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殊绝[古代架空]——BY:四零九六

作者:四零九六  录入:05-28

  吴应爵的缺点就是看不懂脸色,他反驳道:“哪能啊?!前两年有个三品文官好像是干涉了地下赌坊的,被狗急跳墙的赌桩老板挟持了,当时还是皇上亲自让霍提督去处理此事的。霍提督本来就阴晴不定,这事儿本来不困难,他拖了十天才搞定,那官员怕是在恶徒哪里受了天大的侮辱,归来后自己辞职归乡做农夫。听说是那官员之前与霍大人结了梁子!这些事儿还挺多的,反正是得罪皇上也别得罪他……那简直是比死了还惨的事儿。”
  不易平静的心有被拨弄的涟漪荡漾,说得自己真有些特别……摆了摆头,胡想什么呢?有特别的肉*体关系同僚罢了。
  现在头疼的是自己似乎已经得罪他了,急糊涂了,还扬言要杀他爹。
  房疏推辞皇子们的授学任务,另寻了一个庶吉士补上。
  几日来房疏为了京察的事情常常在六科忙到亥时,他似乎嫌自己事情不够忙,总还帮着其它科的人读宗提案,说话谦卑有礼,又有理有据。俗话说肯吃亏,就能扎堆,博取了不少其它言官的好感。
  每次路过午门口都会见到锦衣卫巡逻,按理来说是正常的,可最近两日锦衣卫特别多,视线在他身上逗留的时间也有些长,让他如芒在背。
  最近天气很好,白天透着薄热,夜晚浸着清凉,房疏与祁量两人踏着星光回府。
  祁量今天显得格外激动,“大人!明天麻贵兵头就要到京了,听说明天准备了接见仪式!百官都要在场,你怎么今天还这么迟?不应该好好准备一下?!”
  这事儿,昨天就听闻吴应爵说了,自己太忙差点忘了,忙是好事,好多事情都能抛诸脑后,只是大事小事好事坏事都有些忘了。
  “半个月前我就收到了麻贵将军的信,看我都忙忘了,明天大早你随我去京城在接迎。”
  “好嘞!”,祁量咧嘴大笑。
  “你乐呵个什么劲儿?!”,房疏策马拦在他前头。
  “嘿!那可是抗倭大英雄!!瞻仰一下英姿,机会难得!”
  房疏嘴角也荡开笑意,“你也是抗倭英雄。”,策马续行。
  “我是无名小辈,谁会记得?小英雄那么多,大英雄却寥寥无几,才会被人记得。”
  “小英雄也有人记得……”
  才到府上,瞿百来牵马,房疏还没有下马就听得瞿百对他说话,“大人……今天霍大人让人送了东西来……”
  房疏心惊得有些发凉,“什么东西?!”
  “一些鹿茸干参,还有说是西洋进贡什么旋风葡萄干,说是给大人补一补……”,瞿百一开始从那校尉手上接过时也是吓得有些手抖。
  什么带血的刀,死老鼠,甚至残肢断臂都在脑海里如跑马灯一般闪过,完全没有想到是些补品吃食。
  第二日鸡未叫,朝阳未出,房疏只带着尔良去了外城永定门口,门口有士兵当哨巡逻,平时出入本来严格,为了迎抗倭总兵头,今天更加苛刻,仅仅七品腰牌还不够,还需要三大营的通行公文,否则今日禁止出入。
  房疏正一筹莫展,三大营的通行通行公文需要找霍台令印章,就算来的及他也不想又腆着脸将自己的话吞回去,再找他给公文。
  祁量不认,非要闯出去,“你们狗眼睛瞎了?!这可是芝兰探花,翰林院编修,抗倭替补兵部尚书兼军事,车军副把手,皇子太傅,朝鲜馆博士,刑科给事中——房复炎房大人!你们拦得起?!我们可是迎接麻贵总兵大人的!!”
  士兵们被祁量的炮语连珠轰得一愣一愣,面面相觑,都惊动了永定门的门千总,这是一个个子有些矮小的中年男子,生的白胖气憨,从门卫处连忙跑来,一看房疏一身七品官服,生得玉面俊朗。
  连忙弯腰拜首,“这位大人……今儿是特殊时期,见谅见谅啊!”
  祁量双手抱胸,上前以肘撞了那门千总一下,斜向下看着他,“胖子!这位可是……”
  房疏见他又有重复刚刚那堆废话的意思,忍不住出声打断他,“这位大人……我知道今儿是迎接麻贵总兵一行人将领的日子,我与麻贵大人是好友,前些时日写了信点着我要我来迎接呢!劳烦您通融一下。”
  门千总摇晃了自己圆乎乎的脑袋,“不行啊!出了事儿,我可担不起!这位大人请回吧!要不您拿了通行公文再来?”
