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传令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姬婼

作者:姬婼  录入:04-11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楼西嘉难以接受,她咬牙摆首,语带哭腔,最后怅然奔走:“我,我不能接受,我不信!”
  “西嘉!”白少缺狠狠瞪了楼括一眼,转头追了上去。
  篝火前,只有姬洛和那个戴斗笠的男人相对而坐,沉默无言。明明方才楼括声已颤抖,却愣是冷硬着,半滴眼泪也未流。
  过了好一会,无人添柴而篝火渐渐熄灭,楼括抬头望着身前伸手贴近火舌汲取热度的少年,轻声道:“他们都走了,你为什么还不走?”
  “因为我有一事请教阁下。”姬洛淡淡一笑,“二十多年前您可在北地截杀过一位善使玲珑针的女子?”
  死在“千叶影木”之下的人没有上千也有足百,按说若非江湖泰斗,朝堂名士,能让一个杀手记挂在心的寥寥无几。但除去今夜那灰衣人不算,能躲过他成名绝技的猎物一生唯有那一位,偏那一次不止是武功上失利,甚至截杀不成后,他一度再也找不到那女子的踪迹,全然是生死不知。
  好在,殿主相中了他的天赋和果敢,因而一路力保,同时发布千秋牌的人也撤了回去,并未为此找麻烦。自那以后,随着年岁长,经历日渐丰富,杀人已然麻木,再忆起往昔,若非印象深刻,他甚而都怀疑自己只是去北地游览了一趟,并未有任务缠身。
  “你是谁?”楼括起身,右手向后按在腰腹间,气质迅速敛了下来,像个随时准备出击的老道猎人。
  姬洛微微摇头,转身露出空门,似是向他展示自己的无害:“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前辈您可还记得是谁买
  凶|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一章已经暗示了楼西嘉的选择,下一章会更明显一点——就是无作为!
  因为楼西嘉实际上是个外强中干的人,对别人怎么样无所谓(参考卓斐然),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但是如果遇到身边的在意的人,就会犹豫不果决,什么都想占点(比如大祭司,姑萼),所以对哥哥,对养父,对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就会各种纠结,说白了最后逃避了…
  以上是我想写出的效果,如果没写出…大概是我笔力还不到,枯了哈哈哈哈哈(? ?︿ ??)
  PS:我觉得还是跟杨康不一样的,主要是完颜洪烈对他和他妈妈确实特别特别好,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他的性格决定了他还是有点放不下身份地位…(个人观点,如果有错请大家指出谢谢…毕竟细节什么的不太记得了)
  注:部分资料参考百度百科,史料源于《晋书》和《资治通鉴》,当然因为剧情的需要,所以有所增添,李长离及其身世都为虚构,望周知。
  注2:出自《世说新语·贤媛》,这也是我见犹怜的典故由来。
  汉兴为成汉年号。


第145章
  咸安二年,夏。
  自八风令问世, 天下武林莫不趋之若鹜, 一时间风云搅动, 打鹿台倾覆,四劫坞换血,到晏家一蹶不振,滇南内乱,各家落子为棋, 以九州布盘,暗中角力较量。及此,高门隐士出山,邋遢老客拭刀, 白马银鞍的少年子, 强不畏虎, 匹马单枪登青云,一心扶摇九重天。责难当前, 红颜巾帼亦不推诿, 尤是风姿飒飒,可与男儿比肩。
  就在中原密云不雨,人人正仰高山而望风动时, 夜雨又起风波——
  “高兄,你听说了吗?武林北斗帝师阁也出世嘞!”
  “帝师阁?”酒盏翻倒间,有人掏了掏耳朵,在盘中一边掷下骰子, 一边撕下牛腿肉扯咬,“他们不是早不管江湖中的事了吗?”
  “我听说……”喝得满脸通红的汉子打了个酒嗝,上前拿手掩着嘴,在人耳边砸吧两声,忽然拔高音量:“我听说!”
  姓高的攘着他的衣襟,将口气腥臭的汉子推回凳子上,咒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差点把老子的耳朵震聋,听说个屁……屁……”他自己也已醉得两眼昏花,两句话下来头晕气喘,说了半截就忘了自己究竟要说个什么,最后笑得鸡贼:“哦哟,你那婆娘给你生了个儿子没屁|眼?”
  “嘿!说什么呢?”起话头的男子怒了,把酒坛子拂到地上,一桌好几个大汉都笑得前仰后合。他自觉没意思,离了桌走到江边就着几根茅草掩着,脱了裤子撒尿,嘴巴上还哼哼了两声。
  等人一走,那姓高的粗莽汉子一摸脑袋,指了个尖嘴猴腮的人,呼过去一嘴巴:“他到底要说啥?”
  “说啥,不是说屁|眼吗?”
