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赵澜倒是有几分像大皇子周璩承,虽时常往来,但也只对乐曲编排有兴趣,倒是对娇房宫中数万的如花美眷没起几分心思。
如此一来,娇房宫中众人,又如何会不欢迎他呢。
如此时日就过去了半月,大顺步入了冬季。这日,赵澜懒洋洋从床上起来,掀开了被子自有宫役来服侍他穿衣洗漱。
在屋中倒是不如何冷,赵澜这儿早就在屋中四角放置了炭火。虽又在偏僻处开了小窗以散烟火气,可这屋中的温度还是比外头高一些的。
赵澜穿的厚实,待开了门赵澜便发现外头竟然落了小雪。
“下雪了。”赵澜抬了手接住几片雪花,他手心灼热,方一接触肌肤,雪花就化为了小小一点水渍。
“大顺的雪会下多久?”
一旁的宫役低头道:“这不知晓,往常来看,大顺这儿一般会下三四场雪。若是碰到多的,一场雪就下个七八日。不过这毕竟少,寻常也就两三天便停了。”
“会下的很厚实吗?”
“自是的,往往一夜间,雪就厚了。”
赵澜倒是挺高兴,南赵四面环山,气候叫山川有几分阻隔了。往日间,夏日不会太过炎热,冬日间,也不曾有大顺这般燥冷。百无聊赖的赵澜还蛮想瞧一瞧大顺的雪景,若是光景好,赵澜甚至想去骊山游玩一番。
待用了早食,赵澜手捧着手炉倒在软塌上正瞧从许典那儿得来的古籍呢,却说宫中来了人,说是圣皇召见赵澜入宫去赏雪。
赵澜自不会拒绝,只外头实在冷了,赵澜就叫宫人去拿了那专门为冬季准备的斗篷来。穿戴之后,赵澜才叫人为他撑着伞一路上了马车,而后往天和门而去。
雪下了有一会儿了,路上已经多了一层薄薄的积雪。马车驶过,地面也就留下两道泥泞的湿痕。
一路入宫,赵澜对大顺宫中的路实则已经尽数熟悉了。白墙红瓦,赵澜双手交互藏于斗篷之中,面色却有几分打量四周景色。
第一次进入大顺皇宫时,这城墙叫赵澜压抑,空阔处又像是巨兽的血盆大口,仿若时刻准备择人而噬。
可此时来看,分明心境不同。
甘泉宫仙草园。
赵澜看见周显的时候,他正负手站于一处亭子下,倒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圣皇。”近了,赵澜拜伏而礼。
周显回神拉了赵澜坐下,笑道:“小君子是头一次见大顺的雪景吧。”
说话间,自有宫人各自将一个小小的手炉送予二人手中,又送上一些蜜饯糕点。
赵澜捧着手中暖炉,“此处风景甚好,原先这处臣下就未曾来过。这会儿落了雪,倒是愈发漂亮了。”
仙草园原先叫林园,后几番扩建,尤其是到了周显这儿,仙草园更是规模宏大,其中宫室极多且横跨了神都、豫章以南、田县等三县之地,占地面积极为宽广,也就被周显赐名为仙草园。
神都之中的城卫所,便是在仙草园之中划分了一块区域充作寻常驻扎之地的。
往常之时,宫中之人避暑也多会在仙草园之中。
因为如此,赵澜之前也同圣皇时常在仙草园中游玩,却也不过几处地段罢了。
“若是小君子喜欢,也可在仙草园中居住几日。这几日怕是还会落雪,到时风景还要好些。”说话间,周显却是倒了一杯温好的酒一饮而下。
见此,赵澜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入口,这酒醇厚透出几分甘甜,到是不太刺喉。见味道甚好,赵澜有些贪杯,也就多喝了几杯。可四五杯之后,周显反倒止了他。
“此乃药膳之酒,名为杜微,虽能滋补气血,初饮也少些辛辣多为甘甜,却有几分后劲。再则,小君子年轻力壮,此酒也不必多加饮用。”
赵澜到也不强求,虽露出几分可惜之色,但仍旧将酒杯搁置了。
此处有鹤台,辰时雪落的大了些,仙鹤于鹤台之上或悠闲觅食,或是悠闲缓行,姿态甚是优美。
午食自是赵澜陪同圣皇在仙草园这儿用的,见一样样菜肴皆是符合口味之物,赵澜到也吃的舒畅。
尤其是那醴笋,这道南赵菜肴赵澜十分钟爱,这会儿自是吃了不少。等吃尽了,赵澜才笑道:“那做饭食之人愈发厉害了,这醴笋仿若当真是南赵的雪笋一般。”
周显只笑拿了一杯杜微稍稍入喉。
“小君子哪里话。”寇连进笑道:“小君子可还记得上次您说过,这醴笋中的笋不少南赵雪笋,差了味道?”
