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我们便走吧!”
回川问:“我们要如何寻那道人?”
扶疏说:“跟我来!”
众人跟着他出了门,往那最是热闹处当街一站,不多会儿道人便寻了来。
扶疏冲几人得意笑笑,挡在三个笄蛊身前招呼道人道:“道长,又见面了!”
道人见扶疏说帮忙真的就帮他找到了三个再生笄蛊,喜道:“公子好本事!”说着就要上前擒拿几人,扶疏挪挪步挡住他,“道长,不急,他们不会跑,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
道长见三个再生笄蛊恶狠狠的瞪着他,但确实没有要跑的意思,想必是扶疏使了什么法子,便点头答应了。
一行人寻了家僻静处酒家包间坐定。扶疏见道人模样着急,便将点菜的活计交给乐幽,自己问道人:“道长,先前你说你是听到即墨有妖作乱才去的,去了又确实见到了妖怪吃人,是否?”
“没错!”道人答道。
“可那些凡人并不知回川他们是妖,这有妖作乱一说是如何传出来的?”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那道长又是听谁说的即墨有妖?”
“坊间走访时听得,并不知最初是何人所说。”
道人既不知,此点怕是无解了,扶疏只好问旁的:“那当时道长可是亲眼所见这笄蛊妖在吃人?”
“对!”
“你胡说!我何曾吃人!”男子听不下去了,怒气冲冲反驳道。
“我当日见你……家长辈时,他不正抓了几人要杀要剐吗?”
“我那时被诬陷杀了那打媳妇的汉子,那么多凡人将我围住,我不能打不能杀,脱困不得,吓吓他们还不行?!”
“可我去时,有一人脖颈已见了血,众人也都说是你所为!”
“不是我!我当日已是污名在身,哪里还敢动手,八成是他来时就已带伤,又或是众人推搡时,被其他人不小心抓伤了也说不定,反正不是我所为!”
道人显然不信男子的话,又问他:“且不说那受伤之人是不是你所为,就说那汉子,难道不是日间被你打伤,不过几个时辰便送了命?这你又要如何狡辩?!”
“我打了他是不错,但并未伤及要害,绝不至于取他性命!他为何会死,我不知道,与我无关!”
道人看着扶疏说:“公子,你看,我见我所见,并未诬陷他们。”
男子也盯着扶疏说:“我行我所行,问心无愧!”
扶疏见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实在不好分断孰是孰非,正思索间,突然堪破一事,“等等!道长,你说你去的时候正是笄蛊与凡人纠缠的时候,是吗?”
“没错!”
“时间不对啊!笄蛊被纠缠那日,蒙倛刚死,你如何会提前许多日就听说了即墨有妖作乱?还又偏偏径直去了蒙倛家里,看到了那一幕?”
众人一听,也都觉察到了这其中之蹊跷,互相看看,不明所以。
扶疏看看乐幽,“有人在布局!”
“可并无人特意引我原身去救人啊。”回川道。
扶疏转转手腕,沉思道:“或许你救人是随机,余下诸事都不是!”
“会是什么人在布局?这局又是为谁所布?”
扶疏摇摇头,“尚不得知。看样子即墨之行,非去不可了!”转而对道人说:“道长,此事愈发复杂,不如我们一起去即墨问当事人如何?”
道人却不管什么局不局的,他只管降妖除魔,见扶疏身为修道之人,竟不与他站一边,非要帮了妖物去查什么劳什子真相,有些愠色道:“公子说帮我找人,人既已找到,便交给我处理吧,旁的不用再管。”
笄蛊三人闻言严阵以待,扶疏却并没有要将他们交出去的意思,“道长,修道之人自是将降妖除魔纳为己任,只是,六界万物有好有坏,不能因为他们是妖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其定罪杀了。与我而言,身为凡人的你,与身为妖物的他们,并无甚分别,既各说各辞,难以分辨,那就得去找能断明事情真相之人,在此之前,我不能让道长伤他们,自然,他们也不能动道长分毫。”
道人愠色更甚,“妖就是妖,哪有好坏之分,况且此妖伤人是众人亲眼所见,何来不明之屈!今日无论公子怎么说,贫道都要将他们斩于剑下!”
扶疏并不慑于道人的威势,淡笑道:“我不许,道长便做不到。”
道人闻言将指向笄蛊的剑转而指向扶疏,乐幽身形动了动,扶疏止住他,对道人说:“道长竟要对无辜之人下手?”
道人狠狠道:“你若一意孤行帮这些妖物,便不算无辜!”
