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杨低垂下眉眼,提醒道:“无愠公子过来了。”
冷哼一声,梁非秦背转过身,冷冷的道:“上来吧。”自己却往山林里走。
无愠带着梁晓过来时,正好看到罗杨在用灵力弄干衣服上的水,有些诧异的道:“兰音师兄刚刚下水了?怎么不脱掉鞋袜再下去,这样就不用白费灵力了。”
罗杨冷淡的道:“不想。”一个瞬身消失在原地。
无愠颇感无措的看向梁晓,见他也一副不解其意的样子,心下顿感安慰,遂指使梁晓把罗杨抓上来的鱼送到护卫那边,让他们处理,自己选了一个大石头,悠悠哉哉的躺下晒太阳。
无愠心下虽然觉得师叔师兄他们有些奇怪,但是他爹给他的教条更加深刻,于是便将这些念头放到一边,头脑放空般的躺着。春日的阳光温暖而不灼热,正适合闲来无事者悠闲的享受。
而另一边则没有他这般悠闲了,相比这边的春日暖阳,山林深处一出松树林则如同寒冬腊月,冷气飘飘不说竟然还有晶莹的雪花在飘荡。
“我说过了,我不答应。”
☆、第 50 章
晶莹剔透的六角雪花翩翩然自半空中飘散而下,落在绿色的枝叶上缓缓融化成水而后又凝结成冰。雪花还在不断的落下,转瞬间就将这一片松林覆盖成冬日的雪松林。
远处,两道黑袍包裹全身的身影静静的站立着,其中一道高挑的身影桀桀怪笑几声,对身旁稍矮的人道:“如此天资,若不归入主人麾下,就只能趁早灭了他。”
稍矮的黑影嘲讽的道:“你没那个本事。”
高挑的黑影也不生气,反而乐呵呵的道:“是,我是没有。你有吗?从松河沿到这里,你一路威逼利诱都没成。呵呵,若是她知道了,会怎么想,我倒是很想看到啊!”
“你想看,便去说。”
静默了一会后,他们异口同声的互问对方,“打吗?”
又是片刻的静默,两人又异口同声的道:“在等等吧。”等等?等什么呢?自然是等一个能打得过的人到来。
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不知道主人会不会来?
他们怀抱着不同的想法,静静的站在远处等着看着。等着他们想来之人的到来,看着远处的春日冬景默默的在心底惊叹。
这等实力绝对不是金丹期!他们都被骗了。
等啊等,等到雪花都飘到他们这边,并将他们这一片染成白色后一道传讯符从姗姗来迟。信息很短,只有两个字——放弃。
放弃?放弃什么?放弃劝说罗杨还是直接用武力逼他低头,这短短的两个字实在是让他们摸不着头绪,但刺骨的寒风没有给他们多少时间,只见两道气贯长虹的锋利剑光直冲他们而来。危急时刻,他们都志同道合的选择了——跑。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道真的迎面跟人打吗?他们又不是傻,自然是以最优的方法所行动。
万里传送符一闪而逝的光芒并没有逃过罗杨的眼睛,他冷若冰霜的眉间平平一舒展,左手一伸,让山林间的落雪全部汇聚成一朵拳头大小的六角雪花,他让雪花落在他的手心。又从腰间掏出一粒龙眼大小碧青色的玉珠,他将松河沿的追踪用的灵虫放出来,让它闻着雪花的气息追寻其中两道黑影。
松河沿的灵虫形似七星瓢,但又比它绚丽多彩多了,十四种轻重不一的颜色呈北斗七星状分列在它小小的身躯上,双翅一展,快若流星闪电般的往前飞去。
灵虫一路往山林的最深处飞去,就在罗杨以为它要飞进君子陶遗迹时,它停了下来,找不到方向似的在原地乱转。罗杨伸出手,将它收回到自己掌心上的玉珠里,又将玉珠重新放回了腰间,这才仔细的巡视起四周,探查那两人的踪迹来。
这个地方因为接近君子陶遗迹,又不接近遗迹的入口所在,所以周遭的树木草植异常的茂盛。罗杨屏住呼吸,无声无息宛若鬼魅的在这一片游荡,终于在一丛灌木林处发现了异常。
刮蹭的痕迹。他们路过了这里吗?罗杨拿手摸了摸,素来冷漠的眉眼间一片的凝雪含霜。他拧眉思索间,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息锁定住了他。身体比意识更快,他快速的避开,瞬间远离那片灌木丛百米。但晚了,来者的境界比他高,且速度比他更快。在他离开那片区域的同时,一道黑影如烟云般如影随形的跟着他,在他停下时黑影陡然出掌拍向他的脊背。
