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里行间意思明确,我没人了,你要么一起上,要么打不赢我们也不背锅。
谁知道那穗国大将也是个无耻之徒,听见“诚意”二字,便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芜渠王此话怎讲?我穗国兵马未至,粮草和辎重就已经双手奉上,这还不够诚意?”
芜渠王有点耐不住性子了,便是挑明了些问道:“那你意思是,穗国那两千人马,不打算动了?”
穗国大将摇摇头,笑眯眯地回答道:“芜渠王真是多虑了,目前胜券在握,自然不必动,若是宣国援军来得比我们意料中的快,那穗国将士肯定是不留余力,支援友军。”
这场明里和睦,暗里已经剑拔弩张的对话,还没进行完,篝火旁的舞娘们还在尽力跳着,营帐外突然响起震天的擂鼓声。
这响声把所
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舞娘们惊慌失措,停了动作,跪在地上听候安排。芜渠王听见声音立刻站起身往声音源头眺望,可惜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大手一挥,舞娘识趣地赶紧退下,然后便抓起几案上的长刀,握在手里。
“宣国援军到了?”他疑惑道。
芜渠将军立刻摇摇头:“不可能,若是援军到了,怎可能不通过秦关,咱们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收到。除非从渝州过来。”
穗国大将此时也紧张起来:“不可能,渝州那边绝不会插手。”
顾不得他哪来的根据,如此肯定,芜渠王听这擂鼓声洪亮,只怕是有不少人。前营的巡查已经跑到了中营,就在此时冲到了芜渠王面前:“大王!不好了!秦关方向有大批人马往我们冲来!听动静,有千余人!”
芜渠王心生疑惑,又说不上哪里不对,领头率先往外走:“随我去看看。”
芜渠王大步流星带着人来到前营外,已经可以看见敌人的兵马,骑着马,举着火把,战鼓声惊天动地地往他们这儿前进。
动静如此之大,恐怕人马比预测的只多不少。
穗国大将也是皱起了眉头:“怎么宣国还有这么多兵马,能绕过秦关过来支援。”
原本他已经得到消息,占领函州的大将薛子钦率人过来支援秦关之战,他们定是不敢走边境,只能通过晏州直接赶往秦关身后,差不多也就这几日能到达,但人数不过五百,怎么可能现在又多冒出了一千人马,还这么浩浩荡荡地正面打过来?
两军交战,情报最为重要。若是那薛子钦要来直接绕后攻击大营,那也定是打听清楚了,大营剩余的人数,这么想来,若没有两千人马,断然是不敢正面强攻的。
他只怕是自己还算漏了什么,便小心地跟芜渠王说:“此事恐怕有诈,按理说,断然不可能凭空出现这么大批人马。”
芜渠王笑了笑:“这草原之上,哪怕来三千人,也不会是我芜渠战士的对手,不足为惧。”
他之所以如此自信,只不过是因为,对方是支骑兵。试问宣穗两国,哪国敢说自己的骑兵作战能力比他芜渠要强?他们可是马背上长大的部族。
芜渠王的自信,穗国大将能理解,但此事太过蹊跷。他一直被称为神算,就是因他算无遗漏,方方面面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才得穗国重用。
而现在事情有变,他只能按最稳妥的方法来处理,想了想,穗国大将便开口与芜渠王说道:“芜渠王不是问我那两千人马何时动吗?既然有人绕过秦关,想与您一战,那我们自然是要倾力相助的。”
“嗯?”
“还请芜渠王,先观望观望,我这就回营,带人过来。切勿冲动。”他说着,又添上一句嘱咐。芜渠王点点头,他便直奔马厩,上马便赶回穗国。这其中定是有他算漏之处,他一定要搞清楚,并且赶紧派人过来,不能让芜渠大营出问题,而导致满盘皆输。
从芜渠大营,带人过来,少说也要两日,怪只怪他当时自信满满,而把人马驻扎在穗国边境,离这边还有些距离。不过,只要赶在薛长峰的北方军来之前,把这边后方一定,那便再无忧患。
据他安插在宣国内的探子来报,薛长峰还需三日才能到达秦关,这便也是他还不着急的原因。秦关只要他的人马一发力,那便是无悬念的拿下,所以现在出兵,也没什么不妥。
芜渠王眼见着这人走了,心中倒是畅快了许多。虽说是合作,但对方以泱泱大国的姿态,一直对他们芜渠明尊暗贬,各种计谋无不现利用之态,他哪能心里过得去?
此时对方人马渐渐逼近,芜渠大将问道:“现在怎么做?”
