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十年前修真界大乱,七年前蓬莱仙宗入世稳定局面,一直论道布施至今,信徒遍布五湖四海。”她语气崇敬:“榣山居士更是慈悲为怀。”
苗从殊更为诧异,不解薛听潮到底什么想法。
薛听潮此人说是慈悲为怀,其实心中只有大道,旁人大概就是蝼蚁的存在。他若布道行善,怕是与他大道有关。
想通后,苗从殊对蓬莱仙宗的布道没有兴趣,当然也不会去刻意揭穿。
断人大道,天打雷劈。
锦书从车厢底下的冰柜里翻出一盆新鲜的草叶,择好之后摆到苗从殊面前:“羊驼大人,您请吃。”
苗从殊:“……”又不是真的神兽,吃什么草?
话虽如此,可那草鲜嫩翠绿还沾着水珠,看上去仿佛很好吃。
那要不就吃一口?就一口。
然后苗从殊就欢快的吃完了整盘的草叶,最后四蹄摊开一边打嗝一边眯眼感到无比的欢欣喜悦。
锦书跪行过来,拿着手钏偷偷套到苗从殊的手腕上,然后念一连串晦涩难懂的法术,以‘咄’为结尾:“怎么还没变回人形?!”
车厢里还有另外一人,他是锦书的同伙:“再试一次。”
锦书又试了一次:“还是没变人形,怎么回事?”
“因为我不是真的妖兽。”苗从殊睁开眼,眼底清明,他用法术定住锦书和她的同伙,摘下那手钏看了眼之后掰断:“缚妖镯?还有化形草。这些对我没用。”
化形草是令妖修幻化出人形,缚妖镯困住妖修的妖力,同时令他们维持人形。因大多数妖修的人形格外美艳出尘,便有黑心修士偷盗妖修再暗地里转手卖出去。
锦书震惊:“你不是神主道侣?!”她懊恼又痛恨:“越定檀欺骗我等!我就说堂堂神主道侣不可能是只羊驼妖!!”
苗从殊:“神兽。是神兽。”羊驼怎么了?可爱又风骚。“越定檀说什么?谁派你来?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锦书不肯说,苗从殊直接对她使用搜魂术。锦书惊骇不已,她以为苗从殊是只表里如一蠢萌可爱的羊驼,应该下不了狠手。
可他不是,好歹是在修真界混迹多年,该狠时候就得狠。
苗从殊哼了句:“东南西北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你爹。”爹在社会上泡仔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被摄魂的锦书如实回答:“越定檀说神主道侣是妖修。抓你的人是东荒第十城城主玉月曜。目的,对付昆仑神主。”
东荒十城城主不就是玉棠红的老母亲?这对母女有点阴魂不散了。
苗从殊感叹,就老郁那招仇恨的本事,果然有不少人想对付他。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我不知道。”
再问下去,锦书依旧回答不知道。这时外面一阵喧哗和颠簸,接下来是死寂般的安静,过了一会有人在外面喊:“锦书姑娘,可抓住那散修?”
车厢静止一瞬,外面的人犹豫片刻,上前正要掀开车帘,锦书猛地出来冷声道:“抓住了,走!”她后背扛着一个看不见的青衣身影,来接应的人扫了眼车厢,发现里面还有一只羊驼。
回想近日来,经常出现在朱厌城的那只羊驼,似乎是神主身边的神兽。
那人怕羊驼回去通风报信,当即命令:“把神兽一起带走!”
吃瓜的苗羊驼:“……”行吧。找死的人你拦不住。
于是他放弃抵抗被带到朱厌城一处豪宅里,正是玉月曜的落脚之处。玉月曜过来,掐住锦书带回去的‘散修’的下巴,看那张脸确实是留影石里的‘散修’无疑。
“很好。”玉月曜很满意,然后杀了锦书灭口。
苗从殊心想如果每个反派都像玉月曜如此干脆不哔哔,何愁干不成一番大事业?!
他瞥了眼锦书带回来的‘散修’,‘散修’本来是锦书的同伙,但是被苗从殊戴上‘易容-面具’。
这面具经过改良,已经没那么轻易看出破绽来,而且心随意动可以随便更改。
苗从殊本来想变出自己的脸,但想想如今传遍修真界的神主道侣‘真容’,他就觉得悬。于是选择让锦书幻想出‘神主道侣’的脸,结果真的是那张假脸。
玉月曜瞪着昏迷的‘神主道侣’,目光淬了毒似的狠戾,‘咔擦’一声直接拧断‘神主道侣’的脖子,看也不看就把神魂和识海都给绞碎了。
如此一来,方才平复一息失去爱女的仇恨。
下属见状,慌忙说道:“城主!我们不是要同魔主交换吗?”
