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有那个人留下的手印和脚印!”
顾檀快步走至沈枚身边,只见沈枚一脸自得的指着地上的鞋印,语气里满是兴奋:“这个,就是这个,看足印应当是个男人。”
伸出手指在地上比了比,顾檀思索了片刻,秀眉尚未完全皱起,却又在看见那鞋印中央的流云纹后舒展开来。
只听他抱臂道:“不错,是个男人。而且身形修长,武艺超群。”
“武功?这村子里还有会武功的人?”
“当然没有,所以他不是村子里的人。”
“嗯,”沈枚沉吟道:“有道理。”
“而且啊,”顾檀轻笑道:“这人风流俊雅,朗如清风。年龄,约莫二十一岁吧。”
沈枚惊讶道:“单凭一个脚印,你居然知道这么多?”
顾檀挑眉:“我还知道这个人姓楚,锦衣蓝衫,人称楚二爷,对也不对?”
沈枚闻言回头望向楚怀珝,只见后者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昨夜来过这里,这些脚印与手印,都是我留下的。”
听到这个回答,沈枚瞬间蔫了,他耸拉着头,慢慢走回桌旁,无精打采的坐至石凳上。
除了那捆草,那个神秘人似乎并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在没有任何头绪的的情况下,想要在刘家村里寻一个人,简直难如登天。
见他神情颓丧,楚怀珝敲敲下巴,笑道:“还没醒酒么?怎么这副样子?”
沈枚嘟囔道:“根本找不到什么线索,也许那个神秘人根本就没进屋子也说不定……”
想到这儿,他伸手趴到了桌上,喃喃道:“要是他真的没进屋子,那岂不是更加难办了?”
顾檀闻言耸耸肩,附和道:“哪里是难办,应是根本找不到吧。”
沈枚抬眸看向二人,皱眉道:“如果找不到怎么办?”
只听着楚怀珝轻笑一声:“找不到就不找了。”
扬手打开墨扇,楚怀珝坐至窗边角落处,一边摇着扇子,一边靠在一旁的墙上假寐;顾檀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个打鸟用的弹弓,手指轻轻拨弄着上面那条黄色的橡筋,神色若有所思。
见他两人都无所事事在闲在一旁,沈枚忍不住问道:“既然不找了,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楚怀珝与顾檀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底的笑意。
“不找了,可没说不等啊。”
临近晌午时分,沈枚依旧萎靡地趴在石桌上,他看一眼窗外的艳阳,低声问顾檀道:“我们真的能等到那个人么?”
顾檀冲他莞尔一笑:“不知道。”
“不……不知道?”
顾檀勾唇道:“他来不来取决于他的心思,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沈枚闻言结巴道:“那,那他要是不来呢?”
楚怀珝伸了伸胳膊,闭着眼轻笑道:“他若是不来,我们便找家酒楼吃饭去。”
话音刚落,只听得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细细索索的响声,沈枚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摸腰间的月白剑。
楚怀珝慢慢睁开眼,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看来还是等来了。”
木门外,一个穿着粉白纱裙的小姑娘偷偷摸进来,那小姑娘约莫十一二岁,扎一个髽髻,小脸被山风吹得红扑扑,十分讨喜。
顾檀回眸望向楚怀珝,眼底惊讶十分明显。
他们谁也没想到,那位十分可疑的神秘人,居然会是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只见那位小姑娘一只手抱着捆刚割下的青草,另一只手上还拎着个小巧的竹篮。她慢慢把竹篮放在地上,又将遮盖在上面的白布掀开,一小碟青菜,几个馒头,还有一坛烧清酒就这么暴露在三人眼前。
小姑娘慢慢地把这几样东西拿出,仔仔细细地摆放在刘四喜房前;随后突然跪下了身子,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
“四喜哥你走好,你是我们的英雄,是村里的英雄,小怜今天过来送送你,祝你以后投个好人家,你家里的这只牛崽子,我一定替你养大。”
她说完这番话,屋里的三个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刘四喜又没有死,为什么这位名叫‘小怜’的姑娘会前来祭拜他呢?
趁小怜举着青草喂牛的功夫,沈枚从屋里走出来,伸手扣住她的肩膀,低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这里喂牛?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小怜被他吓了一跳,手指一松,手里的青草全部掉入牛圈中。她回头望向沈枚,还未来得及说话,却在看到楚怀珝的一瞬间,秀气的眉毛拧成了一个大大的结。
楚怀珝有些摸不到头脑了:“姑娘为何这般看我,我们,认识么?”
