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台令没有听清,问:“他刚刚说了什么?”
一旁祁闹子搔头,“嗯......狼像狮子一样没有心?”
......
背回了府上,霍台令让祁闹子退下,自己背着房疏进了房。
将他放在床上,他又自己扑腾起来,左右拐着找水喝,“渴......”
霍台令看他有意识了,扯着他手问:“你今天看情欢做什么?你是不是喜欢这种女子?”
迷糊间,房疏只听见了喜欢两个字,晃了晃脑袋才看清眼前人的五官,“喜欢......”,刚伸出手想抚摸这近在咫尺的脸,就被一把推开,跌在地上。
疼痛让他清醒了大半,他眼神恢复了清明,“你不在典司苑,怎么在这里?”
霍台令揪他胸口衣襟,“吃醋了?”
房疏眼神开始闪躲,脸都憋红了,他挥开霍台令的手,躲避自己的目光,这被说穿了心事的表现让霍台令怒火中烧。
扳正了了他的脸,“你才见过她几次,就这么喜欢?还是暗中觊觎许久?”
房疏愣神后,挣脱了他,”你有病!“
”呵......我有病?“,霍台令坐上了榻,看着房疏捂腰站起,“裤子脱了。”
“啊?”,房疏听明白之后羞愤难当,“你要干什么?!”
“干*你!”
下嘴唇被房疏咬得煞白,“在情欢那里没有尽兴?!”
“她?再媚也媚不过芝兰探花,既然芝兰探花这么喜欢她,明儿……我就让她滚出京城!”房疏站着不动,霍台令催促道:“快脱!我没什么耐心!”
房疏这才哆哆嗦嗦松了袍,褪得干干净净,只是表情隐忍,眼神低垂。
玉体斑驳,尽是昨夜痕迹。
“怎么不似昨夜的主动?莫不是昨晚图了什么阴谋?今儿无利可图了?!”,霍台令眼放精光。
被他看得心虚,房疏上前与之揽颈交肩,贴唇勾舌,津连红杏出。混合着房疏口中酒味,片刻霍台令都醺得意*乱*情*迷。
“你没有和她……?”,闻得他身上并无染上她的香气,房疏语气有些上扬,想必是有些愉悦。
一句话又将霍台令拉回现实。
“哼!人尽可夫的女子!我没搞,现在也不定和谁在榻上!你高兴什么?!”
“我多嘴了……”,房疏酒醒了些,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和荒唐。
“你可别想让我当王八!”,霍台令翻身将房疏困在榻上,一拳呼啸垂在床板上,震得房疏一只耳朵都有些耳鸣了。
“什么王八!”,房疏被他吓到,“你别发失心疯了!”
霍台令胸口起伏剧烈,嗅得房疏身上越发浓烈的檀香,心里更加烦躁,不再说话,闱帐也不扯就入了春。
第二天,京城就发生了一件大事,街头巷口又多了谈资:典司苑被抄了!是霍提督带头抄的!
名头是有地下人□□易,其实只要是做风月场所的,或多或少的都有买卖人口,自愿来做烟花女子的只能是一部分罢了。
典司苑能做京城数一数二的烟花地,背后是有不少黑白势力的,其中一个东家就是九莲教,还有庞大的官场势力,所以基本没有人敢惹的。
偏偏霍台令没有什么顾及,将典司苑掀翻了天,许多嫖客裤子都来不及提上,就被抓上大街,每人罚了五十两,这些嫖客里面有不少达官贵人。并下令将所有典司苑的女子发配随军。
情欢哭花了妆,在大堂里跪着扑倒在霍台令身前,“大人!奴家哪里伺候得不好?您动了这么大肝火!!”
霍台令睥睨她一眼,将她踢至一边,大声说:“我可不会徇私枉法!今儿就要端了你们这黑窝!”
成年男子尚且承受不住霍台令一踢,况且情欢这娇弱女子?点点赤血染朱唇,束束青丝乱玉面。
霍台令踏至它跟前,低声说:“怪就怪你这闭月羞花面,让芝兰探花多看了几眼!”
情欢哪里还顾及形象,她紧紧抱住霍台令,似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大人!奴家心里只有你!!什么芝兰探花,哪里及您一寸一尺?!”
霍台令表情逐渐狠厉,“他尺寸长短你清楚?!”
“不是的!奴家意思是……大人才是奴家心中所爱!!他人何及得!!”
“那你可真是错付真心了!”
情欢听罢,脸上都没有血色,多少个日夜的困惑--若他喜欢我,如何不来赎我?都有了答案,只是无情罢了。
真是几多可笑。
戏子无情,寻花客更无义。
霍台令身穿飞鱼服,穿得正式,倒真像是奉命来办事。
他命下人将这里搜个干净,一丝毛发也不能遗露,最终只搜了几箩筐的金银财物。
不顾身后哭啼嚎哭震天,策马回府,才到半路就被沈明拦下,“霍大人,我家大人有请!”
