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长安之家国长安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超级肥龙猫

作者:超级肥龙猫  录入:05-24

  枪尖已经对准李郅的眉心,分毫之间,李道安就能要了李郅的小命。
  萨摩简直要疯,急的魂魄都飞出去。忽然灵光乍现,他大喊道:“凌音!你是为了凌音!”
  他猜对了。
  萨摩的话让李道安手臂一震,力道松懈。李郅瞬间感到枪上威压已经消失,想也不想反手一剑刺出。
  李道安勉力后退,以枪驻地,嘴角涌出大朵血花。李郅有些讶异,他明明没有击中对方。
  李道安喘息不已,萨摩对上他的眼神,激灵打了寒战。淮阳王眼中,第一次真正显出杀意。
  那是冰冷的非人的眼神。
  连李郅都被那气势骇到了,惊呼:“萨摩!快逃!”
  他飞身急掠而出。真是拼了,不要命往李道安□□之下扑过去,以剑以身相格。淮阳王□□幻化如龙,这一次丝毫不留手,逼得李郅节节败退。
  萨摩手脚都软了,眼见李郅被狂风骤雨般的□□笼着作困兽之斗,浑身多处被刺伤流血,他却一步也走不了。
  一起死吧。萨摩的眼泪忽然流下来。也罢,就这样一起死吧。
  一声尖厉的长啸骤起。
  萨摩在泪眼中抬起头,模糊看到一匹巨大的黑马自头顶飞跃而过。
  猎猎的鬃毛,如火焰般拂动。
  凌音一人一马,冲散了李道安的枪阵。李郅得到喘息之机,飞身疾退。
  李道安厉声呼喝。他经过刚才的吐血和拼杀,已是强弩之末,拼上一股斗志,只是要杀掉李郅萨摩二人,对手中兵器已经控制不住。
  凌音来得急,完全打乱了李道安的阵脚。慌乱之中他急速撤手,但□□似有生命,势头不减,仍是刺进了凌音胸膛。凌音身形晃了晃。霜飒紫极立即感应,急速顿住,前蹄高高扬起。
  那单薄的身体,像一片枯叶般自马上飘下来,落到了李道安面前。金色的面具落在一旁,苍白的面容因为染了血而格外绯红。
  她吃力的抬头,看向李郅的方向,确认了他的安危,脸上露出一丝安慰的笑容,然后向着李道安伸出手,声音如同叹息。“王爷……请你……不要再为我隐瞒了。”
  李道安的身体簌簌抖着,面容扭曲之极。
  “其实,是你杀的窦刺史对不对?”萨摩颤抖着开口,高速紊乱的思绪让他脑门都烧了起来。“乌骓是你□□的,但你并不知道王爷也存了杀窦南林的心思,在马蹄上安装了鬼火。那晚你驱使乌骓踏死窦南林,做成意外之状。本来应该留下乌骓,但你知道它一定会被当成鬼马疯马宰杀,你是爱马之人,便骑着乌骓离开。我一直都介意这马的去向,原来马是跟过去的主人走了!”
  他看着凌音,看着李道安,道:“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呢?”语速快到连不成声,“为什么你们要杀窦南林?”
  “因为她是隐太子家中驯马师的后裔。”上官紫苏清凌凌的声音传过来。“当年窦南林第一个告发的,就是她父亲为隐太子训练军马意欲剪除秦王羽翼之事。”
  萨摩和李郅蓦然回头,才发现很多人都出现在了这里。有禁军,有大理寺官差,以及不多的几个重臣。李世民亦在人群中,被铁甲卫士紧紧围拢着,他身旁是一身素白衣衫的杨淑妃。望着场中几人,大唐皇帝的脸上,有一种始料未及的茫然。
  紫苏道:“我从萨摩那里知道你训马的手法奇特,翻遍资料,才查出了原委。”
  凌音发出残断的笑声。“哦,终于有人知道了。”她轻轻说。
  杨淑妃掩面不忍,依到皇上肩头。李世民用单臂环抱着她,轻轻安抚。
  凌音看着这一幕,鄙弃一笑。她的目光又落在李郅身上,闪了一闪。
  李郅愣住了。凌音的眼睛,像是闪电劈开了他五岁之前的记忆。那是开满鲜花的马场,水草丰饶的陇右,扎着发髻的十岁少女,吃力而欢快的举高幼小的他,放到一匹小马驹背上。
  他们,原来是故人。
  李郅胸膛撕裂般痛,他想喊出来,手臂却被死死拽住了。
  是萨摩。他紧紧的掐着他,用琉璃般通透的目光看着李郅,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
  李郅哑然无语。凌音拼了命守护的,是他的性命,是已经被刀光剑影埋没的无忧岁月。此刻才大梦方醒的他,怎么配再去和她相认。
  面对着大唐皇帝,主宰命运的君王,他甚至连一滴眼泪都不可以流。
  茫然间,他听到李世民在说话:“玄霸,你瞒了我这么久。”
