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恩人今日相助之情无法报答,听说在赤乌国的西面有个专治哮喘的高人,公子不防去问问。”
“好,多谢夫人相告。”莫汗那德把银子给了李玉银,扶着司琴德胜告辞离去。
“小师傅,你也要小心,听说圣宫那边新上任了两位很厉害的大师,你要小心避着他们。”李玉银大声朝他们喊着。
莫汗那德边走边向后面挥着手,以示谢意。
第30章 黎明促膝谈心事 相约再见埙琴唤
匆匆回到四合院,虽说天气还不算冷,莫汗那德还是让安泰在屋里生了火盘,保持室内恒温,准备好艾条,并让司琴安也过来守着以防万一。
两人进了屋,一如既往,先给司琴德胜输入内力,待到屋内穿一件薄衣也不觉得凉的时候,开始艾灸。
司琴安和安泰守在门外,看着天色慢慢落幕,司琴安有点无奈。
“我家王爷的病之前好了一段时间,天气一变又复发,若不是你家小莫莫,他该怎么办?”
“现在才知道我家小莫莫好啊?若是有一天我们离开了,你家王爷如何是好?”安泰反问他。
“是啊,我们认识也有一年了,这一年里他们互帮互助,你家莫王像过街老鼠,我家王爷像病猫,这一对猫鼠倒像是一对苦命鸳鸯。”司琴安无精打采地说着。
“什么啊,你脑子进水了,他们是一对苦命兄弟好不?”安泰敲着他的头:“鸳鸯指的是异性夫妻,他们又不是。”
“他们虽不是,但也差不多了。”司琴安小声嘀咕着。
屋内,艾灸完后,莫汗那德一心一意为司琴德胜输入内力,司琴德胜一心一意感受体内热力的舒畅,谁也没有留意门外的他们说什么。
如此一番之后已是夜深,见司琴德胜的气喘稍为好些,莫汗那德让他不要再走了,刚艾完不能吹风。
正合司琴德胜心意,本就没打算走,这下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他睡一起。
司琴安伺候好自家王爷,看夜已深也不愿回去,硬是要和安泰挤一起。
天亮时分,司琴德胜觉得咽喉一阵奇痒,看着一旁睡熟的莫汗那德,强忍着不咳出声。折腾了半夜,好不容易睡下,不能吵醒他。
轻轻下了床,悄悄走出屋外,再也忍不住一阵猛咳,憋得太久,已有些喘不过气,扶着走廊柱子缓了半天。
“喝点水。”身后是莫汗那德的声音,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端着一杯热水递过来。
“醒了?”司琴德胜问,接过水。
莫汗那德早就醒了,在圣宫每天卯时起床,按时进殿颂经焚唱,早已养成习惯,只是不愿惊醒他故而一直没动。
见司琴德胜轻轻出去,猜到他和自己一样的想法,故而跟了出来。
一直待在黑暗处没有吱声的司琴安见了,轻声叹着:“真是一对苦命鸳鸯,我家王爷不是真喜欢上莫王吧?”
原来司琴安也不习惯与人挤着,一夜没睡好,听到王爷的咳嗽声,忙披衣起来查看。见他咳得紧,刚要上去问询,莫王就出来,忙闪了回去。
“咳出来吧,不要憋着。”莫汗那德为他披上外衣。
“你说本王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有什么意思?”司琴德胜紧了紧外衣,眼神空洞无光。
“王爷你说什么?就一点小病,何至于这么绝望?这不还有我呢?”莫汗那德轻轻拍了怕他的肩安慰着:“你的身体比之前已好多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放心。”
“……”司琴德胜握着他的手,似有千言万语说不出口。
“行,胜王什么也不用说,外面风大,进屋去。”莫汗那德扶着他。
司琴德胜喝了点水,感觉好多了,坐在床边:“还睡吗?”
莫汗那德轻轻摇摇头:“你睡吧,我坐会。”
“好。”司琴德胜应着,躺了下去。
坐了好一会,没见司琴德胜均匀的呼吸,正想低头看个究竟,却发现他并没睡,而是一直在看着自己。
“你……没睡……”莫汗那德有点奇异。
“嗯……”司琴德胜应了声。
“……”莫汗那德继续打坐。
“莫……”司琴德胜低深的声音轻轻飘入他耳朵。
“嗯?”莫汗那德并没有睁开眼,心里却奇怪他对自己的称呼。
在记忆中,两人从认识到现在,他几乎没喊过自己的名,不论是俗家名还是出家名。
“你小时候过得好吗?”司琴德胜问。
“我小时候?”莫汗那德睁开眼:“胜王今天怎么好端端问这个?”
