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上辈子难道是狗皮膏药?贴着我家夫人贴得这么久了还不松开。最可恶的是居然和夫人同住一屋,不知人家成了亲?当真不知避嫌二字?
此刻的温怀舟犹如掉进了醋坛子一般,整个人酸得冒泡。
苦童看着他瞪着清毓的眼神就皱了皱眉,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问道:“三少爷怎么了?”
温怀舟赶紧收回视线,这会儿看着苦童的眼神倒像是只忠诚的狗,乖巧又服帖:“没什么……不知童儿现在去哪儿?”
苦童也懒的管他叫自己什么,如实答道:“卖菜。”
他们前段时间一直在筹备婚礼,哪儿有时间去赶海碰海,好在后院还种了点白菜,也能缓缓生计。
温怀舟一愣,轻轻皱着眉:“今日这般炎热,还得去街上卖菜么?”
他难以想象这几年的苦童是如何度过的,是不是常常挨饿,是不是常常为了生活受尽冷眼,是不是……无论哪般,温怀舟都非常心疼,苦童是他的心肝儿,是他捧在心上的人,他不允许他吃一点苦头。
谁知苦童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三少爷,咱们都是要过日子的。”
不是你们这些富家少爷明白得了的。苦童在心里补上后半句,但没有说出口。
温怀舟一个挺身就站了起来,忧虑地拉着他说:“要不,我来买掉你的菜罢……”
苦童被气笑了,疏离地说:“三少爷,苦童的确无能为力,能做的只有这些,远不及你们这些英雄豪杰的深明大义。但也并非沦落到了需要您来施舍我的地步……好了,请让开罢,莫要挡着我们的路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温怀舟听了这话,心都揪成一团,疼得难以言喻。
“罢了,无论三少爷是什么意思,都莫要再管我了。”说罢,苦童带着清毓等人从他身边穿了过去。
温怀舟木讷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看着他们一人挑一扁担的模样眼底泛酸,尤其是苦童那个坚毅地身影,这让他百感交集。
他该是长大了,可温怀舟仍旧想将他封锁在他的世界里,做他一辈子的依靠,一如儿时那般天真无邪。可温怀舟自然也知道,现在的苦童早已不是曾经那个软弱无能的孩童了,而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也有他的责任和担当。
他很欣慰,却又不服于此。
苦童他们在镇上找好一个摊位,便开始摆放。街上的人们看见他们瞬间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苦童:“温将军真是你夫君?”
苦童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索性淡漠一笑,不予回答。还有一位阿婆紧接着问:“江公子可怎么办呐?”
“是啊是啊,好不容易有了亲事,怎么这么快就黄了。”
“可不是么……阿童,你可曾喜欢那江公子哦?”
这方圆几里的长舌妇可都围在了自己跟前,要不是和他们关系好,苦童定连话都不说:“喜欢的,是个好人。”
几人听了这话,自然都知晓苦童说的喜欢不是想成亲的喜欢了,一时间唏嘘不已,纷纷感慨那江公子错付了红尘。
几人摆摆手说散了,面前却又出现了一人。
苦童看着他就头疼,恨不得让那些阿婆继续在自己跟前叙说。
“童儿你放心,我不是来打搅你的,我是来陪着你的,再顺便来看看冬儿。”温怀舟笑弯了眼,温柔之意无处可藏。
苦童也不再管他,点点头后就站在了墙边,陪着晚冬玩。
温怀舟悄悄松口气,也依着墙蹲下身,时不时看看苦童父女二人。
可几人这么站了半个时辰,也没见着一个顾客前来卖菜。晚冬的脸蛋也被晒得红扑扑的,苦童正一个劲儿拿着蒲扇给她扇风。清毓热得几近虚脱,整个人也变得心浮气躁。
不一会儿万一日上三竿了,怕是会更加难熬了。
温怀舟此生最惧热,现下站在墙边也不是个滋味,但他未说一句怨言,只是闪身去了那人来人往的摊子边买了些凉水,回来后给几人分着喝。几人正是口干舌燥的时候,不一会儿便一抢而空。
温怀舟边喝边看着苦童筐里的时蔬,若有所思。吩咐几人先喝着,自己又去了那凉水铺子。几人只认为温怀舟又去买了些回来,不想他竟从那儿拿了不少碗杯。
“你这是做甚?”苦童皱着眉头。
温怀舟爽朗一笑,卖着关子说:“等会你便知晓了。”
他拿了几个番茄去那水槽里洗了洗,没经过苦童同意,就直接将它们装进麻袋里捏成粉碎,汁水全部接进了碗里和杯里。
启初几人还有些不明白,现下自是明白了,更何况温怀舟是赫赫有名的将军,捏了几十个都游刃有余。他在街上当众榨番茄,吸引了不少孩童的目光,人们渐渐的都围了上来。
这下正是最热的时候,温怀舟的动作却干净利落,人们看着这鲜红地番茄汁都不免想要买来一碗。喝它的同时,又看了看筐里别的青菜,便一概买了去。
清毓和阿昀两人开了钱眼自然来了兴致,热都懒得管了。晚冬则捧着番茄汁小口小口的喝着,酸酸甜甜,解渴解热。苦童看着面前那个忙碌的背影,阵阵失神。
他还是那个温怀舟么?
