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自重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寻南溪

作者:寻南溪  录入:06-01

  比如程藏之这句听着轻浮自夸的话,换言之就是,程藏之与生俱来统帅之才,可令万军俯首,可号令诸将效命。
  河西,只怕真如程藏之之前在穴地所言:‘这是,要逼我河西造反吗?’纵横西北的河西驻军,恐怕已经不是朝廷的河西。
  金州刺史府。
  兽炉幽香袅袅,振灵香余味悠长。
  熏香沐浴,换一袭新衣。
  颜岁愿并不曾束发,鸦发垂落,如瀑如烟。鼻尖嗅香,神思稍安。尽管如此,仍旧觉得两侧穴位隐隐发酸。与程藏之一道,实在是枯脑焦心。
  佑安沏壶清茶,清润的茶汤自壶口缓缓倾泄下,热气腾腾间散发安神的香气。
  将沏好的茶呈给颜岁愿,佑安才道:“大人,那个村落的人还去不去?”
  颜岁愿浅白的指尖握着冰裂纹盏,轻摇头,“不必去了。让他们回中宁军,切勿牵扯此事。”
  佑安一愣,不解挠挠头道:“可是颜副将他们好不容易来帮助大人,就这么空手而归了?”
  颜岁愿亦然憾叹,“程藏之早已将此地事情摸清,此次只是借朝廷的手,光明正大的清理自己的仇敌。那个村落……藏金之地,只怕我尚未入金州,颜潭他们还未秘密离开中宁军,就已经被程藏之搬空。”
  佑安惊的睁大眼,“那那那……程大人为何还要跟大人一起下地室,这不是吃饱撑的吗?!还险些被活埋,程大人莫不是脑子有病?!”
  “……”颜岁愿攥紧杯盏,淡淡道:“或许吧。”
  佑安又添杯茶,十分赞同大人之言的同时,又顺嘴提供另一种可能,“程大人若不是脑子有病,便是卯着劲的追求大人。”
  “……”
  颜岁愿无言抬眸盯佑安一眼,目光似风,分明看不出意味,却又令人知南风来。
  佑安讪讪,低头认错,“小人多嘴了。还请公子海涵。”
  颜岁愿神色浅淡若水,“你先退下吧。”他还要好好理理这些乱如麻丝的事,若是再有错漏,日后可又要被程藏之先行一招惜败。
  佑安腋下夹着托盘,道:“那大人好好休息,我去让厨子给公子做些汤羹,好暖暖胃。”
  而后,带上门一路沿着长廊走。
  长廊之外,庭树霜花,交相勾缠。佑安目光穿过重叠交错的虬枝,瞧见暂居对面厢房的程大人与赵侍卫。
  许是对方在交谈,佑安穿过横廊行至他们所在长廊的尽头,都未察觉。
  赵玦得知公子又用秘药,脸色灰暗,硬着头皮要程藏之将秘药放弃。他道:“公子,万埃丹本就是提取世间万种极毒极阴极纯极阳精粹,相生相克的……怪药,您怎么还能服用!您还想不想活了?!”
  程藏之打个哈欠,“我要是不想活了,还能站在这听你絮絮叨叨。”
  “……”赵玦见他这幅懒懒怠怠的样子,便知自己白费口舌。他道:“您以后把的眼药随身带着,不要总把这样的怪药当救急的药吃!”
  忽然又想起公子心口的伤,他又道:“您准备几个血囊骗骗颜尚书不成吗?何必真给自己捅个口子。”
  程藏之无奈,道:“我这就是准备了血囊,谁知道颜岁愿那把剑这般锋利,身上四五个血囊都用上了。”
  佑安行过时,耳边便传来‘四五个血囊都用上了’。人一愣,回想起程大人从土堆里刨出来时情景。
  事后佑安听大人说,大人那身血是杀别人染的,程大人那身血是自己受伤所致。结合方才所言,佑安脸色一变,好你个程大人,他还以程大人是真心追求大人,却在戏耍大人!
  赵玦趁着公子尚未发颜尚书的小厮,不着痕迹地逼着公子回房休养。
  合上门,赵玦转身望同样紧闭门窗的颜尚书居所。眸色晦沉,公子再服万埃丹,势必是因为颜尚书。
  倘若让颜尚书得知公子那伤‘有假’,必然不会再与公子如此纠缠。
  佑安忍着愤怒,他家大人最厌恶谎言。等到大人醒了,他势必要揭穿程大人的谎言。
  今年本就落雪落得早,尚未十二月底,位西的金州竟已是纷纷撒撒几场大雪。
  夜雪飞旋,与月争白与梅争香。白满枝杪,梅香弥满。
  明窗几净,颜岁愿凭窗听佑安愤愤不平,“程大人那身血,那身血腥味都是假的。我亲耳听到程大人同赵侍卫说,他准备了四五个血囊,全部都用上了!难怪程大人那乌漆嘛黑的衣袍都能看出血色了!”
