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凤商一咬牙,索性不再客气:“不过这已经是凤家与陆家的私事了。”
楚怀珝闻言摸摸下巴,轻笑道:“抱歉,是楚某问的多了。”
他开了墨扇,目光闪动道:“最后一个问题,少堡主一直说的河是什么河,那条河的位置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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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左相晋逸
泾州有河名临, 此河西接成丘八里渠, 东接京都护城河,乃是天盛水路重要的枢纽。
临河边, 白衣男子负手而立,这人身姿挺拔,面色清俊, 浑身上下透着淡淡疏离, 那双浅色眸子如同平静的湖面, 似是任何事都不能激起涟漪。
冷清的仿若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河中红色已经褪去,身侧的所有尸体已经被人处理干净,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在鼻尖萦绕,男子恍若未觉, 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一般。
身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晋逸回过头, 淡淡问道:“检查的如何了?”
“一共三十五具尸体,有的被人击碎了内脏,有的被人撕开了身体,”来人回答道, 随后又补充:“我之前从未见过这种手法……这些人应该不属于江湖。”
“不属于江湖……”晋逸抬头看向远处,清冷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看来的确有人按耐不住了。”
来人没有接话, 他静静地站在晋逸身边,墨色长袍衬的那张清秀的娃娃脸异常苍白。
水声潺潺, 日光洒在河面, 银色波光来回荡漾。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立在岸边, 十分赏心悦目。
河边冷风吹过,男人重重咳了几声,面上不禁显出几丝红润。
晋逸眉心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淡淡道:“你重伤未愈,何必非要跟我出来。”
男子边咳边抱怨:“你那相府实在太过无趣了,只怕那雪山极地都比那里有人气,我若再不出来,恐怕就就要憋死在里面了。”
晋逸闻言扫他一眼:“既是养伤,要那么热闹作甚?”
男子一噎,随即小声道:“若不是现在没地方去,老子才不会待在你那破地方。”
等我找到那些背叛我的人……
男子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尚未回神,肩膀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下意识反手擒住那只手腕,只听咔嚓一声,一声闷哼从晋逸口中传出。
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男人蓦然惊觉,他慌忙松了晋逸的手,一张娃娃脸带了些窘迫:“你没事吧,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涨潮了。”晋逸平静道。
“……我们先上去?”男人试探道。
晋逸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声音依旧没有半分波澜:“上去之前,先把我的手腕接上,闫佩羽。”
马蹄声自远处而来,惊起一片飞鸟,闫佩羽耳朵动了动,随即为晋逸接上手腕,皱眉道:“好像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缓慢驶来,晋逸转了转手腕,平静道:“我们过去看看。”
马车行至泾州临河,车夫于一处角落停了车,楚怀珝刚跳下马车,便听着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怀珝?”
抬起头,楚怀珝见到来人亦是微微诧异:“你怎么出京了?”
“京都的事有右相着手,我便出来看看。”
他说的随意,可楚怀珝知道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晋逸身居高位,本就不便随意出京;加之他自小喜文,对于江湖之事并不热衷,自身亦是没有半分武功;若非大事,绝对不会亲自跑出来。
墨扇一合,楚怀珝皱眉道:“京都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天盛京都位于泾州东南,临河正是护城河上游的一处分支。
月初时,六公主曾乘船沿河道游玩,嬉闹之际,却在河面发现了一具男尸。那男尸已被河水泡得发白。六公主受到了惊吓,于当日昏迷不醒,高烧不退。
“圣上得知此事后大怒,命我严查此事,我却在河底捞出了其他东西。”
房间内,晋逸坐在圆桌前,身侧立着轻轻咳嗽的闫佩羽。
早在路上时,楚怀珝便感觉到这位 ‘新侍卫’有些不对。这人虽然步伐轻健、却偏偏气息不太平稳,分明是重伤后尚未恢复的模样。
若是沐小四,楚怀珝一准要猜猜他何要带这么一个侍卫出门;可若换作是晋相爷,楚怀珝却是想都懒得去想了。
左相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除了家国天下,恐怕在没有其他了。
别说带个重伤侍卫,就算带条狗,他都不觉得奇怪。
走神了片刻,楚怀珝轻咳一声拉回思绪,正色道:“你捞到了什么东西?”
“内脏与器官,一些零零散散的人的内脏与器官。”
听到这儿,楚怀珝轻轻皱了皱眉:“所以你才沿着流向来到了泾州?”
