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玄青听得入坠雾里,“啊?!听着这么玄?不太真实啊!”
一旁霍台令从震愕中回过神,“气味?!是什么气味?”
神宗看霍台令竟然满脸求知欲,“这个因人而已,听说气味是不一样的,以前郑贵妃说我身上总是有熟桃味,现在问她……她只说没有什么味道,而我却从来没有在她身上闻到过,除了她的胭脂味……我才慢慢相信这道煌珠的传闻。”
霍台令回忆起与房疏之前的种种,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他身上的檀香?是临行朝鲜前夜在城西湘菜馆里吃饭的时候他就闻到了,他确实被着味道撩得心乱,才调戏一番老板娘来转移注意力。
房疏除了知道它叫道煌珠外,对它倒是一无所有。
闻玄青:“这……不可全信。万一……郑贵妃那颗失灵了呢!”
“哈哈,玄青你还挺幽默!看你师兄才是一脸阴沉,似有心事!”
闻玄青正想反驳他是认真思考说出来的,又看霍台令敛眉沉思。
“霍大人不知道想什么,都没有听我们讲话!”,神宗轻拍了桌面才引起了霍台令注意力。
“皇上……微臣请求同房大人一同前往关中……”
神宗赫然一笑,“还以为霍大人在想姑娘呢,原来是关心民生社稷!”
第54章
自那晚起,霍台令在自己屋里整宿整宿翻来覆去夜不能寐,想来又拉不下脸,自己这般纠结,那人可能不当回事儿,思及此,更是懊恼自己。
终于有个正大光明的借口又来这里,霍台令一人手持圣旨来了仲先居,瞿百瞿千一见他来都笑脸相迎,“霍大人,我们大人还没有回来……”
“无妨!”,霍台令便径直入他院里去了等着了。
房疏去了北巡抚司之后,在路上趑趄不前,躲在拐角处将怀里的状子拿出来读了一遍又折上,如此循环好几次,状子都有些褶皱了,一如主人舒展不开的脸,徘徊不前的心。
虽然尔良安全与否他还不知道,可霍台令确实是个随时会咬人的狼,为了不让李政说出一点关于沈一贯的信息就断手断脚割舌,自己还在徘徊不定也指不定会有什么不测。
匹夫无不报之仇!
才入御书房没有多久,神宗便听高瀚来报,“皇上~,刑科给事中房大人求见”。
神宗合上刚打开的书,“不是才让霍台令去通知他了吗?怎么就来找朕了?”
高瀚弯着腰,试探问:“小的也不知,那是见还是不见?”
“让他进来吧,估计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神宗又对高瀚招手,高瀚白净的脸倏然起了红晕,蹑手蹑脚上前。
“让着事儿精多等会儿……”
房疏在御书房外等了半个时辰,这决心都有些被磨平了,实在站不住,左右烦躁地踱着步,想离开又敢离开。
门口的侍卫眼球就随着房疏左右来回转无数回,像数水饺似的,都给他们晃出困意了。
御书房吱呀一声,房疏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几个侍卫也不困了,高瀚满面红光踩着小碎步踅到房疏面前,“大人~皇上召你进去了!”
“多谢高公公!”,房疏拱手收袖,挺直了身板进了御书房。
“参加皇上!”,房疏进门就下跪在地。
神宗看上去心情很好,亲自上前扶起他,“爱卿,我正有事情同你说。”
房疏到嘴边的话又生吞了下去,“皇上请说。”
神宗轻拍了他的肩膀,脸上笑得深意,有些故作神秘,先示意房疏坐一旁。
房疏坐立难安,神宗看出了他不自在,心里才有些报复后了舒适感。
“正要和你说一件好事儿,朕听取了霍台令的意见,决定封你为钦差大臣去关中救灾!”
“啊?!”,房疏听罢,知道是霍台令怕自己对付沈一贯,是想支开他,至于会不会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让他消失在世界上就不知道了,“多……多谢圣意!!”
“别谢,要谢谢霍大人吧,我不是让他去通知了你么?”,神宗似乎才想起房疏所来得目的,“对了,爱卿找朕所为何事?”