“那我便帮了,道长请!”
道人见扶疏竟真的要为了几个笄蛊妖物与他为敌,劝道:“公子当真要与天下修道之人为敌?”
“道长好大的口气!你如何就能代表了天下人了!”
道人不善口舌之辩,便再不答话,挥剑向扶疏刺去。
☆、是那宫主有些动心了
也不见扶疏如何动作,那道人便被五花大绑捆于座上动弹不得。扶疏看向乐幽:“哎呀,宫主,何必还劳动小花花,我自能应付。”
原来扶疏真的不曾动作,是乐幽让小花先出手了。“不耐烦看你磨叽。如今如何?”
“这捆了修道之人怕是不好出门……也不知道长如今是肯听我们一劝,且先去即墨问个明白再说呢,还是执意要杀尽回川他们?”
道人动弹不得,“我若不肯随你们去呢?”
“那自然是只能这样绑着你去了。”
“若去了即墨,问清了确实是这些笄蛊害人,公子届时还要护着他们吗?”
“我自然不会袒护有过错之人。”
“既如此,我便随你们走一趟便是,也好让你心服口服!”
“行,那我便解开道长,道长经此一役想必也知,我们若想擒你,轻而易举,还望道长别生事端徒增麻烦,如何?”
道人一招未出便被捆了,自是知道他遇到了高人,想必路上要使诡计也是徒劳,扶疏便是不说,他也没得这个念头,遂点点头,“贫道既已言出,必会好生与你们一道走,公子莫要以小人心度君子腹。”
扶疏听道人已将他当小人了,无奈笑笑摇头,“小花花,这便放了他吧。”
小花闻言放开道人,缚于乐幽腰间妥妥贴贴的。
扶疏羡慕的看了小花半响,心里想着:我要是也有这样一个听话的法器就好了!
乐幽见扶疏盯着他腰间发呆,面色微红道:“今日已晚,先用膳吧!明日再出发。”
扶疏回过神来,招呼回川他们与道人一同上桌用膳,“对对,先用膳!”又问乐幽:“虺夷呢?叫他出来一起吃。”
乐幽便将虺夷放了出来,虺夷好几日不见扶疏,甚是亲昵,乐幽叫他:“再不吃就没了!”虺夷这才坐下,提箸慢吃起来。
扶疏见虺夷箸用得比先前好许多了,想来乐幽这几日不曾亏待他,一日三餐八成是有按时叫他出来吃的。
道人见乐幽连乾坤袋都有,知道这两人与自己是云泥之别,此回碰上他们搅和,也不知还能不能顺利降妖除魔了,心里思绪繁杂,食之无味。
众人用完晚膳,乐幽便做主寻了一间客栈分与众人住,笄蛊们一间,道人一间,扶疏一间,他自己一间。道人那间,乐幽连个结界都懒得画,扶疏自是与他一样,并不怕道人生乱。
扶疏静坐时,乐幽与扶疏家中众人一一打过招呼,简单叙些别后事。其他人还好,唯有惕栗缠了乐幽好一会儿,将他近日所见所闻所吃所玩一一说与乐幽听,乐幽也不知惕栗什么时候这般不怕自己了,笑着听他说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小子竟将我留给扶疏的金子都挥霍完了!
次日,一行六人早早出发向即墨行去。
扶疏不愿显露身份,便与乐幽商量一路步行前往,也能多看些风景。
乐幽自昨日再见到扶疏以来,还未有时机与他单独说说话,这一路上又都是六人同行,更是没的机会,不由有些闷闷的。
“怎么了,宫主?”扶疏察言观色问道。
“没怎么……上……扶疏,这么多人同行,到家人的时辰了怎么办?”
扶疏昨日晚间已与众家人商议好了,为防身份泄露,特别是有道人在场的情况下,只能委屈他们先不出来。介子说:“那便还如之前那样,时辰先借你,得闲了还我们便是。”贪火也附议。扶疏说:“此回情况不一样,上回是我要帮乐幽,这回是我们同处危境,借了还可以,但不能如上回那般只借了几个时辰,便一人还了你们十二个时辰!此回借多少还多少!”
贪火不肯,“一介凡间小道士,几个无甚法力小妖精,如何就算得上危境了!我不怕!要借就要双倍还!不然就别借!”
