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和他的美人师兄[古代架空]——BY:醒时归

作者:醒时归  录入:05-28

  他与汪雪莺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不是亲姐弟,盛似亲姐弟。在师傅身体不好之后,两人更是共同挑起了戏班的大梁。这份情谊不能说不深厚。如今自己竟然失手打了她,沈溪舟自是懊恼不已。“疼么?待会儿让小桃给你看看。”
  汪雪莺感觉背上火烧一般的疼痛,估计是见血了,怕沈溪舟内疚,于是强忍着伤痛,“不妨事,你手上有轻重,并没打狠。”强撑着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进门就看你脸色不对,是去万家遇上什么不痛快了?”她一向细致体贴。
  沈溪舟今天去了万家,为万老太太的生日宴上的戏单最后确认,他和汪师父一进门,就被门上招呼的小子带到偏厅去议事。
  万家老太太是前清的格格,派头大得很,他和师父在铺着深紫色蟒缎的红木圈椅上等了半宿,才见到满头珠翠的万老太太,在嬷嬷丫头的簇拥下,缓缓走来。他和师父忙站起来行礼。老太太也不睬,自己向那主位上坐了,不说话,眼睛里也不看人。全凭身边的一个嬷嬷在和他们交涉。沈溪舟这时就有些不快了。虽说在这些人心中戏子与窑姐没什么差别,都不是人而是富人的玩意儿,但也是你府上下帖子请的人,摆出这些谱来给谁看!
  谈完了起身离开时,沈溪舟想起自己随身带着的扇子还放在茶几上,于是告知了师父后,回到偏厅,却不想见到了让他更气愤的事情。
  两个小子杂役正在更换刚才自己和师父坐过的蟒缎,还打了水来细细的擦洗着。
  “徐嬷嬷交待了,一定要换洗干净了,恐防这些戏子不干不净的,脏了咱家的地方。”一个小厮说着。
  “知道了,换过这蟒缎,再打水擦个三四遍应该行了吧!”另一个应着。
  沈溪舟的脸色一黑,他平生最不愿与这些权贵之人打交道。他们捧戏子,养戏子,做下了多少肮脏污秽之事,最后还嫌戏子脏了他们的地方。
  一个懂些人情世故的大丫头忙出来打圆场:“沈老板,那些没眼力见的东西浑说的话,您可别往心里去”回头训斥两个小厮,然后双手捧着他的扇子,恭恭敬敬的递到他手上。
  沈溪舟平复了一下心情,这件事情他不想叫其他人知道了寒心,包括师父师姐,这一口气着实难平,又不得不压着。现在师姐问起来他也没打算说,说出来又有何用,两个人一起糟心。
  他摇摇头:“不过就是那些个富贵人家狗眼看人低的事,又不是以前没遇到过。”他捧起手中的茶喝了一口,师姐熟悉他的喜好,给他泡的茉莉香片。
  “小瓶子,那个孩子,太不像样了些。”他想到了马骁那个不成器的家伙,那个家伙在戏班里隐去真名,用的是他自己的小厮肖平的名字,大伙儿就喊他小瓶子。
  “你待他这样宽和,殊不知慈母多败儿,他日他在梨园没有立足之地的时候,就知道那是害了他。”
  汪雪莺笑了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那孩子就瞎闹一阵,成不成气候那要看他自己,咱们就算打断他的腿也没用,你顺顺气,别理他,依我看他工小生是不成,可以试试工闺门旦,他那一出《游园》是要比《琴挑》好得多。”
  沈溪舟提到这个小瓶子就来气:“空有一副好皮相,他那歪三斜四的样子,哪里有半分闺秀气度,不好好学戏,就这样虚度光阴,依我看还不如不学,安心的当个下人,免得费时费钱。”
  汪雪莺忙辩解:“随他去吧!小孩子气,学不成就让他当个小厮吧!反正饿不死。”
  沈溪舟本来还想说一些既然学了就该认真的话,但又不忍再与汪雪莺争辩,于是就闭嘴默默的喝茶。
  等他喝了茶,出门去了,汪雪莺才匆忙招来小桃。脱了衣裳,只见背上,一片血红。小桃登时就吓到了:“小姐,你是哪弄的这一身伤。”汪雪莺手指竖在唇边示意她别嚷,生怕沈溪舟知道了要难受。“你把那活血化瘀的药膏悄悄的取来,帮我细细涂上,千万莫要声张。” 入夜掌灯时她心事重重,想着日后该拿这两个冤家怎么办,又想着挨了两下的马骁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她背上疼痛难以入眠,夜凉如水,披衣而起,想在院子里散散闷。行至东院,那里住着的学徒们早早的就吹灯睡了,断断续续的有鼾声和梦呓传出来。行至西院,看到了沈溪舟的屋子还亮着灯,便走过去查看,原来他还在屋里默默的练习身段。
  汪雪莺心里清楚,这个人有多要强多努力。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沈溪舟近些年带着他们戏班在梨园声名鹊起,靠的是将近十多年扎实的童子功。别人不知道他,但是汪雪莺知道,他从小学戏受了多少苦,身上被藤条打了多少次。十几年的潜心修习,他的扮相,嗓音俱佳,唯一的瑕疵是身段不够灵动,被师父说过以后他就日复一日的练习,反复走动,反复动作,让这些记忆刻进自己的肌肉里,力求完美。