  皇上的话是对李道安说的,用的是昔日天策府中秦王的语气。
  李道安,李玄霸,一边吐着血,一边抛下□□,向着远处的君王庄重跪下。行完君臣之礼,他对李世民不再一顾,转身抱起奄奄一息的凌音,让她伏在自己胸前。
  过去,他们每次拥抱都那么艰难。凌音柔弱的身体,却有从不驯服的烈马的脾气。愤怒无极时,他学会用鞭子狠狠去抽她,直到她蜷缩着呜咽。
  此刻,在他要失去她的时候,她才安静了。
  李道安抚摸着凌音的头发,声音嘶哑。“殿下,”他还君主昔日的称呼,“我带人冲破太子府的时候,她藏在马堆里,我没有发现。如果那时真的发现了她,我会——杀了她的。”
  李世民看着自己的堂兄,眼光深邃难测,缓缓点了头。
  李道安被遥远的往事牵引着,目光渐渐温暖。“一年多后,我从高句丽回来,在长安城郊的一间驿站发现她。她那时十二岁,只喜欢和马在一起,人人以为她是哑巴。我看她驯马的手段,就知道了她是建成府中驯马师的后人,可我已经下不去手杀她。”
  他抚过凌音的脸颊,抹去她嘴角的鲜血,苦涩道:“凌音,这么多年……她连孩子都不愿意为我生。我想,不如成全她,杀了她的仇人。比如窦南林,还有我。”他忽然温柔一笑,喃喃道:“你放心,我也快死了。”
  凌音半睁着眼睛,看着李道安。有清澈的泪水,从她眼里落下来。
  她很想告诉他,长安城郊的驿站,并不是他们初次见面。当他频繁往来于马场时,被大唐名将的威名所吸引,她曾在父亲的身后,在牧场的围栏间,偷看过他。气定神闲的成年男子,那样遥不可及的身影。
  不可知的命运推搡着他们,两个人终于走到一起,却又从不曾真正靠近。
  除了此刻。她要死了。终于要从这让人看不透的命运里解脱,真正可以说出她的依恋和彷徨。凌音口唇轻轻翕动,低声的唱着:“代马依北风,飞鸟翔古巢,莫不哀其声……”
  眼神渐渐涣散。
  李道安抱紧她。
  斜阳里,爱恨纠缠的两个人,身影如同雕塑一般凝固。
  李世民明灭的眼神,万般复杂。铁甲武士肃穆而立。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等着君王判令生死。
  但此时的大唐皇帝,却只是沉默。沉默。
  “皇上。”他身边的上官公,终于出声,轻轻催促。“我们离开太久了。下一场马赛就要开始。”
  无上尊荣的天子缓缓点头,扬声说道:“淮阳王李道安,因妾室失足落马暴毙,心疾发作,病势沉重,着人即刻送回府中。刺史窦南林一案,定为意外,不必再查。”
  他抬眼扫视每个人,被他看过的人都低首伏跪。当他看到李郅萨摩,顿一顿,补充道:“大理寺少卿李郅,忠心可嘉,赐绢帛百匹,金珠一斛。”
  李郅茫茫然被萨摩拽着跪了下去。在众人山呼万岁声中,李世民离开。匆促间,萨摩看到杨淑妃递过一个关切的眼神,而后便不再回顾,紧跟着皇上而去。
  他扶着的李郅,却再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是日,皇城那场世纪马球之战,以淮阳王府完败终结。赛后,王府人马就地解散,霜飒紫极不知去向。
  黄三炮押对了皇上的马队,是少数几个大赢特赢的人之一,奖金高达——500文。因为只下了100文的注,三炮遭到双叶无情的嘲笑。
  上官紫苏随父亲回府。公孙四娘问她发生了什么事,紫苏只是婉丽一笑,没有回答。
  李郅在凡舍大醉一场,倒伏在萨摩膝上不省人事。
  公孙四娘默默看着那两人,连手里的算盘也忘了去拨。直至有人拍门进来,把她唬了一跳。
  进门来的是一个高大的西域人。
  昆都伦和四娘彼此对视了几秒,目光戒备,仿佛同类在互相辨认。
  之后,昆都伦耸耸肩,把手里一样东西放在四娘的柜台上。“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李少卿。”是样式极为古雅的一柄长剑,剑鞘上篆着繁复流丽的花纹,衬托着一行铭文。
  唐代著名弹幕诗人昆都伦,以悠长的声调,慢慢念道:
  脩尔兵甲,
  武不可黩,
  温温穆穆,
  荷天子禄。
  念完,得意抬头,准备接收四娘膜拜的眼神。
  “神经病!”四娘一推算盘,一抓就从昆都伦手里夺剑拔鞘。对那些古奥的铭文,她根本不感兴趣。这剑才是她关注所在。一道冷电闪过,剑气森然,如吟如啸。四娘但觉剑身灵动,自己掌握不住,不由啪的扔下来。这种近乎神兵的武具,根本不是民间可以见到。
  四娘推测半晌,才道:“是淮阳王差你来的?”
