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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顾檀均匀的呼吸声,楚怀珝无奈笑笑,翻身为他扯盖好薄被,这才闭眼睡去。
红色,依旧是红色,漫天的红色。
顾檀站在中央,神色漠然地注视着眼前的红。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红色直接化作了一只恶犬,他对着顾檀狂吠几声,随后纵身一扑,张口便咬上了他的右臂。
楚怀珝被顾檀翻身的动作吵醒,只见他紧蹙着眉,也不知梦到了什么,伸手就要去抓自己右臂上的伤口。
楚怀珝急忙拦下他的左手,生怕他这一下抓下去,整个胳膊就直接废了。
见他神色依旧恐惧,楚怀珝轻唤一声,“顾檀?”
兴许是听到有人唤自己,顾檀嘤咛了几句,翻身直接扑入楚怀珝怀里。
感受到怀里的人在微微颤抖,楚怀珝心底一软,伸手抚上头顶墨发,覆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道:“睡吧睡吧,没事了。”
熟悉的兰芷香气弥漫于鼻腔,顾檀的身子渐渐平稳下来,他窝在楚怀珝怀里舒了口气,随后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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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刘全
顾檀醒来时,发现自己正依偎在楚怀珝怀里。头顶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顾檀一怔, 心跳措不及防的快了几分。
右臂上的伤口有些痒, 顾檀知道这是愈合的征兆。他屏住呼吸,尽量小心的微微一动, 还没够到伤口,就听着头顶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醒了?”
沙哑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顾檀眨了眨眼,刚想不动声色的从他怀里退去,却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腕还被楚怀珝紧紧握着。
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无果,顾檀轻轻推了推楚怀珝:“二爷?”
楚怀珝缓缓睁开眼,顾檀这才发现, 那双总是带着风流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夹杂着些许倦意。
“二……”
“嘘。”
楚怀珝将食指在他唇上点了点, 轻声道:“再睡会儿。”
唇上冰凉的触感使顾檀怔愣片刻, 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双满是倦意的眸。
见楚怀珝重新闭上眼, 顾檀慢慢将头埋入胸前, 安安静静的缩入他的怀里,再没有乱动。
楚怀珝收臂拥紧怀里的人,嘴角轻轻扬起一抹笑意。
辰时三刻,阳光从窗外映入屋内,正照在两人身上。
顾檀伸手推推楚怀珝,“二爷, 该起了。”
松开怀里的人, 楚怀珝翻身坐起, 手指轻轻按了按睛明穴,道:“什么时辰了?”
顾檀看看窗外,轻声道:“约莫辰时了吧。”
弯腰将地上的流云银纹靴穿上,楚怀珝突然开口道:“你昨晚梦到什么了?”
昨晚?
顾檀思索了片刻,脑海里依旧是一片空白,“我不记得了。”
楚怀珝闻言轻叹道:“不记得了也好,从你昨晚的神色来看,应当不是什么好梦。”
“我昨晚……”顾檀说了一半,见他眼底还泛着淡淡的青色,忍不住蹙眉道:“二爷难道是因为我才没休息好么?”
“是啊,”楚怀珝轻笑一声,回头望向他:“但是今早睡得不错,就算是补偿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楚兄弟,起了么?该用早食了。”
“有劳,我们这就来。”
农家的朝饭十分简单,米粥,白面馒头还有一碟自家亲手腌制的黄豆小菜。
两人在桌前落座,刘夫人为他们一人盛上一碗米粥,柔声道:“小地方实在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各位贵客不要嫌弃才好。”
楚怀珝笑道:“夫人言重了,白粥稀饭最是养胃,朝食本就不易油腻,吃这个再好不过。”
刘实将蒸屉里的馒头拿出摆好,挠了挠头道:“楚兄弟不介意就好,等我今个儿卖瓜回来,一定从集市那里带些肉食,晚上让我媳妇给咱们包饺子。”
顾檀闻言推辞道:“怎好如此麻烦姐姐……”
刘夫人为他舀了一勺黄豆,咯咯笑道:“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用罢了餐,刘实换了件衣服,推着车便出去卖瓜去了。
刘夫人重新盛了一碗粥,装了半个馒头和半碟黄豆,柔声道:“记得昨天还有一位醉酒的小公子,早上不吃东西总是不行的,我给他送去吧。”
楚怀珝伸手接过白粥,笑道:“不劳烦夫人了,我为他送去便可。”
沈枚在榻上悠悠转醒,宿醉的脱力感让他头晕不已,轻轻拍拍脑袋,入眼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我这是……在哪啊。”
他揉揉额角,眼前的景象依旧有些模糊。
见他醒来,顾檀撑着下巴调侃道: “小英雄终于醒了?喝了那么多,有没有梦到小公子啊?”
