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方思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素光同

作者:素光同  录入:04-05

  卫凌风从善如流:“柳姑娘知道江湖上的迦蓝派吗?”
  柳青青点头。
  卫凌风又问:“柳姑娘此前和迦蓝派的人打过交道吗?可曾在某年某日结过怨?”
  柳青青拼命摇头。
  卫凌风提出最后一个问题:“柳姑娘想过如何善后吗?我们丹医派仅是一介小门小派,倘若被迦蓝掌门发现我们今日的所作所为,那我们丹医派……”寒风透窗而过,他颓然咳嗽了几声。
  柳青青艰难吞咽口水。这一次,她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她如同凝固的冰冷石块,安静地伏卧在床上。
  卫凌风起身告辞,但他给她留下一盏烛台。烛火燃得无声无息,光影融入黑暗中跳跃。
  柳青青再没和卫凌风讲过话。虽然卫凌风是她的大夫。他抽出空来,亲手为她治病,两人总是沉默无言。不过卫凌风的药方和针灸都有奇效。两天后,柳青青就能下床走动。
  丹医派位于山顶,后院遍布野草闲花,树木繁盛。
  柳青青漫无目的地散步,心下想着:丹医派对她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事发当天,拔剑杀人的少侠又是谁呢?那人内功深厚,剑法卓绝,武功之高强,乃是柳青青生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柳青青神智游离,忽然被谁喊了一声“青青姑娘”。她转头,看到背着竹筐的沈尧。
  沈尧刚从药田里回来,他二话不说,就抓住青青的手腕,摸清她的脉象:“大师兄说你已无大碍,我总算放下心了。你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厨房求一求厨娘。”
  柳青青摇头,又问:“阿尧……”
  沈尧抓了抓耳朵:“怎的?”
  柳青青忽然跪下:“那日救我性命的少侠师承何派?我的仇人已死,你们都是我的恩人。我晓得迦蓝派一贯纵容门徒,此事因我而起,我……”
  柳青青的舌头还没好全。她每讲一个字,舌根都生出剧痛,于是脸颊更苍白,神情更枯败。
  沈尧扶住她的肩膀:“你想说话就好好说嘛,不要跪着。那位少侠……你无须担心他,他杀过的人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此话一出,沈尧又羞愧起来。唉,不对啊,魔教左护法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柳青青的救命恩人,自己不该编排他。
  于是沈尧改口说:“当然啦,少侠做事,有少侠的规矩。比如迦蓝派那几个混账,死不足惜!”
  柳青青抬头仰望他:“少侠师承何派?我、我想入门。”
  沈尧被她惊得浑身一哆嗦:“你想干什么?”
  沈尧摇晃她一下:“实话跟你讲吧,人家是扶华教的。别说得罪区区一个迦蓝派,就算得罪整个武林,他们也完全不怕的。扶华教表面上风风光光,背后多少辛酸啊,杀人如麻,刀口舔血。青青姑娘,你不能走这条路。”
  柳青青没做声。
  沈尧急着给萧淮山治病,就先告辞了。他不懂内力功法,又背着一个偌大的竹筐,脚步匆匆走在前面,丝毫没注意柳青青跟在他身后。
  沈尧无知无觉地将柳青青带向了魔教众人的厢房。
  萧淮山像个小媳妇一样守在门口,耐心等候沈尧的出现。沈尧远远望见他,飞奔而至,复又沉稳道:“萧兄,我今日备齐了药材。我会为你针灸,再准备一次药浴。”
  萧淮山左手提着一把银环大砍刀。他是个武痴,每日都要练习刀法,偶尔去找朋友们切磋,他甚至问过沈尧:你可有学武的打算?江湖中人,怎能不懂武功?
  沈尧婉拒道:“我一个大夫,治病救人的,学武功也没处使。”
  不过现在,学武的好处显现。萧淮山提刀而立,警戒地望着沈尧的背后:“那是谁?丹医派的人?不对,你说过,门中弟子都是男人。”
  沈尧转头一瞧,只见树影婆娑,阳光闪耀。
  他狐疑:“你看错了吧。”
  萧淮山拾起一块石头,以指力投向远处,砸中了柳青青的脑袋。她摸着额头,钻出草丛,那一厢的萧淮山伺机而动,柳青青察觉杀气,连忙说:“我是清关镇上的人。从小在清关镇长大。我来治病的,沈尧和丹医派掌门都认识我。”
  沈尧拍了拍萧淮山的胳膊:“无妨,她是我朋友。”
  萧淮山朗声一笑:“不走大路,专藏草丛的朋友?”
  他对着柳青青抱拳:“在下萧淮山。”
  柳青青道:“我叫柳青青。”
  她喃喃自语:“昔我往矣,杨柳青青。”
  萧淮山收刀入鞘:“幸会!姑娘可要进屋坐坐?”