  梨园这一行行行色色的人都有。有的软骨头,自轻自贱的往那些下流路子上走,坏了唱戏的名声。沈溪舟年少成名,自有他的一份骄矜,平日最看不得这些。凡是和戏有关的事,他是拿出十二万分的努力来对待的,有一种誓要为伶人正名的一种劲头。自今天在万家受到的白眼,他要在戏台上用自己的实力讨回来。
  屋子里的油灯将他修长的身影映在窗上,他穿着白色的水衣,并未着戏服,举手投足都是俊朗潇洒之意。汪雪莺从小没少看戏,沈溪舟的戏还是让她十分叹服。她就这样坐在石阶上默默的看着那个人。
  这些年也不知看他扮演了多少俊逸非凡的角色。在汪雪莺的眼里,那些戏文里写的多情才子,都不及这个人的眉梢眼角万分之一。沈溪舟穿上戏服登台开演的样子,就如同谪仙一般。芝兰玉树,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仿佛世界上所有褒奖美男子的词句拿来形容他都不为过。
  第一次见到父亲把这个小孩带到家里的时候她就被他的眉眼惊艳。她像一个长姐一样的爱护他,关照他,陪伴他一起渡过了少年的时光。
  现如今,父亲身体欠安,两个人又相互扶持着打理戏班。与他青梅竹马和共度难关的时光是她最珍视的。于沈溪舟而言,汪雪莺有时候像姐姐,有时候像母亲。他的脾气性格,喜怒哀乐,她都了然于心。
  经年累月的相处中,要说是感情,沈溪舟对她是敬爱,是对长姐的那种尊重之情,并不含有一丝儿女情长。汪雪莺却不一样,能遇到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她自然从年少时就倾心不已。聪明如她也明白父亲为她做的打算,她的前程绝对不可能在沈溪舟身上。她不能,也不忍说出,积年累月的爱慕之情,怕破坏了眼前的这些美好。她只希望能够默默的守护他,多看着他,就像现在一样,在远处,在心里念着他。
  这场单方面的,隐忍的爱恋就像沉疴旧疾一般的伴随着汪雪莺,时而发作,抓心挠肝的令人挣扎不脱,欲罢不能。只待她出嫁那一天彻底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很喜欢最好的师姐~~~~
  单向的暗恋真的很苦~~~


第3章
  马大帅今天难得在家,他坐在书桌旁,用笔杆敲敲桌子,并不抬头:“这些天跟着徐先生都学了些什么?”
  马骁立在下头,看看肖平,肖平立刻意会,连忙上前:“这几日学到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1]”
  “是你去上的学,还是二少爷上的学?”马大帅“啪!”的一声把笔拍到书桌上,肖平立即吓得不敢说话。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马大帅又问,语气虽然尚平缓,但已经露出几分不悦。
  “就是君子一个人的时候也要严格要求自己,小人才在独处的时候才做坏事。”马骁这个人危急关头,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
  “那你一个人的时候,都干了什么?”马万骉继续问。
  “没干什么,就上上学然后回家。”马骁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不信你问徐先生。”他深知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料定父亲不会去询问。
  “那就好!”马大帅脸色好了一些:“明天晚上李宗章要来我们家做客,戴家的小姐也要来,你两一向投契,好好招呼人家。”马大帅吩咐完就摆摆手,示意他退下了。
  “我说父亲怎么突然想起问我的学问,哼!原来是拿我笼络戴家!”
  马骁心里清楚,戴秘书长的小女儿从小就仰慕他。小时候就骁哥哥、骁哥哥的追在自己身后。如无意外,这个人就是他未来的妻子。父亲现在与她家正是交好之时,自然要利用这份关系去好好笼络一番。自母亲逝世之后,父亲几乎对他的事情很少过问,马骁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并不敢要求什么。不过是希望这个血脉相连的人,多关心他一些。他怕他问自己的学问,又怕他彻底不管。今天好不容易见父亲一面,却又是为了这事,马骁心里不免失落万分。他十分肯定,父亲这回是用的着他了,才故作关心的询问几句。
  “大帅自然是关心你的。”肖平连忙安慰道。
  “他关不关心我,我不知道。他十分关心他的仕途经济,我倒是看得明明白白。”马骁自嘲的说。
  这几天他称病没去梓园学戏,一是怕了那个黑面神,二是那两记藤条真的把他伤的不轻,他第二天根本爬不起来。
  肖平帮他揉着身上的伤痕,马骁疼的龇牙咧嘴。“二少爷,你忍着些,揉开了才好得快。”
  “该死的沈溪舟,从小到大还没哪个孙子敢这样打老子!”他咬牙骂道“以前随便打打我也就忍了,这次他如此下狠手。迟早有一天我要给他些苦头吃吃!”