  看这情况确实不行,房疏正准备转身离去,到时候再与麻贵解释一番,必定会理解。
  “邓千总!房大人与我一起的,通行吧!”
  这声音自身后响起,房疏全身汗毛兹立,牵着马缰的指尖都有些发颤。
  等到身后人走进,他仍然有些不知所措。
  祁量连忙几步上前挡在房疏与霍台令中间,鞠躬道:“霍大人早!正好碰到您了!正愁出不去呢!”
  那邓千总生怕霍台令怪罪自己,忙着解释:“房……房大人也不早说是与霍大人一起来的,误会误会!!”
  一旁的将士也都纷纷让了道。
  霍台令一身大红锦袍,脚踩着白底缎面鞋,袖口绑着金鳞带,胸口打着狮子补子,腰间缠着玉蛟龙,一手牵着枣良驹,一手握着绣春刀,身后数名锦衣卫顶级将士。
  生来俊颜刀雕刻,融时霸气自修成。
  一双鹰眼只盯着房疏后脑勺,旁人说全然不理。
  “房大人……昨日送上府的东西吃了不曾?”,说完将缰绳递给一旁黄庸,越过祁量走到房疏面前。
  房疏才抬头与他对视一眼,巡视了周围众多将士,忙作了揖,“那些东西就当下官先欠着霍大人的,等以后有了积蓄定当还上!”
  半晌,两人之间气氛诡异凝固。
  让房疏体会了什么叫“一刻经来成亘古”。
  “嗯,好的,记得付些利息。”,霍台令面无表情转身出城去,黄庸连忙跟上。
  房疏暗自舒了口气,隔着距离跟上霍台令。
  他也是来接麻贵等人的。
  才到辰时,麻贵就领着亲信和季金在内的几百号人浩浩荡荡而至,都是铁甲银盔,虽然风尘仆仆,依然轩昂有度。只是比他信上说的时间提前了一个时辰。
  房疏见面寒暄之后,说他来的早了些,麻贵大笑,说:“我只会早来,绝不迟到!哈哈哈。”
  出乎房疏意料,霍台令与麻贵的关系显然比去年在朝鲜的时候更加亲密。
  街上冷清无比,得益于前两日
  麻贵依然精神奕奕,霍台令与房疏策马左右夹行,通过他们谈话得知——霍台令也与麻贵有这书信往来,甚至更加密切。
  霍台令讲着近日来朝廷发生的一些事情,说起京察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有升职的有罢黜的,还有锒铛入狱的。
  房疏听着没有怎么接话,显得有些静默,只是时不时含混应答。
  麻贵见他有些心不在焉,问:“房疏是不舒服?”
  房疏意识自己失态,带着赔礼的笑,“大人,京察公文太多,搅得脑子有些不好使了,见谅见谅!”
  “嘿!你们这些年轻人,觉得我这老头子好糊弄?看你模样倒像是在思心上人!”
  多吃了几十年饭的人,说话往往一语中的,房疏心虚一下,下意识看了眼霍台令,两人目光正好对上,又同时错开。
  谁人挽得一江水,来洗今朝一面羞。
  麻贵得了胜仗,心里暂时没了恼心事,说话真如长辈一般面提耳命。
  “你看台令做什么?长辈在这里说个忠告,你看看台令快成亲了,囍事在即,人都精神百倍,你看看你……二十六七这么大年纪了早就应该考虑婚事了……”
  房疏点头,“大人说的是……只是晚辈只望两情相悦,长相厮守,不愿三妻四妾,分不了这些心,顾不得这些人……所以急不得。”
  “你小子真是个怪人……”,麻贵叹了口气,“听着你小子怎么有种求佳人而不得的失落……你们这些文绉绉的人,说不破,看不透。”
  “都是过去的事了,今天才真的是大喜日子。不适合说这些家长里短……”
  麻贵脸上也有些严肃起来,语重心长道:“我看房疏眼善心喜,老夫有几分心认你做干儿子……”
  房疏有宠若惊,说话都有些顿然,“这……”,他瞪大眼睛,眼神飘荡。
  “哈哈,房疏若有一丝不愿我也不会强求的,算起来我这老头子年纪大完全能当你爷爷了,不必苦恼。”
  房疏忙着解释,“哪里!太……受宠若惊,自然是天降恩宠,还怕大人说了笑,我给当真了,好不尴尬!”
  先不说麻贵战功垒筑,官大兵强,且不说借着复杂的人情网,总算有个能拿得出手的背后靠山。再者房疏也是打从内心里喜欢这个长者,送了自己风光剑,正无以为报,有此良机,实属不易。
  “我膝下有七子八女,最小的女儿与你一般年纪,可惜嫁到了山东真定府,都生了一儿一女,信上说,那两猴崽子都能偏低跑了。”,说罢麻贵脸上出现了些念想,“等我此番告老还乡,就寻着机会挨个儿去看看。”
  霍台令搭腔,“房大人好命,我看着大人也觉得亲切,何不把我也收了?”