房疏心脏砰砰乱跳,干咳一声,试图□□情绪,说:“也正是来报告百官自发捐赠一事,总共捐赠了五千二百八十一两四钱白银,其中麻贵大人听说此事后,将抗倭所赏的白银三千两捐献了。正想向皇上借点人手将其换成粮食衣物送往关中,既然皇上有此安排,那我此来就是多余了。”
“房大人不亏是芝兰探花,心系百姓!这事儿,朕可要好好拜托你了!替朕慰问百姓。”
通过了一堆客套寒暄下来,房疏才不显尴尬地告退。
出宫路上好巧不巧又碰上了朱常洛。
房疏的生冷与朱常洛的热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朱常洛也不在意,说:“听说先生进了宫,我正好得了闲,想找先生说说话。”
房疏心里嗤了一声,“我进了宫,殿下也是找得准,紫禁城这多大,就在一这隅宫墙下碰了头。”
见殿下羞了脸,垂了首,才坦然:“其实......是我让王安找人跟踪了先生。”
“跟踪我?!!”,房疏语气隐有怒气。
察觉到房疏的不爽,朱常洛忙着解释,“不是的,只是知道先生来找父皇,才让人跟着你行迹的。”
“殿下有何贵事,不如就在这里说吧,我这还有急事。”,房疏直勾勾地看着他,这个羸弱少年他是有些害怕的。
“说起来好几月不曾见过先生了,之前让人送出的信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也不知道先生收到没有。”
那些信的署名被霍台令看了,都被烧了干净,正好他也不想看。
“真的?没有呢。”
朱常洛斜眼看了身侧的王安,这一眼让王安也打了一个冷战,眼里透露出:我是无辜的,主仆两人“友善”的互动都入了房疏的眼,只是看在眼里,他只字不说。
“没有就算了,都是些废话罢了,还好没有给先生遭成困扰。”,朱常洛还挂着微笑,“前两日是我母妃生辰,写了信请先生来陪母后吃饭,先生没来,我还以为是先生讨厌我了呢!”
是很讨厌他这人,但是朱常洛是出了名的孝子,特别孝顺王恭妃,这点房疏并不讨厌。
说话说:女如爹,儿像娘,朱常洛长得也有几分俊艳,眼睛狭长眼尾带惑,看着房疏的眼神里,春水裹烈火,都化成氤氲,熏得房疏都有些头晕。
“那……真是有些可惜,只能祝福恭妃旦逢良辰,顺颂时宜!”,这句话房疏也说的真心。
“谢谢先生!母妃也觉得可惜,她早听说了你,上次也在午门大宴见过你,很想和你私下见见面。”,朱常洛一见房疏态度有些亲近,连忙握住他的手,手指忍不住轻拂房疏手背,瞬间激起了房疏鸡皮疙瘩。
房疏抽回手,说:“相信有机会去拜访恭妃的!下官有急事,若殿下没有其它要、紧事,先告退了!”
房疏与朱常洛擦身而过,朱常洛攥紧拳头,都怪自己太贪心越矩了,可那心心念念,三不五时入梦来的人活生生在眼前,比梦里更真切,哪能做到发乎情,止乎于礼。
房疏一出紫禁城,也没有朝仲先居而去,他纠结再三去了宝府。
宝鸿林见贵人上门,自然是不亦乐乎,房疏拉住他示意低调些。
宝鸿林是瘦了许多,人也清俊不少。
不过这些房疏也没有心情去观察描述他。
进了账房,房疏观察没有无关人听门,便关上门。
“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大晚上,有什么事儿?”,宝鸿林微翘起小指,柔声问道。
房疏说:“你这里有没有信笺火漆?”
“有!”,宝鸿林拉开案桌的抽屉,拿出了信封火漆,他两指掂了一叠信笺放在桌上。
房疏拿起一个,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折好的纸,将其放入其中,再用火漆封上。
宝鸿林一旁默默看他完成了这些操作。
房疏将信笺递给宝鸿林,“我不日就要启程去关中救灾,若我有什么不测,你就将此信交给大理寺少卿——何芗大人。”
宝鸿林被他一脸严肃吓到,问:“大人,这是什么?!”
房疏抓住他的手腕,有些使力,“你不需要知道,我不知道这京城我还可以信任谁,此事万不可伸张,怕招杀身之祸!”
听房疏说得这般严重,宝鸿林有些哽咽,掂着信的兰花指都有些发抖,“大人……谁会害您?”
“……不知道,你也别担心,只是怕万一!你要好好保管,不能让第三人知道了!”,房疏转身准备走,又被宝鸿林拉住。
“大人!保重!”
“嗯,你也是!对了,谢谢你照顾姬容了。”
房疏出门,消失在了夜色里。
话说霍台令都房疏床上都睡了一觉,人还没有回来,倒是祁量来叫了他几次吃晚饭。
霍台令察觉不对劲,开口唤住祁量,“你今天怎么没有跟着房疏?”