久违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从心脏到肺腑间一片的缭绕且细细麻麻的疼意让他扑到在地,不甘的闭上眼。在一片疼痛的海洋里,他听见一个嘶哑的兽吼一个沉稳的男声还有一个有些耳熟的女子声音。
在被拉进痛苦与黑暗之前,他想到了十三岁那年春风与落花,还有那个他一直保护着却不敢的靠近的人。
公子。
明媚的春光,温暖的春风。鸟语花香,婉转沁人,琴瑟和鸣,丝竹悠扬,真是好一场的春日胜景。
风涅从冥思中回过神来,定定的坐着,一动不动。他注视着远方碧蓝的天空,微微出神。
“风公子,请用茶。”侍女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微微一侧脸,就对上一张如春日鲜花般娇艳的脸庞与一双闪闪发亮恍如星辰的眼睛。
“你家公子呢?”风涅抬手接过茶盏,看着杯中青绿色茶汤微微皱眉。
“公子在休息。”侍女眼明心亮,轻而易举的捕捉到他眉心的微皱,善解人意的道:“风公子可要叫醒我家公子。”
“春日好风光,若是在睡觉,可真是平白辜负了。”他随手将手中的茶盏搁下,起身往秋夕月的所在的树荫下走去。
红木的美人榻,轻薄的杏黄鹅绒薄被,柔软舒适的靠枕,熟睡在其中的人微微睁眼,睡眼惺忪的对走过来的人懒懒的打招呼,“阿风,你起了?”
风涅冷冷的回道:“我没睡觉。”声音如一捧冬雪刺入榻上又将睡过去的人的心里。
秋夕月把脸埋在被子里,语音含糊的道:“唔,好困,我要再睡会。”
风涅抬手揪了揪他的耳朵,声音极尽冷漠的道:“小黄姑娘做了你最爱的酒酿圆子,你也不吃吗?”
酒酿圆子?秋夕月睡意立马跑走了一半,他从被子里露出半张脸,眼睛似闭非闭,似睁非睁语调软软的说道:“要吃。”随后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风涅心里无奈,招招手,让人将食案坐垫搬到这里来,让他们上了甜甜的酒酿圆子后又着人拿团扇闪着风往榻上的鼻翼送。
榻上的人闻到香气,不安的动了动,睁开了眼睛,半是埋怨半是撒娇的道:“你们太坏了。”
秋夕月的侍女黄婳上前来,笑容可掬的道:“公子醒了,奴服侍您起来,可好?”一言一行带着些慈爱的味道来。
风涅暗地里酸了牙,心里想道:难怪秋夕月年及三旬,撒娇耍赖还是信手拈来,源头竟是来至这。有一个宠着爱着的侍女姐姐,难怪这般年纪心性还如同孩童般。
秋夕月困倦的点点头,没什么精神的道:“随便。”打了个呵欠,就想闭眼,却硬生生的被扔到脸上的冰凉手帕给砸清醒了。
你是火系修者,怎么冰系的运用的这么娴熟。秋夕月哼哼唧唧,难受万分的对手帕的主人抱怨道:“阿风好过分,把我的脸都砸扁了。”
黄婳上前,轻轻的拿下秋夕月脸上的手帕,笑道:“奴看看,没有呀!公子的脸还是,嗯,平平展展,五官俱全。”
秋夕月从美人榻上坐起身,皱着脸不甚愤怒的瞪了他的侍女一眼,哀怨的道:“至从阿风过来了,我这个公子瞬间就在小黄花的心里排第二了。”
黄婳捏着帕子,纤细的食指轻轻摇着,她道:“不。公子是第三,我家的那位第一,而第二吗……”眼睛一转就转到了低头喝茶的风涅身上。
“我就知道。”秋夕月不满的瘪瘪嘴,有反应过来第一是哪位,瞬间不满了。他道:“等等,你说第一是你相好,没见过阿风之前也是吗?”他瞪着眼,大有黄婳敢说是他就不依不饶的打算。
黄婳眉眼都笑成了月牙状,她伸手顺了顺自家公子睡乱的长发,满含慈爱之意的道了一声乖。
秋夕月顿时不爽了。他气哼哼的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面上却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小孩子心性。黄婳无奈的笑笑,道:“奴服侍公子洗漱。”
秋夕月揉揉眼睛,揉揉脸,口齿不清的道:“让她们来吧,不能老指着你,不然明年她们就该手足无措了。”
黄婳道:“手足无措倒不至于。她们手脚利落,人又聪明机敏,一定能服侍好公子的。”又让站在一边对着风涅猛瞧的侍女们上前来服侍公子洗漱。
秋夕月对她们道:“听到没有。小黄花说你们的好话呢?要谢谢你们黄姐姐,知道吗?还有,阿风是长的挺美,但直瞧你们没看腻啊!”
