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两人就识趣地上了另一辆。
“怎么租这么好的车啊?”魏麟看着车里的装潢,一时间感觉有些梦幻。在军营几个月了,见到的事物都像是贫民窟,这种级别的东西已经算得上奢华了。魏麟伸手去摸小窗的帘子,那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陶醉:“哇,摸起来好舒服啊。”
江也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好好坐着。”
魏麟松开抓着帘子的手,转过头看着江也。江也正巧也看着他,只见魏麟眼睛亮晶晶的,只是坐了个马车,他就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似的开心。
“哎,你身上有现银啊?怎么弄到的?”魏麟好奇地问道,边问还边望江也身边挪了挪,直到挨着他坐。
江也摇摇头,说道:“城门看守认得我。”
“哦?”魏麟疑问,“我怎么觉得你在炫耀?”
“呵,穷人看什么都觉得在炫耀。”江也冷笑道。
魏麟想了想,回答道:“你说干我娘的时候我就不觉得。”
“……这什么破比喻。”
“我当时只是觉得,以你这个小身板,可能会被我娘干。”魏麟无比认真,说完还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你娘能干我???”江也惊讶道。
“……你想什么呢?下流,无耻!”
魏麟皱着眉,义正言辞地训斥着江也。马车在城郊还有些颠簸,毕竟城郊的道路不似城中,无人清理,也无人修整,路面上小坑洼处不少,还有许多小石子,车轱辘不小心撵着了,便要好一下颠簸。
江也正想反驳,恰好马车猛烈地摇晃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那颠簸弄得整个人往后仰,背重重地撞在车厢上。紧接着,江也便感到身上突然变重,魏麟压在他身上,一脸的惊慌失措。距离骤然拉近到了极致,江也眼前魏麟的脸都放大了数倍,只看得清楚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而嘴唇上,是柔软的触感。
车夫还是有经验的,马车立刻恢复了平稳。
魏麟整个人伏在江也身上,而江也靠在车厢角落,二人唇齿相接,都愣住了。
说起来迟,实际不过一瞬的事儿。
一瞬过后,魏麟猛地弹开,也顾不上背痛不痛了,连带着整个人坐到了车厢另一角。江也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魏麟缩到了车厢另一角。眨眼功夫,两个人都朝着背离对方的方向开始干呕。
“呕——”
“唔呕——”
外面车夫可是清清楚楚听见,这两人吐的声音,生怕是刚才的颠簸,把这二位客人颠着了,即刻扬声问道:“二位没事儿吧?”
车里还是那呕吐声。
车夫正想停车看看情况,只听见里边说话了:“没事,晕车而已。”
第52章
魏麟干呕了没一会儿,就忍住了。他正想抬起头,听见江也那边还在呕吐,往车厢地上一看,江也是真吐了。刚才回那车夫的话,也是江也回的,魏麟还以为他只是干呕,现在看来,他还真佩服江也能够边呕吐,边不露声色的跟人家回话。
魏麟本想过去拍拍他的背,给他顺顺气,却没想到听着江也还在呕吐的声音,他竟又开始反胃:“呕……你别吐了……我听着声音我也想吐,呕……”
江也吐出来的东西很少,大部分都是水,带着难闻的酸臭味。魏麟好不容易止住了自己的反胃,看着江也那个难受的样子,突然有些觉着被侮辱了。
他慢慢靠过去,边轻轻拍着江也的背,边说道:“不至于吧,你也不亏啊……”
江也缓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晕车……唔呕……”
马车速度不算快,但从城郊到薛府还真花不了多少时间,很快两辆马车便在薛府大门口停下了。郭林充和闵秋的车先到,也就先下了车。
只见薛府门口的石狮子上都挂着红绸系的花,大门上的灯笼都换成了红色的。闵秋看着这光景,不禁疑问道:“大将军有喜事儿?”
郭林充也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魏麟他们的马车也到了,就停在身后。只见魏麟面色十分难看地掀开车门帘出来,随着他出来的不是江也,而是一股不好闻的酸臭味。
替他们驾车的车夫离得最近,味儿也最大,车夫捂起口鼻问道:“这什么味儿啊……”
闵秋和郭林充二人也闻到了,两人虽不似车夫那般动作夸张,但也皱起了眉头。郭林充问道:“怎么一股酸臭味?”
魏麟还在站在旁边等江也出来,头也没回张嘴答道:“是恋爱的酸臭味。”
然后,江也才虚弱地从车上下来,车夫赶紧去看车厢里,又气又恼地大喊:“怎么吐车里了啊!”