芜渠王想了想,说道:“前营中营,一千人马,跟我去会会这些一心求死的东西!”
“是!”
芜渠王带兵骑马过去,虽没有战鼓作陪,但那马蹄声却也响彻夜空。
眼见着逼近,芜渠王大吼:“前方是哪位将士,想跟我芜渠马背上一较高下?”
话语中那嘲讽之意昭然若揭,对方却不言不语,战鼓声依旧在响着,却没有再前进,芜渠王见着此景,哈哈大笑着,又问:“莫非只敢鸣鼓,不敢上前?”
两方人马还有些距离,芜渠王此言一出,对方竟开始后撤,只看见前面一排人马,调转马头,径直撤走了。战鼓声响着,却在撤退,这场面实在好笑。
芜渠王转头跟身后的战士们说道:“这群孬种!哈哈!”
战士们跟着笑起来。
倒是芜渠将军有些心慌,便问道:“可要追上前?”
芜渠王也不是无脑之人,想了想:“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多少人马,追击恐怕不妥,回营。”
“是。”听见这话,芜渠将军倒是安心了许多。他们又怎会知道,芜渠王刚猛,却又多疑,他们不会追击,全在薛子钦的意料之中。
没过多久,战鼓声也彻底停了,一时间草原之上又回归安静,只剩芜渠战士们的马蹄声。
第41章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芜渠大营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他们这里留了两千人马,肯定是不怕敌人偷袭的,加上这营帐排列之势,无论哪出遭到袭击,两旁都能有人立刻上去支援。也就是依仗着这些,芜渠王压根没有把今晚的事情,当做回事。
可到了三更天,这事儿又来了一遭。
芜渠王从睡梦中被战鼓声弄醒,一肚子火气,拿起兵刃便上了马,带着前中营的人马就想出去打个痛快。怎料对方又是如此,闹腾完了,便走人,压根跟他们正面对抗。
“这他娘的是来闹事儿的?”芜渠王看着远去的人影,怒骂道。
芜渠将军看着眼前的状态,总觉得不太对劲:“莫不是声东击西?”他说着,看了看身后的营帐,“会不会想偷袭其他三营?”
芜渠王被这一提醒,立刻觉着有可能,扯起缰绳便掉头回营。
声东击西这回事,合理又不合理。想要吸引两个营的人马,然后偷袭,这在战术上那是很常见的;可若是对方还有兵力偷袭,那少说得是四千人马,才行。四千人马,行军起来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走漏,这便是不合理之处。再说,他芜渠大营里只有两千多人,要是对方四千人马,正面强攻也是胜算很大,又何苦闹着一出?退一万步说,对方的将领不知道穗国的援军在不在附近,那这样做,意义也不大啊?
思前想后,芜渠王也没想通这么做意义何在,回到大营之后,眼见着其他三营都鸦雀无声,根本没有敌袭的样子,他真是气得火冒三丈。
“这谁的兵啊?!这不是来恶心人吗?!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边骂着,心里边盘算着,恐怕敌方还真是故意让他们难受来了,心里更是生气,便给将军下了令:“前营中营,再调左营右营各调一半人数,在营前等着,不许睡,给我准备好了,对方战鼓再响,便冲出去杀干净!”
“是。”
从他们这边看那边的人马,只能看到头两排的士兵。此时又是深夜里,只能看见是举着火把,带着盾牌,其余什么也看不清楚。芜渠王料定对方不会超过两千人,但还是谨慎起见,多加了五百人,准备一举拿下这他们。
果不其然,又过了一个时辰,芜渠大营前集结的人马各个都昏昏欲睡,却还强撑着的时候,战鼓又响了。
芜渠王虽然年纪不小,可被这事儿搅和得精神抖擞,听见战鼓一响,便轰轰烈烈地率人冲了出去。
对方还是如先前那样,眼见他们逼近,就开始后撤。
芜渠王大声下令:“给我追!”
