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权谋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叶悠悠

作者:叶悠悠  录入:05-11

  自然有宫人应下。
  寇连进跟随在周显身后,暗中见宫人已然在小心翼翼放置屏风。他入宫侍奉上皇以来,只瞧见了一个心思深沉,威严隆重又对权利有着极其旺盛掌控欲的帝王。从未有人,能叫上皇如此上心过。
  这天下风云变幻尽托于上皇一人,既如此,寇连进心中自然自有思索。


第16章 心中惶恐
  赵澜转醒之时倒是颇为舒心,屋中温度适宜,既不同他在弘昌馆中午休时那般闷热,却也不过分寒冷。空气中也弥漫了淡淡清冷幽香,闻之宁心静气。如此,赵澜原先回忆起那种种可怖之色,此事倒也安然了几分。
  待他稍稍掀开薄薄的丝被起身,赵澜才发现他身上叫人换了宽松轻薄的里衣,倒是细心。
  只他还在打量,这会儿便有两位原本泥塑一般站于屏风之外的两位宫人缓步而来,“见过赵君子。”
  赵澜下软塌穿了鞋,瞧了瞧屏风便道:“此处是何地?”
  “回赵君子,此处是承德殿居室之中。”
  赵澜听闻承德殿三字就心头一跳,原本平复些许的心情再次有些慌乱起来,“我爹娘呢?他们如何了?我为何又在此地?”
  说话间,赵澜从屏风之后绕出,左右一瞧,果然是居室之中的模样。
  “赵斐大人等人已领赏回了弘昌馆,赵君子之前突发疾病,圣皇仁慈体恤,特意叫赵君子在此休息片刻。”其中一宫人始终垂头,只回话却是一字一句十分清楚。
  听闻二人口呼圣皇,赵澜到也习以为常。如今随着大顺愈发强盛,也愈发有人说周显乃是圣人临世,救万民与水火,故又称圣皇之名。又闻言赵斐二人无事,赵澜一颗心才稍稍安些。
  “可拿衣物与我?我可否立时出宫回弘昌馆?”赵澜此时半分不愿在这大顺皇宫之中,这座庞大宫殿此时每时每刻都叫他万分压抑心慌。
  一宫人稍稍一行礼,便立时后退着离去。原先回话那位留下,继续道:“奴婢这就去拿赵君子衣物,只是若要离去,还需等圣皇回来之后再做吩咐。”
  赵澜到也深深换了口气,倒也未在说话。
  这二人不过是宫人奴婢之流,也做不了主。再来,能在承德殿伺候的,想来是忠心耿耿之辈,也不会私自放他。至于强闯出宫,赵澜从未有过半分如此荒唐想法。
  那宫人拿来了衣物,二人便伺候赵澜穿戴了。赵澜自是无有不妥,反倒习以为常。
  待衣物穿妥,宫人们又退回到两侧入泥塑一般,多不肯再多说一句话。赵澜原先安静坐于一案桌旁,只大约过了有两刻钟,仍未见周显归来。
  赵澜原本安然的心绪又渐渐浮躁起来,他起身在居室中走动了几分,见一旁随侍宫人无有阻拦,索性去往书架中抽了几卷书简来看。只是他此时心浮气躁,哪里瞧的进书简中的文字。
  实在无奈,赵澜左右环顾之时,见一侧有偏门连接其它殿门,浮躁之下索性轻轻推开。又见宫人未有阻拦,赵澜便抬脚而入。
  走了一段距离,赵澜见其上有牌匾,上述‘勤政亲贤’四字。迈步而入又走几步,隐约赵澜听着了说话之音。他立时后退几步,怕惹出祸事便要回身而走,却见一小内侍急步而来,又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腕示意他上前。
  赵澜顿时不言,待上前之后,那小内侍立刻退去。
  赵澜四处一打量,透过前处门帘书架遮挡空隙,竟是瞧见了寇连进。寇连进恰好同赵澜对视,暗中摆手示意他莫要出声。
  赵澜心领神会,透过空隙又瞧去,便见外头大殿之中二皇子周璩定跪坐中央,上方传来周显之音。
  “…景公问答篇想来你是好好读了,有所长进。”
  赵澜瞧不见周显神色,却见周璩定听闻夸赞,面色顿时放松几分,立时道:“臣不知其中深意,是上皇教导有方。”
  赵澜稍稍一思索,倒是勉强回忆起了景公问答篇中的内容。此章出于《大顺治要》,是原先周显之父周昭君王时编撰,共计八十一篇治世之言,收录了大顺历代三十一位君王的治民之策,警世之言,故名《大顺治要》。
