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方思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素光同

作者:素光同  录入:04-05

  虽说他自己也经常撒谎吧,但是,那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沈尧闷咳一声,绕回座位,沉默地埋头吃饭。
  楚开容见他这样,晾他一直生长在偏僻城镇,没出过远门,也没见识过江湖,确实有些小门小户的局促。他给沈尧添了几次菜,沈尧吃得很香,像是八辈子没吃过饭。
  临走前,沈尧偷偷要来一个干净的食盒,将他没动过的一半烧鹅装进去,又提起一壶没开封的好酒,自言自语道:“我能带回去吗?能吧。”
  楚开容忍不住戏谑:“沈大夫,何必如此俭省?”
  沈尧笑道:“今天你做东,还请我吃饭喝酒,我就不同你争论了,以免伤了和气。”
  他觉得自己这番话,进退有度,很合时宜。
  深夜返回客栈,许兴修正躺在床上安睡,卫凌风站到了房间之外。夜晚的凉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他望见并肩而行的楚开容和沈尧,神情有细微的变动,又隐没于深沉的黑暗中。
  卫凌风开口问:“你去哪里了?现在才回来。”
  沈尧狂奔向他:“师兄师兄,快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卫凌风一派湛定地回答:“烧鹅?”
  沈尧与他勾肩搭背:“正是如此。师兄,你要不要趁热吃?我捂在怀中带回来的,还没凉。”
  卫凌风推脱着不肯收下。
  楚开容就在一旁笑道:“枉费你的一片好心了,沈大夫。”
  他看了一眼卫凌风,又看了一眼沈尧,含义不清道:“绮兰托我问你,你如何看待她?是不是怨她今晚诓骗你?”
  沈尧连忙摇头,客气道:“没有啊,她是个好姑娘。”
  楚开容又问:“今日在秦楼,你过得畅不畅快?”
  沈尧先是答应一句:“畅快……”
  他还没说出接下来的话,就被楚开容打断道:“那便好。倘若今后得了空,我们再结伴去一次。”
  说完,楚开容翩然离去。
  沈尧捧着烧鹅和酒壶进屋。许兴修闻到香味,从睡梦中悠悠转醒,抓过沈尧的食盒,让他给自己斟酒,两人对着月色喝酒猜拳,徒留卫凌风一人站在走廊上吹风。
  沈尧半醉半醒时,往窗外望了一眼,已经寻不见卫凌风的身影。
  卫凌风在哪里?
  沈尧半撑着额头,酒劲上脑,越发想不明白。
  当空星斗明灿,月色正好。薄云如雾霭,静止又流散,卫凌风穿着一件单衣,坐在顶楼的屋檐上,如履平地。他抬头赏月,心中念起楚开容与沈尧的对话。
  楚开容问沈尧:你如何看待绮兰?
  沈尧回答:她是个好姑娘。
  楚开容还问:今日在秦楼,畅快不畅快?
  沈尧回答:畅快。
  这一夜,卫凌风睡在屋顶,没有回房。
  *
  次日天光大亮,沈尧赖床。
  朦胧中,他听见许兴修与卫凌风说话的声音:“楚夫人说,我们要在安江城待上七天。”
  卫凌风低声询问:“为何是七天?耽误了我们的行程。”
  许兴修叹气:“楚夫人的心思,我怎能猜透呢?不过安江城是个好地方,南街有个武馆,每七日开设一场比赛。”
  他搓了搓手指:“前几日,武功高手们打得很凶,伤筋动骨的,大夫们都治不好。我与你乔装打扮去给他们治病,如何?就当是赚些盘缠。”
  卫凌风沉吟:“若是让楚夫人察觉……”
  许兴修漫不经心道:“虽然名义上,我们应当顺从天下第一庄。但是,时至今日,你我都没见过庄主。何况楚夫人……让我们住在偏房,每日残羹冷炙,想来也是没把我们当成什么人物,更不会与我们计较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拉住卫凌风的手腕:“大师兄,你且听我一言,咱们赚来的盘缠,哪怕给沈尧买只烧鹅也好。”
  卫凌风点头称是。
  不久之后,他们戴着斗笠出门。
  沈尧从床上一跃而起,给自己包了一层头巾。他尾随许兴修和卫凌风,坦然地走向南街。此处的街道小巷有些不同——沈尧发现,很多妇孺和壮年男子歇坐在路边,额头冒汗,眼神涣散。
  他顾不上两位师兄,走到近旁,探问道:“这位兄台?”
  某一位男子接话:“唉?”
  沈尧介绍道:“我是外地来的大夫。”
  男子笑说:“大夫,有何贵干?”
  沈尧指了指周围的人:“兄台,这是怎么了?”