稍一顿,寇连进继而道:“南赵离这儿虽远,可早前好些时日,圣皇就叫人去了南赵。南赵那儿也冷了,起了霜之后,派出的人就挖了些雪笋先送来。再过些时日,南赵也落下了雪,送来的就是真正的雪笋了。”
赵澜虽知晓此番话是寇连进有意说予他听的,却仍旧有几分触动。当下不由重新落座,而后小心翼翼去握住周显手腕。
周显反手同他十指相扣,另一手搁下了酒杯,只道:“小君子可愿同朕走一走。”
赵澜自是应下的。
周显这会儿也不叫人在一旁打伞以防落雪,只叫人坠在后头。他这儿却是同赵澜并肩而行,约是走了小半个时辰,周显见赵澜似有几分疲乏了,这才停了脚步。
只方才虽静默无言,周显竟也十分心安。
此时回首,见赵澜头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面颊叫风吹的有些红润,不由笑道:“小侯爷的头发白了。”
“嗯?”赵澜不解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今日能同小侯爷白首一程,朕心甚慰。”
赵澜一愣,片刻后,却是主动靠近周显怀中,又用几分发冷的面颊蹭了蹭周显的脖子,“圣皇,我有些冷,回去吧。”
见此,周显心中不由浮现几分软意,在将他头上的碎雪抚去后,才笑道:“好。”
第54章 白日荒唐
赵澜是真有些冷了, 离去之时不由加快了几分脚步。倒是周显走的不疾不徐, 也不在意落后于赵澜一两步。
待回了岐阳殿,赵澜一入门就被热意烘的长舒了口气。
他衣物之上落了雪,在外头倒是无碍, 可一进了门, 少许落雪立时融化了,衣物也就多了湿润触感。如此, 自有宫人上前将赵澜同圣皇二人身上的斗篷去了,又拿上热水叫二人稍稍洗漱一番。
“外头风景是好, 可大顺这儿冬季也是当真冷。”
赵澜方才脚冻的有些发麻,这会儿索性窝上了软塌, 又扯了软被覆盖于大腿上。软被之下,自也有几个小炉烘烤着。
周显坐于软塌另一侧,这会儿盘腿而坐,也是在腿上覆盖了一条稍薄一些的被子。不过他虽不似赵澜斜靠着,却也透出几分随意放松之色。
赵澜见周显腰背略微弯曲, 一手在刚才随意捡了一册竹简在案台之上打开一半, 人就有些低头认真的瞧着。
赵澜心中有些发虚, 周显此刻模样实在有些像他老师瞧书的模样。往常这时,赵澜就不敢在他老师跟前耍些小聪明以此胡闹,否则他老师是当真会生气,叫他求饶讨好都尽数无用。
屋中温度适宜,这会儿赵澜已经驱了寒意,自是活泛了几分。
又见周显这会儿有些不顾他, 赵澜在软塌一侧挪来荡去,最后却又悄悄伸出一只脚顺了自己的软被探到周显那儿去。
见周显仍旧不曾有动静,赵澜便动着脚在他小腿上轻轻拍动了几下。
周显不由伸手探入被中抓了赵澜脚踝,面色之上露出一丝笑意,“小君子莫要胡闹,若是困乏了,便在这儿稍微歇息会儿。之前你饮了不少杜微,方才外头冷些还好,这会儿沾了热气怕是散了酒意,最好休息会儿。”
说话间,他却仍旧低头瞧着竹简。
赵澜不甘心的抽了抽脚,周显顺势也就放开了他。才松开,赵澜却索性整个人挨靠过来。如此,脚也够了长度,直接轻轻踩着周显的腰腹。
倒不是旁的,赵澜只觉得这会儿打扰他甚是有趣。
周显无奈笑了声,索性又抓了赵澜脚踝。只这会儿,他另一手也放下了竹简,却是惩罚似的挠了几下赵澜的脚底心。
赵澜猝不及防之下狠狠往回抽了几下,却又一下大笑起来。
片刻后又觉不妥,慌张扭头去看寇连进。一看,赵澜顿时安了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寇连进这个老东西又叫人并连着他都早已离去了。
“小君子可知错了?”