“呸,”小怜打量了他片刻,冷冷道:“你们这些富家纨绔没一个好东西,谁要和你认识!”
楚怀珝闻言苦笑道:“虽然不知道那位富家子弟惹了姑娘,但是姑娘这般以偏概全,恐怕有些不妥。”
小怜没有说话,她不再去看楚怀珝,只是眼底的那丝厌恶依旧迟迟没有散去。
知道这小姑娘对所谓‘纨绔子弟’的自己有几分成见,楚怀珝轻咳一声,没有在接近她,他叹了口气,随后向顾檀使了个眼色。
“哈哈。”
顾檀忍不住笑出声来,难得看见八面玲珑的楚二爷这般模样,实在是十分有趣。
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小怜抬眼看向顾檀,微怒道:“你笑什么?”
顾檀挑了挑眉,勾唇道:“你先告诉我你来这儿干什么,我就告诉你我笑什么,怎么样?”
小女孩闻言轻哼了声,不屑道:“我才不想知道。”
“是么?”顾檀后退一步,抱臂道:“既然你不说,那我就来猜猜,怎么样?”
他绕着小怜转了一圈,低声道:“刘四喜有杀人之嫌,按理属罪大恶极之人。”
“他不是!”
“他不是?”顾檀眼眸一闪:“你不承认他的杀了人?”
小怜咬了咬唇,狠狠看向顾檀:“可他做的没错!他是个英雄!”
“英雄?杀人的英雄?” 顾檀不屑。
小怜恨声道:“他是英雄,因为他杀的人该死!”
见她神色如此狰狞,楚怀珝心底闪过一丝讶异,这个许如柏究竟做了什么,居然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恨之入骨。
顾檀闻言皱眉道:“许如柏该不该死,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听到这句,小怜突然笑了,她冷冷的看向三人道:“我就知道你们和许如柏是一伙的。”
她的声音突然平静起来,一字一句道: “许,如,柏,他就是个人渣,死有余辜!”
楚怀珝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突然道:“看来你很讨厌许如柏,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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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骗局
“为什么?”小怜抬起眼, 静静地盯着楚怀珝道:“因为他毁了我们的家, 他毁了整座村子!”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 顾檀垂眸问她:“毁了整个村子?什么意思?”
小怜冷哼一声道:“你们不是一伙儿的么, 现在又装什么傻?有本事就把我送到郑大人那里,我还能再看看四喜哥。”
听她语气坚定,楚怀珝无奈道:“我们和许如柏并不是一伙儿的。”他轻叹一声:“还有, 刘四喜是被冤枉的,他根本不是杀害许如柏的凶手。”
小怜一怔,抬头望向他:“你是说,四喜哥是冤枉的?”
“是, ”楚怀珝柔声道:“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线索可以找出那个真正的凶手,你若想帮刘四喜,就把你所知道的事全都告诉我们吧。”
小怜咬了咬唇, 她轻声问道:“所以, 你们还是要抓那个杀了许如柏的人么?”
顾檀挑眉道:“当然, 他杀了人, 自然要按天盛律法处置。”
小怜语声急切:“可那个许如柏真的该死!
顾檀淡淡道:“杀人者人恒杀之,我还是那句话, 许如柏该不该死, 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决定的。”
小怜闻言摇了摇头:“不行, 他是英雄,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她说罢便闭上了嘴, 一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开口的样子。
她神色坚决, 顾檀直接就被气乐了:“哦?他是英雄, 那刘四喜呢?”
见小怜不语,顾檀接着道:“且不说许如柏已经惨死,为了保住你所谓的英雄,你打算白白牺牲掉无辜的刘四喜么?”
小怜面上有所动容,她轻轻皱起眉,却依旧没有开口。
顾檀见状冷冷一笑,徐徐道:“刘四喜没有杀许如柏,你心目中的‘英雄’换了人;刘四喜是一个傻子,和那位‘英雄’相比,终究是差得太远了,所以你觉得刘四喜的命似乎也没那么有价值了,至少没有那位‘英雄’有价值,对么?”
小怜闻言看向他,眸中纠结更甚。
“我……”
“你说许如柏是人渣,你这么做,又和人渣有什么区别?”