这第三轮战鼓擂响,便是薛子钦他们定好的讯号。
薛子钦听见战鼓声响,一声令下:“冲!”一百人便疾驰在草原上,径直冲向芜渠后营。
巡逻兵此刻的作用基本为零,听见响动去查看,再到派出一人去报告,就这个时间段内,薛子钦带人早已经冲到了门口,速度丝毫不减,径直朝里冲。上级收到敌袭的报告,可此时应该往哪边请求支援呢?中营和前营空无一人,此刻就算是发现了,也毫无作用,更别说,他们还是三个营同时被袭击,都自顾不暇,更想支援别人。
与此同时,其他两队人马也冲了过去。不过他们可算是占了便宜,根本没想到,左右两营被抽调了一半的人出去,此刻营地里不过两百多人,而且还是各个都是前半夜都没睡好,这时睡得倒有些沉稳的士兵。周潇和郭林充两人,都是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将,此刻见状,便随机应变,没再管之前薛子钦下达的骚扰命令,直接率人冲进去,见人就砍,能点火的都点上火。
薛子钦这边就没有那么无法无天了,按照原计划,一百人驾马冲进去,直接开始四处奔跑,踩死的芜渠战士都不少。整个队伍,训练有素,一沾即走,绝不缠斗,时刻保持着机动性。
他一进去就在四处找,看见那带着牛角号的战士,正举着号,想要吹号预警其他营的人马,便是一刀劈上去,活生生把人手臂看了下去,再是转手一刀又插在那人胸口,他力道极大,直接捅穿,再抽出来,带出鲜红的血。
那芜渠战士都在休息中,哪能应对这样突发的情况呢?但还是有不少人拿起弓箭,远程瞄人。他们箭法确实了得,第一轮箭出去便杀了好几个薛子钦的人。
江也在人群里,一边挥刀,一边朝着粮草营跑,身后还跟着贾大贾二。贾大手持长刀,贾二却只拿了个火把,原因很简单,他们就是被赋予烧粮草重要使命的人。江也四处张望,如今这个情况,哪儿的守卫最多,那便是粮草所在之处。在一片打斗声和马蹄声中,江也很快便看到了依然站在某个大帐前,神色紧张的几个守卫——那肯定就是粮草营,不然除了芜渠王,还有什么如此重要,值得他们不去帮忙,而是防守的呢。
江也不知道的是,这些守卫哪儿是不想帮忙,而是被吓懵了。
本就是深更半夜,又被战鼓吵醒两次,芜渠王并没有下达任务,他们却被这三番两次的事件弄得很紧张,就连平时就值夜的守卫,也是精神不佳,被这一出一闹,那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见他冲到粮草营正面,然后也不减速,直接冲了进去。那守营的战士看见马蹄疾驰而来,也顾不得那么多,纷纷
往侧面跳开,扑倒在地。无论怎么说,先闪开最重要。
果然如他所预料,就是粮草营。那营里堆着大批的粮食,江也的马鞍上挂着早就准备好的几壶灯油,他扯开盖子便一个方向丢一个,然后又快速调转马头,直接出去。
那几个守卫刚爬起来,刚想进去擒拿江也,救护粮草,江也正巧又调转马头出来,直接就撞上了,几个守卫再度闪开,又扑倒在地,吃了一嘴的泥。他们赶紧起身想进去查看粮草怎么样了,贾大和贾二又到了,他们两是进都懒得进去,贾大驾马一把扯住那营帐的门帘,两腿狠夹马身,马儿吃痛跑得飞快,他手劲儿极大,拽着那门帘直接给拽掉了,那掉落的门帘还顺带盖住了两人,刚爬起来没一息功夫,又被掀翻在地。
贾二则把火把朝里面一扔,那明火接触到灯油,“轰”的一下烧起来,即刻就化作熊熊大火。
三人任务完成,赶快往薛子钦那边跑去。
“将军!”江也看见薛子钦的背影,扯着嗓子大喊,“搞定啦!”
薛子钦闻言,也不回话,将两指塞进嘴里,一声嘹亮的口哨声响起。
说起来那场面还甚是诡异。这口哨声一响,在场无论是在捣乱的还是在打架的,总之只要是薛子钦的人马,都即刻停下了手里的事,调转马头就往原路返回。其他两队效果如何,薛子钦也不知道,这声口哨只通知他带的人。不过郭林充跟周潇的性格,他是知道的,再怎么样,任务也会达成的。
一行人径直跑到离芜渠大营相隔甚远,靠近渝州地界处,才停下来——这是他们约定好的集合地点。薛子钦他们率先抵达,那处还没有人,他下了马,开始清点人数。
一共一百人,行动中死了十四个,连着马一起没了。说薛子钦不心疼,那是假的,这可都是老头子的亲兵,各个训练有素。可这样的以少打多,这一队人才没了十四个,却也算得上是大获全胜了。
他满意的看着那芜渠大营,冲天的火光,一想到芜渠王回去看见这场面气崩溃的样子,他就乐得直想笑。
没过多久,郭林充跟周潇的人马便陆陆续续的过来了。
人数清算下来,竟只有薛子钦损了十四人,其他两队,都只有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