正因有了温怀舟的帮扶,几人总算赶在了正午之前收摊。一直沉默寡言的封清河,便提议让温怀舟来他们家里吃顿饭。
温怀舟自然欣喜若狂,却还是小心地望着苦童,正等待他的反应。
苦童向来公私分明,也的确想要好好报答他,便让他随自己回了那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
勤勤恳恳的更新!!?(ノ゜?゜)ノ?
第58章 浴火生
晚冬一路上都是趴在苦童的肩上,偶尔还会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原因是苦童的身后还跟着一直逗她的温怀舟。
回了屋后,他让温怀舟先歇着,自己则跟着封清河去那后厨里做饭。
其实苦童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他知晓温怀舟千里迢迢来到这可不会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就此离去的。他不会管温怀舟的去留,更不会主动和他交谈,一切顺其自然,苦童也淡然处之。
因为温怀舟早已留在他的回忆里了,那何必还要拿出来算旧账呢?那些年他对白涟死心塌地的模样苦童可都看在眼里。现在的苦童提及这两人,早无什么爱恨情仇了,只有默默祝福了罢。
但由是如比,苦童仍是想不通温怀舟为何要放下荣华富贵来这荒村野店的。想不通归想不通,苦童也不会主动去问,只有在自己闲来无事时,才会拿出来思索一番。
比如现在。
苦童只要想一件事想入迷了,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封清河极会做饭,便由他来掌勺,自己来打下手。这会儿他本是帮那封清河切点番茄得,结果思绪一个遛弯儿,就切偏了去,硬生生切在手指上。
封清河循声而来,皱着眉捏起了苦童的手,准备帮其包扎。结果慌忙跑进来的温怀舟恰巧撞见了这幕,又气又急,推开封清河就捧起苦童的手。
苦童显然也被这变局吓到了,想抽出来的同时,却先一步被温怀舟塞进了嘴里。
“你……你在做甚!”苦童极为不自在,拍着温怀舟想让他松口。
孰知温怀舟还故意舔舐了几下伤口,直至血真的不流了,温怀舟才放开。
“童儿今日别做饭了!这里由我来罢!”温怀舟虽皱着眉数落了苦童两句,语气却都相当柔和,似是真的很心疼。又拿过封清河的医药箱,将那伤口小心包扎起来。
虽说包得乱七八糟,但就是不允许封清河再碰苦童一下。
苦童百口莫辩,只得由那温怀舟去了。
温怀舟方才在外头坐得极不安稳,更何况一想到苦童正和封清河在一起,就像喝了几斤醋似的,直泛酸,便留意起了里头的动静。
谁知这动静非但没听见,却闻见了苦童浓郁的山茶气息。温怀舟顿时知晓他受了伤,一个首当其冲就进来了。
清毓见着苦童走了出来,也不意外,反倒笑而不语地望着他。
苦童登时涨红了脸,打了白涟一下:“你又听我内心话!”
清毓摊手,一副你奈我何的姿态:“这可由不得我,都是契魂丹在作祟。”
这么多年过去了,契魂丹依旧功力不减,倒让那清毓着了道。凡事只要在心里想了,清毓就必定会知晓,让苦童头疼不已。
小打小闹间,四菜一汤就这样上了桌。阿昀和晓箐牵着晚冬恰巧进来,各各饿得饥肠辘辘。苦童也颇为意外,没想到温怀舟进去后不仅没捣乱,还帮的有模有样,竟比他们平素吃的还要精致。
晚冬坐上苦童的腿后,便乖巧地等他的投喂。温怀舟赶紧坐在了苦童的身边,得知他并未排斥后便更加心安理得了。他虽是汗流浃背的,却仍是风度地只脱了一件外衫。毕竟他只要露出一丝汗味,自己那冰冷的气息就会无处可藏,到时候整个桌子的中庸坤泽都不好受。
当然,尤其是怕苦童会觉得不好受,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吃着菜,连夹菜的动作都不敢变大。
好不容易喂饱了晚冬的苦童,终于可以静下心吃饭了。他和温怀舟的手经常撞在一起,他本觉没什么,可后者却四处躲着,生怕会妨碍了苦童吃饭,好笑又好气。
除此之外,苦童还看到他穿得极为严实衣裳,不禁发问:“不热么?”