  “原来是心黑!”
  颜岁愿哑然失笑,原来程藏之在地穴下没有系扣,是要悄没声的处理血囊。也是他大意,搜身时竟也没有注意到。他道:“我知道了。夜深了,过两日便要启程回京,金州的局面可稳定下来?”
  说起正事,佑安面露困难,他支支吾吾道:“蒋副使倒是已经向周围州府求援了,只是,那些大人们怕沾事,而且……朝廷看了大人的传书,之后,六百里快马加鞭,传来文书,我看了那意思是……金州已然没有多少人口,又一片荒芜,不如就交给颜大将军作军事辖区,或者再添一处流放苦刑地……”
  话至最后,佑安觑着颜岁愿冷下的神情,不敢再多言。他不敢说,朝廷还想将此地再搜刮一遍‘民脂民膏’,并将一州百姓录入户部贱籍,此地百姓遇赦不允,此生不准上京。
  颜岁愿忽然而笑,“朝廷是放弃这一州的所有百姓了。”
  佑安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颜岁愿却已然了悟,难怪他自回来,季瑛和蒋副使二人至今也不来告知他朝廷传书。依着他的性子,只怕当场便剑杀传令官,将传书撕的粉碎。
  宽而空荡的白袖拂开一道苍白,颜岁愿推门见雪,“夜深了,你回去休息罢。我独自看看雪。”
  佑安张张嘴,不知如何劝慰大人。
  这一城百姓何其无辜,何其无罪,就有何其可悲。吃苦的是他们,咽泪的是他们,吞血的是他们,饮罪的同样是他们。
  庭院深深深几许,今夜雪,梅花香,都似愁。
  颜岁愿不似往常一般,将三千愁丝悉数束进一顶乌纱冒。他肩头披着一半愁青,雪片挂在上面。默然站在雪中许久,白头一半,森寒入骨。
  他走金州这一遭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就想以自己雷厉风行的手段,让这一府罪人为金州百姓谢罪。不就是为金州百姓再博得生机,不就是为金州百姓的一个公道律法,不就是为金州百姓还能有一个阖家团圆的年节过。
  到头来,都如程藏之所言:‘颜岁愿,你不是神,你不能拯救这荒唐颓败世道的每一个苦主。’
  思及程藏之,颜岁愿心口骤然一堵,呼吸艰难。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宽敞的披风遮盖风雪,廊下灯火被遮去,夜水暗河间见一张眉目坚韧锋利的面容。
  程藏之将披风顶着头顶,说:“那把青伞让你扔哪去了?我没有伞了,只能先用大氅凑合凑合。”
  颜岁愿淡淡看一眼氅衣,漳绒柔软。他垂下睫羽,目光落在程藏之心口,“程大人,心口的伤要注意处理,不要任由其恶化。”
  程藏之轻笑声,“我要说我的心口伤痕不重,你信吗?”
  “自然不信。”颜岁愿淡淡一笑,“本官还是相信自己的无烟宝剑,足够锋利。”
  血腥味是真是伪,他亦然嗅的出。
  程藏之笑声渐重,凭他的本事,如何能不知道佑安的行迹。只是赵玦,他不想太计较。更何况,颜岁愿这样聪颖智慧的人,岂能是区区小计可算计。
  “关山正飞雪,烽戍断无烟。”程藏之念声,“王摩诘的陇西行,颜尚书的宝剑,倒真是得了个好名字。”
  颜岁愿心底浓浓一股追怀,他道:“得剑之时,闻说是春秋战国冶炼大师后人所锻造,父亲为不辜负这把剑,愁了好几个夜晚,也没想出合适又满意的名字。还是母亲看不过眼,随手一翻,取了这无烟二字。”
  “以期山河关塞,年年瑞雪兆丰年,再无戍边、硝烟、战火。”
  “颜岁愿,”程藏之垂眸,又抬睫羽,看他,说:“山河百废俱兴,九州安生乐业,天下兵销革偃,这一天,不会太远。”
  你等我,等我将山河百废俱兴,等我将九州安生乐业,等我将天下兵销革偃。
  颜岁愿回看他,眸色一片幽深,“但愿,天遂人愿。”


第28章
  颜岁愿退出他氅衣之下,折枝在手,在铺厚雪的庭中写——剑南西川。
  山南道处大宁西边,毗连剑南西川。能将金州如此涂炭,剑南西川节度使安行蓄,不可能一无所知。
  联想之前王二狗之言,应是安行蓄、金州刺史相互勾结,掏空金州。
  程藏之将手里的大氅扔给颜岁愿,快步上前拿过他手中的枝条,也在雪上写,——夔州,河北卢龙。
  夔州是旧太子守居王李湮贬黜之地,颜岁愿伯父颜庭受旄节领河北道卢龙节度使,镇守契丹。
  颜岁愿接着他的大氅,缓缓声道:“你的意思是,卢龙节度使与西川节度使勾结,一同暗算你河西节度使。”
  “不愧是颜尚书。”程藏之赞许,“我现在有些理解,为什么要把你放在刑部而不是督察院。”
  “虽说你我确实年轻些,但才不在年事高。你这般毒辣的眼光,若是做了御史,不光是满朝文武要遭殃,连天高皇帝远的十道节度使都得遭殃。”
  颜岁愿淡笑,“河西节度使,过誉了。”
  “是你太谦虚了。”程藏之继续道:“眼下藩镇割据,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谁跟谁联合起来灭了自己。也怕自己才联合别人灭了他人,就被三大节度使借题发挥。个个比着安分,装孙子。哪里会想到,三大节度使自己个暗里掐起来了。此时,不拔除河西,更待何时?”
