到了平昌军中,与这位铁血王者只有寥寥数面之缘,心中的震撼佩服却依旧满满当当。但外表绝不能露了怯,尽管此刻被压力逼迫得喘不过气,她依旧挺直脊背,拱手单膝跪地,朗声道:
  “擅离草原不履职责,其为错一;未经传讯突然前来,其为错二。但圣火令出,圣女名穿,万事不可违逆。先人定下的铁律在此,还望王上聆听我的请求。”
  巴尔达瞳孔微缩,似乎未曾料想到她竟有这样大的勇气,竟敢直接拿律法与圣火令做文章,沉吟半晌,才平复下起伏的语气:“你既知错,可曾想过利用圣火令提出要求,事后必然要回馈于部落?其中代价,你确认承受得起?”
  “我……”凌珂有些语塞,虽说圣火令出莫敢不从,但它并不能免去付出的对价,若是巴尔达践行了对她的承诺,即使让她以性命相报,按律法也不可回绝。
  “王上且听在下一言。”
  见巴尔达有意为难凌珂,段云泱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愧疚,上前一步挡在凌珂身前,拱手作揖道,“实不相瞒,在下乃齐国惊羽侯段云泱,圣女娜依雅是我的义妹。此番冒昧前来是为了我一己私欲,圣女完全是受我所累,若是您有任何要求,只管向我提出便是,还请高抬贵手,放她自由。”
  “惊羽侯……你姓段,莫非是那平昌公段致远之后?”巴尔达神色忽转悠远,似乎回想起了某些久远的记忆,唇角的弧度不自主地变得柔和,“虎父无犬子,当年他也算是平定西域、赫赫有名的大英雄,本王虽不认同他唯朝廷之命是从的立场,但一码归一码,行军布阵之术,依旧要甘拜下风。”
  段云泱神情有片刻的僵硬,他亮明自己的身份,原本并无借父之名威慑的考量,然而此刻听闻血刃王竟对那寡情薄爱之人赞誉有加,胸中愤愤不平,语气间不由带了些生硬冷漠的意味:
  “王上谬赞,在下殊无建树,自然不能与家父相提并论。向您坦白身份,实是为了证明在下来意的坦诚,事成之后,若是您有任何要求,在下必将倾尽所有人力物力,不计代价地达成所愿。”
  “你们这些黄口小儿,在这人间寥寥数年又能经历多少风浪,动辄压上全部身家,难道不担心未来覆水难收,万劫不复?”
  血刃王轻嗤一声,似乎对段云泱的坚定许诺不以为意,兴致缺缺地支起下颌,笑道:“那你便说说看,你不远百里来到此地,所求究竟为何?”
  “在下别无他求,只愿王上指明如何寻找珞云一族,”段云泱声音涩然,缓缓抬起头,眼眶已然通红,“此行仅为救人,绝非贪慕暝琅雪山中的异宝奇珍,还望王上不吝相助!”
  这帐中除了血刃王巴尔达与凌珂段云泱三人,尚有另外二人黑袍加身,默然静立在王座两侧。见段云泱提及“暝琅”一词,其中一人霍然仰首,现出一张清丽秀雅的颜容。
  他肤色极白,在墨色衣襟映衬下更显得欺霜赛雪,五官是属于异域人的深邃高挺,垂落的发丝灿若金阳,眼眸碧蓝如琉璃,竟与数月前段云泱扮作“云阳”参与秋试时的形貌相差无几。
  巴尔达闻声回过头去,与那人交换了一道意味深长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巫尊者,交给你了。”
  被唤作巫尊者的男子缓步走上前来,步履轻盈没有丝毫声响,仔细望去,竟是因为鞋底略微悬浮于地面之上。
  他悄无声息地来到段云泱身前五六步远处,碧蓝的眼眸神色微凝,蓦地扬起手来,宽大袖口中唰地飞出一抹冰蓝色泽,通体莹透修长,转眼间便缠紧了段云泱的右手臂。
  “云泱!”
  凌珂见他遇袭,一时间目眦欲裂,也顾不上是否有殿前失仪之嫌,一记凌厉的掌风便向那冰蓝色的长绳切了过去。
  说来也属诡异,凌珂一掌轰出,只觉得劲力都落在了空处,右手仿佛陷进了淤泥中难以自拔。而男子对此充耳不闻,稳定地握住绳索一端,明丽眼眸一瞬不眨地注视着段云泱,淡淡启唇:
  “我是珞云族使节巫奚,此物乃我族中圣物‘问灵绦’,一旦被缠缚住,唯有如实回答施术者提出的三个问题才能解除。且此物会外放灵力结界,任何外来攻击都无法对其影响分毫,所以圣女还是莫要白费功夫了。”
  话音刚落,他悠然回眸,望向段云泱的方向:“段公子,接下来我问你的问题,烦请如实回答,问灵绦会让说谎者承受万箭穿心之痛,常人根本无法承受。”
  段云泱不避不让迎上巫奚的目光,眼波沉静,淡淡颔首:“您请问吧,段某一定知无不言。”
  巫奚抿唇微微一笑,口中默念咒诀,手里的问灵绦光芒瞬间大盛,笼罩了段云泱的整条右臂。他眉目间萦绕着淡白光华,双目微阖,姿态高洁而神圣,恍若神只降临:
  “段公子,你苦苦寻找珞云族所在,意欲何为?”