霍台令嗤笑一声,“这么快?”
蛟门居为沈一贯府邸,入门两棵翠墨迎客松,四周有花坛,养的是万年青,院中有粉色女仆内外忙碌出入,见了霍台令皆皆鞠躬行礼。
随着沈明又进了内院,坐北朝南三间敞厅,绿油栏杆,朱红牌额,青石镇地。
到了正中大堂转角处,一名年轻女子撞了霍台令满怀,女子身材娇小,不过及笄之年,桃花秀面,只一看,霍台令被震得恍了神 ,随及眉头紧蹙。
女子惶恐,她不认识霍台令,似乎也不太懂得礼,侧身想走,霍台令拉着她手腕,女子一瞬涨红了脸。
沈管事连忙上前说:“这是十七夫人,去年来府时,大人正好去了朝鲜,不认识大人,冲撞了!”
“十七夫人?你叫什么?”,霍台令并不理沈管事,径直问女子。
“简......惠莲,大人,你抓痛我了.......”,这惠莲本是乡下女子,生性有些粗鲁莽,直接要扳开他的手。
沈明心道不好,这霍台令可是有前科的人,之前就和上一个十一夫人通过奸,那十一夫人成了霍台令和沈一贯的赌气桶,最后被驱逐出城,听说死于流亡。
“霍大人!老爷还等着呢!!”
霍台令最后摆手进了屋,沈明掩门守户牖,沈一贯坐于窗下黑桌上,阅读指示卷宗。
他眉须都有些花白,他见霍台令进了屋,放下手中活计,问:“这回了京城许多时日不曾来见我也就罢了,怎么和那房疏牵扯到了一块?”
“近日我们遭了白莲会暗杀,我这是保护朝廷命官。”,霍台令正对他拾掇一张木椅半躺下。
“白莲会那事,我并不知情,你也别怨我,多半是李政那小子作的事。”,沈一贯不喜欢霍台令审视的眼神,蹙眉说。
霍台令拿起他桌上印章看了起来,朱砂染红了沟壑,“你们这中间的几多弯拐,随便一扯就是一网鱼。”
沈一贯气得五官有些变形,“那房疏知道的事情都是你说的?他可知道我受贿之事!就算你再怨我,怎么能用此作玩笑!我带给你的好处也不少!!”
霍台令垂头叹气,“才长途跋涉回京,您老人家不仅不先关心一晚辈,上前就是不分青红皂白指责我,房疏如何知道可不关我的事,我一收到了卷宗就把您老人家的给你送来了,我自己都没有过目呢!”
“真的?不关你事?”,沈一贯一看霍台令委屈,心里也是有几分不忍,“哎,你别和那房疏走得太近了!他可是极会利用人!”
“像您一样么?”,霍台令叹了口气,故作可怜,“我说,您也利用了我这些年,什么时候......我才能叫沈台令?嗯?爹!”
沈一贯第一次听霍台令这请求,心下也是慌张,“爹暂时不认你还不是为了你前途考量!你若是正大光明成了沈家人,这百官紧盯着,那可能让我们沈家人手伸得这般长!锦衣卫,神机营,五兵营哪里还有你的位置?”
霍台令哼笑一声,沈一贯背上毛孔都倒立了起来。
“像沈云将,沈青石多好,每日喝喝茶,读读书,舞文弄墨,看上哪里女子,只需知会爹一句,不日就娶进了门,过得真是浮生闲日。考不上仕途也不要紧,以您的官阶也可以给他们谋个六品尚宝司职位,即不用勾心斗角,也没有性命之虞。”
“哎!那两个小子哪有你一分出息!云将也只会舞文弄墨,不过......爹是欠考虑了,你是看上哪家女子?爹可以做个媒!”
“呵!您还做媒?!您不是才娶了十七夫人?她......长得可像我娘,您不觉得膈应?”
沈一贯连他娘长啥样都快忘了,有些尴尬,只能圆下去,“我看她......就心生了几分怜惜,借着她也算慰藉心中遗憾。”
“您这遗憾生得太迟了些吧!”,霍台令早见够了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连拆穿都懒得了,“既然房疏知道了,你给他些好处便了事了!”
“好处?别看他面如清霜,就怕此人胃口不小。不如想办法了结了他。”
“哈哈,您什么把柄都没有抓到他的,就想了结?眼下稳住他才是稳妥之计吧,他一个翰林院编修,胃口能大到哪里去?您老人家可别犯了糊涂!”
沈一贯细细一想,“找个时间会会他。对了.......你这是心仪上了哪家女子?就是天上神女,也能给我儿求来!”