玉月曜冷笑:“换个人送过去不就行了?我要昆仑神主再次失去道侣,要他遍寻不到,更要他千辛万苦寻到一个假道侣!!”光是将人虏到魔窟怎能令她开怀?她就是要神主绝望!
苗从殊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平平无奇:哇哦。
玉月曜的目光瞟到苗羊驼,皱眉问:“这是什么?”
那下属当即回答:“据说是神主的神兽,但修为似乎不怎么样。”
苗从殊冷漠,那是你们看不出来。哥我大乘期!
玉月曜盯着苗从殊看半晌,眸光闪烁一下,在下属提议是否杀它灭口之际拒绝了。
“有它在,魔主会更相信我们送的是真人。而且,它亲眼看着神主道侣被我所杀,届时便等于神主亲眼所见。能有什么比亲眼所见道侣被杀更痛苦?”
如果玉月曜想杀的人不是他,如果她想害死的人不是郁浮黎,苗从殊会为她鼓掌,当然不是为她的爱女之心。
玉月曜口口声声说是为爱女报仇,其实还是眼馋昆仑、渴望飞升,否则她不会明知昆仑险峻、神主暴-虐,还把宠坏了的女儿塞进昆仑宫。
等人死了再提报仇,实在可笑。
真为女儿好,一开始便绝不会把玉棠红送进昆仑。
苗从殊撑着蹄子,捋顺前因后果,百无聊赖,思考等会以什么方式溜走。然后他就见玉月曜拍手令一人进来,那人特别颓丧的进来,熟悉的青衣、熟悉的‘假脸’,熟悉的套路千层不变。
苗从殊:……不能换张脸吗?脸不换就算了,能换个颜色的衣服吗?身为散修,四海浪荡,青衣耐磨,他不想穿着破烂而已!
而且他气质有那么颓丧吗?!
苗从殊无力面对他们满脸未来可期的光芒,整个人现在就有点疲惫。
玉月曜派人带走‘苗散修’和苗羊驼,到院子中心的传送阵法,猝不及防启动阵法将二人送至东荒和魔域的交界处。
白光一闪一暗,他们便已经到了东荒和魔域交界处的传送阵,前面正是支颐兴味索然的瀛方斛。
瀛方斛没期待玉月曜能送来真货,别人不清楚郁浮黎的实力,他亲身体会过,那是绝对压倒性的力量。
抬起眼皮一扫,果然是个假货。
“处理——”话到一半停住,瀛方斛的目光落在背对着众人的、白色的一坨,唇角慢慢勾起:“真是惊喜。”
苗从殊趴在地面正用传送符给郁浮黎传讯,告诉他,自己现在的位置,同时还说他要去魔窟拿回点东西。刚发送结束,他就感觉可爱的后蹄子被握住,起初以为是错觉,然后就被拽了一下。
苗从殊艰难回头,眼前是个高大的人影,背着光,等他适应光线后就看见那张明媚艳丽的笑脸。
——瀛小漂亮。
瀛方斛:“哈哈哈……”他提起苗从殊的后蹄子,盯着那张懵逼的面孔哈哈大笑。“你怎么越来越可爱了?”
苗从殊表现得极为冷漠,仿佛是只工具羊。
魔修手下懵逼:“魔主?!”
“瀛方斛,我在这里。”假脸‘苗散修’目瞪口呆,他都做好重逢魔主表现出余情未了、若即若离等复杂情绪。
可魔主为什么连个眼神也不给?他为什么看上那只……神兽?!
瀛方斛从倒吊换成紧紧拥抱住苗羊驼,然后把他举到诸魔将面前介绍道:“他从今以后就是你们的魔后。”
假脸‘苗散修’以及东荒十城修士:魔主口味那么重的吗?谁说那苗姓散修是魔主真爱?谁说苗姓散修是红颜祸水?传言误我!
魔将们:“……”道理都懂,可为何魔后是只羊驼?
苗从殊死鱼眼,蜷缩后蹄、绷紧腹部和喉咙,续起力量,对准瀛方斛那张得意又明丽的面孔:He——tui!!
瀛方斛被喷了满脸口水,苗从殊‘啾啊啾啊’地笑得乐不可支。
瀛方斛抹去满脸口水,阴沉乖戾的笑:“回去立刻准备婚礼,今晚就洞房!”
