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啊……”萧母哭着将人扶起,捧着萧知尽的脸细细打量,发现比走的时候瘦了许多,连脸色也尤为苍白,心中疼惜不已。
萧父倒不像萧母这般激动,却也是在一旁偷偷拭泪。
萧知尽牵住萧母的手,道:“爹、娘,我们先进去吧,外头风大。”
“好好,尽儿,听你的。”萧母的视线一直盯着萧知尽,不敢移开分毫,生怕一转眼他又要离开三年。
萧知尽哪会不知道萧母的心思,他也没拦着,反而是握紧了牵住的手。
一切风风雨雨,萧知尽总有歇脚之地。
前一批下人已被宏治帝处死,如今这批都是从宫中精心挑选而来,个个都机灵得很,见到萧知尽也没有多言,福身行礼后便自觉地端来茶水,而后掩了门让他们说体己话。
萧母看在眼中,不由道:“原来你在京中过得不错,娘还以为……以为你……”
“我很好,陛下器重我,二皇子殿下也一如以前,待我如亲友。”萧知尽有意无意提及莫厌迟,为的是探一探二老的态度。
不想他才说完,萧娘便变了脸色,她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萧父,欲言又止。
萧知尽见状,问道:“怎么了?”
萧母愧疚不已,为十几年来瞒着的秘密,也为以前拦着萧知尽不让他进京赶考的事。她伸手拉了拉萧父的衣袖,示意让他说。
萧父不欲开口,却拗不过萧母,只好豁出去,将入京的目的一一告诉了萧知尽。
萧母还紧张兮兮道:“此事切莫让二皇子知道,不然指不定他会对你如何。”
萧知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倒希望莫厌迟能对他做些什么,打也好骂也好,总之就是不要去面壁思过,怎么叫不理人。
“爹,娘,你们被人利用了。也许那些信物真的是在我身上发现的,可是这又能证明什么呢?再说我跟皇室之中没一个长得像,仅凭这些如何能让人相信。”萧知尽道。
萧母却并不认同萧知尽的说法,她道:“有些人家确实是长得不像的,你看娘就是,家里人没一个长得像的,一人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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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身世谜团(四)
萧父在一旁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尽儿,并非爹娘贪慕荣华富贵,以此欺骗于你,只是瞒了这么久,我跟你娘商量过了,还是让你认祖归宗的好。”
萧知尽无奈地摇摇头,道:“我本就是萧家人,何来认祖归宗,难道爹娘不要我了吗?”
“怎会?”萧娘急道,“爹娘希望你永远都留在望乡台留在身边,这样就不会让人知道你了。”
萧娘年轻时常生病,诞下孩子后又因为孩子夭折而郁结在心,伤心过度坏了身子,以致于之后再也没有怀孕过,他们认为萧知尽是上苍赋予的宝物,打小便视若珍宝,自然不会嫌弃萧知尽。
若非怕对不起萧知尽,他们也许会瞒一辈子,至死都不会吐露一个字。
“既然如此,爹、娘,孩儿希望你们能相信我一次,也许是直觉吧,我相信我就是你们的孩子。”萧知尽牢牢握着萧娘的手,透过掌心的温度能感受到血浓于水的亲情。
萧娘好不容易才缓和过来,这会儿又哭了,她止不住将萧知尽抱住怀中,拼命点头:“好,你就是娘亲生的,娘相信你。”
萧娘当初不顾萧父反对,执意将寺庙中身着华贵的孩子带回家,十几年来含辛茹苦将他养大,不曾有过半句怨言,直到现在,她都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萧知尽将二老安抚好,又在状元府中整顿了一番,确保不会让来路不明的人接触两人后,这才恋恋不舍离开,回到了二皇子府。
状元府离修成还有一段时间,萧知尽倒也不急,反而是宏治帝的想法让他不得不担心起来。那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萧知尽不敢冒险,尤其是这种无法百分百确定莫厌迟安危的事情。
他在担心莫厌迟,而此刻的莫厌迟正垂头丧脑走出皇宫,踏上马车后头也不回便离开了。
黄林之贪墨一事属实,为了百姓才走的偏路也属实,只是特使到了望乡台后发现蝗灾并没有传说中那么严重,而且黄林之贪墨的数目跟赈灾的数目不大一致。