江也脸色煞白,一言不发,佝着腰走到闵秋和郭林充旁边站着,魏麟还在跟车夫赔不是:“可能是孕吐……见谅,见谅啊。”
郭林充闻言忍不住笑了:“孕吐,哈哈哈哈!”他边笑着,还边看向江也。江也此时没什么力气反驳,只想解决了眼前的事情,便弱弱地跟车夫说:“你找人洗了,钱算我的,明日去江府取。”
车夫还在那儿唠叨着“我的车啊,这还怎么载客啊”之类的话,听见江也的话,也是哭丧着一张脸跟江也打过招呼:“那,那好吧,那江少爷,我这儿就先走了。”说着,他边叹气摇头,边又上了马车,跟另一辆车一并离开了。
闵秋抬手搭在江也的肩膀上,说道:“不愧是江少爷啊,啧啧,厉害。”
“闵副将你就别跟着闹我了……”江也埋怨地看着闵秋,那神情好似怨妇。魏麟目送走了两位车夫,也没人理会他,他自顾自地在那儿挥手,嘴里还念叨着“有缘再见”,不知道可能会以为这两车夫是他亲朋好友。魏麟走到江也身边,同样率先注意到了薛府的大门,只听见他一声惊呼:“哇,好气派啊。”
闵秋还以为他要说那些红绸,结果却是这么一句,有些无奈地回了一句:“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郭林充倒是立刻想起来还有正事要做,拍了拍闵秋的肩膀:“先进去复命吧。”
“嗯。”闵秋点点头。
郭林充迈出步子上去跟门口的家丁打招呼,魏麟站在江也身边,还在叨叨:“比你家还气派哦!”
“你是不是嫉妒了?嗯?应该会嫉妒的吧。”
“不过你家也很好看啦,其实没必要嫉妒的。”
江也站在那儿缓了许久,一直也没回魏麟的话。不过魏麟一贯如此,就算没人跟他说话,他也可以不停地絮絮叨叨,活像那种热爱拉家常的中年妇人。
他却没想到江也突然发难,上手就是往魏麟耳朵上这么一抓,然后又一提:“孕吐?嗯?你再给我说一遍?”
他原本是想打魏麟的腰,可是呢,魏麟确实受伤了,背上打不得,腰只怕也打不得。无奈之下江也只好揪住了魏麟的耳朵,边揪还边拧。
“疼疼疼……”
江也手上稍微用了点儿劲儿,魏麟就直喊疼,江也边拧还边骂:“是不是觉得你受伤了所以我不敢打你?”
“你再给我多哔哔一句?”
没办法,耳朵猝不及防地被江也拧住了,魏麟只能服软,别无选择:“我错了,亲爹,你就是我亲爹,我真错了……”
“哼。”
江也冷哼一声,总算松开了手。魏麟连忙搓揉着自己红肿的耳朵,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四人便被家丁领着进了薛府。薛子钦正坐在花园里小憩,周潇也在一旁,两人躺在木质的躺椅上,惬意得很。
魏麟一路上左顾右盼地到处张望薛府里的陈设与装潢,但没敢再跟江也唠叨,直到看见薛子钦人了,魏麟一下子收敛起来,老老实实跟在闵秋和郭林充身后。
“来了?”听见脚步声,薛子钦睁眼看了看,“怎么四个人?躲在后面那是谁?”
魏麟听见自己被点名了,立刻从后面冒出来,配着谄媚地笑容:“将军好!将军多日不见!将军别来无恙?!”
“是你这个小崽子啊。”薛子钦瞧了一眼魏麟,他自然是记得魏麟的,毕竟敢在他面前胡说八道的小兵也不多见。
倒是闵秋率先克制不住情感,跨步向前就单膝跪在薛子钦脚边:“末将失职,还请将军责罚。”
薛子钦从躺椅上直起身来,看着闵秋说道:“函州是怎么回事儿?”