  “胡说!明明在说怡红楼的小娘子!”另一个喝的三摇六晃的一脚把坐下的长椅腿儿给踹断了,还惦记着屁|眼的老兄一屁股落到地上,给碎成了八瓣。
  姓高的一捶桌板:“对,小娘子!”他嘴上刚准备扯出一副□□,胃里头忽然一阵翻涌,便赶忙翻出桌凳扶着撑酒棚的杆子吐了一地。胃里空了,酒气泄了一半,他拿拳头捶了捶浆糊似的脑袋,啐了一口:‘哎,不是小娘子,明明在说帝师阁!’
  “是……是小娘子!”另外两人唯唯诺诺,两道目光却落在了姓高的后头,愣是眼睛都看直了。那大汉后知后觉回头,果然见一道白影从身前飘过,他想都没想伸手去捞,没想到还真拉住了衣摆一角。
  下一秒,清亮的酒水里多了两抹浮红,桌上的醉鬼端着酒樽抿了一口,手上一滑,“哐啷”一声落地,四面忽然默契地静了下来。
  “我的手!”姓高的只觉寒光一闪,一柄锋刃已将他手心捅了个对穿,可再抬头,哪里还有什么小娘子,只有两抹红白影子从四面黑魆魆的树影里掠过。
  他按着手腕一屁股摔到泥里,终于彻底酒醒:“有鬼!有女鬼!他娘的见鬼喽!”这一声惊呼,又湮没在了酒客们的大放厥词中。
  夜风里忽然传来一声唤。
  “公子,开船哩——”艄公缩手缩脚往舱里瞥了一眼,身着红白二色衣衫的男女已提着酒壶,自斟自酌起来,人数上还差了一个,于是他爬到船头,张开嗓子一声吆喝。
  有人从渡头上快步走来,足尖一点,人如清风,已立于甲板上。艄公转头一惊,呵呵哂笑:“公子打没打听到想要的消息?这川江上的野渡酒肆三不管,虽然消息灵通,但鱼龙混杂得很,还是小心点,冒久待,等再过一阵到了四劫坞的辖口,就安全咯。”
  那公子颔首,未语先笑:“多谢丈人,对了,方才瞧您老的斗笠破了个大洞,便顺手从酒家那儿买了一顶,在下观天乃‘月离于毕’之象,滂沱大雨将至,还烦请替换,一路顺风破浪。”
  “好嘞!”那艄公又惊又喜,他那斗笠坏了有些时日了,一直舍不得换新,这公子虽然不比那些拿钱砸人的大手子,可这些日子以来体贴入微,常于无声处给人惊喜,倒是叫他心悦诚服。
  老丈人忙拱手致谢,接过斗笠忙往头上一落,等人入了舱,这才掌桨撑船,顺流而下,口中唱起民间号子。
  “别喝了!诶,姬洛,你可打听到什么?”舱中的红衣人正伸手抢夺白衣女子的酒壶,瞧见有人打帘进来,不由抬头询问。租船顺流下江陵的三人,正是自汉安县东出巴蜀的白少缺、楼西嘉和姬洛。
  那夜之后,无法接受义父乃为杀母仇人的楼西嘉既不愿折返竹海认亲,亦不愿回师门面对姑萼,更不愿与楼括再见,因而一气之下,租船出走四方。白少缺和姬洛寻来的时候,她正喝得酩酊大醉,在人家的船篷上睡得昏天黑地,只留下一艄公左右为难,不知该往何方掌舵。
  姬洛将灌酒的楼西嘉扶了扶,腾挪出一块方寸之地,跪坐下来,这才不慌不忙开口:“中原确实出了大事,三月前帝师阁阁主师瑕遇刺,命悬一线,垂危难愈,小道消息称,恐命不久……”
  “咕噜”一声,楼西嘉手头的陶瓶滚到膝边,这时,船在江中打了个旋,她去混摸一通没摸着,额头还差点磕在矮桌锐利的尖角上,幸而白少缺淡定出手,先一步替她垫住。
  话头一断,姬洛也愣怔片刻。
  “说啊,怎么不说了?”楼西嘉在白少缺滚烫的手心蹭了蹭,哂笑一声,用两指压住眉心,背靠在舱壁上盯着脚尖发呆,难得开口。
  提到帝师阁,这姑娘突然有了反应,姬洛没来由有些惊讶,理了理纷乱的思绪,续道:“听说武林各家皆登门顾盼,便连朝廷也派人前去抚恤慰问。不过,师瑕阁主或许真的快不行了,为保后继,三月后百丈渊前摆下云梦大选。”
  “大选?这师瑕难道要禅位他人?可我听说帝师阁不是历来世袭吗?”白少缺一口气抛出了好些个问题。
  姬洛两指摸了摸下巴,露出一抹晦涩的笑容:“听说师氏一脉单传,师瑕老来只得一子,不过从没有人见过此子,有人说其已早夭,也有人说他早年便离开了云梦大泽,甚而还有人嚼舌根说此子改为他姓,随她母亲搬出了帝师阁。总之各持己见,不知真假。”
  白少缺闻言颔首,但想想又觉得帝师阁换选虽是一谈资,但能从姬洛嘴里吐出的大事,必然不止这点重量,正想试探性地补一问句,忽听得舱内“噼啪”脆响,回头一瞧,乃是楼西嘉赤手捏碎了沙陶瓶。
  他想上前查看,却被楼西嘉一臂杠开。不知何时,那白衣的清丽女子已没了醉酒的浑噩失态,瞳眸犹如舱外泛着星光的夜河水。白少缺呆怔片刻,若有所思。
  姬洛目光在他二人间打量一番,最后落在楼西嘉身上。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真要较真起来,寻常的酒放不倒内家高手,以内力逼散酒劲,一夜下来最多盛了满肚子水丁零当啷。但依老酒鬼屈不换慨叹,入醉的人也不易醒来,除非是生死大事……
  往前推一推,他方才正说到云梦帝师,师瑕独子。眼下品味起来,说是缘,道是命,世间往往无巧不成书。
  然而,姬洛并未点拨玄机,反而将头脸往白少缺那面一转,问道:“白教主有话不妨直问。”
  “可是这中间还有不妥?”