介子微笑不语,但显然是同意贪火的话的。
讨价还价便是这样,谁得失心更大,谁便处于弱势。此事说到底对扶疏影响更大,所以贪火强势起来,他也无法,只好答应,“双倍便双倍吧。”
众人这才欢天喜地的离去了。
扶疏告知乐幽他们借还之事,但未言尽如何借还,乐幽听说还同上回一般法子,便也放心了。
“宫主找我们来的倒是挺快,我还以为最少也要十天半月呢!”
乐幽看看旁边众人,话到嘴边说不出来。
女笄蛊见状,招呼众人快行几步,道人哪里肯听她吩咐,但看到乐幽那双冷眸,不由自主的还是加快了步子。
四人前头去远了,扶疏问乐幽:“宫主有什么话不能让外人听见?”
乐幽心里是有话的,但不知该如何说。他当日就不想回乐幽宫,分开越久越想早些再见扶疏,他也不知为何如此,只能匆匆将宫里事处理完毕了快快往回赶。在玄菟镇上闻见扶疏香时,那份喜悦是他这九百多年从不曾感受过的,这又是为何?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唯一知道的便是:见到扶疏便好!可这话他如何对扶疏说得出口?
“宫主?”扶疏见乐幽不说话,又叫了他一声。
乐幽回过神来,“本宫哪里会有什么话不能与外人道!也不知他们走那般快做甚!我们快快追上去吧。”只是嘴里这样说着,脚下步伐却并不见加快。扶疏便与他一起闲庭散步般的悠悠哒哒往前走。
回川往回望望,问女笄蛊:“我们为何要先走?”
男笄蛊也问:“要去僻静处解决这道士吗?!”说着眼神狠狠盯住道人,手上跃跃欲试。
道人也做好了防势,女笄蛊却笑道:“他的事不急。”
“那为何要避开他二人?!”
“榆木脑袋!我们哪里是要避开他二人,是他二人要避开我们!”
回川说:“扶疏要避开我们做甚?”
女笄蛊道:“是那宫主想避开我们,他有话要对扶疏公子说。”
男笄蛊警惕问道:“难道他们对我们另有打算?那我们不如先逃了,何需去即墨对峙,杀了这道士,什么恩怨都了了!”
女笄蛊止住男笄蛊,回头看看乐幽与扶疏,问回川:“回川,扶疏公子是什么身份?”
回川道:“我也不知。但,非人!”
“非人?”道人看不出扶疏与乐幽来历,先前只当他们法力高深,却没往他们不是凡间人这事上想,“难道他们与你们一样,是妖?!难怪他们非帮你们不成!”
“是妖是魔,是神还是仙,都看不出来,扶疏有刻意掩藏他的气息,而那宫主,不曾掩饰我也看不出来,怕是更厉害。”
扶疏若是听见旁人说乐幽比他厉害,八成是不服的,若让贪火听见了,八成还要打一架,一决胜负。
道人此时有些后悔与他们同行了,这一路上就他一个凡人,若要出点什么事易如反掌,他自问不怕身陨,就怕陨得不明不白,给师门蒙羞了。
男笄蛊见女笄蛊沉思,没再说为何避人的话,追问道:“他们要避开我们做甚?你快说啊!”
“与我们无关,莫慌张!是那宫主有些动心了,只怕他自己还不知。”
“动什么心?”余下三人一同问道。
女笄蛊没想到他们都不明白,也懒得解释,“总之不是要害我们之心就是了,快些走!”
扶疏见前面几人嘀咕,倒也未探听,只是觉得几人那模样好笑,不像仇敌,倒似友人。忍不住笑了。
乐幽见扶疏看了看回川便笑了,那丝不快又从心头升起,“上神这几日与忍冬公子相处甚欢?”
扶疏笑容还未泯去,“还不错,旡夊尤其喜欢与他相处,因为回川的棋艺还不错。”
乐幽也不知作何感想,几个跨步赶上了前面几人,丢下扶疏摸不着头脑。
……
这日,终于来到即墨,众人径直往妇人家行去。
笄蛊三人怕引人注意耽误办事,故而都掩了面,余下三人中,扶疏最是面善,便由他敲了院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壮汉,扶疏问道:“请问此间是不是有一汉子俩月前过世?”
壮汉打量六人一圈,“是。”
“那汉子如何称呼?”
“他叫蒙倛。你们是他家何人?”
“先前打过些交道,他家里人在吗?”
“你们不知?”
“知什么?”
壮汉见几人神色不似作伪,说道:“他家人早死绝了!”
不等扶疏发问,道人急急插话道:“怎会这样!那日明明只死了蒙倛一人,家中该还有老有小有妇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