闵秋低着头,如实说道:“那新兵里有一人叫曹仲,是细作,原名曹仲安,正是函州的守将。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将军秘密出行,然后便带人把我们全部抓了……”
魏麟闻言,倒是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闵秋。
曹仲如何得知情报,那还不是他丝毫没察觉到异常,拉家常似的就告诉人了。魏麟想不太明白的是,闵秋为何要为他遮掩……不过遮掩了也好,以薛子钦的暴脾气,可能会当场把魏麟打死。江也听着闵秋的诉说,一下就猜到,很有可能是魏麟干的,他便转头看着魏麟。魏麟好似察觉到江也在看他似的,也转过来头来跟江也对视。江也的意思,眼神里那是写的明明白白的,魏麟自知他才是罪魁祸首,便心虚地转过头,看着花园里的某颗树,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薛子钦听着闵秋的汇报,有些凝重地又重复了一遍:“曹仲安……”他突然抬头看着江也问道,“就是你曾说过那人?”他当然记不住曹仲究竟是哪个人,现在听他们这么说,竟一时间连长相都记不起来。
江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正是。”
“哦……”薛子钦应答了一声,声音却拖得很长,好似后面还有话。他站起身来,在四人面前来回走了走,目光最终停留在江也的身上,倏地大声训斥道:“那你他娘的为什么不早说?”
江也被吼得有些不爽,想也没想就回答道:“我不都跟你说了吗!”
“你第一次提这个事情就应该直接说!”
“……我没来得及说,你就让我骑马去了。”
薛子钦被这坦率又符合事实的回答,怼得一时间无言以对,他只能冲着闵秋发火道:“好啊,你胡乱行事,最后只有四百人回来了。这次你事儿大了,副将什么的,不要再当了!”
最重要的是,那其中,老头子的精兵死得只剩两百余人,一千人折损四百,老爷子还不将他扒皮抽筋?光用想的,薛子钦都觉得头疼。
闵秋心中有苦难言,这事情吧,又确实是他的责任,现下薛子钦既然如此说了,他也只能应声,不敢有二话。
谁料一直在旁边打盹儿的周潇突然睁开眼说话了:“子钦,没必要这样吧,遭到敌人算计,也不是闵副将一人的责任。”
闵秋抬眼,感激地看了周潇一眼,他当然知道周潇这是在为自己求情。只听见周潇接着说道:“再说,后日你就要成亲了,军营的事到时候再决定不迟。”
像是嫌周潇多嘴一般,薛子钦回头瞪了他一眼。
果然不出他所料,四人都惊讶非常,尤其是魏麟,本来躲在后面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听见此言立刻冒出头来:“将军你要成亲啦!”
江也平时还算是波澜不惊的性子,这下也是跟着魏麟问道:“将军怎么突然就要成亲了?”
现在再去看看四周那些忙碌的家丁,还有薛府门前红绸的装饰,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儿。
薛子钦立马从刚才谈论军政时的严肃表情,变为愁眉苦脸:“你告诉他们干什么!”
周潇笑了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过去站定在薛子钦身边,不紧不慢道:“反正这两日里就会传遍湘城了。”
郭林充见状,细细琢磨了下薛子钦的话,试探性地问道:“莫不是……将军不想请我们喝喜酒?”
薛子钦正想否认,魏麟跟着也问:“是不是不想让我们看新娘子啊!”说着他还转过头问江也,“你看过新娘子吗?”
江也摇摇头。
这也是实话,他们江家若是要参与谁家的喜事,那都是老爷子亲自去上门祝贺,他和江免是肯定不会去的,所以要照实来说,他还真的没见过新娘子的模样。
“别起哄了,喝喝喝,都有喜酒喝。”薛子钦不耐烦地说道,然后又给了跪在地上的闵秋一脚,“还跪着干什么!”
闵秋立刻起身,感激地看着周潇。
周潇笑笑,便跟薛子钦又提道:“你看这两位跟着你出生入死也不是一两日,这下子能休息了,不如让他们就在薛府住下吧。”
“老头子怕不乐意。”薛子钦想了想道。
周潇摇摇头:“薛府这么大,住这么几个人,大将军不会在意。”
这么说来倒也有道理,薛子钦点了点头,张口叫唤:“张管家!”
很快张管家便从后院的方向过来了:“少将军。”
“给他们安排在后院住下吧。”
“是。”
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了,江也却面露难色,他原本是打算回家住的,于是便小声跟薛子钦说道:“将军,我原是湘城人,本打算回家住。”
薛子钦看着江也,却没回答他这番话,反倒说起别的:“你擅自去函州救人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不是说将军成亲完了再算么。”
“也行,那本将军跟你们秋后算账,你要回去要住这里都可以。”话说完,薛子钦又躺回了椅子上,“杵这儿干什么,走走走,跟着张管家去休息,别挡着我晒太阳。”
魏麟小声拉了拉江也说道:“你真回家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