  昆都伦一笑,悠悠道,“万千西域人受过将军深恩,无以为报。”转头望一眼李郅,道,“将军既然把佩剑给李少卿,那他从此不是敌人了。”说罢转身离去。
  四娘静默了。在这样的时刻,李郅得到这些西域人的支持,意味着什么?
  她唯有轻轻叹息。长安,长安,李郅萨摩,你们在这里,该如何长安?
  李郅依然醉着。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避开一切,忘却一切。
  灯火之下,萨摩一直低头看着那人容颜,对于四娘这边发生的事,置若罔闻。
  他用一根竹筷轻轻点着碗碟,若有若无的唱着歌。
  代马依北风,飞鸟翔古巢,莫不哀其声。
作者有话要说:  浓雾。丛林。夜岚如流,缭绕在山间。
笃,笃,笃。沉稳的马蹄声。黑色的高大骏马,如同幽灵一般自林中浮现。
它的眼睛,看着不远处的一位少女。挽着小小发髻的,纤弱的少女。侧影看来,真像已经逝去的主人。
霜飒紫极的目光被那少女牢牢吸引着,慢慢走了过去。少女惊奇而开心的看着神骏,喜悦的抚摸着马的鬃毛,跃上马背飞驰而去。
她全然没有注意,随身佩戴的隽着“武”字的小小玉佩,像一段因果般,掉落在了草丛之中。

  ☆、第1章

  这场火,如地狱,席卷了村子的每个角落。
  起初还有尖利的哀鸣呼号,渐渐的,除了木料爆裂的清脆噼啪声,再也听不到一点声息。
  火舌贪婪而肆虐的吞噬着能够得着的一切事物。也照亮了围拢在村子边的那些人的脸庞。
  那些粗野的,油亮的脸庞,跃动的火苗燃在他们眼里,聚拢成为令人作呕的欲望。
  他躲在草丛里看着这一切。每一个火焰下的面容,都像烙印一般,刻在了他的心底。
  永不能忘记,那噬骨的恨与痛。
  他怀里,幼小的妹妹在低声的呜咽。怎样安抚也停不下来。
  他惶恐的看向火堆旁的那群人,发现他们开始顺着声音寻找。巨大的面孔,像闻着血腥味的野兽一般,开始左右转动。
  妹妹依然在哭泣,声音越来越大。
  “小妹,别哭啊。”他尽量压制着心里的慌张,把声音放温和,伸手去想把妹妹抱紧。但是触到那小小的身体,心却一沉。妹妹的身体这么轻,就像不存在了一样。
  远处那些面孔已经向他们逼近来了。他赶忙举起妹妹,准备抱着她逃离——
  轻若无物。他看见自己手中并没有那个天真如花的小小孩子。
  漫天烈焰席卷,一个鲜血淋漓的头颅正对他哭泣。
  萨摩猛然惊醒过来。
  仿佛胸口压着巨大的石板,乍然醒来的那一刻,他不能呼吸。
  总是反复反复的做这样的梦。总是不能忘记,国破家亡时的修罗场。那一刻,人间地狱。
  萨摩茫然的坐起身来,看着四周,一点点的辨认出凡舍储藏室斑驳的墙壁。片刻后,他的手机械的伸出去,抓向面前的案几,那里应该放着一壶酒。
  每天每夜,他都准备着于午夜噩梦醒来时,靠这壶烈酒麻木自己。
  酒是微甜的,有淡淡的梅子青涩。他小小的饮了一口,让那股灼热自舌尖散开,慢慢温暖冰冷的身体。
  近来这酒,似乎变得好喝了呢。他默默的想。怎么也记不起自己做了什么讨四娘欢心的事情。
  再饮一口,酒的香气氤氲开来,一种若有若无的迷离。很像自己远远看着那个人的时候,挥之不去的心事。
  端着酒壶,萨摩的手势定住了,神思已经飞向别处。他本想麻醉自己,未料几口酒入喉,却格外的清醒起来。或许因为念及了那个名字。李郅。
  每次这个名字浮上来的时候,他都无眠。
  萨摩默默的望着窗口透进的月光。曾几何时,月光下他告诉他,我在,天塌不下来。
  并不见得是多么宽厚的肩膀,那孤僻而疏离的少年,却硬是一力承担了全部,有三炮的前程,紫苏的恋慕,双叶的婚嫁。
  还有萨摩的命运。
  萨摩忍不住轻轻的嗤笑了一声。你,凭什么呢,李郅?一个身世敏感的没落皇族,一个权力边缘的区区官吏,就敢对着他一诺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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