  书成,八十一篇都放于大顺皇宫之中。
  不过当时他的老师明德素来有贤名,六年之前有友人来访。那友人亦是有贤名,年轻之时有幸入选大顺编撰《大顺治要》。见赵澜之时,也就稍微讲解了些许。
  景公问答篇记录山间曾有一猎户,后于山中见一玉石,玉石之侧有猛虎以卧。猎人图谋富贵,便伙同他人杀虎取玉。只又见虎腹之下有幼虎,见之弱小反倒心生怜悯,又想既取玉,想来日后必得富贵,自不必再入山。
  是以只取玉而走,之后献玉于景公。景公果然赐下足够的财宝,待献玉之人离去后,却又对左右一叹,道祸事已近。
  果然,两年后,后二虎出山,山间村舍死伤数人,那献玉之人家中子嗣亦是多有伤亡。
  赵澜还记得,只因当时赵玉同他一同听讲,当时赵玉所说之话叫赵澜印象之深。当时明德同那位老贤人问赵澜听后,可明白了什么道理。
  赵澜最先说那献玉之人十分可怜。见老师摇头,赵澜想他老师是个仁善之人,是以又立时说那猎人不该取玉,若非图害大虎性命,日后也不会有二虎下山报复一事。
  明德笑而不语。
  结果赵玉却说道:“此事如若是我,若我心中有义,索性舍玉而走,时人多会称赞于我,传贤名于相邻之间。若我既图谋富贵,便要行事果决,莫要留下隐患。若是蛇鼠两端,将来必会留下祸端,景公想来便是如此之意。”
  明德仍旧笑而不语,反倒是那位老贤人当时拍手而立,十分喜悦,只此后却又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此刻赵澜略微晃首,不再多想。
  又听周显道:“起来,你到底长进了。若非你此番卫夫人于络河伪造祥瑞一事也尽数禀告,还不算让朕失望。”
  周璩定哪里敢起,后背尽数是一层热汗。
  此番再来,周璩定也是下了大决心。苦思景公问答之后,又着人请来他老师暗中询问,周璩定这才下定了如此决心。
  此刻周显说起此事平静模样,周璩定心中才大定。
  果然,他母亲卫夫人所做之事周显知道的一清二楚,难怪这祥瑞一事,一开始周显瞧着就不太上心。
  “还请上皇恕罪,卫夫人糊涂,但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臣下,还请上皇莫要责怪卫夫人。”
  周显不置可否。
  实际上几个成年皇子都有可取之处,若非是大错,周显也不愿牵连几个成年皇子的母亲,毕竟母凭子贵,也是子凭母贵。
  当然这也是卫夫人此番所做之事,于周显而言也有几分利益。祥瑞之事,到底能叫刚刚统一天下的大顺加速获得天下百姓的认同,愚夫愚妇极易深信。即使无有卫夫人,周显日后也会叫人‘发现祥瑞’。
  因为如此,周显才只敲打一番。
  “卫夫人罚俸禄一年,一个月内不准出寝殿一步。”
  周璩定立时跪伏谢恩,此后又道:“络河碑文知晓之人,臣下几日前已派人连带家眷想要尽数送入大顺,予以富贵。
  谁知路途不顺,路上偶遇诸国余孽,以为马车之中乃是大顺重臣家眷,却是尽数截杀了。臣下办事不利,还请上皇恕罪。”
  那络河河水汹涌,制造神龟托碑文一事,暗中怕是死了不少人的,这些人亦是有家眷亲属,难免有知晓者。
  景公问答便是警告他,若心有仁心,索性便赚取一个贤名。可既然做了这事,便要将后手处理干净。否则络河一事不会有闲言碎语传至大顺,必然是有心人前去打听了,故意叫周显知晓罢了,想要以此来谋害周璩定。
  赵澜站于其后却是将此番议事听了七八分,立时浑身冷汗涟涟。
  梦中之景原本他醒来便不知晓,方才忽然忆起这才乱了方寸。如今平稳些,又听周显同周璩定对话,话语之间稀疏平常,如若闲谈。周璩定方才说起家眷尽亡,言语之间甚至颇有几分悲痛之色。
  这其中蕴含之意,实在叫赵澜惊惧异常。
  赵澜恍惚间又回想那梦中场景,想来那不是‘梦’,那是那位幼时的老神仙在救他?告知他日后之事?假托于韦国璞之名,想用他引出诸国叛逃余孽?
