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辞拍拍他的肩膀,“你是压力太大了,多出去走走,认识认识几个姑娘就没事了。”
白濯摆摆手,又躺了回去,“不去,我再琢磨琢磨。”
“你……”肖辞摇头叹息,“行,最后一天,明日再让我看见你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我就把白姨请过来。”
白濯抬手往他腰上锤了一下,“过分了啊。”
他下手不重,肖辞懒得还手,颇为担忧地拍拍他的脑袋,起身离开。
走出门外,听到白濯问道:“肖辞,你是怎么确认你喜欢祁茗的?”
肖辞没有走回去,站在门口想了半天,往里道:“大概是心动了吧。”
屋中人没有再回应,这是白濯第一次提及男女之事,肖辞认为非同小可,犹豫了下,又拐了进去,却发现上一刻还在摊煎饼的白濯起了身,正换着衣裳。
肖辞莫名其妙,“怎么,想通了?”
白濯边系着发带,边道:“没通,打算去通一通。”
肖辞道:“什么?”
等等,白濯受离王影响才一蹶不振,方才又谈及儿女情长,莫不是……
肖辞瞪大眼睛,指着他惊道:“你别是喜欢上离王了吧!”
白濯手下一顿,翻了个白眼给他:“我神经病啊。”
“你神经病啊。”肖辞重复了一遍,“那你去干嘛?”
白濯道:“找好姑娘去,一起吗?”
肖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开玩笑,他还指望这两个月将祁茗娶回去的,这个时候去玩,分分钟被斩立决。
看白濯的架势,不像是开玩笑,肖辞莫名慌乱,“你去哪里找,篷州可没有你想去的地方。”
白濯道:“怎会没有,刚到篷州时,城墙脚下不就一大堆么,放心吧,白公子出手,姑娘们自然手到擒来。”
肖辞回了个白眼给他,“你顶多跟她们斗艳。”
白濯:“告辞。”
……
白濯撒谎了。
他并没有去城门口,也没有去找所谓的姑娘,而是找了驿馆附近一家茶楼,从大早上蹲到了夜里,在茶楼打烊后,才披着一身雾气回祁府。
本以为回去又要被肖辞臭骂一顿,不想白濯踏入祁府,发现整个府邸安安静静,连侍卫都少了一大半,一问之下,才知道肖辞、祁茗以及祁老爷在早上一同出了门,参加篷州一年一度的茶业商谈会。
这些商谈会就是商贾们谈生意用的,打的官腔比朝廷命官还厉害,稍不留神就将身家底牌给交了出去。
白濯曾经听肖辞抱怨过,对此也不感兴趣,便没有追问。
不知道几人何时回府,白濯洗漱一番后就去歇息了。翌日醒来时,枕边多了个钱袋,一问之下,肖辞又不见了。
白濯掂着钱袋,晃晃悠悠出府,继续去茶楼蹲人。
今日他出来得早,驿馆的大门还紧闭着,等他吃完两屉小笼包、一碗桂花糯米藕后,这才有人从外面走出去,唤了侍卫备马,之后又拐了回去。
驿馆有离王殿下住着,侍卫向来不敢怠慢,不过一会儿就牵来了一匹上好的汗血宝马,守在门口等人。
半炷香后,乔央离出现了驿馆前。今日穿得跟白濯有点像,皆是一身黑色,不过腰封却比他要精致许多,配上一块玉珏,还吊着一条深色的穗子。
白濯放在茶杯,侧身躲在窗后,静静地看着乔央离。
不远处的离王殿下板着脸,垂眸跟侍卫交代着什么,紧蹙的眉头看起来心情不佳。
白濯敲着桌子,呼吸有些乱。
许是他目光太过炙热,乔央离心有所感,抬头望了过来,两人视线突然对上,白濯一慌,倏地站了起来。
店小二正好走过来,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问道:“姑娘,您怎么了?”
白濯摇摇头,让店小二结账,他感觉乔央离正往这边看,脊背崩得直直的,等付了账后,神色自若地带上东西走人。
待走出茶楼,驿馆门外空无一人,连离王的影子都看不到。
白濯挑眉,继续逛街。
离王殿下说到做到,自答应白濯不再打扰他后,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连着个把月都不见他人,若非偶尔从外出采买的下人口中听到他的消息,白濯几乎以为他回京了。
没了离王这个隐患,白濯自然高兴,等到商谈会结束了,便拉着肖辞逛东逛西,逍遥快活,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苦了肖辞,连着几日起早贪黑,陪吃陪玩,人都消瘦了一圈。在白濯再一次发出外出邀请时,肖辞几乎将头给摇下来:“不去,打死我我也不去。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吗,都不累的。”
白濯早早就打扮好,一身青衫飒飒,长发被一条绿绳规规矩矩束在脑后,眉眼勾描而上,唇点胭脂,一眼看去,雌雄莫辩。
他抱着臂,“真不去?那我自己去咯。”
肖辞郑重点头:“不去,您自个儿好好玩。”
白濯笑了笑,正要继续缠他,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一个府丁闯了进来,神色慌张,急道:“肖公子,不好了,三小姐出事了!”