  男子不以为然:“正值六月,闹了暑热。”
  沈尧蹙眉:“可否让我诊脉?”
  男子挽起衣袖,向他伸出手臂。
  沈尧盘腿而坐,三指搭在他的腕间,望闻问切。
  他观察得越细致,眉头就拧得越紧,直至后来,他万般肯定道:“绝非暑热,更像是疫疠。”
  男子收手,整理衣服,似有些恼怒:“药房的老郎中们都说是暑热。你这外地人甚是年轻,乔装成郎中,包着头巾,说些妖言惑众的话,可是为了捞钱?”
  沈尧两指朝天:“我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男子仍然忿忿不平。
  沈尧别无他法,只能快步跑远,追上他的两位师兄。
  卫凌风的医术强于沈尧。他自然注意到了城中异象,还说:“北城没有一点苗头,南城已经有了这般光景。”
  许兴修道:“武馆的高手们久病不愈,无法调理内息,恐怕不是因为皮外伤。”
  卫凌风忽然停步:“楚夫人为何还要在城中滞留七日?”
  许兴修后背一冷:“你是说,她有意为之?”
  卫凌风没做声。许兴修啐了一口:“最毒不过妇人心。”
  两人静立在长街上。沈尧远远奔向他们,喊道:“师兄!师兄!”
  卫凌风转头,默然回视他。
  沈尧擦了一把额头的汗。他提着一口气,双手背后,严肃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三人合计一番,都认为不能坐视不理。但是,直接去找楚夫人,那是下下之选,找城内的富商巨贾呢——无名无号的江湖小卒,根本没有被接待的资格。
  思前想后,卫凌风带着两位师弟,上门拜访了全城最大的药铺。
  药铺主人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头。他有四个儿子,负责照看生意。小儿子名为黄半夏,今年刚满十八,既与沈尧同岁,更不相信他们所说的话。
  沈尧执意道:“瘟疫突发,再过三日,可由南城传到北城。”
  黄半夏哈哈大笑:“昨日还有一帮人来我家开药。他们说,四肢有力,耳清目明,体况已经转好了。”
  沈尧摇头:“这并非见好的迹象。”
  黄半夏失去耐心,拿起笤帚,驱赶道:“往年城中也闹过暑热,几日便能见好。你们这些穷酸的外地人,休想败我药铺的名声!”
  沈尧挡在卫凌风之前,拔高声调:“倘若三日之后,染病的人越来越多,你又当如何?”
  黄半夏放下笤帚,扬起下巴,趾高气昂道:“我便认你做大哥!”
  黄半夏和沈尧躲在角落里争执,旁人离得很远,只能听见他们的只言片语。
  沈尧与黄半夏击掌为誓,还说:“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到时候,你就和我拜把子,做足仪式,跪在地上,磕头叫我三声大哥。”


第13章 天灾(一)
  黄半夏的父亲多年来经营一家药铺,在安江城内,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十年前,黄半夏的父亲曾经救治过一位濒死的老妪。老妪起死回生,犹如枯木逢春,从那之后,黄半夏的父亲就被一些人尊称为“黄仙医”。
  黄半夏以父亲为荣,更以父亲为傲。
  安江城内的暑热之患,也是他爹亲自诊断的结果。
  而如今,几位穿着粗布衣裳的外乡人一进门就大谈瘟疫,罔顾事实,究竟是何居心?
  想到这里,黄半夏越发恼怒道:“你若是赌输了,就趴在地上,撅起屁股,让我狠狠踹上三脚,再向我磕头求饶!”
  沈尧搓着两根手指,笑道:“黄兄,不是我说你,你怎么会有那种……踹人屁股的癖好?”
  黄半夏面皮一红:“呸,你这外乡人的心思,着实腌脏不堪。”
  沈尧步步靠近他,将他逼退进角落:“哎呦?血口喷人呐。喜欢踹人屁股的是你,心思肮脏的人,怎么是我呢?”
  黄半夏握紧笤帚,挺直胸膛:“休要狡辩!”
  沈尧双手搭住他的肩膀。
  黄半夏浑身一颤,大声痛骂他:“无耻小儿!你莫要以为,使出歪门邪道的武功,便能让我屈服于你!”
  沈尧却说:“阿黄,我根本不会武功啊。”
  黄半夏长舒一口气,凶神恶煞地拂开沈尧的手,神情一派肃穆苛责,凛然不可侵犯:“你干嘛把手放在我的肩上?”
  沈尧轻拍他肩头的草屑:“我是好心啊,帮你拾掇一下衣裳。”
  黄半夏懵然一瞬,鼻子里冒出一声浓重的“哼”。
  沈尧没理他。
  片刻后,黄半夏再一次出声:“哼!”