沈枚眯了眯眼,桌前的两个身影逐渐清晰。
“二爷,顾大哥。”
他心里咯噔一声,随即快速下了床,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成狗啃泥。
赶忙换好衣服与鞋子,沈枚低头慢慢来到楚怀珝身前,轻声道:“我……沈枚知错了。”
楚怀珝眼底闪过一丝不解:“知错?你错在哪了?”
沈枚低着头道:“我不该喝酒,不该给二爷添麻烦。”
楚怀珝闻言摸了摸下巴,轻笑一声:“喝醉确实有些麻烦,所以你下次喝酒可要注意,灌醉别人无所谓,可莫要先把自己灌醉了。”
沈枚闻言红了脸,喏喏称是,话音刚落,便听着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咕’的叫声。
顾檀笑出声来,他指了指桌上的白粥,挑眉道:“先把粥喝了吧,吃饱了才好干活,一会儿说不定还有什么‘将功赎罪’的机会等着你呢。”
沈枚从桌上捧起白粥,眼角余光却是落在楚怀珝手边摆着的几块碎石上。
“这些石头是?”
楚怀珝存了考他的心思,闻言直接将那其中一块石头过去,道 “这是我从许如柏遇害的田地里发现的石头,你仔细看看,可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沈枚将放下白粥,随手拿起一块石头仔细端详道:“这是什么石头,用来做什么的?”
顾檀抱臂道:“这是青云山上开采矿石时掉下来的碎石,没什么用途。”
“没什么用途?”
沈枚面露不解:“没什么用途为何会割的如此平整?”
楚怀珝眼底闪过一丝赞叹:“那你觉得它为何会如此平整?”
沈枚将石头重新放回桌上,紧接着做了一个开凿的动作,喃喃道:“凿头无刃,是尖的,肯定不会凿出这样的切面。”
“这个……应该是利器直接砍开的结果。”
顾檀闻言眨了眨眼,轻笑一声:“孺子可教也,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不是砍开,而是劈开。”
他站起身,将那块石头抛起复又接住:“砍这个动作,手持长刀,刃冲着斜下方,所以它的着力点应该是在刀的后部;劈不同,劈的着力点在刃的前部。”
楚怀珝点头道:“没错,也就是说,有人在许如柏倒地时,用刀劈过他的身体,还正巧劈在了这些石头上。”
沈枚闻言惊讶的张大了嘴,还未来及说话,便突然瞥见一个黑影在窗外的不远处徘徊。
他皱起眉,伸手指向那个黑影:“那是什么?”
楚怀珝向窗外看去,只见一个人影正鬼鬼祟祟的向前方摸去。而那个方向,正好是刘四喜的家中。
“他是谁?”
那人怀里抱着一个牛崽,一边向前走一边环顾四周,嘴里还念念有词:“大花不是俺杀的,刘四喜的事也跟俺没有关系。”
推开刘四喜的家们,刘全轻轻将牛崽子放回牛棚,又絮叨道:“俺现在把你送回来,咱们可就没什么关系了,以后不管什么事,可都千万别再扯上俺了。”
安置好牛崽,刘全松了口气,他擦擦头上的冷汗,刚一回头,就见一个红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刘全本就没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此刻突然出现一个人,吓得他立刻从地上跳起,一屁股便坐在了身后的台阶上。
“你你你你……你是谁。”
顾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又是谁?来这儿做什么?”
“俺,俺……”他结结巴巴道:“俺来,俺来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顾檀眯了眯眼:“刘四喜身上牵扯这一起命案,你现在突然跑来这里,难不成是他的帮凶?”
“你,你可不要胡说,这个事和俺一点关系都没有,”刘全飞快向后移了几步,他起身要跑,眼前又闪过一个蓝色身影,直接挡住了他的去路。
楚怀珝轻笑道:“既是与你无关,你跑什么?”
“俺……俺……”
刘全双腿开始打颤,他猛地转头看向另一方向,只见那边站着一位素衣少年,手里还握着一把闪亮的银剑。
“哎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刷的一下涌出来:“俺就是来把牛还给四喜!”