肖辞道:“怎么回事?”
“商谈会时有一商贩跟我们家小姐订了一批茶叶,昨日交货,结果今天早上那个人把货拉了回来,说茶叶质量不好,全发霉了,要退货。但是三小姐把货拉过去前还亲自检查过的,茶叶根本没有问题。现在他们在前厅闹,快要打起来了!”
肖辞边听边走,足下生风,没一会儿便赶到了前厅,听到里头有人在破口大骂,火不打一处来,赶紧冲了进去。
白濯紧随其后,不忘跟府丁交代:“拿你们家拜帖,先去报官。另外,多找几个年轻力壮的人来,护好你们家小姐。”
府丁被他柔柔细细的声音吓了一跳,忍不住打量了两眼,问道:“小姐,您跟白公子真像。”
白濯一巴掌拍在了他脑壳上,“什么时候了还看,快去!”
“是是是。”
前厅的人因为肖辞的到来,吵得更欢了,白濯进去时,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正指着肖辞和祁茗大骂。
“我跟你们讲,这批货你们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否则老子砸了你们祁府!”
祁茗并未躲在肖辞身后,盛怒之下还能保持微笑,但话语却毫不软弱,“肖老爷,我已经说过了,这批货绝对没有问题,至于为什么会成为次品,还请您配合一下,我们一起查出原因。”
肖?白濯看了肖辞一眼,你们本家?
肖辞:呵呵,我们肖家向来讲理。
肖老爷手叉着腰,冷笑道:“查,怎么查?我看你们就是想推脱责任。”
祁茗道:“您连查都不给我们查,又如何料定是祁家的责任?”
肖老爷冷笑:“这批货是你们送来的,出了事不就是你们的责任么。我不同你说,把你爹叫来,我要问问他是如何教导女儿的,目无尊长,一点儿家教都没有。”
祁茗气笑,拦住打算上前理论的肖辞,道:“我爹忙着跟人谈生意呢,小门小户一般用不到他出面。”
“你!”
肖老爷怒目圆瞪,几乎要扑上去打人。肖辞心中暗笑,不忘将祁茗牢牢护住,省得人狗急跳墙,伤了她。
肖辞带着人退开半步,问道:“肖老爷,如今那批货在哪里?”
“你又是谁?”肖老爷瞪了他一眼,看他温文尔雅,一副好欺负的模样,便道:“那批茶叶大多还在我的府上,不过我有带来了一些。”
肖老爷明显有备而来,挥挥手,身后的府丁立马扛了一箱茶叶进来,不待人叫,直接打开。
白濯站得远,隐隐能闻到一股霉味,他皱眉走过去一看,箱中的茶叶零零散散,好几块都布满了白丝。
他对茶业知之甚少,不敢乱开口,往肖辞那边看了一眼,只见肖辞摇摇头,示意他回来。
肖老爷见状,道:“看见了吧,不止这些,一整批都发霉了,我银子都给了,你们祁家就这么糊弄人!”
肖辞嫌霉味冲人,走过去将箱子给合上,“肖老爷,单凭这一箱货又能证明什么?”
肖老爷道:“还不能证明么,是要我整一批都拉过来吗?”
“那拉过来吧。”肖辞道。
作者有话要说:
白濯:我神经病啊,怎么可能喜欢离王
肖辞:flag立起来!
第34章 混乱
祁茗说得没错,篷州肖家确实是小门小户,连苍京肖家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信誉还不大好,不过这家人有门路,这几年来也慢慢累积了一些家业,正因如此,祁家才会同其往来。
此次肖家定的茶叶不少,祁茗为了日后往来,特别关注了这一批货,每一块茶饼每一张宣纸,她都一一过目,根本不可能出错,唯一有问题的,就是这肖老爷本人了。
肖辞对这篷州肖家有所耳闻,经常讹人好茶,凭着厚脸皮牟暴利,以此立足茶业界。他坐在祁茗身侧,低语问她:“你们怎么跟这人往来?”