  颜岁愿接话,“只是可惜,河西节度使看似年轻浪荡、轻浮荒唐、醉迷声色,实际却已经不是单单节制陇右道的河西节度使,眼下,关内道、河东道俱在手中,惟命奉君。”
  程藏之言笑自若,“颜尚书调查我的时候,怎么不查查我的心意?”颜岁愿尚未答话,他又道:“我明明都让颜尚书察子带信回去,怎么,他们竟阳奉阴违不代我陈情吗?”
  颜岁愿脸色一白,不自然轻咳。
  三年之前,程藏之初回朝廷,他便派出察子去探查程藏之。毕竟十道节度使,其他人,包括他伯父颜庭在内,都无一人轻易敢回朝。生怕在青京被皇帝或是其他势力暗杀,而程藏之却逆其道而行之。不得不令人起疑。
  因而,颜岁愿才派出察子。
  程藏之负手而立,站在颜岁愿面前,语气悠然:“岁愿,仔细算来,还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先撞进我心里的。”
  “……”
  无尽的沉默。颜岁愿如何言说。
  夜雪渐渐止住,颜岁愿将他的大氅还给他,“夜深了,程大人早些休息。本官先行一步。”
  “颜尚书。”程藏之接过大氅,突然叫住他,“你觉得,我夜半是走窗,还是走门好?”
  颜岁愿脸色一僵,道:“程大人,本官明日启程,所以,依本官明见,还是呆在自己的房间比较妥善。”
  “我没有房间。”程藏之抱着氅衣,睁眼说瞎话。
  颜岁愿冷然一笑,“那程大人不妨以天为被,以地为庐。告辞。”
  “……”程藏之彻底笑不出来,郎心似铁。却又忽然捂上心口,弯了脊梁骨,“颜尚书,我心口疼。”
  原本已经背身离去的颜岁愿顿步,呼吸起伏跌宕,不知是叹息认命,还是怒发冲冠。
  但见白袍挥转,行至程藏之面前,扶起他,脸上无任何神色,机械道:“程大人,请吧。”
  程藏之霎然有些受宠若惊,道:“你怎么又应我了?”
  颜岁愿道:“本官忆起程大人曾说,将金州之金匀与本官一半。怕程大人一夜过去,将此事忘却。届时,本官要去哪里寻能医治故意失忆的大罗神仙。”
  “程大人固然招人烦,但程大人之金,却招人喜欢。”
  “……”程藏之还是头次觉得颜岁愿如此市侩,如此言辞犀利,但真的勇士从不怯退,他不恼不怒,反倒笑嘻嘻说:“颜尚书喜欢我之金,四舍五入,约莫于岁愿喜欢我这个人。”
  颜岁愿轻笑一声,讽刺讥诮之意尽在其中。却未出言与程藏之继续纠结,只是淡淡道:“请君自重。”
  程藏之行在雪间,只是笑个不停。于他而言,请君自重这四个字头回如此悦耳。因为,这四个字不是否认。
  灯罩间光辉如昼,一张平头案横亘在颜岁愿与程藏之中间。霜衣青年挽袖悬腕执笔,微微垂首,专心写一卷墨香。玄衣青年盯着自袖口露出几寸的手腕,玉琢冰雕,楚骨风成。
  程藏之实在煎熬不住,索性趴到在案,偏头见窗栊之外漆黑间点点碎碎灯火。
  他两指敲在颜岁愿即将落笔成书的熟宣,道:“这卷宗案疏回去写不成吗?你自己看看,都几更天了。不困不乏吗?”
  颜岁愿顿笔,不抬头看他,只是道:“程大人若是困,便休息去。”
  “那你呢?”
  “我不困。”
  程藏之默然些许,猛然探身过去,一张如画精致的脸凑在颜岁愿脸颊下方咫尺,言语之时的气息喷去,“岁愿,你现在心里,是不是特别怕?”
  “……”颜岁愿垂眸略过那张神情遐想的脸,稍稍抬头,说:“程大人若是我,该不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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