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似当年,人非故人,岁月织就各人新貌,千古旧事又重提,这世间无数的夜里,发生的无数故事,都曾被它这样静静照亮过。他也曾有过值得被月光照亮的故事,而如今却是大梦正酣,不知何时惊醒。
恍惚间,他觉得身后有一盏火光,身后人的影子漫到了他脚边。辛慎言瞳孔微缩,猛地回头,那一瞬间竟有些分不清他入过的梦境与此刻的现实,好一会儿才看清来人被宫灯映照的脸。
“阿玉?”
常会玉走近,声音有些颤抖,“阿言,你,这些年,你还好么……”
辛慎言无声笑了笑,常会玉是他儿时的玩伴,总角之交,但自从他入宫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只是偶尔听闻他现在已随父亲常老将军出入军营,上阵杀敌。虎父无犬子,常会玉现已是初露头角的常小将军了。
“我一切都好,现在也不用每日为功课头疼,可以痛快玩儿了。”
常会玉自然是不相信的,他不信帝师辛意远会通敌叛国,也不信辛慎言魅惑君主,自甘堕落,常会玉与他父亲都不信。常老将军多年前曾与辛意远一同北征草原,驱异族于关外五百里,他最是知晓辛意远为人,因此当年辛意远被众官弹劾时他第一个站出来为他辩驳,可这事不是常家能说得上话的,往事也只好随风翻页。
可紧跟着辛慎言便入宫陪侍君王,甘为男宠,这一系列的事虽为宫闱秘辛,可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只是不能宣之于口,自此帝师辛氏成了天下笑柄。
常会玉自那日起就暗下决心要与辛慎言见上一面,问情事情原委,终于等到今年他亲身作战取得战绩,才有了随他爹入宫赴宴的资格。
“我知道,你与帝师大人都不是那等奸佞之人,只是我不明白,你和陛下是……”常会玉眉头紧皱,不想细说他与季麓生的关系。
辛慎言哑然,表情有些纠结,像是极力思索了一番,才说,“我和陛下的情况比较复杂,剪不断理还乱,一时无法细说,但我现在很好,你不用替我担心,也请伯父万勿珍重,不要操心于我。”
常会玉闻言眉头更是无法舒展,他抿唇盯着辛慎言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若你哪天不想留在宫里了,我会尽全力把你送出去,你若有事找我,去寻广夏门侍卫江愿,那是我义兄,他会传信给我。”
辛慎言心中叹了口气,知道他是实打实地为自己考虑,虽然自己不可能牵连到他,可为了让他放心,还是笑着应承下了。
“我是溜出宫宴的,不能在此地久留,得回去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常会玉放下灯,上前紧紧抱了下辛慎言,“你我两家世交,你幼时叫过我一声哥哥,如今我有能力帮你,定不会让你一辈子困在这宫里。”
辛慎言心头一暖,终于真心实意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会的,你也保重。”
二人未再过多寒暄,常会玉便提起他的灯走了,辛慎言望着那慢慢远去的灯火,直至变成一个橘红色的小点,再隐没于林间,也抖了抖衣袍走了。
自辛慎言离宴后不过两刻钟,季麓生也匆匆回了寝殿,可遍寻不到人,再一问林照儿,才知那人又不怕冷地跑到亭子里挨冻。
季麓生沉着脸叫德寿另拿一件他的大氅和手炉,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往后花园走去。
可等他匆匆赶到时,却是刚好撞上辛慎言没说两句便和另一个男子抱在了一处。
在德寿看来,陛下那本来只是烦躁的脸色此刻已经变得极其阴郁难看,他暗吸了一口凉气,将头低得不能再低,不敢发一言。
季麓生盯着二人看了一会儿,便瞧见了远处灯火照亮的一角绛紫色衣袍,于是面无表情道,“去,给朕查,方才还有谁离宴了。”继而转身大步离去。
于是辛慎言回去时就见着皇帝闭目养神半靠在榻上,他上前轻唤了一声,季麓生睁开了眼睛,那眼神阴沉得快溢出来了。
辛慎言以为他是应酬得烦了,还上前去想宽慰他一两句,哪知季麓生倏地起身把他按在了榻上。