  白少缺懒散惯了,女人心对他来说向来是海底捞针,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规劝,恰逢姬洛给递了一把过墙梯,便顺阶而下,接回了刚才的思绪,问道。
  这会子,舱内灯火一晃,姬洛面色沉下,肃声道:“就在两日前,忽有飞白书昭天下,二十年前师瑕曾与泗水楼中楼楼主立有盟书,此话一传十十传百,而后云梦大选成众矢之的,不乏有心之徒将其曲解为广开庭门,向天下邀武,技高者得盟书,得盟书者即可号令武林。恐怕不消时日,云梦泽外便是群魔乱舞,众生怪相。”
  姬洛两指将桌前灯烛转了转,火苗在风中脆弱渐微,他信手拿起镊子挑了挑灯花,复又叹了一声:“不知是有人想故技重施,蹈晏家之覆,还是借此引乱,另有阴谋!”
  “姬洛,咱们不在江陵停歇了,直接去云梦泽帝……哎哟!”楼西嘉霍然起身,口中掷地有声,可将将说到点子上,她一脑门顶上了狭隘的船篷,磕了个实在,只来得及“呜嗷”喊痛,伸腿一脚将桌子抖到了船尾艄公的屁股下。
  白少缺和姬洛相视一眼,都“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后者挑起帘子,对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艄公道:“丈人请坐!万事有序,欲速则不达,如今更深露重,小心方驶得万年船。”
  “哎呀,不累不累,我在这江上行船渡人已有四十载,风雨熟稔,莫说黑黢黢一晚上,便是水底下生起蛟龙,翻起滚浪,我也能安稳送你们几个到龙门。”老艄公谢过姬洛好意,心头无比开怀,当即呼喝来二三川江号子,平江水阔,两岸青山上竟有猿猱长啼,夜鹄相鸣。
  楼西嘉捂着头瞪了白少缺一眼,当中就属他笑得前俯后仰:“不许笑!不许笑!你再笑我就……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至此,这“小妖女”可算又活了过来。
  那白少缺连声保证不笑了,可瞧楼西嘉方才那一撞,本就有些凌乱不整的发髻登时更是张牙舞爪,仿若头顶鸟窝摇摇欲坠,偏四下没个菱花镜,楼西嘉人还不自知,大摇大摆盘膝坐下。
  他嘴上憋笑,忙往姬洛跟前凑,拉着人质问道:“是不是你点了我的笑穴?不然我怎么停不下来。”
  “是啊。”姬洛抿笑闭眼,两指悠悠往他身上一穴撞去,白少缺当即在舱内滚了两圈,笑声便是江心上前后两里也可闻见。
  老艄公在船尾掌竿,闻声亦不由舒坦,捻着胡须也慢悠悠大笑三声,叹道:“老咯,这些年生还不知道能顶几年活,还是小娃儿些好啊,人生才刚开头,不晓得天高地厚!”
  见白少缺被制,楼西嘉上前狠踹了两脚撒气,却没想到被他趁机扣住手腕一拉,拉倒了怀中,红袖一揽,将她圈了个实在:“你……好啊……你俩和着伙来骗我!”
  姬洛忙捂着眼睛,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茫然表情,口中念叨:“罪过罪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去你的!”楼西嘉挣脱,朝白少缺推了一把,退回坐垫前整了整衣衫,抄手不语。
  白少缺也坐直身子,用手托着腮帮朝她撇开,口中虽无笑弄,一双桃花眼含笑如十里春风,悠哉道:“西嘉,你看,人活一辈子什么都有可能身不由己,但唯有哭笑,从呱呱坠地到身故西归都是自己的。”
  楼西嘉默了一会,转头搬来一小坛酒往脚边一放,冲二人拍了拍酒瓮的顶花。白少缺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还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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