  咚。
  里间传来事物碰撞之音,周璩定一下看去,却见重重摆设、门帘之后,一角衣袍一闪而逝。他略有些好奇,倒也不曾言语。
  承德殿四周尽数是侍卫,又有许典亲自安排人手重重护卫,若非有周显允许,旁人根本靠近不得。
  周显自也听到了声音,只神色如常道:“下去吧,你既然迎来碑文一时,明日祭天一事你协同太乐署一同料理。”
  闻言,周璩定自然十分欣喜,连声应下之后才小心退去。
  周显在原地坐了会儿,心中想着赵澜躲于他身后,倒是有些奇异之情。
  寇连进瞧了,面上带笑竟然自己先行,快速到了赵澜那儿,本来想卖好将他领去见周显。可到了跟前,却见赵澜面色惨白,便是嘴唇都失了颜色。额头鬓角之上,分明有一层细密的汗水。
  “赵小君子,您这是怎么了?”寇连进立时扶住他。
  这会子,又听到脚步声,却是周显几步走了过来。见周显近了,赵澜立时压力倍增,面色之上尽数是警惕之色。可又知晓这十分不妥,索性便低头跪伏行礼。
  寇连进暗中瞧了周显一眼,见也略微凝眉,似压抑了几分怒气。心中一动,顿时赶紧拉住了赵澜,笑道:“赵小君子,您着身子不爽利。咱们圣皇仁慈和善,待你又极好,何苦如此。”
  赵澜低头不语。
  周显有心想和颜悦色同赵澜说说话,也想知晓赵澜为何如此惊惧于他。只是话到嘴边,到底未能说出口。
  “罢了,先回居室之中。再将叶桂叫来,仔细为他瞧瞧。朕不要再听他什么身体无碍这些话,若真是无碍,怎么如此?”
  “是。”寇连进立时应下。
  周显瞧了赵澜一眼,自己当先走去。
  寇连进又示意赵澜跟上,赵澜只得亦趋亦步小心跟随于后。


第17章 分封侯爵
  一路回转居室,叶桂自是早已在等候。方才上皇亲自开口,他便是在天边这会儿也得赶过来。
  一众人行礼,周显只随意摆了摆手,“罢了,叶桂你给他仔细瞧瞧。哪里不好哪里好,都给朕瞧好了。”
  “是,是。”叶桂头有虚汗也不敢擦拭,幸而这回他未在它处。方才有人来传唤他,叶桂过来倒是也快。
  赵澜见周显坐于书案,已然拿了竹简批复,顿时也不敢言语,找了个离周显最远的位置坐下。
  叶桂见气氛不对劲,心中胆颤,便悄悄去看寇连进。
  那知寇连进神色不变,却是半分眼神也不给他,只自个儿低头瞧着地面,仿若地上能开出花儿似得。
  叶桂年纪一大把了,这会儿也不敢言语,只得走到赵澜身边重新把脉。这回他把脉时间很长,又轻声细语问了赵澜好些话。只问着问着,眼角余光忽见周显手执竹简换了个朝向,叶桂也就下意识声音一顿。又见周显只是无意,叶桂只得再次开口询问。
  这回,叶桂是询问的仔仔细细,更是对着赵澜细细嘱托。
  “赵君子,积郁之病最忌反复,现如今不过一时之症,可若不得舒缓,日后也是不妥,还请千万宽心些。”
  赵澜自是对叶桂千恩万谢,他几次身体抱恙都是叶桂问诊,加之赵斐之病也多赖叶桂调理。虽叶桂是大顺之人,赵澜到也仍旧心怀感激之情。
  “咳!”书案之上,周显忽又以手握拳放于嘴边咳嗽了声,见赵澜对叶桂颇为感激,眼中便略有几分不满。
  “上皇?可是身子不适?”寇连进立时上前倒上一杯热茶。
  “无事。”周显又转了身子。
  寇连进面色不变,只是小心翼翼将一卷竹简递给周显,“圣皇,可是要寻这卷?”
  大半天功夫,周显原先手中奏折不见丝毫批复。
  “多事。”周显神色如常将原先手中竹简扔下,随手将寇连进递上的铺于案桌之上。
  寇连进自不反驳,小心翼翼后退着站会了原地。
  另一边,叶桂瞧好了病,忍着心惊胆战上前回复,“圣皇,赵君子之病臣下仔细瞧了,是思绪积郁之故。此病非全然药石可治,臣下可起药方叫赵君子平息凝神,却也需赵君子自己宽舒些。”
  叶桂说的小心,周显到也懂了。
  说的直白些,赵澜这病是心病,心病自需心要医。叶桂也知晓赵澜身份,估计心中也猜测赵澜怕是时常忧心自己性命,如此一来,这心病哪里能好。
  真要医治这心病,那便是送赵澜回南赵,待去了性命之忧,怕就好了。只是这话,给叶桂一百个胆子,他也是不敢说的。是以说来讲去,他也只说叫赵澜自己宽心一些。
  知晓了叶桂话中之意,周显到也松了些气。他本就打算叫赵澜回归故里的,如此,怕是赵澜也就不必日夜忧心了。
  想罢,周显便缓缓道:“叶桂,你且下去开药方吧。一应药物不必苛待,全由府库出,另外这些时日你也同往日一般,不必去医道院轮值,只居于弘昌馆以便请脉。”
  “是,臣下领旨。”叶桂得了吩咐,这才弯腰小心翼翼离去。
  叶桂走后,赵澜就愈发坐立不安了。他并不愿继续留在居室之中,可是周显未开口让他离去,赵澜也就不好主动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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