“神女?”,房疏那清秀的脸慢慢浮现在霍台令脑海里,又想起昨夜他哭着求饶的表情,一阵血气上涌,闭上眼揉了太阳穴,“我看那郑贵妃不错,您也能求来?”
“说正经的!你这荒唐话让别人听了,十个脑袋也不够你掉的!!”
“那我也不要什么神女了,你那十七夫人也不错,不如给我?”
沈一贯猛得拍桌,砚台也抖了三抖,“你真是越来越荒唐!上次十一夫人的事情,还没有和你计较!你这背德□□的事情是越做越上瘾了?”
“这可能是祖传的,您说是吧?这爹爱搞尼姑,儿爱弄后娘,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真是.......!”
“这平易近人的沈大人可别动肝火!小的这就告辞!”
霍台令刚开了门,沈一贯又语重心长地说起来。
“台令......虽不知道你今日为何拆了典司苑,典司苑背后是九莲教,你得罪了不少了人!九莲教背后是赵志皋。”
赵志皋是内阁首辅,表面是老实巴交,可哪有老实巴交的人能爬到如此高位?这背后党羽也是不少。
“我怕他们?”
“怕你迟早得自食毫不顾忌的苦果!”
霍台令摇了摇手,“那希望沈大人能活着见那天!”
那天下午,尔良陪宝鸿林去典司苑谈一万块金丝银线方丝绸手绢的交易细则,一开始接手生意,凡事都得亲力亲为。路上有些口渴,去了茶楼喝茶,就听得说书人讲起了典司苑被抄一事。
茶楼里虽人影错落,听起书来,完全不觉嘈杂。
说书人手持竹扇,讲得起劲,“都说这美人乡是英雄冢!果然是万试万灵,昨儿芝兰探花与食肉鹰——霍提督在典司苑就起了冲突,那霍提督相好——情欢姑娘就是起因,原来是霍提督抓住了芝兰探花与情欢姑娘偷欢,但见那情欢姑娘藕臂紧缠芝兰探花……”
接下来就是一段床闱春色,尔良脸色铁青,“我得去看看少爷!”
宝鸿林拉住他,“我与你一同去,反正典司苑被拆了,这单生意也做不成了。”
路上尔良行色匆匆,宝鸿林有些气喘吁吁,“尔……尔良,你等我一等!”
一到明止庵,就刚好碰上出门的房疏和祁闹子,房疏脸色不好,苍白疲态。
祁闹子一见宝鸿林,一改常态,也不见宝姑娘了,直接称呼宝老板,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紧贴着谄媚,嘘寒问暖,问昨夜里吃了什么,今儿早上又吃了什么,家里受没有受委屈,需不需要自己帮忙,一开始宝鸿林还有些怕他,一阵絮絮叨叨,把宝鸿林弄得有些烦。
“少爷……你这是去哪里?”
“刚刚袁大人派人来传口信,敬州升了千户,奉命带人前往平播州杨应龙叛乱,前去送送他。”
杨应龙本为播州宣慰使,由于进献了许多上好木材,被认为是很有能力的土司,野心便有些膨胀,开始扩大自身权利,其余五司不堪其扰,上奏弹劾他的罪状。本来也将其逮捕了,又因为防御生苗需要播州土兵,让让他戴罪立功。
所谓奸生杀,杨应龙与同僚之妻交往甚密,同僚之妻不久产下一子,张应龙正妻张氏嫉恨不已,引起了杨应龙的杀意,在自己小妾怂恿下将妻子杀害,土司夫人为朝廷诰命夫人,乃朝廷命官,谋反之名坐实,朝廷严提勘结杨应龙,拟以斩首之刑,杨应龙才怂了,正值倭寇开始入侵朝鲜,又是自告奋勇带兵抗倭以戴罪立功,又是缴纳白银二万两。结果倭寇退出朝鲜,拒绝被勘结,在播州横行暴敛财,最后朝廷出兵被播州兵击败,当时身为兵部侍郎的邢玠怀柔招抚杨应龙,结果他次子杨可栋被重庆府扣押为人质,等缴纳完四万两黄金才放,结果没两年杨可栋死于非命,由于赎金没有缴纳完,尸体也没有还回,这可彻底激怒了杨应龙,便开始挥兵造反,一路攻打到贵州,贵州全军覆没。
房疏看宝鸿林不堪祁闹子纷扰,上前打断了祁闹子,问:“鸿林,近日可好?没曾想,你这么短时间就稳妥了这些。”
“也是拖房大人的福,指了条明路,之前在京城也有些朋友,拖他们慷慨解囊,将之前三弟搞砸的生意漏洞都补上了,现在我倒是欠了一屁股债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