  “我希望能通过珞云族的帮助进入雪山秘境,救回我所爱之人。”段云泱并未感到不适,只是提起那人,心头便不免刀绞般的疼,“他为了救我受了很重的伤,我希望能在雪山秘境中找到疗愈伤势的灵药,将他救回。”
  随着话音落下,问灵绦上依旧光华流转,这证明他所言并非虚妄,巫奚暗暗点了点头,手中光芒迸射,继续问道:“若你在秘境中如愿取得了所需的药草,是否会对其他的天材地宝有所觊觎?”
  这其实是珞云族人最为担忧的关键问题,虽说雪山秘境有其自生的防护结界,可一旦闯入者通过了试炼进入其中,便再也没有外力能够限制。届时若是那人心生歹念,即使是珞云部落想要阻止,也无法轻易通过雪山结界的阻隔,只能任由其肆意掠夺。
  过往此种祸事的发生不在少数,险些伤及神族安身立命的根基所在,尽管草原民风淳朴,他们更是世世代代居于雪山不与尘世相通,却也在一次次人情齿冷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学会收敛羽翼庇护自身。
  段云泱却并未对此有多少犹豫,他向来是个拎得清主次的人,眼下最为紧要的便是想方设法挽救苏巽的性命,至于秘境中的其他珍宝,他不在意也不关注,所思所想只是尽快获得首肯进入其中。
  于是他浑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右臂上的问灵绦也毫无异状出现。
  见状,巫奚碧莹莹的眼眸忍不住惊讶地瞪大,毕竟此前设法进入雪山秘境者不在少数,却鲜有人能顺利通过问灵绦的两度考验。
  眼前这人看上去红尘烟火气十足,却不想内心纯净执着如此,他周身弥漫的警惕敌意不由随之消散了几分,却依旧不肯彻底放下心来,思忖良久,才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如若你未能进入秘境,或者秘境中并无能顺遂心意之物,你待如何?”
  闻言,段云泱身子轻颤,面色旋即一片惨然。
  这原本便是他心底最深的不安,苏巽的沉疴连出身药王谷的元若拙也束手无策,因此这虚无缥缈、只存在于传闻中的雪山秘境,可谓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倘若此行终究无功而返,他简直无法想象那时的自己该是如何的愤懑痛苦,狼狈不堪——
  或许盛怒之下理智全无,失手毁灭了雪山秘境也未可知。
  他面色涨红,眼睫垂落,良久抿紧了嘴一言不发,手中问灵绦的光芒明灭闪烁,教一旁等待的凌珂心悬到了嗓子眼,连巫奚也感到紧张非常。
  心中情感与理智天人交战,段云泱闷哼一声,眼前倏然闪过那人清丽绝艳的眉眼,脉脉秋瞳莹润似水,优美菱唇淡红如樱,微风拂过掀起素色轻纱,而那人回眸莞尔,天地间所有色彩光影皆熔炼于无声的一瞥中;
  在他看清眼中画面的同时,清隽的身影蓦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幽暗空旷的房间,正中的床榻上卧着一人,身边星星点点尽是散落的血迹。只见那人面色惨白,两颊深深凹陷,整个人瘦得不辨本来形貌,甚至不见胸口些微的起伏,分明已气绝多时。
  汹涌的绝望如巨浪惊涛,顷刻间将段云泱包裹其中,一丝丝挤占着他的呼吸。冷汗涔涔而下,他仿佛溺水之人大口大口地喘息,挣扎着抬起眼来,瞳眸周围已是一圈灼人的红: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死生……不怨。”
  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苏巽那样清淡温柔,定然不愿见到自己因私怨将一腔怒火倾泻于他人身上;阴间这般孤冷寂寥,他也决计不会留下那人茕茕独行。
  若能求得灵药救他性命,便是命定姻缘天恩浩荡,假如无功而返两手空空,自己也同样无需怨天尤人,只消抵死不放开那微凉的手掌,上穷碧落下黄泉,无论谁也别想教他们分离。
  原本是他二人之间的债,又何须外人来偿。
  三问已罢,紧紧缠绕在段云泱手臂上的丝绦顿时一松,光芒黯淡地向下坠落。巫奚怔怔地望着他,一时竟忘了将问灵绦纳入袖中,直到绦身坠落发出些微的响,这才如梦初醒般将法宝收回,涩然道:
  “既然问灵绦并未反噬于你,段公子,恭喜你通过了珞云部的考验。”
  “哈哈哈,有趣,有趣!”
  不远处蓦地传来一阵开怀的大笑声,众人纷纷侧目,只见巴尔达从王座上阔步走下,来到段云泱与巫奚身前:“若非今日恰逢珞云部使节前来商讨物资交易事宜,本王还见识不到这样一出好戏。姓段的小儿,你当真有趣的很呐!”
  “既然问灵绦已确认段公子心念良善,任何时刻你若欲前往雪山秘境,只需知会我一声便可,”巫奚俯下/身拱手施礼,话音铿然不容置疑,“若要取得你所寻之物,需得先行通过雪山结界的考验,但雪山秘境内部变幻莫测,其情形之凶险,即使是珞云族人也无法揣度。过往尝试者中身体受损之人比比皆是,更有甚者殒了性命也未可知。”
  “即使如此,你也执意前往秘境吗?”
  “尊者平日里生人勿进,今日怎生如此嘘寒问暖,怜惜起这小儿的性命来?”
  巴尔达抱臂立在一旁望着那黑衣男子,星目微眯,神情促狭。巫奚淡淡睨他一眼,神色八风不动,长叹口气道:“获得问灵绦的认可,便算是我部落的有缘之人。况且进入秘境全凭他自己的能力,珞云部不应对此横加干涉,加之此乃涉及性命安危的要事,仔细叮嘱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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