还牛?
楚怀珝与顾檀对视一眼,又重新看向刘全。
只见他擦了擦泪:“俺知道俺骗人不对,俺就是贪他的牛崽子,俺当初找许如柏其实也是为了吓吓他,谁知道,谁知道他居然就把许如柏给杀了啊!”
刘全颤声道:“自从出了那个案子,俺这两天都睡不好,闭上眼就是四喜拿着刀追着俺跑,俺害怕,就想把牛还回来了。”
楚怀珝闻言皱眉道:“你怎么如此确定,许如柏就是刘四喜杀的呢?”
刘全一愣:“不是郑大人说的么?刘四思现在都被抓了,除了他还能有谁?”
顾檀挑眉:“那刘四喜的牛是不是你与许如柏杀的?”
刘全犹豫了片刻,道:“俺没有杀他的牛,他的牛是让石头砸死的。”
“他家的地离山脚近,那天正赶上矿上炸山,这事俺知道,他不知道……”
“俺就是,”刘全低声道,“俺就是……没有提醒他。”
楚怀珝听到这儿马上明白了,“所以他的牛是你间接害死的,你现在害怕刘四喜是真的杀了人,也害怕刘四喜从牢里出来再来杀你,所以才想来把牛还给他,是么?”
刘全低着头不吭声了。
楚怀珝见状叹了口气,又问道:“你昨天夜里可曾来过这里?”
“昨天?”刘全一愣,随即疯狂的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没有,俺昨天一直在家里,根本没上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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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草屋的神秘人
顾檀将那半捆青草扔在刘全面前。兴许是过了一夜的缘故, 那捆青草已经完全干黄, 枯败不堪。
他盯着刘全道:“这些草, 难道不是你送来的?”
刘全慌乱的摇手道:“不是俺不是俺, 俺昨天一直在家里,根本没来送过什么草啊!”他吓得浑身发抖,眼神却意外的坚定, 看上去并不像是在说谎。
可是除了刘全,还能有谁会来为刘四喜喂牛呢?
楚怀珝沉思半晌,又问刘全道:“刘四喜在此地可还有什么亲戚或相熟的朋友么?”
刘全惶惶道:“刘四喜他脑子不好使,虽然村里的人都觉得他老实, 却也无人与他有过私交,更别说什么亲戚朋友了。”
顾檀闻言低声道:“这么看来,这个刘四喜还真的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孤家寡人了。”
沈枚平生最看不惯的, 就是这种见利忘义的人。他提剑快步走至楚怀珝身边, 目光撇过地上的刘全, 眼底满是鄙夷。
见三人都不言语, 刘全不安地蹲坐在地上,他面色煞白, 腿肚发软, 满脸的愁苦相, 活生生像个被人欺负的大闺女一般。
眼下该问的话也问完了,顾檀垂眸望向刘全, 莞尔一笑道:“既然是来还牛的, 现下牛也还了, 你还不走,难不成要坐在这儿等天黑么?”
“不不不,俺这就走,俺这就走!”
刘全闻言匆忙从地上爬起,他哆嗦着拼命向外跑,竟是连头也不敢再回。
沈枚撇撇嘴,心下有些不满。
“这就放他走了?”
楚怀珝敲敲扇子道:“这个刘全顶多算是个利欲熏心的小人,就算留下他,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除了刘全,这里一定还有另一个人来过,”他喃喃道:“也许这个人能告诉我们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楚怀珝边说着边抬步走进了刘四喜的房间内。
这里的摆设与昨天一模一样,他于靠近窗边的石墩上坐下,只是大致扫了眼屋子的布局,随后便开始闭眼整理这些天所发现的线索与疑点。
顾檀站在门口,抱臂环视四周,淡淡道:“这个刘四喜确实过得不太好,难怪死了头牛便这般癫狂。”
只当这个屋子里有神秘人的线索,沈枚从一开始便仔细观察着周围的陈列摆设,生怕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只见他先是往前走了几步,随后突然蹲下身子静静的看着地面,目光一点一点向上挪动,最后来到桌前。
桌上摆着一个破碗和一双木筷,桌角处隐约有一个淡淡的指印。
沈枚的眼眸瞬间一亮:“我发现线索了!”
“嗯?”
楚怀珝与顾檀对视一眼,随后齐刷刷的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