“嗯……也没什么,就随便聊聊。”
“我3岁就进了雪域圣宫,8岁成了圣王,3岁之前的事没什么记忆。但听长老大师们说,我父母都不在了。”
“没有回去过?”司琴德胜问。
“没有,以前在圣宫一直被长老大师们严管着,不能随便出入,更不能远游。小时候都是和安泰偷偷爬墙出去玩的。”说到这莫汗那德脸上笑了。
“最开心的就是和安泰偷偷出去下水摸鱼上山爬树捣鸟窝了。”
“……”司琴德胜静静地听他讲过去的事。
“他们都以为我喜欢当这个圣王,其实我更喜欢当一个籍籍无名的平凡人,和自己的家人、朋友、兄弟一起,朝看日出夜观星月。”
“每一次偷跑出去玩,回来都要挨罚,我是圣王他们不敢打,就罚抄各种经典,有时抄完一卷经书,腰都直不了。”
“安泰是随从就要被罚打,轻则打十大板,重则打二十大板。每一次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下一回还继续偷偷溜出去。”说到这莫汗那德又笑了。
“圣宫的长老和大师们经常罚你们?”
“有时啦,其实只要我们听话不偷懒就没事。当时大家都是少年心性,贪玩是免不了的。”
“那些大师和长老真的很坏吗?”
“也不是,他们对我而言更多的是像长辈,像师尊。我今天所有的认知、学识,以及健康的身体,都是他们训练指导出来的。”
“那你为何……”司琴德胜说不下去,既然他们这么好,为何还要揭发他们?
“他们说我是灵童,尊我为圣王,总不能让我一无所知、一事无成吧,所以
把每一任灵童培养成优秀的圣王是长老和大师的责任。”
“我会记着他们的这一份情,但不过不能抹杀他们欺骗民众、愚弄信徒的行为,这是原则和底线,人不能因为某些贪欲和利益就失去底线。”
“嗯,后来呢……”司琴德胜继续问。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偷偷跑出去的现象少了,再也没有以前的快乐了。”
“为什么呢?在圣宫,条件还是不错的。”司琴德胜问。
“我说的不是日常用度和物资,是自由,是不受拘束。一个人没了自由,吃的山珍海味、穿的绫罗绸缎又有什么用?人活着不能为了吃和穿,得有自己的理想和自由,得去做一些有价值的事,这样才活得有意义。”
“你觉得什么才是有意义的事?”
“有意义的事并不一定要惊天地、泣鬼神,有时就是一件小事,只要有意义就非同寻常。比喻我们昨天帮金天赐的二夫人,我觉得就很有意义。”
“你不怨金首富?”
莫汗那德摇摇头,轻笑着:“还是那句话,佛给了我们七情六欲,我们总不能把它变成暴力与仇恨,你说是不?”
“其实圣宫的长老和大师……”司琴德胜的嗓子有点干涩:“我的意思是,他们这样做,是指那些丹药问题,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不是不要过多地干预?毕竟这是千百年的信仰问题,不是一时半刻能决解的。”
“我知道,安泰也劝过我。”莫汗那德一声苦笑。
“自从开始揭发他们黑幕,我的朋友都远离我,包括金天赐和方小帅。不过不要紧,哪怕只剩下我一人也会走下去。这就是活着的意义,走正义之路,行正义之事。”
“你这样做,快乐吗?”
“快乐。当然快乐,过上自由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怎么不快乐?”
“可是,圣宫那边……”
“圣宫那边不放过我?”莫汗那德明白他的意思,见他点点头又继续说:“这些都是闲事,不足为惧。”
“闲事?什么才是重要的事?”
“这世上除了生和死,哪一件事不是闲事?”莫汗那德笑着。
“所以既然来了这世上就好好地活着,不论平凡还是富贵,只有走完自己的一生才没有遗憾。”
司琴德胜垂下眼眸,之前因为病魔缠身,没有太多活下去的欲望,他这样说,想必不希望自己这么沉沦消极。
“现在出来了,有回家看看的念头吗?”他问。
“胜王这次还真猜对了,我是想关闭出来就回去看看的,只是还没问安泰。安泰的父母应该还健在,他一直很想回去看他们,这次就当是陪他。”
“去多久?”
“到时再说吧,反正现在无牵无挂,去多久都无所谓了。”
“若是有事怎么找你?”