祁量挠头,“这两天我那婆娘胎有点厉害,房大人让我别跟他了。”
“那他怎么还不回来?”,霍台令有些不耐烦。
祁量说:“自......大人没有来之后,房大人基本天天都快子时回来,不如......霍大人先吃点饭?”
“我去六科寻他!”,霍台令将圣旨放在房疏床头就准备出门。
瞿百跑来告辞祁,霍二人,“大人回来了,正在大厅吃饭呢!”
霍台令随祁量去大厅路上,问:“房疏身上有味儿,你闻到过没有?”
这个问题让祁量有些错愕,才回答:“有啊!”
霍台令心一沉,说:“有?什么味儿?”
祁量:“房大人比我们爱干净多了,自然是皂角味,洗衣用皂角,洗澡他也用皂角。霍大人嫌弃我们大人有味儿?”,想到这个祁量不高兴了,纵使对方是霍台令他也不可遮掩的表达了自己的不开心。
“不是,只是问一下。”
进了大厅,就看见好几天没有见面的房疏正边吃边问候蝶兰身体状况,听到她还好时,笑如春风。
祁量不高兴,“大人!谁让对碟兰笑了!”,祁量又转头问蝶兰,“他调戏你了吗?”
蝶兰白瞪了他一眼,“你这泼皮!见谁都和你一样呢!”
房疏只笑不语,夹了一点煮青菜,抬头便看见祁量身后站着的霍台令,紧咬后槽牙,又马上放松了表情,说:“来了就快来吃晚饭。”,并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置。
祁量一旁还在和蝶兰耍着嘴皮,“我哪有!今天是那个豆腐阿间非要和我摆家长,人家天天给我们留了最好的豆腐,这点面子都不给?而且她说她男人昨天喝了酒打人呢,怎么的也得慰问一下吧!这你就有味儿了?哎哟!”,说罢,不顾在场瞿百瞿千,三位老婶,两位大人在场,就在蝶兰脸上香了一口,羞得蝶兰低头低声说:“看我等会不收拾你!!”
其它人都觉得是常态,也没有什么反应。
一位婶娘给霍台令摆好碗筷,他坐在房疏身旁,虽然只有几天没见,却像过了几年,没有他的夜都像永远等不到天亮。霍台令心里承认--真的是无日无刻不在想他。说了那些话,却又拉不下脸主动找他。
今天一见,感觉他似乎有些变了,以前他不都是笑着说:“来了就快来吃晚饭。”,今天这句他说得有些淡。
这一顿饭,只有祁量与蝶兰的“打情骂俏”,其它人都相对无言。
等着他们吃完,房疏帮着收拾碗筷,婶娘们赶紧抢过,“哎呀,大人,你这提笔的手就别和我们抢活做了。”
霍台令将他拉回房间,“我有话与你说。”,一进屋就将房疏困在自己与门间,鼻尖靠近他脖子,有些贪婪地吸着那檀香,既乱心又安心。
房疏有些抗拒,以手抵住他的胸,防止再进一步的靠近,说:“我知道,皇上让我去关中做救灾使臣。”
虽然霍台令还没有想到说这件事,还是愣了神,“你怎么知道?你进宫了?”,霍台令思考片刻还没有等房疏回答,又问:“你进宫做什么?”
“向皇上汇报赈灾物资的事情,才知道霍大人给了我这个“好机会”。该说声谢谢!”,房疏声音有些微乎的哽咽,“不得不说,霍大人做为一个儿子,还是很合格的。”
霍台令心虚起来,“我是想让你出京城散散心。”,并伸手将他紧紧拥入怀中,似要与他融为一体。
“那你选的散心之地可真是别出心裁。”房疏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让霍台令有些慌。
霍台令放开了他,拉着他的手,低首额头想抵,“我也去的,与你一路。”
房疏别开头,心沉了底,“你不放心别人办事,要亲自来?”
“当然。”,让他独自去,又不知道去多久,这么几天忍起来已经到了极限,那几个月还是人间炼狱吗。
可他理解的与房疏理解的又不一样,房疏只当是可能要亲自了结他,心里有些凉得透。
“李政......是你断手断脚的?”,这一句询问,表明房疏心里还有一丝希冀。
可霍台令的回答如寒冬回朔,冻住了最后一洼春水,“是的。”想起那两天的慌张,他恨不能将其抽筋拔骨,“你问这些做什么?你去诏狱看他了?”
房疏沉默表示默认,“圣旨呢?”,房疏掌灯,霍台令从床头拿来,房疏看一遍,说:“这上面没有让你也去。只让兵马司分配我一支千户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