“嗯。”
楚怀珝闻言苦笑一声:“看来我们查到一起去了。”
顾檀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他垂眸为两人续上茶水,却发觉一道视线总若有若无地粘在自己身上,若无其事的抬头望去,恰好与闫佩羽的目光相撞,后者微微一笑,眸中神色若有所思。
坐着的两人并未察觉这边的动静,晋逸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金玉蟾失窃一事也与这个有关么?”
“恐怕牵连甚广。” 楚怀珝苦笑一声:“好在现在遇上了你,否则我还要之后才能回京都看看。”
“你就是现在回去,这些人也盯得很紧。”晋逸淡淡道。
“哦?怎么?”
“京都有异动,怕是有人要翻风浪了。”
晋逸此话一落,屋内登时一片寂静,顾檀率先放下了手中茶壶,喃喃道: “我似乎有什么东西落马车上了……”
“相爷,二爷,顾檀先失陪了。”他向两人盈盈欠身,随即回首对沈枚道:“沈小英雄,随我去马车上找些东西来。”
“是!”沈枚答得很快,他知道接下来的话不是自己可以听的,可惜自己尚且年幼,到底还是不如顾檀玲珑。
也是,风月花场之人,除了擅长察言观色,还有便是能在最巧妙的时机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知他们要避嫌,楚怀珝点点头,温声道:“去吧,别走太远。”
关门声响起,屋内只剩他与晋逸两个人。
晋逸举起茶杯,以杯盖拂去茶上浮沫,开口道:“有人潜入阿震军中,盗了他浴血营的军机文书。”
汩汩茶香从手中溢出,晋逸轻啜一口,“虽说那份文书是假的,却证明了他军内的确有叛徒;阿震已经着手在查了,可就在前几日,有人在章王府内搜到了那份假文书。”
楚怀珝闻言一怔: “你是说,章王盗了军机文书?”
盗军机文书能做什么,自然是通敌造反。
将茶杯放置桌上,晋逸摇摇头,剑眉微皱:“当时所有证据均指向章王,由于证据太过完整,我便开始怀疑事情的真相。”
楚怀珝闻言明了,哪有人会在造反前留下那些能够指正自己的所有证据。
“后来,我在那几份书信上发现了铁锈的痕迹,”晋逸顿了顿,“巧的是,护城河内捞出的那些内脏,据仵作交代,上面或多或少也有一些铁屑,不知两者是否有所联系。”
他看向楚怀珝,低声道:“章王暗自养了五万精兵,他兴许早就有了不臣之心,只是这次找到的证据却证实他是被人污蔑的。”
楚怀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当时章王谋反证据确凿,圣上是如何打算的。”
“软禁。”晋逸道:“他手下五万精兵现下全给阿震掌管。”
“罗三?”楚怀珝皱眉:“为什么不是祁王?”
“距今为止,祁王并没有回京的打算。”
说到这儿,晋逸平静的望向窗外:“沐云回来时,曾带回了几只螫虫尸体,清泽花了不少功夫,查遍了藏书阁的所有相关书籍,唯一与‘起死回生’记载有关的,是一本名为《奇技》的书。”
“杂野录?”楚怀珝问他。
一般称为杂野录的书,书中内容基本都是作者自己靠想象杜撰而成,缺乏实际考证。
“我不确定。”晋逸收回目光,“那本书的编写者,名为梁永。”
梁……
楚怀珝手指一顿:“你是怀疑之前的……”
晋逸不紧不慢道:“金玉蟾失窃之源虽然仍是个谜团,但那贼的身份,你应该也猜了七七八八吧。”
“是……”楚怀珝苦笑道:“我这次回京,本就是要向你确定这件事。”
金玉蟾是贡品,那贼知道它存在,知道里面的东西存在还知道它放置的地方……
除了皇室,便一定是品阶高的官员。
“倘若这几件事都与那个有关,我们便只能把那密封的案宗重新翻出来,到时候……”他顿了顿,接着道:“所以我只能亲自出来看看。”
短暂的沉默后,楚怀珝突然叹了口气,刷的一下开了墨扇:“若真是那样,只希望牵扯的人不要太多才好。”
血玉坠随着楚怀珝的动作来回晃动,沉思的晋逸一抬头便看到了那抹鲜红,平淡的声音里难得带了丝好奇:“清泽送你的和田玉坠,你还在我那里放着,你上次不是还说,扇上挂了坠便不顺手了么?”