虽然相差不大,也足以让宏治帝勃然大怒,因着银子用在了百姓身上,他便留了黄林之的命,将他贬为庶人,后代子孙三世不得为官。
而为其担保的莫厌迟虽未被牵扯其中,却因是非不分,盲目包庇罪臣,罚俸半年,闭门思过。莫厌迟原想要跟宏治帝说话,却被他冷冷地眼神止住了,只好安静退下。
萧知尽曾说过特使是他的人,如今一看,这人早已叛变。
莫厌迟受了一顿训,也明白了宏治帝的态度。以往如何责骂,宏治帝总是眸中含笑,慈爱有加,从未像如今一般,目光冷得像冰锥,狠狠地扎着他的心。
相伴三年,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只是莫厌迟不曾料到,皇家竟是如此冷酷,眨眼便忘了过往。
状元府离二皇子府极近,萧知尽早早就回来,在后院恣意舞剑。
莫厌迟到时他正练得忘我,一招一式皆是干净利落,每一次挥剑,萧知尽的视线便会随之移动,眸光凛冽,充满杀气。莫厌迟看得入神,将萧知尽每一个动作都铭刻于心,连人什么时候到自己跟前都不知道。
萧知尽原本专心致志,却发现后面有一道炽热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他回眸看去,发现是莫厌迟。宫中的事情他听人说了,特使叛变他也早已知晓,否则他也不会将萧父萧母带入宫中,不会在他的命令下还如此说。
他原以为莫厌迟被禁足会很难过,如今看他,似乎心情不错。
长剑若游龙,毫无征兆欺身向前,落在了莫厌迟的颈间,莫厌迟没有躲,而是直勾勾看着他。
其实长剑距离莫厌迟还有一段距离,只是萧知尽怕伤到他,不敢玩太过,便将剑收了起来,笑道:“你怎么不躲?”
“你不会伤我,不是吗?”莫厌迟笃定道,话音刚落,两人皆是一愣,不曾想,莫厌迟竟然如此信任萧知尽。
萧知尽面色无常,心底却乐开花,他佯装不在意,拍拍莫厌迟的肩膀,道:“确实。”
莫厌迟抿唇不言,耳根发烫。自昨晚起,他便觉得自己不大对劲,好似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挤得他心里难受,尤其是看到萧知尽时,这种情愫便越加浓烈。
他皱着眉头思考,萧知尽见状,以为是他在烦忧朝堂的事情,便安慰道:“你不必想太多,朝堂的事我会帮你的。”
莫厌迟若有所思点头,“嗯。你先去擦擦脸吧。”
萧知尽练得满头大汗,衣裳也湿了半截,贴在背上难受得很,确实是该去清洗一下。他道:“好,那你在这里等我,等下出去用膳吧。”
莫厌迟不置可否,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萧知尽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视野之外,也没有回过神来。
完了。
他在心中念道。
确实是完了,自从昨夜的那个拥抱,或者该说是更早以前,莫厌迟便在不知不觉中被萧知尽拉进了深渊之中,再无法脱身。
他坐在廊中的木椅上,呆呆地看着院中亭亭而立的桂树,此时仍是盛夏,离开花还早得很,只是叶子绿得艳丽,格外赏心悦目。
萧知尽换了一身衣裳,担心莫厌迟久等,便边走边整理着衣领,抬眸却见那人静静坐着,眉目含笑,安静美好,宛如世外之人,遥不可及。
长长的廊子隔绝了所有人,却阻碍不了萧知尽的脚步,他一步一步,轻缓而温柔,生怕惊扰了阳光下恬静的少年。
入神的少年似有所感,回过头来浅浅一笑。
明明蝉声不绝入耳,萧知尽却听到了自己如雷的心跳声,随着他的步伐,越来越强。
莫厌迟起身,朝着他走去,笑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我……热的。”萧知尽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生怕暴露自己深埋于心的感情。
好在莫厌迟并非是情场高手,甚至比寻常人来得迟钝,倒是没察觉出半点异样,跟着萧知尽往府门口走去。
最近京中新开了一家酒楼,十分红火,莫厌迟爱凑热闹,他跟车夫说了声,便钻进了马车里。萧知尽紧跟其上,忽而察觉到了什么,停下动作,回头看了看。
莫厌迟顿觉奇怪,正要开口萧知尽便进来了,脸色颇为阴沉。
“怎么了?”莫厌迟问道。
萧知尽摇摇头,扯出一抹笑来,“没事,快走吧。”
车夫在外面目睹了一切,不过萧知尽都说没事,他也不好插嘴,挥起马鞭驱马前行。
萧知尽不想让莫厌迟担心,主动说起话来,“听说过两日有花灯会,可要出来看?”