  沈尧双手揣进衣袖,瞥他一眼,告诫道:“你别哼哼唧唧了,鼻涕都快喷出来了。”
  黄半夏自认为被沈尧羞辱。他负气般提起笤帚,双手一挥,直往沈尧的脸上招呼。沈尧的反应慢了半拍,他正在发呆,忽然觉得有人提着他的衣领子,将他往后挪了一尺距离。
  他回头一瞧,正是卫凌风。
  卫凌风另一只手还端着茶杯。为他倒茶的人,正是黄半夏的父亲,安江城内的“黄仙医”。
  卫凌风将茶杯往桌上一磕,叹道:“黄仙医,我知你心有顾虑。疫病告急,人命关天,我们多一时口舌之争,城内就要多几人遭难。”
  他摆出一吊铜钱:“我尚需一些药材……”
  恰好旁边有一副纸笔,卫凌风提笔写下药方。
  卫凌风尚未写完,黄半夏突然冲过来,使力推开卫凌风:“好啊,原来你们搁这儿等着呢?你们听说我父亲心善,就打着瘟疫的幌子,强迫我们贱卖药材?”
  黄半夏抓起桌上的铜钱,扯开线绳,将一把铜钱全部扔到了外面:“滚吧!你们这些混账,有多远滚多远!”
  铜钱抖洒一地。
  路人弯腰拾捡,揣进自己兜里,快步跑开。
  沈尧初时惊诧,后来他追上其中一人,骂道:“你他娘的快还钱!都不是你的钱,你捡个屁啊?跑得那样快,赶着投胎还是下崽?”
  那人扭过身,回嘴道:“你是哪里的泼皮无赖?胆敢诬陷你爷爷我?你也不去街上打听打听……”
  沈尧揪住他的衣袖 。
  怎料这人是个练家子,三下五除二,就把沈尧掀翻在地,顺带踩了一脚。
  沈尧急怒攻心,赌咒道:“三天后,你急病发作,我绝不救你。”
  那人毫不在意,爽朗笑道:“记着你爷爷的名字,东街霸王吴久义。老子的钱你都敢抢,下次若是见到了你,老子先打扁你再说。”
  沈尧心道:去他娘的吴久义,无理又无义。
  又过了一会儿,许兴修跑到这边,扶起了沈尧,问他:“小师弟,你可有大碍?”
  在他们丹医派,“你可有大碍”这句话,就像是“你吃过饭了吗”一样,答案一点都不重要。许兴修根本没等到沈尧开口,指尖搭上他的脉搏,立刻放心道:“无妨,小师弟,你快起来吧,莫要赖在地上。”
  沈尧闭紧双目,调整着吐息:“许师兄,实不相瞒……”
  许兴修皱眉道:“你又怎么了?”
  沈尧忽然睁开眼睛,抬头望着许兴修:“我,沈尧,丹医派第十代嫡传弟子,现在气得快要冒烟了。”
  沈尧指了指自己:“好心当做驴肝肺。无论是那家药铺的人,药铺门口的路人,还是什么吴久义,全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许兴修撩起衣袍,坐到了沈尧的身边。
  他听见沈尧发着牢骚:“我们忙前跑后,又挣不到钱,只是为了让他们活命!南城本就凶险,我们已经滞留多时,搞不好自己都患病了,还要和人争执,被人误解,遭人扫地出门……”
  许兴修拉起沈尧的手腕,示意他不要继续抱怨。
  沈尧摆手:“许师兄,你是不是要拿大师兄的那一套说辞来教训我?”
  他压低嗓音,喃喃自语:“大师兄的所有教导,我其实都烂熟于心。”
  许兴修勾唇一笑,刮了沈尧的鼻子:“你几时见过我用大师兄的话,来教训你?”
  沈尧挑眉。
  许兴修正襟危坐:“是的,阿尧,你是丹医派第十代嫡传弟子。师父偏爱你,师兄们保护你,今日,我要教你两句话。”
  沈尧垂首,洗耳恭听。
  许兴修温声道:“察见渊鱼者不祥,智料隐匿者有殃。”
  沈尧问他:“何意?”
  许兴修执起树枝,在地上比划一番:“这句话,出自《列子·说符》。它的意思是,倘若你能见到水中有多少只鱼,未来有多少厄运,那是不详之兆。”
  沈尧悟通一二,僵直的脊背放松。
  许兴修接着说:“你不愿帮人化解灾祸,便会怨恨自己不行善。你愿意帮人化解灾祸,便像是带着霉运而来,旁人分不清,哪个是因,哪个是果。”
  他轻轻地问:“阿尧,你可明白?”
  沈尧垂头丧气:“说来说去,不就是我最倒霉吗?”
  许兴修摇头:“千夫之诺诺,不如一士之愕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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