他在苗从殊耳边阴森森的说:“殊殊,阔别百年的洞房花烛夜,我好期待。”然后眯起眼,开心的笑起来,像个得到心爱之物的少年。
苗从殊面无表情、毫不畏惧,洞房花烛夜,新郎不是心上人,固然可怕。
可一想到瀛方斛他干得出脱衣取暖的事,许多问题突然就迎刃而解。
**
中洲朱厌城一宅邸里,血流成河、横尸遍地。
郁浮黎懒得听玉月曜得意愤恨的陈述,拧断她的脖子后,收到苗从殊的传讯符,有些头疼的按住太阳穴。
他屈起手指,敲了敲墙面,隼崽化作的鲸鱼便从墙面里游了出来。
“去魔域。”
隼崽张开黑洞似的大嘴,一口将郁浮黎吞进去,然后一甩尾巴,钻入大地,如鱼入大海般灵活。
作者有话要说: 瀛小漂亮:今晚洞房花烛夜。
苗苗:他不会。
瀛小漂亮:人逢喜事精神爽。
苗苗:他可能已经打不过我。
瀛小漂亮:赢家终究还是我。
狐狸:来了。
炮灰:赞助不够,两章必die。
现在一章解决一个前任,慢慢解密了。
第52章
魔主瀛方斛抱着一只羊驼宣布那是他的新魔后的消息很快席卷整个魔域, 魔修虽放浪形骸,但基本的审美观还是有的, 而且他们和其他修士一样热衷于八卦。
近几年来, 因魔主和东荒境主同时受伤闭关,魔域和东荒没怎么打战,双方又有些交易往来, 逐渐在边界线形成一个贸易市集。
市集流传的消息最灵通、最驳杂,十年前太玄宗有关魔主、境主和苗姓散修三者之间的旖旎绯闻早就传遍魔域和东荒。
如今魔主即将迎娶的魔后是只羊驼,而不是他身边的‘苗姓散修’——没错,据可靠消息称,当时还有传闻中祸水再世的‘苗姓散修’。
那只羊驼, 就是‘苗姓散修’的宠物!
听到这传闻的魔修和人修,信者有之, 不信者也有。
相信的人便说:“魔主的心思向来难以揣测, 再说那苗姓散修有那么多命定情缘,最后还勾搭上神主,难道魔主还要吊死在同一棵树上?反正我支持魔主迎娶魔后,就算那是只羊驼。再说羊驼怎么了?听说也是神兽。”
不相信的人就说:“当初魔主迎娶那苗姓散修, 跑正道阵营去提亲,还正面刚神主, 难道不是真爱?听闻魔主和那苗姓散修一百年前何其相爱!百年后, 魔主没变心,怎么可能区区十年时间就变心?反正我不信魔主会迎娶一只羊驼当魔后。”
相信的人就问:“那你说魔主什么意思?”
不相信的人说:“肯定是为了刺激苗姓散修,让他妒忌、逼他吃醋, 认清自己心里真正爱的人是谁——别看我,话本里都这么写。”
闻言,围观群众纷纷嘘他,不过还真有不少人相信他的结论。
不管如何,瀛方斛迎娶新魔后的事经过大肆宣传已经传遍整个魔域,随时间和人员流动,消息被带出魔域,传至东荒八十一城。
刚回府城没多久的鹿桑荼便听到这消息,摸着佛珠说:“婚礼办不成。”
如果魔后不是苗从殊,婚礼不会举行。如果魔后是苗从殊,郁浮黎在,更不会有所谓的婚礼。
屋里还有一人,便是合欢宗景簪白。
景簪白捏起腰间的璎珞,眼中流光婉转,闻言便说道:“人是真的。”见鹿桑荼眉眼不动,便知他早已得到苗从殊回昆仑的消息。
他伸个懒腰,起身出门:“我此行倒也不是劝你去拆散人家一对有情人,只是蓬莱仙宗最近几年发展势头太猛,各个地方都被渗透,连我合欢宗都不放过。多顾着点东荒,免得修真界的防线率先崩塌。”
景簪白离开前瞥了眼笼罩在阴影中的鹿桑荼,摇头啧叹,现在何必做出心如死灰的姿态?早点眼疾手快把人抓住不就行了。
养个几百年,还会不动心?
景簪白毫无同情心,眉眼带笑,实则心肠冷硬。
他转念想到色厉内荏的小道士,心肠忽地柔软,扬起真情实感的笑,还是自家那位好玩不做作。
鹿桑荼已经默不下佛经,因为心乱了。
**
魔宫建在魔窟里,曾经是最凶残恐怖的地方,现如今反而成为魔域里凶杀最少之地。
曾经那些穷凶极恶的魔修被瀛方斛当成韭菜一戳戳的割,要么死、要么跑,剩下最凶残的人就是瀛方斛。但瀛方斛经常窝在他的魔宫里种菜浇肥,虽然肥料是尸体。
不过这说明他不滥杀。
魔主迎娶魔后是大事,魔将听令,很快动员无数魔修过来布置魔宫。他们少数人认为魔后真的就是那只羊驼,更多人以为最终迎娶的魔后还是安排在魔宫里居住的‘苗姓散修’。
当时魔主抱着羊驼就走了,剩下那名‘苗姓散修’和押送他过来的其他人站立原地,气氛十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