  “二少爷,你可消停些吧!论理是你自己懒惰被师兄教训,论武力值,沈老板是工小生,虽然以巾生[2]最为出彩,但是雉尾生[3]也是不错的,您这小身板估计不够人家打。”
  “蠢货,我打不过他,这世上难道就没人打得过他啦?”马骁眼睛骨碌碌一转,坏主意就萌发出来了:“肖平,你说那个天桥底下刘三那一伙人,是不是只要给钱啥都肯干?”
  “二少爷,你这是......”肖平被马骁的这个坏主意惊诧到了,他原本以为少爷只是顽皮罢了,现在竟然动了这个坏主意。
  “你过来,你去天桥底下找他们,告诉他们......”肖平听得心惊胆战。
  大帅府原本是一个前清政要的旧府邸,中式的院子古色古香,回廊花园俱是精致典雅,极尽奢华。马大帅后又在旁边的花园里新盖了一座西式别墅。今天的聚会在招待的李宗章是留洋回来的人,马万骉自然的把聚会地点定在了别墅里。
  此时别墅一楼的客厅之中,水晶灯闪耀着,西洋乐队在西北角,演奏着新近流行的舞曲。宽阔的客厅充当了舞池,各色的红男绿女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通常遇到这种聚会马骁就称病偷懒,或者找个其他什么事故推脱。其他人也不在乎,总之在这个家里多一他个不多,少一他个不少,并没有啥重要性。但是今天不一样,父亲是事先交待过的,所以他不得不穿了新作的燕尾礼服,规规矩矩的戴了领结,头发梳得油润锃亮。加上那一脸玩世不恭的坏笑,对镜一看,帅气里透着邪气。这模样简直和在戏班里那个“小瓶子”判若两人。
  他随着父亲和大哥站在门口迎接客人,李宗章从汽车上下来,父亲和大哥就迎了上去,他虽然不愿意,但事到如今也只得跟着走了上去。“马大帅,好久不见,越发的神采奕奕了!”李宗章虽然位高,但是对军人还是很倚重的。“骓儿,愈发像你父亲的样子了,沉稳了,能干啦!”他大哥跟着父亲在部队里颇有建树,这个年很得父亲和一干政要的赏识。
  李宗章拍拍马骓的肩膀,又转向马骁:“这是二公子?好相貌,怪不得我这侄女儿一直惦记。”
  “李伯伯,你胡说些什么啊!”戴莉丝从另一个车门下来,她穿着一身藕粉色的西式的晚礼服,戴着雪白的西式礼帽,面纱掩映下一张美貌又稚气的脸庞上泛着些红晕,脖颈上戴着一条满是钻石的项链,璀璨耀眼。
  马万骉给了马骁一个眼色,马骁立刻会意,连忙上前迎接戴莉丝。女孩儿向他伸出了戴着纱网手套的左手,上面还戴着一个漂亮的红宝石戒指。他遵循西式礼仪,托住她的左手吻了吻。戴秘书长有四个子女,戴莉丝是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儿,掌上明珠一般的疼着长大的。才去了英国游学回来,言行举止都是西式的做派。
  “莉丝妹妹,好久不见越发出落的漂亮了,我都看呆了,迎接迟了,你可别见怪啊!”马骁惯会这些取悦女人的套路。
  “骁哥哥,你也越发的成熟了,全没有小时候的模样了。”戴莉丝看着这个自己倾心已久,英俊非凡的少年。经年未见真是越发成熟帅气了。她挽着他的胳膊,马骁贴心的为她提着裙子,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入了别墅。
  “总长大人,欢迎您的大驾光临。”陈娴美是马大帅明媒正娶的太太,也是马骓,马骅的生母,她穿着一身锦缎旗袍,戴一串祖母绿的翡翠项链,头发紧紧盘在脑后,打扮得大方得体。
  她是前银行行长陈学斌的女儿,从小就博闻强识,见识非凡,当时马大帅还是少将的时候,很得陈行长的心,便将女儿嫁给了他。
  马骅是成年子女中的第三个女儿,瘦弱又娇怯,全没得父母的遗传,在大哥和母亲的严厉管教下成长为了一个唯唯诺诺的性子,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洋娃娃。她跟在母亲身后,穿着一套绿缎子旗袍,弯腰鞠躬并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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