“好啊,去年我也看过,只是没有今年那么早。”聪明如莫厌迟,除了感情-事外,其他事情都敏锐得很,他看出萧知尽心中有事,也不揭穿,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左右这已经不是一两次了,好几次见萧知尽皱眉,他便知道又有难事了。
萧知尽呕心沥血为了谁,莫厌迟怎会不知。所以当流言蜚语传入他的耳时,莫厌迟选择相信萧知尽,不为别的,单是跋山涉水找到他,这份情谊便足以让莫厌迟信任。
萧知尽原以为莫厌迟心情欠佳,不愿出门,如今看来似乎看开了不少,至少被宏治帝训斥后不会躲在屋中不出来。
宫中向来藏不住秘密,莫厌迟被禁足一事早已传满京城,只是圣旨未下来,不少人虽是惊讶能见到莫厌迟,但也没敢多言。
就算有圣旨,凭莫厌迟身旁的萧知尽,也足以让众人三缄其口。
莫厌迟是一落千丈,可萧知尽依旧水涨船高。那些随时侧目的人不明白,明明是前途无量的臣子,非要跟一个血统不明的皇子混在一起,难不成真的单凭儿时一份虚无缥缈的情谊?
他们不是三岁小儿,才不信这套,这会儿在酒楼中碰到了人,便纷纷以探究的眼神看着两人。
萧知尽不敢有过多举动,以臣子以友人的姿态,半迁半就让莫厌迟进了里间。二人举止有度,谈笑风生,殊不知角落有人漠然看着,勾唇冷笑。
店小二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敲了门进来,询问了菜色后便离开,期间连视线都不曾落在两人身上,平常如初,完全将两人当成了普通食客。
莫厌迟满意点头,顺手给了点碎银子打赏。
那小二接过银子,笑逐颜开,跑得愈发勤快。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店小二出去后没理会那些人八卦的话,埋头做事,很快便淹没在了人群中,不见其踪影。
有些酒楼中会暗建耳室,以听取一些机密,萧知尽有所提防,向来不会在这些地方提及朝堂之事,便引着莫厌迟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两人还有两三年才及冠,却因经历的事情太多,使之不得不成长起来,分明年少,眉目青涩,眸光却沧桑凌冽,像极了脱鞘的利剑,夺目耀人。
萧知尽失去莫厌迟三年,错过了他最难熬的一段时间,自然有些遗憾,不过庆幸的是,如今两人还一如从前,能够这样坐在一起谈天论地。
第38章 身世谜团(五)
萧知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眼底倒映出对面的少年模样,那人垂着眸子,眉眼有淡淡的愁意,似乎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嘴角一直带着浅浅的笑。
大概是他的视线过于炙热,莫厌迟无意间抬眸与他对视,不由愣住,急忙移开。
莫厌迟佯装不在意,抬手为他斟酒,道:“萧叔萧姨他们可还好?”
两人被接到状元府一事他是知道的,原本莫厌迟想让萧知尽将他们带到二皇子府去住,只是如今他身份未明,没准宏治帝明日便下道圣旨让他搬离皇子府,自己随意找家客栈便也算,萧父萧母本就奔波劳累,再牵扯其中,莫厌迟于心不忍,故而也就没开这个口。
“挺好的,早上去看了下,他们还挂念着你。”萧知尽道。
莫厌迟没有在场,也没有萧知尽耳目众多,自然不会知道萧父萧母对自己存的那些敌意,他想到小时候被莫娘打的时候两人护着自己的场景,笑了笑,道:“许久未见,我也挺想他们的。”
“若是想,等会儿用完膳可以一同去看看。”萧知尽道。
莫厌迟摇摇头,“不了……”
导致这件事发生的本就是萧父萧母,莫厌迟或许可以安然待之,难保萧父萧母不防着,见了只怕膈应。
萧知尽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道:“他们也是被人蒙蔽。”
“我知道,我并未怪他们。不过还好是你,来日你当上皇子,我也可借你的威名,横行霸道了。”莫厌迟打趣道。
萧知尽无奈看着他,笑道:“那你可别干出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来,这罪名不好担的。”
“哈哈哈哈,自然,不杀人不放火,抢抢漂亮姑娘便是。”莫厌迟道。
两人说说笑笑,推杯换盏,待用完膳后不免沾染了酒气,好在白天酒楼供应都是些青梅小酒,并不熏人。
萧知尽见莫厌迟脸色红润,便搀扶着他上了马车,莫厌迟本还想去郊外一游,结果一放下车帘,眼前变得昏暗,困意突然席卷而来,便放弃了,他打着哈欠道:“我睡一会儿,等会到府上后叫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