墨黑的长发落在了他脸上,上方的人眉目如画,面目并不狰狞,甚至堪称和善,可辛慎言却觉得自己要大难临头了。
这夜是偌大皇宫里最为安逸又热闹的一夜了,灯火彻夜不熄,仔细辨认还能听到各个宫里传来的细碎的欢声笑语。皇帝的寝殿栖桐殿此时也是灯火通明,只是并无一人伺候,是以一片寂静,只有内殿里偶尔朦朦胧胧地传来一两声低沉的喘息与高亢的呻吟。
季麓生将辛慎言压在他常卧着的榻上。
辛慎言的上衣还穿在身上,只是被扯开露出了里衣,红袍的下摆被层层叠叠地推起,遮盖住了二人的连接处,在猛烈的晃动间可见他粉白的腿根微微颤抖,淫靡的水声不断。
“嗯啊……我都说过了,和常小将军只是儿时旧友。”
季麓生滚烫的呼吸浇在他的泛着一片桃红的颈边,舔舐着咬了一口,继而抚着他的脸与他接吻,将他辩解的话都吞在口中,吮得啧啧有声。
辛慎言紧紧抓着芙蓉榻的扶手,控制不住地吟叫出声,身后人的撞击太猛烈了,若不是被他一只手捞住腰间,此刻已经跪不住了。
今夜季麓生全无技巧可言,也不发一言,只是不断地将硕大的龙根捣入再抽出那小/穴,狰狞的肉根进出间带出一片水光。先前已泄过一次,此时腰前丰满的粉臀间满是精斑,中间那一点小口也被肏得烂熟透红,抽/插间挤出些许沫子顺着会阴流下。
又是猛地一顶,那孽根直直地顶在辛慎言下腹中某一处麻筋,整个人腰先是一挺,继而便软了下去,跪也无法跪住。季麓生便将他放倒在床上翻转过来,从正面猛烈地肏他。
“啊啊啊啊!”辛慎言一条腿挂在皇帝臂弯,一条腿被他扯着脚腕子高高拉起,因而能清楚地看见自己股间不停吞吃他龙根的样子,他白嫩的脸上红得几乎滴血,只好拧眉闭上双眼,将头转开不再看。
季麓生从不知何时已不愿再见他闭上眼在他身下,他更喜欢那双桃花眼微眯,满目迷离泛着水光地看他。
“把眼睛睁开,好好看着我是怎么肏你的。”季麓生低头看着他,一头黑发从肩边倾斜,一晃一晃地挠在辛慎言脸上。
辛慎言不好意思地睁开双眼,便看到这人衣衫不整地伏在自己身上,长发散下,貌若谪仙。季麓生的神情虽未有多沉迷,可眼神中却染着情/欲,于是更加无法抑制地害羞。
他看着那双眼睛仿佛魇住了,双手攀上季麓生白/皙结实的臂膀把他向下压,小心地亲吻上他殷红的嘴唇。
季麓生呼吸一滞,继而闭上眼睛,凶狠地在身下人的唇齿间肆虐,下/身动作更加粗莽,快得仿佛要将孽根钉在他的体内。
辛慎言攀着季麓生的身体沉沉浮浮,昏沉间继续被卷入无边的情/欲之中。
*
第9章 破镜
自那日季麓生冲着辛慎言很是发了一晚上疯后,他再同他好好解释便容易了许多,又是赶上春节,所以整个春假季麓生都呆在他身边,虽然这皇帝面上不见喜怒,可寸步不离的架势却让辛慎言无法不尝出一丝甜意,但若开口问他,季麓生又不是冷着张脸不答,就是烦躁地推他自己玩儿去,辛慎言在心里默默无语,也不跟他多做计较。
转眼便临近开春,大夏官员们的假期结束了,整个朝廷又全面恢复运转,季麓生也忙碌了起来,不能日日陪他,但一日之内总有一餐是和他一起用的,这样有序可循的安然日子也让辛慎言又放松了身心,全然投入这合他心意的生活了。
这日他和林照儿一起在用午饭,没吃一会儿德寿公公就急匆匆赶来了。
“问帝师大人安。奴给您多叫了几个菜上来,陛下等下批完折子过来和您一起用膳。”
林照儿起身向他福了福,讶异地看了眼辛慎言,后者与她对视一眼,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陛下今日事少?不是向来都在书房用午膳?”辛慎言问道。
德寿笑了笑,“这奴就不知了,许是陛下想中午在大人这儿午休一会儿也说不准,奴不敢妄加揣测。”
辛慎言点点头,便叫林照儿先把菜温上,刚要撤走时德寿看了眼小桌,犹豫道,“大人,等下这道鱼就不必上了,陛下很是不喜欢。”
“这我倒是头次听说,从前和陛下吃饭时恰好都未曾上过这道菜。”辛慎言略有些惊讶,“可我以前怎么听闻过陛下幼时最爱吃鱼?”
德寿面有难色,不知此事能否对辛慎言说,但他想了想还是屏退了其余宫人,悄声道,“太后娘娘薨逝后,陛下被交给了先帝淑妃抚养,有次淑妃娘娘罚陛下连吃了两个月未去腥的白水煮鱼,自那之后陛下一闻这味道就作呕。”
辛慎言皱紧了眉,“竟有这样的事……先帝竟不知此事?”