  麻贵简直是喜上加喜再添喜,忙说:“哎哟!这事儿我问都没有敢问你,你若有意,那是正好!等这面圣一事过了,咱们们爷几个好好聚聚!”
  说的是不再来往,别有纠葛,房疏本来心喜,又换心烦。这下可好,稀里糊涂又搅在一块了。
  行至午门口,百官阵列两旁,房疏回到自己位置,霍台令护送麻贵等人上前。
  天子端坐城门上,经过一系列繁琐的仪式,神宗都有些不耐烦,最后神宗下旨,当众宣读《平倭诏》:“联缵承洪绪,统理兆人,海澨山陬,皆我赤子,苟非元恶,普欲包荒……朕念朝鲜,世称恭顺,适遭困厄,岂宜坐视,若使弱者不扶,谁其怀德,强者逃罚,谁其畏威……我国家仁恩浩荡,恭顺者无困不援;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兹用布告天下,昭示四夷,明予非得已之心,识予不敢赦之意……”
  百官将士虽垂首默听,全程仍然内心依然波涛汹涌,为身为大明子孙深感荣幸并自豪。
  “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这一句话在房疏心底跌宕不已,反复吟读,越发情绪澎湃,原来家国情怀和锄强扶弱是刻在炎黄子孙骨子里的东西,虽然里面也参杂的贪婪,自私,嫉妒。到了关键时候,那些不好的东西总是会被封到地底,为了遏制贪欲邪恶,可以奋不顾身献出自己的一切。
  抗倭之争才算正式了结了,神宗出资国库三十万两雪花纹银犒赏将士们,包括良驹千匹,绸缎万尺,粮油数吨,赐麻贵护国大将军,官升至右提督,其下亲信或有升官或有得财或两者皆有。陈璘虽然仍然驻守朝鲜协助安内,可他战功不小也加封爵位得了不少金银财宝,连他儿媳妇也都加封外命妇。邢玠战功不小,在老家益都赐了良田美宅,大量金银粮油。霍台令本来官至二品,只是授予了一些虚爵,将之前为朱常洛所建造的避暑山庄赐了他,房疏恍然想起,那是那晚霍台令带他“幽会”之地。
  刘大刀刘舜等人皆有升官。
  提到房疏时却只说了赐银赏粮,百官都有些意外,他的功劳也是不小,麻贵刘大刀皆上书提过他的赫赫战功,如今却像一般将士一样被打发了。
  房疏倒也不觉得意外,可能是那琏英一事得罪了皇上,也可能是霍台令……他不是说离了他,要让自己在官场上混不下去吗。怨不得旁人,但是说不失落也是假的,却依然面带笑意扣谢隆恩。
  下午神宗设了大宴仪宴请百官庆祝一番,也就设在午门,尚宝司负责摆上御桌,铺上黄麾。
  百官入座,霍台令落座于殿内上座,房疏落座于殿外下座,两人隔得远,侧身也很难看到彼此,这稍微让房疏松了口气,不知是不是自己太紧张了些,发现今天只要有机会两人视线便会触碰上。
  教坊司设九奏乐歌,待奏起《炎精之曲》,群臣下跪亦举酒。房疏才发现坐与最上位的皇上身旁还有郑贵妃和神宗生母孝定太后,孝定太后一旁面容憔悴略显衰老的女人是王恭妃——朱常洛生母,依稀还有清面俊秀模样——还没有被深宫高墙蚕食殆尽。
  各位皇子按年长顺序坐在皇上跟前,朱常洛一眼就看见了房疏,对他含额一笑,房疏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迟钝了片刻也回了个“笑礼”。
  得了房疏回应,又低眉顺眼俯下头,伪装得一脸无害。
  一看他这模样,房疏就后悔了,心里一万句问候他父母的话憋在心头,不过也只能憋在心头,这要是真骂出来,就真成了欺君罔上了。
  随着《皇风之曲》一响,光禄寺侍卫给皇上斟酒,又请饮群臣。这种大宴仪式繁杂,八轮舞蹈,九轮敬酒,时间恰好进入了晚饭时候,开始上宴,食材皆是四方奇珍,经由御膳房精心烹饪,味道色泽极佳,满殿果菜飘香,瓶插金花翠叶。房疏吃了一些便再无食欲,一旁吴应爵塞得嘴满满,夹了箸肉脯当入房疏碗里,“复炎……这个肉也不知道怎么焖的……嗝~,入口即化就罢了,下肚后齿颊留香……看你的都没有动……”
  房疏看他打了嗝又忙喝酒下肚,微蹙眉头,将自己这份也给了他,“爱吃,你就多吃些罢。”
  “算了,我胃口也不大,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说他胃口不大,可他把自己跟前的玉盘银杯都扫得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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