“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事?”莫汗那德调戏着他:“除非你想我了……”
“本王是说万一……”他低眉顺眼。
“万一有事的话……”莫汗那德露出一脸的阳光:“点香,念咒,琴声。”
“你是开玩笑吗?”司琴德胜一本正经,世上哪有这样的联络方法,最起码得有个地址、方向吧。
“嗯……”莫汗那德转着眼珠:“若真有事可焚香三支,心中默念我名三次即可。”
“……”司琴德胜无语了,这小和尚闹起来还真没个准。
“如若没个地址、方位,你今天别出这个门。”司琴德胜冷冷说。
“……”这回轮到莫汗那德胜无语了,王爷干嘛好端端就认真起来?
“我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家乡叫哈撒,在西面。我3岁离家到现在没回去过,哪知这么多?”他可怜兮兮地。
“……”司琴德胜看他动人的眼眸,心不由软下来:“那你一路要小心……”
“放心啦,我又不是姑娘,一个大男人你还怕被别人抢了去?”莫汗那德调侃着他:“还是某人本就想着跟去?”
“咳咳咳……”似乎是给看穿了什么,司琴德胜又一阵咳:“别闹。”
“好,不闹。”莫汗那德也一本正经着:“如若是我联系要找你,必然以埙音相唤。”
“你若以埙音相唤,我必然以琴音合之。”司琴德胜眼睛一亮,低沉的声音里有丝丝的惊喜。
两人相视一笑,终于有一次共鸣了,司琴德胜难得在人前勾起嘴角。
“你一定要好好地回来。”他又叮嘱着。
“我一定好好的,但不一定回这里。这又不是我家,又不是寺庙,我回这干嘛?一个和尚在你这住这么久已是影响不好,胜王还要我住下去?”莫汗那德抬眼看他。
“……”司琴德胜垂下眼眉,脸下一拉,顿时不悦。
“好啦,胜王若是想我……”莫汗那德一点也没有和尚的矜持,笑着勾起他下颔。
“就看它好了。”莫汗那德另一手拿出之前买的那尊金佛像。
“你看我像不像它?”莫汗那德把佛像递到他跟前:“是不是我和一样帅?”
“你比它帅。”司琴德胜接过佛像:“你会笑,它不会。”
“哈哈……你是第一个说我帅的人。”莫汗那德说:“之前方小帅一直说他最帅,想不到我也帅,哈哈。”
“你是天下第一帅。”他又一语。
“哈哈,胜王也会调侃人了。”莫汗那德伸出双腿下床:“不和你闹,日上三杆,饿了,找吃的去。”
莫汗那德打开门,却听“哎呀”一声,门外司琴安滚了进来。
“你这是……”莫汗那德一脸吃惊。
“没,没什么,看你们起床没,快吃早饭了。”司琴安吱吱唔唔。
司琴安才不是来叫他们吃早饭,而是看到他们出来后又进了屋,门前偷听不知不觉过了时辰。
当听到莫汗那德说要陪安泰去哈撒时脸上一阵着急,哈撒这么远,这一路得遇到多少困难险阻,万一有什么危险怎么办?这一去啥时才相见?急得恨不能替王爷阻止他们。
又听到莫汗那德说以焚香、念名号可找到时,脸上又稍安慰。只要有一线相系就有希望。
“哈哈,你这个安安比我家安安勤快。我家安安呢,快让他帮把我头发给剪了,这长发弄得我几天没睡好,压着不舒服。”莫汗那德说。
“哦,哈,这个啊……”司琴安打着哈哈,眼睛扫一眼司琴德胜,只见他一听到莫王说要剪发,立马板着脸冷冷的一脸不悦。
“安安估计是出去了,一时半刻怕是回不来,要不莫王再找别的时间?”司琴安一眼看穿自家王爷是极不愿意莫王剃光头的。
虽然王爷没表露过什么,但以他十几年伺候的经验来看,王爷对这个莫王看得极重,对他的头同样也看得极重。
“这个安安,这么贪玩。”莫汗那德自言自语地转回房里,坐在铜镜前拿起剪刀就往头上剪去。
“你……”司琴德胜眼明手快,一阵风似的从床上闪到他跟前一把夺下剪刀:“小心。”
莫汗那德的手就这样悬在空中,看着司琴德胜一紧张的脸感到一阵的莫名,我就想剪个头发,你紧张成这样?
“我……就是觉得这样的长发披着不舒服……”莫汗那德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