“后来知晓了,也只是斥责了淑妃一番,再无别的惩罚了。”德寿见他眼中心疼二字都差点发光了,心中暗暗自得,“都是些前尘往事了,淑太妃也已殁了,您心中知道即可,可别和陛下说是奴告诉您的啊。”
辛慎言点点头,没说话,一时间心中有些郁怒,“那淑太妃为何罚他?”
德寿无可奈何道,“因为陛下从幼时起就养在身边的玄猫偷吃了太妃的锦鲤,刚好被逮个正着。”
辛慎言叹了口气,无话可说,德寿便福了身,准备回去复命。
“……那那只玄猫呢?”
德寿回身,未作回答,只是歉然一笑。
辛慎言懂了,挥了挥手让他出去了。
季麓生坐下用膳时桌上自然没有了那道鱼,他摸了下辛慎言的头,见他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便问他怎么了。
辛慎言看了眼他,放下筷子,“我想养只猫,养只玄色的。”
一边侍膳的德寿腿一软差点跪下,额头虚汗猛出,心里暗叫小祖宗。
季麓生用筷的动作一顿,继而面不改色地继续吃,“怎么想起了养猫?喜欢黑色的?”
“嗯嗯,”辛慎言眨眼看着他,“闲的无聊,想养只猫打发时间,问了宫里嬷嬷说玄猫辟邪的,从前宫中很多妃子都养过。”
季麓生咽下一口菜,轻轻笑了一声,转头看他,“你想养什么养便是了,指着畜生能辟邪就算了。”
“那再养条小狗吧,要只白的。”辛慎言继续道。
“行。德寿去办,要性格乖顺身体健康的。”季麓生没多说什么,略叮嘱了两句继续给辛慎言夹菜,后者见他没什么喜怒表示,只好继续欢快地吃饭。
德寿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到傍晚时就抱了两只小东西到栖桐殿,辛慎言欢欢喜喜地给一对宠物起了名字,小猫叫圆圆,小狗叫小威,一白一黑,一动一静,殿里一下子热闹了很多。
季麓生开始时看着是对这些小动物没甚兴趣的,可过了一阵子辛慎言就发现,两个小东西对着他格外亲热,他偷偷观察了才知道,原来季麓生时常趁他不在撸狗吸猫,连批折子都要把圆圆抱在怀里,简直像是亲儿子一般,可在辛慎言面前又装作一副“朕不感兴趣”“朕不知你在说些什么”的样子。
辛慎言对此十分不屑。
春花谢于初夏,几场滂沱大雨后天气越来越热了,辛慎言恨不得整日抱着冰,却每每被林照儿阻拦。
“好姐姐,求你了让我再和冰盆子多呆一会儿,我快死了!”
林照儿镇定地批评他,“胡说什么呢,还未至三伏,哪里能热死人了?陛下也太纵着你了,这才什么日子就起了冰出来,他不知你最是贪凉吗,到时受寒了倒霉的还是我们。”
辛慎言也无可奈何,只得懒懒地倚在榻上挥着逗猫用的小枝来回逗着圆圆玩儿,因上头还系着个小铃铛,也招来了小威扑个不停。
“松嘴松嘴!”辛慎言拍着狗子,佯怒道,“你一玩儿不到三天就得做新的!傻劲儿这么大!”
林照儿在一旁乐得花枝乱颤,也蹲下去撸猫咪。
二人正玩得尽兴时,一小宫女匆匆凑过来附在林照儿耳边说了些什么,后者表情诧异,转过头去看辛慎言。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林照儿抬手挥了她下去,辛慎言欲问她何事,林照儿却给他使了个眼色不叫他问。
等到晚上就寝时,内殿无旁的人伺候了她才悄声和辛慎言说明了原委,竟是广夏门侍卫江愿叫他明日午后在他换班时路过后花园一见。
“他找我做什么?”辛慎言不解,只当是常小将军有话要带给他,于是才将那日除夕夜之事和林照儿说了。
林照儿说:“还是我替你去吧,你不要亲自前去了,免得陛下知道了又要不高兴。”
辛慎言摇头:“不成,我还是得亲自去,常小将军是我现在在宫外唯一的朋友了,他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他义兄当面和我说。”
“好吧,只是要藏好自己。明日我便说你午睡了,那个时候去便是。”
这时二人都以为是常会玉叫他有要事相商,却没想到他也是受人之托,传了封烫手的书信给他。
辛慎言拿到信时既惊又喜,这是这几年叔父第一次和他联络,再看信中内容说他过得很好,这些年他和贺兰钧游历各地,十分逍遥自在。草原气概慷慨,海上波澜壮阔,江南风景秀丽,塞外肃杀磅礴……辛慎言身在四方墙院,不由得心生向往。只是最后信中叔父问了他是否要和他们一同去宫外看看,他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