小怜一愣,脸上染了些许愧色,她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顾檀不再看她,伸手对沈枚挥了挥,道:“算了,放了她吧。”
“啊?”沈枚一愣,抬眸望向楚怀珝:“二爷……”
楚怀珝叹了口气,淡淡道:“让她走吧。”
沈枚闻言松开手,小怜得了自由,神色复杂的看向楚怀珝,低声道:“你们……真的不是矿主的人么?”
矿主?
楚怀珝闻言眸色一闪,难道这些事都与那位矿主有关么
沈枚赶紧道:“我们当然不是,所以现在你愿意告诉我们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么?”
小怜点了点头,她怯怯地望一眼顾檀,轻声道:“你们不是问我为什么那么恨许如柏么,其实不光是我,刘家村大部分的农户都恨他,我只是其中的一个罢了。”
楚怀珝闻言疑惑道:“为什么?他做了什么?”
“他串通矿主,私自将青云山卖了出去,他欺骗了我们村里的所有人!”
小怜攥着拳头咬着牙,声音无比愤恨:“青云山处在刘家村的地界内,这座山就是我们的宝,是我们共有的财富。想要在山上挖矿东西,就必须经过族长同意,再获得全村人支持才行。曾经就有一位矿主前来与族长商议买卖山头的事,出的价钱也是十分合理,可最终仍旧被我们拒绝了。”
顾檀不解道:“既然价钱合理,为什么要拒绝?”
小怜叹了口气,接着道:“青云山上资源丰富,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只不过这座山离我们的村庄很近,很多农家的农田就在山脚下,如果真开了山,一定会有所影响。钱早晚有一天会花完,可农地与庄稼就是我们的命啊。”
楚怀珝闻言点点头,若是矿主有德,兴许会减少对农家的影响,若是矿主无德……
楚怀珝叹了口气,他可是亲眼见到过那些碎石的杀伤力。
耳旁传来阵阵凿石声,沈枚指指青云山上密密麻麻如黑点般的矿工,奇怪道:“既然你们都不允许开山,现在又为何……”
小怜突然拔高了声音:“都是因为许如柏,因为这个骗子!”
她的眼圈一下子红了:“许如柏年前来到我们村里,对族长说他在城里结识了一位富豪,向借我们的山头在山上建立一个园子。所有牵连到青云山的事,族长都会通知村里人一起处理,后来大家都不同意,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年前地里收成不好,家家都盼着赶紧开春。正巧那个之前说要包下山头建园子的直接寻到了青云山,他出手十分阔绰,一下就帮很多人解决了冬难的问题。”
说到这儿,小怜嘴角发苦:“其实之前陆陆续续也有好多人问过青云山的矿源,其中不乏一些身世显赫的官家子弟。族长说这样下去山头早晚会保不住,与其卖给人家开山,到不如给富豪建园子用;再加上许如柏信誓旦旦的保证富豪只是喜欢建园子,绝对不会做其他事,族长这才同意了。”
楚怀珝闻言皱眉道:“若是买卖,你们可曾与那富豪签过契书?”
“签过。”
顾檀十分疑惑:“既然签了契书,他又为何敢如此光明正大的违约?”
小怜眼里顿时涌上了泪水,她哽咽道:“因为此事事关重大,族长在签契时,还特地找了城里的一个教书文人来作证。村里的人识不得个几个字,那文人便当着大家的面将契书上的内容一字一字念出来。确定开园子的契书,族长就爽快的按了手印,可谁知没多久,这厮就开始带着火药开山来了。”
眼里的泪大颗大颗的滑落,小怜强忍着哭声道:“那天夜里,很多农家的田全被砸了,族长气不过,就拿着契书想要找那位富豪评理,接过却被人拦了回来,说我们无理取闹。族长想要吿他,我们连夜找人代写了讼状,可郑大人说那契书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开矿。”
听到这儿,沈枚忍不住插嘴道:“怎么会这样?那个帮你们念契书的文人呢?”
小怜摇了摇头道:“我们找遍了整个书院学社,再也没有找到那个文人,后来村长带人把许如柏堵在了村里,哪知许如柏却是哭着下跪说他也是被骗了,他不清楚富豪是来开山的。可我知道他说的都是谎话,那富豪分明就是他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