楚怀珝闻言摸摸下巴,轻笑道:“这就要看那坠子合不合手了。”
晋逸直接点破:“不是坠子合手,只是送的人合心罢了。”
楚怀珝但笑不语,他合了扇,随手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道:“说起来,你身边的那个侍卫我怎么从未见过?左相府何时多了这么个人?”
“路上捡的。”
一口清茶差点喷出,楚怀珝以锦帕擦擦嘴角,惊讶道:“捡的?”
“嗯。”晋逸语气在此转淡,仿佛再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他被人追杀,我恰好路过,他便躲进了我的轿子中。”
自从出了屋门,闫佩羽的目光便一直在顾檀身上打转。
对那探究的目光恍若未觉,顾檀沿着回廊来到一方院中,他撩起红袍斜倚在一边的石柱旁,所谓上车取物不过是假话罢了。
身后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顾檀本在看着空中云彩,闻声直接转过头去,轻嘲道:“方才在屋内公子便一直在看我,可是有何指教?”
闫佩羽也不避,目光直接迎上顾檀,一张娃娃脸写满了兴趣:“我只是觉得阁下有些眼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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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交手
“眼熟?”
顾檀将这两字重复了一遍, 轻声笑道: “公子认错人了吧。”
“是么?”
闫佩羽向前走了两步, 漫不经心道:“可我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你啊。”
不着痕迹的向一旁侧了侧身, 顾檀眯眼笑开,“公子怕是记错了。”
闫佩羽闻言挑挑眉,目光自顾檀面上扫过, 笑道:“我这人记性向来不错, 何况面对如此佳人呢?”
听他言语间满是轻佻, 顾檀也不恼,只见他掩唇一笑, 笑意始终不达眼底。
“公子谬赞了。”
墨袍自石柱间飘过,闫佩羽轻轻拢了拢袖子, 指尖碰上一把熟悉的硬物。
“或许我们的真的见过呢?”他似笑非笑道:“不如……我换个方式想想吧。”
寒光自眼前闪过, 顾檀绕过石柱飞身越下台阶。虽说一开始他便存了堤防闫佩羽的心思, 奈何速度还是慢了一步,下摆红袍依旧被那锋利的袖刃划出一道长口。
一击失手,闫佩羽‘啧’了一声,似是对他刚刚的攻击速度很是不满。
若不是伤势未愈, 这寒刃此刻应该已经架在那人的脖子上了。
飞身与闫佩羽拉开距离,顾檀敛了笑意, 反手将红绸甩出。
那绸缎于空中分作四条,分别打向闫佩羽的手腕与脚腕, 趁他躲避之时, 顾檀又伺机扣上银镯, 霎时间银丝缠上指端。
“公子唤起记忆的方式着实特别。”
顾檀斜睨着他,凤眸里尽是嘲讽,只见他微微抬起了下巴,嗤笑道:“见过顾檀的人的确不少,可惜能让我记下的却是寥寥无几。不论之前眼熟与否,今日过后,公子这一言不合便动手的习惯,顾檀可得先记下。”
闫佩羽闻言倒是不以为意,他飞身躲过脚下攻击,又抬手将身前红绸斩断,这才缓声道:“那倒是十分荣幸了。”
话音刚落,顾檀已经收回了红绸。
轻软的银丝缭绕于指尖,在日光下若隐若现,他微微勾起唇来,眸中流波微漾。
闫佩羽袖剑在手,跃了几步便要上前,却猛然发现左侧有银光闪过。
这样的招式是……
左臂突然一僵,闫佩羽毫不犹豫地以袖剑划破左手手腕,三根银丝被混着鲜血挑出,他脸色一沉,目光越发锐利。
点上左臂穴道止住鲜血,闫佩羽猛然提气闪至顾檀身后,咬牙道: “你究竟是谁?”
没想到闫佩羽能在第一时间勘破自己的招数,更没料到他的轻功居然可以如此迅捷,心底惊疑之余,顾檀反肘击向闫佩羽的胸前,又趁机将红绸缠上石柱,这才重新回到石阶上。
闫佩羽没有立刻追上去,他死死的盯着顾檀,眸中满是幽深。
仔细看来,顾檀的面部轮廓分明与那人大致无二。