赵澜扭着脚笑的眼角泛出几分红晕,“错了,错了,我知晓错了。”
周显这才又松开了他。
可他一松手,赵澜整个人便朝他扑了过来,直接压在了周显身上。他从上而下俯视周显,想了会儿又咬了一口周显的下巴。约是存了几分方才的报复之意,难免重了几分力道,到是留了几分牙印。
周显有些惊异这会儿赵澜的过分活跃,不由一手轻轻去托赵澜下巴,却见他肌肤有些发烫。周显顿时了然,想来是那杜微的缘故。
这会儿赵澜一手握住周显的手腕将它压在自己下巴处垫住,沉默了会儿,他哼了几声便朝周显的喉结处咬去。
周显有些哭笑不得,如今实在有些不妥,不说还是青天白日,再则他也该稍稍洗漱一番才好。
只周显试着将赵澜拉起几分,赵澜便有些不高兴的同他拉锯,惹急了就胡乱咬他。
“澜儿,你啊你。”周显只得扶住赵澜肩膀,叫他不要太大动作磕到了一旁案台四角,其余也就随他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赵澜扣着周显一手反于身后,呼吸显得有些急促。
周显面朝下覆压在软被之上,不说呼吸不顺畅,便是赵澜死命将他一手反于身后扣押着更是叫他十分不舒畅。可如此之时,周显只兀自忍耐着,空着的另一手仍旧轻轻拍抚着赵澜压在他身侧的手臂,好叫他舒适一些。
这功夫倒是也不巧,隐约听到了外头的几分响动。
寇连进拦着,人倒是进不来。只是周显皱了皱眉,却是动作起来要去扯被挤到一侧的软被,想要将之覆盖到赵澜同他身上。
他这一动,赵澜有些气恼。他这会儿想不了别的,颇为有些急躁的直接一脚将那原就有几分碍事的案几踢倒于地。
刹那,岐阳殿中传来一阵东西倒塌的声响。
外头寇连进倒是听不见什么声响,可这案几砸落在地的动静实在大了些,自是听着几分的。
“里面是什么声音?”
寇连进虽也叫突兀的案几砸落声惊的眼皮有几分跳动,却仍旧伸了手臂拦着,“卫夫人,您还是请回吧。圣皇饮了些杜微,这会儿想来是在软塌之上批阅奏折,不知不觉乏了也就睡了。想来睡的沉,不小心推倒了案几罢了。”
卫夫人浮现几分被折了面子的怒气,却又很快压制,反笑道:“也好,只是寇大人是圣皇身边的贴身人,最好去瞧瞧。”
“臣下记住了。”
卫夫人一示意,她身旁的宫人立时将一盅暖汤送上前,“大人,这是夫人亲自为圣皇熬煮。冬日寒冷,圣皇又是身系天下之人,还请万万保重。”
“自是自是,臣下记下了。”寇连进这会儿也不似方才强硬了,反倒躬身而立,十分谦卑。
如此,卫夫人才带着宫人离去。
岐阳殿中。
“哼。”赵澜模模糊糊也听不清殿外所言,是以只气鼓鼓的哼了声,到也不顾其它了。
半个时辰后。
赵澜迷迷瞪瞪醒来,却见周显环了他的腰,二人相拥而眠。
他稍一动,赵澜便觉察到周显抬手在他额头上轻轻探寻了下,这才轻叹道:“热意下了不少,小君子可还觉得哪里有不适?”
“不曾,我好的很。”
周显摇了摇头,复又抱住他,“小君子可腹中饥饿了?”
赵澜摇了摇头,倒是有些乖巧。
实不是旁的,赵澜已将方才的事儿都给想了起来,顿时觉得万分羞涩,哪里还敢再多说话。
“因着小君子,今日朕耽误了许久时日,到也不差这一会儿了。既如此,小君子便陪朕再睡一会儿,等会儿起了,再用晚食。”
赵澜自也不拒绝,如此,迷迷糊糊又睡过去。再醒来就到了酉时,赵澜真没睡意了。
如此,他同周显这才起身,又叫人伺候着穿了衣衫。一直到用晚食之时,赵澜都有些安静,便是寇连进都不敢去瞧。
见赵澜如此模样,周显索性也不顾什么顺礼,只坐到赵澜身侧故意戏言道:“白日间小君子还颇为活跃,甚至踹倒了那可怜的案几,如今倒是安静了?”
赵澜一下闹了个大红脸。
“好了,好了,这白日荒唐之事朕都不曾说些什么,小君子就不要放在心上了。”说话间,周显用手顺着赵澜发丝轻抚,以此安抚。
“我哪里放在心上了,圣皇休要胡说。”赵澜不愿意承认。
周显笑而不语。
赵澜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却是发现方才那会儿,赵澜因神色游离,却只将自己面前的那一碟菜无意识吃的精光,旁的却是动也不动。
周显也不欲再说,只笑哄道:“好了,如今天气凉,晚食也容易散了热气。早些吃了,先下天色也晚,小君子就留在殿中明日再回好了。”
“…嗯。”赵澜胡乱应了声,埋头吃了起来。
一夜安眠。
昨日赵澜来时,地上只有薄薄一层雪痕。今日离去,外头雪竟是到了脚踝处。不过这会儿雪也不曾下了,但天色还有几分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