祁茗正端着茶盏悠悠喝茶,听他开口,默默放下茶盏,也不压低声音,直言道:“李家跟祁家有二十多年的生意往来,这次经李家推荐,才跟这种小门小户往来的,否则有些人别说做生意了,连祁家大门都不配进。”
肖老爷分明胜券在握,底气十足,讥讽道:“小姑娘家家的,嘴巴还是要看住了,别传出去都没人敢娶。”
肖辞道:“您都有人敢嫁了,还有脸说别人。”
“你放肆!”肖老爷一把将茶盏摔到他脚下,身后的府丁应声而起,还有人带了剑来,齐刷刷指向了肖辞。
肖辞脸色一白,抬手将祁茗挡住,眯着眼道:“肖老爷这是要动手?”
肖老爷道:“是又如何,给我……”
“上”字未说出口,一道青色的影子蹿到了他跟前,一把掐住他的嘴巴,使之说不出话来。白濯冷着脸,轻轻道:“在你的人没把茶叶拉回来前,闭嘴。老子要是动手的话,你们这些人都不是对手,明白?”
白濯容色过于艳丽,一进屋就被肖老爷归到只会哭唧唧的花瓶中去,谁知这个身量纤纤的小姑娘才是底牌,一出手就镇住了场面。
肖老爷感觉下巴疼痛异常,几乎要被白濯掐碎,心想这姑娘力气也忒大了点,赶紧点点头,摆手让府丁退下。
“这才对嘛,来坐下喝茶。”白濯道。
祁茗躲在肖辞身后,悄悄道:“你这弟弟有点厉害呀。”
肖辞面色严肃地点头,不敢告诉祁茗,其实白濯另一只手在抖着。肖老爷归得没错,白濯只会点三脚猫功夫,跟花瓶没什么两样。
花瓶白濯抱着臂,退到了肖辞两人跟前,一副谁敢上前就干掉谁的狂霸酷炫拽样。
肖老爷擦了擦汗,冲着府丁喝道:“还没来吗?”
一府丁摇摇头:“还没来,小的这就去看看。”
肖家离祁家并不远,按理说爬都能爬到了,肖辞见那府丁出去,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半柱香后,那个府丁回来,面上难掩喜悦,幸灾乐祸道:“老爷,不好了,那车茶叶……被烧了!”
“什么!祁茗,你竟然敢!”刚给肖老爷重上的茶盏再一次破碎。不过这一次白濯站在他们前面,肖老爷心底犯怵,不敢往他那边砸。
祁茗当即涨红了脸,气得浑身都在抖,“肖老爷,好算计啊。把茶叶烧了,好死无对证是吧。”
肖老爷罔若未闻,冷哼道:“如今茶叶被烧,只剩下面前这一箱,祁三小姐,你自己看着办吧,若不赔钱,传出去了,祁家就不要做生意了。”
祁茗冷笑:“烧了又如何,去拉过来。”
那府丁看了肖老爷一眼,肖老爷点头,这才又返回去,让人把一车灰烬拉入祁家。
篷州人口众多,大街上有车烧起来,自然惹得众人观望,这会儿又被拉到祁家,难免有好事之徒跟着去一探究竟,一来二往,聚在祁家门口的人也多了。
肖老爷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对着大门喊道:“你们都进来看看啊,祁家仗势欺人,以次充好,现在还死不认账。”
“小姐……”祁家府丁面露难色,这种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过。
祁茗道:“让他们进,也好让大家知道知道,我祁家不是什么软柿子,任人拿捏。”
门外拦人的侍卫得了令,收回了手上的刀剑,将看热闹的人放了进去。
闹到这个程度,想要私了也私不了了,祁茗冷冷地看了肖老爷一眼,领着人走到外头。
“祁姑娘,这是怎么了?”有人问道。
祁茗道:“肖老爷说我祁家以次充好,我就请大家做个见证,究竟是谁想钻这个空子。”
说着,祁茗让人找来自家的几种茶叶和宣纸,当众焚烧,随着火团慢慢旺盛,在场的人都能闻到一股清香,比起肖老爷那车难闻的焦灼味,这味道真如久旱甘霖,沁人心脾。
很多人都看得一头雾水,而祁茗仍是气定神闲,等着茶叶烧完,这才开口:“大家闻到了吧?”
站在前面的人点点头,“闻到了,一股清香,比那一车的好闻多了。”
肖老爷瞪着眼道:“单凭味道不能证明什么吧?”
“是,还有一样东西能证明。”祁茗道:“拿水来。”
大家看得莫名其妙,唯有肖辞站在祁茗一旁,冷冷地看着肖老爷:“祁家茶叶销往各国,难免有些人心怀不轨,挂羊头买狗头,于是祁家有个法子,便是在宣纸中加金粉,表面看起来跟普通宣纸无异,但烧成灰后放入水中,金粉就会浮到表面,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