侍女中圆脸杏腮,明眸皓齿有着不俗容颜的黄缕最为大胆,听她们公子如此说,当下就笑嘻嘻的道:“不腻,怎么会腻呢,我们巴不得天天瞧,月月瞧呢。”
“你们想的倒挺美。”秋夕月哈哈一笑,接过侍女递来的洁面的帕子,幸灾乐祸般的道:“阿风明日起要闭关,你们要等十几天才能见到他呢。怎么样?伤不伤心,难不难过?”语气里的笑意藏也不藏不住。
黄缕道:“怎会,我们只要日日想着,等风公子出关的时候在瞧一瞧,便极为好了。不像有些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呢。”
秋夕月好奇的问道:“有些人?有些人是那些人?”
黄缕俏皮的眨眨眼,道:“这个你该问问李护卫,这些日子他拦住多少人,怕是他也记不清了。”
“没这么夸张吧。”秋夕月瞅了一眼在喝茶的风涅,心想:也就是如今,若放到以前,呵呵。
秋夕月摸着下巴,思索着说道:“真有其事的话,本公子定要重重的赏他。”又转转头,四处看了一下,却没有看到人,于是便向黄婳询问道:“小黄花,李雪丰去哪了?”
黄婳回道:“李护卫带着人去周围巡视去了。”
秋夕月哦了一声,下一刻伸出手接住了从东方飞来的一道传讯符,他伸手一捻,便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风,李雪丰说他捡到了重伤昏迷不醒的罗杨罗护卫。”
“什么?”
☆、第 51 章
重来一遭,风涅一直很爱惜自己的小命。听秋夕月这样说,脸色立马变了,他站起来,对秋夕月道:“我们立刻回去。”
能重伤罗杨的人其实力一定在他其上,而且从李雪丰能捡到他来看,罗杨的位置一定离他们不远,这样来说重伤他之人一定还在附近,那么此地便不宜久留了。
秋夕月愣愣的道:“那罗护卫呢?”
风涅道:“让李护卫带着他回去。”
秋夕月点点头,有些奇怪的自言自语道:“罗护卫一个人跑到这干什么?难道也是来玩的。”
“不好说。”风涅摇摇头,道:“罗护卫不是爱玩的性格,有可能是追什么可疑的人或者有师门吩咐又或者还有其他的原因在。这些你等罗护卫醒来在问他吧,当然前提是他肯理你。”话刚说完就被秋夕月脸色夸张的表情吓到了。
秋夕月一脸的惊奇的瞅着他,惊叹道:“阿风,你知道你刚刚说了好多话吗?”
风涅冷冷的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秋夕月赶紧追过去,缠着他同他说话。但风涅此刻正忧心着呢,自然没有搭理他。秋夕月同他自顾自的说了一堆话,见风涅不理他也不生气反而兴冲冲的继续说。
“对了,得找人去望月楼通知一下阿秦,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秋夕月的护卫都是天雱雪顶顶的高手,收拾起来也是一把好手,不过片刻功夫,他们就收拾好了一切。
“阿风,走吧。”
风涅点点头,脸上还是一副心事重重,忧忧虑虑的模样。
秋夕月道:“阿风在担心什么啊?”
“没什么。”
秋夕月撇撇嘴,不满的道:“但你脸上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是吗?”风涅冷冷的道:“走吧。呆在这里,变数太多,不安全。”
他若是自己一人倒还好,打不过还能跑,但是他们可不一定能跑得了。他也不是那种彻底的冷血无情之人,总归相处了几日,心底还是不忍他们平白丧命的。
“好。”
顺利的回到了商翼城,秋夕月询问风涅他们是回一品楼还是去找从望真人亦或者去找他们天雱雪的既归君。
风涅道:“还是先去从望真人哪里,毕竟他跟你最亲。”
也是。但是……“我们为什么要去从望师伯那?我们不都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吗?”
风涅道:“从望真人手下的医者比你好。既然李护卫捡到了罗护卫,那么我们就救人救到底,给他最好的医者。”至于人救不救回来,那就另说了。
秋夕月恍如大悟道:“哦,也对。”他又对在一旁的沏茶的黄婳道:“小黄花,你派人在门口等等李护卫,等他回来,直接将人带到从玩师伯处。”
“奴知道了。”
袁从望住的地方乃是他名下的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山庄,名为灵园占地百倾,奇珍的草木,稀贵的鸟雀应有尽有。即使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到他所养的枭鹦走调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