  这时,沈尧也不好赶走柳青青。他都没想到魔教的人这么有礼有节的,是不是最近缺人手啊?一眼看出了柳青青想要加入魔教的企图?
  沈尧胡思乱想,随着萧淮山往前走。萧淮山行至一半,又开始扭捏,因他记起了待会要治疗,自然不方便有姑娘在场,他让柳青青坐在院子里,稍等片刻。他与沈尧去了内室做针灸。
  萧淮山一脸从容就义般宽衣解带。
  沈尧安慰道:“你闭上眼睛吧,就当在睡觉。我的针法极好,你不会疼的。”
  萧淮山果然闭目,又说:“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有怕痛的道理?”
  沈尧摸准穴道,缓慢施针:“痛吗?”
  萧淮山竟然道:“爽!”
  沈尧点头:“气血瘀滞。”
  萧淮山捏着枕头:“好老弟,再来几次!”
  沈尧专心治疗,不再应声。倒是他们这段对话,被途径院外的云棠听见。她笑着拉起左护法的袖子,说:“他们丹医派的大夫,和外面的大夫好不一样啊。”
  左护法停步:“院中有人。”
  云棠根本没踏进院门,她甚至没看向那个地方。她只听吐息,便断定道:“是个年轻姑娘呢,身体有伤。呦,你的心跳也变了,怎么,她是你的老相好?”
  左护法仍是冷着一张脸:“教主言过了。”
  他目不斜视,正欲离开,云棠却忽然转身,跨进了院落。左护法立刻跟上,他忠于职守,对云棠亦步亦趋,两人的出现使得柳青青坐姿僵直。
  左护法退居云棠的背后。柳青青只能望着云棠,道:“姑娘好。”
  云棠笑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柳青青略微颔首。
  云棠摆袖:“你找我有事?”
  柳青青垂眸敛眉,态度臣服:“教主。”
  聪明人之间讲话不用多费口舌。云棠仔细打量她,笑说:“迦蓝派的上任掌门,用奸计害死了我舅舅。我们与迦蓝派积怨已久,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指尖搭住柳青青的下巴,云棠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又道:“耍两个把式让我瞧瞧。”
  柳青青遵命。
  片刻后,云棠颇感乏味地摇头:“下盘不稳,气息不正,根骨偏弱,年龄也大了,不是习武的好料子。而我从来不养废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卫凌风是输出爆炸,又能帮队友快速回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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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忘记放存稿箱了……跪下认错
  下集预告【顺利出发!前往天下第一庄】


第10章 征程
  柳青青听见云棠的评价,并不意外。她深吸一口气,长跪不起。
  云棠没有管她,施施然走了。
  左护法也未曾停留,紧随云棠而去。柳青青依然静止不动,跪得端正。她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时辰,膝盖酸麻,失去一切知觉,就连天光也逐渐暗淡。风从空无处吹来,复又吹向空无处,柳青青越来越冷,不由得浑身发寒。
  近处的房门敞开,沈尧缓步走出来。
  沈尧满头大汗,累得不轻。他抬袖擦一擦汗渍,瞥见柳青青,疑惑道:“青青,你怎么又跪了?”
  柳青青没有回话。
  沈尧又问:“可是你的膝盖出了毛病?”
  柳青青宛如失语。她闭上双眼,掌心撑在地面。喉咙里一阵干涩疼痛,弥漫着丝丝血味,她压抑自己,谨慎地咳嗽两声。这时,萧淮山的声音从屋内传到她耳边:“教主不会赏识你的做法。”
  柳青青终于开口:“大仇已报,我的贱命不值钱。教主要我死,我便甘愿死。”
  萧淮山以内功传音。沈尧听不到萧淮山的忠告,只能听见柳青青的决然之言。他盘腿坐在柳青青的面前,认真道:“柳青青,我和你相识十载,我是不会害你的。江湖中的恩怨是非,几句话都讲不清楚,青青你一个小姑娘,何必蹚浑水呢?”
  柳青青仰头直视他,百般刚烈道:“倘若我不是姑娘,而是一个男人,我可以涉足江湖吗?”