温怀舟犹如受宠若惊,傻笑了两声后赶紧摇头:“不热的!童儿快吃罢,莫要在意我。”
苦童哑然,的确乖巧地吃起饭来。不得不说,今日这些菜烧的极为好吃,既没糊的,又没失误的,总之苦童吃得很开心。
清毓吃的快,不一会儿就吃完了,摇着扇子一直说:“热死了,这夜里该怎么过啊。”
苦童也叹着气,没再说话,不由看向了穿着厚重的温怀舟。这一会,他看得有些发愣。
温怀舟的整个鬓角和衣领全都是汗珠,却仍是能够泰然自若地吃着饭。幸亏两人坐的近,不然苦童都发现不了他的异样。
他似乎也知晓温怀舟的用意,便默不作声。吃完的碗筷都交给阿昀和清毓了,自己则坐去了温怀舟的身边。
温怀舟仍是不想走,美名其曰是太阳太大,想再坐一会儿,实则是珍惜和苦童在一起的一分一秒,热得发闷也不想离去。
而苦童却突然坐在了自己身边,简直让温怀舟大喜过望。
苦童也没说话,似是觉得说什么都不合礼数,想了半天才道:“三少爷,过会儿清毓便要午睡了,我可带你去个地方冲冲凉。”
温怀舟今日的这些表现,苦童可都看在眼里,他也甚为感谢。心知不该与他有瓜葛,可看着他的衣服全都浸湿了,就总不是个滋味。启初想让那温怀舟在自家院里冲冲凉,但又似乎不合规矩,毕竟两人的关系到目前为止仍是个迷,还是莫要太张扬为妙。便想着带他去阿穆山上的池水洗洗。
温怀舟顿时激动不已,像是害怕苦童会反悔似的赶紧答应:“好啊!”
苦童等那清毓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抱起晚冬,领着温怀舟上了山。
正午的太阳果真荼毒的厉害,但温怀舟一直挡在有太阳的那一方,让苦童和晚冬都能好过些。这山毗邻小渔村,没过刻钟便上了山,而且山里的树多,正好可以避个荫。
怀里的晚冬昏昏欲睡,苦童却仍旧身手矫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处幽静的清池边上。
温怀舟感叹果真是别有洞天。浓密的绿丛似是一道天生的屏障,只有斑驳的树影打在池里。浅池清澈见底,几只鱼儿随心所欲,池边还有几个巨大的青石,好让人落个脚或是歇息片刻。
“好了,此地已到,三少爷顺着山路下去便是,我就……”
“你要走?”温怀舟赶忙打断他的话,先一步拉住他的手。
苦童轻轻叹口气,耐心解释道:“是的,冬儿睡了,我要带她回去。”
温怀舟看着苦童渐行渐远的身影,就病急乱投医地拾起一个尖石子,狠划破自己的左臂,直至流出了血,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哟哎哟”得叫着,声音还特别大,生怕前面的人听不见。
苦童果然循声扭头,看着温怀舟左臂鲜红的血迹大惊失色,跑过去急切地问:“怎么弄的?为何这般不小心?”
这点伤对于温怀舟而言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连痛都感知不到。看着苦童回来了心里不禁暗喜,表面上还要装着很痛苦的模样:“童儿……我刚才不小心绊倒在这石头上了,所以就……”
亏是骗这单纯的苦童,换任何一个多疑的都会问摔倒了怎的不是屁股墩儿流血而是手臂流血?一看便知是装的。可苦童心思单纯,只觉自己的过错很大,就不该带他上山来。
怀里的晚冬也颇为不镇定,苦童一边照顾这一边照顾那,完全忙不过来,温怀舟看得难受,赶紧用右手接过晚冬:“让她睡我怀里罢,你抱了一路,定会累的。”
苦童怕牵扯他的伤口,便想接过来。却发现晚冬靠在温怀舟的身上极为乖顺,便也由着他去了。
“那你的伤口该如何处治?不如先下山看看罢。”
难得来了个没人打扰的地方,温怀舟怎会舍得回去,便赶紧摆着头说道:“这点伤,冲了凉再回去也不迟。”
这么说着,自己还走到了池边,脱起了衣服,动作却十分别扭。
苦童自觉避嫌,便想为温怀舟择些草药来。以前他的似乎也常去山上采药,但苦童也说不清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只是凭着记忆找到了躲在树林中的三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