  沈尧被她的气势噎住。
  柳青青又说:“我生在清关镇,从未出过远门。此事因我而起,阿尧,我不想拖累你们。”
  沈尧无可奈何:“你不想拖累我们,你也用不着加入扶华教。”
  他偷偷压低嗓音:“左护法面冷心热,萧淮山直爽仗义,云棠也不是不讲理,这些话我只敢跟你讲,为什么?因为整个武林都对他们避如蛇蝎,包括我的几位师兄。”
  柳青青失神,片刻之后,她回答:“整个武林都很赞赏迦蓝派。”
  沈尧无法反驳。
  他拍了拍柳青青的肩膀:“也罢,你保重。”
  柳青青在萧淮山的院子里跪了一天一夜。
  隔日的早间辰时,云棠派人来传话,问她是不是什么都愿意做,柳青青点头称是。那人便带走了柳青青,吩咐侍女照顾她,又给她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柳青青休整半日,无事可做,猜不透云棠的心思。她在房间里枯坐,度日如年,到了傍晚,忽又见到一位相貌狰狞的老妇。
  老妇身披绫罗绸缎,散发着古怪的异香。她仔细询问柳青青:“我这儿有一种药,能使你内力大涨。此药名为十年昙花……”
  柳青青好奇地问:“十年?”
  老妇解释:服药的人,内功只能维持十年。期限一到,肝胆尽碎,七窍流血而死。
  柳青青静默无声。
  老妇又说:“此药是我一手调配,除你之外,无人用过。十年以后,你的死状如何凄惨,老身尚不能妄论……”
  柳青青夺过瓷瓶,一饮而尽。
  老妇震惊地望着她。
  柳青青潇洒地一抹嘴:“你是不是没见过,如我这般不惧死的勇士?”
  老妇摇头道:“不是……”
  老妇悲伤地抚着桌子:“那瓶药,不是内服,而是外敷啊。老身还没来得及开口,你已经吃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柳青青的笑容僵在脸上。又因为那瓶药的配方复杂,暂时做不出第二瓶,柳青青不由得万念俱灰。
  夜半时分,柳青青躺在床榻,冷汗直冒,痛得死去活来。好似浑身的骨头都让人碾碎,皮肉被锋利的刀剑一寸一寸刺穿,她张开嘴,嗓子喑哑,叫都叫不出声。而那漫长的酷刑没有终止,持续不断地凌.虐她,折磨她。
  最恍惚时,依稀有红衣美人坐在她床边。那位姑娘的声音清脆悦耳:“你呀,像我小时候。”
  柳青青唤道:“教主?”
  室内沉静无声。
  她睁眼,痛感缓解,窗扇敞开,床侧空无一人。
  *
  沈尧最近忙得很。
  他和两位师兄即将动身前往天下第一庄。他一边收拾包袱,一边为萧淮山治病,同时还要分担师兄们的任务,为镇上的老百姓号脉坐诊。
  好不容易忙中偷闲,沈尧又记挂着柳青青。某日他抽空,跑到柳青青的房间,发现她已经走了,留下一封亲笔的书信,置于床头,竟然是留给沈尧的。
  沈尧拆开一看,只见柳青青写道:她已如愿,也祝沈尧万事顺心。
  沈尧一声感叹,随手扔了信。
  次日,他启程前往天下第一庄。
  那是沈尧生平头一次出远门。路上,沈尧兴致高昂,怀抱一壶桃花酿,猛灌三口,即兴作诗。虽然他的文采不怎么样,楚开容和卫凌风都连声称好。
  楚开容恭维道:“沈大夫是个文人雅士。”
  沈尧摆一摆手:“哪里哪里,拙作拙作。”
  楚开容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个劲地夸赞沈尧。卫凌风已经察觉微妙的细节,而沈尧依然沉浸在莫名的虚荣中。他诗兴大发,又开始念道:“山水一袭绿,车马一长排。师兄穿白衣,不见雪皑皑。”
  楚开容品评道:“好诗!你口中所言的师兄,是不是卫凌风?我有些好奇,卫兄,你为什么总穿一身白衣?”
  卫凌风沉吟道:“别的布料染了色,价钱贵。我自小穷惯了,着实……着实买不起别的衣裳。”
  沈尧千料万料,没料到卫凌风会这样回答。而作为卫凌风的小师弟,沈尧怎么能容忍这种局面?
  他扭头看向楚开容,果然!那个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少爷面露不虞,眼含戏谑,开口调侃一句:“哦?卫兄甘于困苦清贫,气节高于凡夫俗子。”
  凡你妈的!沈尧在心中骂道。
  沈尧挺直腰杆道:“楚公子?”
  楚开容温和回应:“嗯?”
  沈尧又问:“楚家是武林名门,除了开设武馆,可有别的生意往来?”
  楚开容坐在宽敞的马车中,举止娴雅,烧茶品茗:“我不管这些,母亲从不让我插手。”
  沈尧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靠着柔软的狐皮垫背:“楚公子是个富贵闲人,哪里晓得老百姓的苦处。”
  楚开容却道:“我踏入江湖第一日,途径山北一带,半道遇见一对探亲的小夫妻,带着刚满三岁的儿子。那丈夫赶着一辆牛车,将棉被盖在妻儿身上,嘘寒问暖,羡煞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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